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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策 作者:慕时因-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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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苏某只能说,这话反之,也同样成立。”
“牙尖嘴利。”不待这人继续辩驳,修长的后颈已被自己托过,遂而烙下吻的,便是对准的水色双唇。
“真酸,”啧了啧嘴,但到底舍得在这人就要发怒前将心底的流连推开,再与之而来的一声大度,甚至也醋意也拿捏的恰到好处:
“要去就去,但记得,晚上要回来。”
“……知道了。”
一紧手心,复而又松了,苏少衍背过身,到底没敢去看他的眼睛,他知自己是怕什么,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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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的空间充斥着刺鼻的煤灰味,苏少衍忍住了想要咳嗽了念头,努力在嘴角勾出了个笑。
“阿毓。”推开门,只见昏暗的房间里,一人闭着眼独坐于木床上,在他的斜上方,一束暗淡的光从梁顶的煤油灯打在他笔挺的鼻梁上,隐约的像是模糊了他绷紧的脸。
一股淡淡的药苦味在舱室中蔓延开,正若同此刻落在心头的滋味。
于是一声闷哼,算是对苏少衍来访的交代。
“听说你跟了他?”眉峰一挑,接下来的话语愈发沉了下去:“那你还来做什么?是在可怜我吗!苏少衍。”
“阿毓——”人想上前一步,奈何到底被他蛮横的臂力给阻了,苏少衍一下气急,差点又咳嗽出声,于是赶忙用一边袖捂紧嘴,过了好一会儿才淡声道:
“阿毓,这药我亲手煎的,不会很苦的。”
“既然不会很苦?那你怎么为什么自己不喝!”冷冷推开袖,顷刻间,滚烫的药便洒在了苏少衍的手背上,只是忍着没将端着的手撤开,苏少衍面上一白,只好就近先将东西搁在了案头,刹那里只听那木质撞击的声音狠狠一重,似正如他这刻的心情:
“你要真这么恨我,就给我好好活着!东西我放下了,你自己爱喝不喝!”
再多的热情也到底经不住时间消磨,再多的耐心怕也只怕一个的突破口,忍了太久,累了太久,如果这份的心意还不足够证明,那么……再多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咬唇,一顷刻只觉得眼睛也跟着模糊起来,于是转身欲走,奈何脚堪迈出一步,下瞬腰身已然被人楼了紧,如此毫无章法的,像要把自己嵌入骨肉里。
“别走!”落在耳边的话有些低沉,跟着下颚也紧紧枕进了自己肩窝,“别走……”
“一想起他也这样抱过你,这样……”言未歇,炙热又压抑的唇便落在了苏少衍的颈脖,一路霸道又凶狠的,甚至故意动用了那连日未经修理的胡渣去刺伤这人光滑的肌肤。
“阿毓……”再开口,终于也教人分辨出了里头掺着的沙哑。
“嗓子怎么了?”
“大概是开春后有些受寒。”心想着要如何去修饰这措辞,但情急下终究还是用了最老套的那一种,“都已经吃过药了。”
有些心虚的添上一句,苏少衍转过身子望向那双正对着自己幽不见底的眼,调子很淡:“胶夏国是出了名的缺少药材,等七日后我们回了商州,我再想办法。”
“跟他比跟我怎么样,少衍,你老实说。”
有些话,不知何还是想问还是要问。李祁毓单手抚上他的脸,声音沉的如同海底涌动的涡漩,“少衍,如果不是苏寄,那时在大燮你真的会回来么?我想听真话。”
真话么?在这么多年后过去以后,这种所谓的真话真心,还存在么?即使说了,自己还能信么?还敢信么?
心呵了一声,旋即嘴角也扯开了一道凉凉的弧,“我不知道,即使知道,我们也不能重头来过了不是吗。”
人生有多少个十六年,可以让你无极限的输了又输?
押上这前半生,其实下的,已尽是自己最大的赌注。
抬睫,苏少衍对上他颜色已变得有些淡的瞳仁,想努力找出自己的影子,“不久前,大燮成公驾崩,殊白他嘴上不说,但心里……其实很难受。”
不是解释越描越黑,而因这问题原本就是一个局,所以答是错,不答是错。于是索性退一步权作愿赌服输。
“他太骄傲。”苏少衍按下他的身子坐在床上,“阿毓,我自小就不愿欠人人情,但是……我欠他,而且欠的太多太多……”多到我已经不知该怎么去还。
于是闭眼,下一刻,嘴唇便又被人堵了上,抛却了所有的技巧,却用上了全部的笃定和情深。
是动容太深,还是动情太沉?这一瞬,已无人能够回答。恍惚间,苏少衍忽觉头脑一轻,下一刻,且听舱外一声尖利的叫唤,顿时,整个船身都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是一种力量……哎
、第133章
“是风暴潮来了!”应景似的,横梁上的煤油灯也在同时被打翻,忽陷一片的黑暗中,穿透水密隔板的声音便愈发清晰的刺入了人的耳膜,苏少衍心下一紧,再接着整个身体已被李祁毓用力抱在了怀里。
“少衍,不要怕。”贴紧的胸膛跳动着有力的心脏,漆黑中,那话轻的又像是敲在心口上,“我会保护你的,不论如何。”
一声不论如何,在那么一瞬,苏少衍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十六年以前。明明手里一无所有,但纵现世如斯继续,好像心里也别无他求。
于是想罢眼角只更弯了些,但一瞬,思绪又归复了清明:“我们一起先出去,如果真的……”
话未尽,被握紧的手心顿时一紧,“少衍……”
未完的话被随之而来的一声撞门戛然止在了黑暗里,零星的幽亮中,且见沈殊白湿了半身的雅蓝的袍子,而眼底一闪而过的难言,皆匿在了湿漉垂落的发丝中。
“怕是……有些危险。”话语刻意透出平静,但这分明故作的,又怎能真正被安抚。“带上他,一起上来罢。”
没有叹气以及更多的停顿,似所有的妥协皆在自己的掌控和权衡之下,沈殊白余光瞥了眼苏少衍,一瞬又掠过,“小衍,你说我若一直捂着的是块冰,是不是也该化了。还是说……我根本上心的,其实就是块石头。”
冷冷抛下的自嘲与倒灌的海风一起吹上心尖,来不及觉察那眼角的鼓胀,下瞬,泪痣已然被人给亲吻了上。
是容情,还是动心?在此时此刻,谁又能讲明白说清楚?可惜,时间并不给他们过多思考的余地,当冰凉的海风再次吹上人的脸颊,一个激灵,苏少衍赶忙握住李祁毓的手,慌错中,才发现手已被人反握紧:
“假如这场风暴潮真是我们所有人命中的劫数,那即使我们都上了甲板,也无济于事的不是吗?”李祁毓用看不见的眼对视着他,也就是在这一瞬,苏少衍才突然意识到,他的阿毓,他的那位睥睨天下的王者,原来真的看不见了。
不单为他此刻的失明,更为自己良久以来对问题的不敢直面。总是想,只要等到以后就好了,总是想,只要等到师父回来就好了。
当心已默认了所有的期许,那么现实已经既定的所有前提,又有何真实存在的意义?
“少衍,还记得我们从酒窖逃出来后住的那间小木屋么?我觉得,跟这个似乎有些像呢……”明明双眼已看不见,但真实的表情又仿佛能感知到这一切。“你总是在安慰我,哪怕是在我们最要熬不下去的时刻……现在,其实也没比那个时候更坏不是吗?”
“没有全城通缉的告示,也不用像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苏少衍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听来的声音有些空,也有些哑,“那时我总记得胖夫子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心越淬越亮,人越挫才能越强;他还说,上天要成就谁或者毁灭谁,往往都先给谁一份平生未遇过的考验。”
“所以,在那时他就已经暗示过我们了不是吗?身为清流,却手握昭和君诏书,若说皇爷爷这一局棋下的实在……”
“太凶险。”苏少衍勾唇补上。
“也可能是我命硬。”漆黑中,他伸手揉了把苏少衍的额发,“知道么,我一直都不怎么喜欢他,总觉得是他卖了我母后……小时候,我看见她一个人同自己下棋,觉得她是不开心,后来她装疯,我却觉得那是寂寞了……”
“她从不肯抱我,但总会在我睡着时偷偷亲我的额头,她身上有墨香和酒香,但没有花香和脂粉香,我觉得她真不像是个女人……”
“她可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哧的一声笑,苏少衍面颊被他弄的有些痒,“连胥令辞不是也说么,‘此女姿容,乃吾平生仅见。’不过我倒觉得,她身上的那种气质,是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会自惭形愧。”
“所以我看不上别的女人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但好在……你是个男人。”会在这种时刻说出这种话的,怕这世上也只有他李祁毓一个了,也或者,只因平生磨砺太多,所以反倒将生死看的淡漠了。
“又给了你们一次患难见真情的机会吗?”幽微的烛光罩下一片颀长的萧索,湿漉的水渍拖曳了一路,于是跟着连空气也潮湿开来。
“李祁毓,如果这艘船真的没能躲过方才的风暴潮,你信不信我现在死都会把小衍拖走。”沈殊白上前一步,冲苏少衍露出个温和的近乎残忍的笑,“这里的空气太差,我们从登州好容易弄来的枇杷露不能白喝,小衍你说是吗?”
“如果真是那样,那我倒要好好谢你了。”
关上舱门的时候,他听见李祁毓如是说,昏暗里,他袖下的手紧握着,自也未留意到苏少衍一直未舒展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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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昨日的风暴潮过去已有一夜,晨曦时分,浮荡空气中的水汽已消散了泰半。一路无言的拽着苏少衍的手登上甲板,沈殊白的面色很是有些难看。
实际上,从昨日开始,他们二人之间就再未说过什么话。沈殊白甚至表现的不愿意碰他,饶是苏少衍在一脸无所谓的饮下了那自登州弄来的枇杷露,就背对着他合衣睡了下。
于是这无言一直持续到不久之前,沈殊白从衣柜中拿出套衣衫递过,苏少衍垂目定睛一瞧,才发现是那日这人送自己的一色云青的缎衫。
“衣服太褶,换了罢。”没说出那句你若穿这一身出门那便是丢我沈殊白的人的话,苏少衍望着他那修长的手指陷在云青的柔软衣料中,衬得如玉分明,也如冰压抑。
于是收敛了心思,还是将东西接过了。
“动作这么慢,是想我帮你换么。”不容自己多说,手已然拿过条同款的宽幅束腰从身后圈了过来,“男人都不喜欢自己喜欢的人身上有别人的味道,小衍,我这么做,想你也是不会怪我的,嗯?”
温柔的话语,实际表达的却是不容置否的语义,男人的气息一再接近,终于紧的捕捉到了自己的逃离,“在商州我们不会呆太久,至多两日,便要回大燮。小衍,这一路周居劳顿,你不能太累了。”
“再说,砚舒砚启也一直想你回去。”话语随着在耳廓贴紧的时分轻了下来,但又分明重的,让苏少衍霎时便微倾了身体。
“投怀送抱,嗯?”面上勾了个不正经的笑,然而动作则愈发恶劣的将人向怀里带上一带,“很可惜我沈某人实在是学不来那柳下惠坐怀不乱——”
温热的嘴唇极自然的便在面颊边落了个吻,且一顿,又放手了个利落。
“若你在不出现,你的父亲大人,怕就是要寻来这里了。”温文比了个请的手势,而言辞也依旧是世家公子哥的调门。
迎面的海风宜人清爽,海面上,即使水汽朦胧了视野,苍阔的水天亦是浩淼无边。桅杆顶端,几只通体洁白的海鸟不时发出一两声清越的鸣叫,此刻海船浮沉,而海浪缱绻。苏少衍和沈殊白并肩站在巨大的船帆前,一时间,似连天地也远了起来。
于是不知是谁先惊愕叫了一声:看呐!瀛洲仙台!于是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没再比这更一致的望向了远方——
视野所及的距离,极目望见的却仿佛是理解之外的机遇。
云烟漫漶间,但见檐牙飞翘,层峦耸立,如轮日月在覆宇的琉璃瓦上沉宕开,流金脉脉共黛,云出熙熙烟台。
在有生之年,难道自己真的如此幸运的撞上了那传说中太墟八境之一的瀛洲岛么?所有人的心都似在一刻提到了嗓子眼,而双目则似被那叠嶂的云山黏住了再难移开。
“真的遇到神仙了呐!”有人高喊了一声,接着几声噗通下跪声,便有人对着仙山楼阁顶礼膜拜了起来,有一就有二,不多时,人群似皆被这气氛所感染,纷纷向着眼前的幻境磕起了头。
“小衍,此蜃楼奇景乃是百年难遇,你是打算这么一直站着么?”沈殊白握紧他的手细细将指节摩挲了,“就算不替我求,也真不要替舱底的那位想想?”
“我只是在想,人之所以虔诚,无非是因笃定那份信任,可如果心里都已经不信任了呢?”手握任他握,只是脸依旧不转过,且顿了下,只感十指相扣的地方骤地一紧,身子也同时陷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中:
人群大多聚集在海船的船头位置,是故甲板上人虽多,但这时并没有人向他们的方向望来,沈殊白勾了勾唇,不待他拒绝与否,手已托紧了他的后脑对准那片唇深吻过:
“你不愿神佛听见你的心,但我还想。”
落下的话语同拍打着海船的浪花齐齐淹没在如潮涌的跪拜声中。
此一刻,天阶与水平,曙色共云青,再远的话,也仿佛都能抵达。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4章
众人回返商州已是在七日之后,时节正值清明,青石巷陌中,薄烟冥冥,黄伞交梭,一派斜风细雨不须归的意境。
趁着沈殊白同明灯暗浦上层联络之际,苏少衍撑伞步出了这间谪月楼。天很沉,如同倾轧着深黛色的墨。
特意选了件再素不过的月白衣衫,一张脸也是干净的并未易容,仰面,一滴冰凉的雨淌在他的眼睫上,像是刚流下的泪。怕教人错认么?是提醒着自己,还是提醒着那些断送在自己剑下的亡魂?他勾了勾唇,很快拐过了石鼓巷。
步子一步步快了起来,倒是目光反钝了,长街上,各式的推车敞篷被笼在迷蒙的烟雨下,素白一片的,一眼也望不到尽头。
那都是些纸札祭品,除此,更有些贩售着青团赤豆糕的车棚。
“公子我留意你很久了,但老夫这做的也毕竟不是只看不买的生意啊。”淅沥的小雨中,长须老者推着车向自己的方向近了近,“公子年纪轻轻,倒是心事这般看来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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