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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里的皇子-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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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波及,每年上缴皇都的赋税最多,因此在信都做官,是个能捞到不少油水的肥差,每当地方官员调动的时候,就有不少人贿赂吏部的大臣们。

戎篱的手,应当还没有伸得这么远,那么殷无遥为什么放着打击沐家的大好时机不动手,而带着自己去了信都?

说到信都,执废想起了那位封在信都的王爷,除了小时候在国宴上见过他以外,执废似乎再也没有见过那位不似活人的王爷。

看见执废正出神地想着什么,殷无遥并不说话,而是偶尔往执废的碗里夹些菜。

执废一边想着,总是有许多地方想不通,帝王总是在最后才做解释,眼前所见之事,总是似乎彼此毫无关联,却又能在殷无遥的解释中串联到一起。

每当遇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执废已经习惯先独立思考,再找殷无遥解惑了。

一边伸手拿过一只杯子,将杯中的液体灌入干渴的喉咙,等喉间传来一阵麻辣,舌尖晕开淡淡苦涩的时候,执废才闻到那浓浓的酒香味。

殷无遥正支着脑袋邪魅地笑着,“小七酒量不错啊……”

也不知是突然灌下了酒而呛着了,还是因为殷无遥戏谑的话语而感到窘迫,执废微红着脸,皱眉倒了一杯茶喝下。

执废的酒量并不好,在宫中的宴席上总是避开皇子们或大臣们的敬酒,宫廷御用的酒多半浓度较高,往往喝下三四杯人就微微能感觉到脸颊发烫,所以执废总是最早离席的那个。

在冷宫的时候,偶尔节日,母妃也会酿一些淡味的果酒,没什么浓度,却喝着有种温和的果香,甘甜而不涩口。

想起母妃,又想到那浪子一般的丹鹤。

当晚,他们在客栈住下,还是两人同床,执废睡在里面,由于疲惫和颠簸,很快就入睡了。

第二天,二人早早地从小镇出发,执废这才看清他们同乘的那匹马,通体的枣红色,只有四个蹄子是雪白的,毛色鲜亮,鬃毛长短刚好,很帅气地打了一个响鼻,眼睛炯炯有神,大大地映着执废靠近的脸,看了眼执废,枣红马温顺地蹭了蹭执废的脸颊。

执废淡淡地笑着,也摸了摸它,手中握着缰绳,踩上马镫翻身上马,马厩那边殷无遥正牵了另外一匹马走过来,昨日赶路太匆忙,离了拔天寨和戎篱的势力,便能单独乘一骑,执废亲昵地摸了摸骏马的鬃毛,附耳跟马说了些什么。

远远地,看见少年面露欣喜之色低□子蹭着马颈,殷无遥眼里闪过一丝不悦,翻上马,两腿朝马肚一夹,先出了客栈。

执废跟在后面,微微笑着策马而出。

虽然一路上只有帝王和执废两个人,但是执废还是能感觉得到周围有不少视线正盯着自己,殷无遥已经和部下们取得了联系,影卫们不可能不跟在皇帝的身边,不过是躲在暗处罢了。

这一路,殷无遥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很少说话。

在到了下一个客栈的时候,执废见到了丹鹤。

丹鹤也是一路风尘仆仆,显然是从别的地方赶过来会和的,一脸的疲惫,却依然在帝王面前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皇帝却漫不经心地吃着茶,浑身毫无破绽。

“送你到信都我就走,書香門第”丹鹤简洁明了地说,“沐家那边的事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和皇帝合作不过是为姐姐报仇而已……”

说着丹鹤第一次露出了一抹苦笑,“以后要去哪?是啊,天下之大,老子有的是地方可以去。”

执废抿唇,想了想,还是对丹鹤说,“不去见见母妃吗?”

丹鹤缓缓摇了摇头,凌厉的视线变得柔和了不少,“老子会去看你们的,但不是现在……”目光沉淀着某种坚定,丹鹤定定地看了眼执废,露出些微无奈却又爽朗的笑容。

去往信都的路有些沉闷,丹鹤不似从前那般肆无忌惮,随心所欲,面对殷无遥的时候眼里总会闪过一丝阴霾,偶尔会笑着跟执废说些江湖异闻,引来执废好奇的目光。

直觉丹鹤会跟殷无遥合作并不是那么简单,可每当话题带到这个问题上,丹鹤总是闭口不谈,一行三人总算到了信都。信都的繁华与热闹确实与传闻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繁闹的街市和琳琅满目的商铺,遍地茶肆酒楼,目之所及,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色。

选择了一间简单干净的客栈住下,殷无遥便与影卫去了别的地方,或许殷无遥在信都也有对付戎篱的部署,看着殷无遥略带匆忙神色的背影,执废微微叹了叹气。

每次都是在他部署好了以后,才会告诉自己到底部署些什么。

殷无遥的谨慎,有时会让执废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忙,在他面前就像一个毫无用处的人一样,悲观无助的时候会觉得像个扯线木偶,或者是在他保护之下的棋子。

就是这种感觉,总让执废的心里有些堵,却不知道如何才能化解。

丹鹤离开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清早,或许是前一晚的深夜,没有和执废道别,也没有留下书信,像是从来没有在执废身边出现过一样,来无痕去无踪,如鸿雁飞过,带起水上微微的涟漪,片刻后湖面又恢复平静。

想起丹鹤跟执废说过的话,执废微蹙着眉,似乎眼前就能看到丹鹤最后站在熟睡的执废面前欲言又止的样子。

突然听到门外的响动声,执废披了衣服出去看,却是陌生的脸孔,似乎在楼下争执着什么。

那些人的穿着都十分光鲜,应当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无论是腰间佩的扇子,腰带上挂的美玉,手中摇的扇子,五一不是精挑细选的上等佳品。

其中一人已经争得有些面红耳赤,那人穿着一身浓绿的衣袍,上面绣着繁复的牡丹图案,皮肤很白,五官并不算精致,却也算得上美男子,加上一身儒雅的衣着,更显得青年一表人才。

绿衣青年被周围人的笑声激怒,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水有不少撒了出来,同一桌的儒士们纷纷安静了一会,没多久又笑了起来。

执废听到那人说了句,“在下、在下是真的收到回书了……”

急急地将袖中揉成一团的纸张铺开,新白的宣纸整齐的墨迹上多了一笔圆润的朱砂痕迹,一点滴落在上面,仿佛不经意间留下的一般。

坐在青年对面墨蓝色长衫的男子摇了摇扇子,勾起讽刺的笑容,“这点红墨算什么回书,恐怕这是赵兄无意间滴落的吧!”

“不是的!”绿衣男子小心翼翼地抚平了纸张,脸色却有些沮丧,“这真的是王爷的回书啊……”

听到“王爷”两个字,执废更是好奇地看着那名青年,刚及冠的年纪,嘴唇鲜红,手指也很长,那张薄薄的宣纸上写的字太小,执废看不太清楚,好像是一首诗。

在座的人又笑了起来,有人说,“赵兄啊,不是我们不顾同窗情谊,而是你也不该用这种拙劣的方法啊……”

绿衣青年哭丧着脸,忿忿地将纸张收入袖中。

执废觉得有趣,拉过收拾刚完上房的小儿,“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小儿看了一会儿,然后一副了然的神色,嘿嘿笑着,“嗨!还不是咱们信都的那位王爷,听说这些年来愈发的沉闷了,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出去,都好几年了。这不,王爷的管家满城贴了告示重金酬谢能让王爷说句话甚至是写个字的人。”

“这里坐着的几位,是信都有名的儒士,常常聚在一起风花雪月,喏,那位穿绿衣裳的,人称‘信都四才’的赵慕箫赵公子,前些日子和另外几位公子爷输赌,说他写的诗定能得到王爷的回书……”

执废看了几眼楼下已经将话题转到王府的华贵上的青年们,淡淡笑着摇了摇头,谢过小二,转身回到屋子里。

殷无遥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回来,这天过了正午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执废觉得闷得慌,用过午饭便下楼在客栈周围转了转。

偶尔能听到关于信王的言论,多半是这些年来信王府的管家如何费尽心思却依然无法让信王步出房间。

对于信王的样貌,执废已经记得不太清晰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位血缘上的伯父,距离现在已经快有十年了,只是当时对信王的印象至今还有残留,那是一名毫无活着的气息的中年男子。

城墙上张贴的告示粘得不太牢固,已经起了角,风再大一些,就能将整张纸吹走,执废看着上面的黑色字体语气恳切的话语,突然觉得信王有些可怜。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心中隐隐的觉得,殷无遥来信都或许不单是为了部署这么简单。

血浓于水,手足之情。或许在别人的眼中,殷无遥就是一名毫无个人情感的君王,弑亲夺位,血缘不过是成就霸业的绊脚石。

但是,总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

执废淡淡地想着,一只手覆上了被风吹起一角的告示,或许是风有些大,竟然整张纸都飘飘欲坠,执废忙用两手扶着告示,让它贴得更牢一些。

那纸张却像是在前面糊了浆糊,粘在执废手上,一时半会的无法松开,执废叹了口气,却看见守城的卫兵们目光怪异地看着自己。

没过多久,就听见有人喊道,“又有人揭告示啦!”




46

卫兵长腆着一个长年喝酒而消不下去的肚子,将身上的金属铠甲绷得紧紧的,他迈着极富旋律停顿一致的步子走向执废,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两只藏在头盔下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嘴唇周围浓密的胡子动了动,然后似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话,“随下官来。”

这是第一次有一种心里突然绷紧了的感觉,像是走到讲台上做演讲的那种的窘迫,这种感觉执废已经好多年都没有切身体会过了,名为“紧张”的情绪。

有时候,恍然不觉得是在活着的。在冷宫里跟母妃她们过日子,在皇宫里偶尔出现的小打小闹,执废总是局外人一般置身事外淡淡地看着一切的发生,却从没想过要改变什么,根深蒂固地认为这是别人的生活,他能做的,就是站在一个点上,看着这些人慢慢成熟、长大,然后呢?然后,似乎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么多。

所以当殷无遥问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着时,他觉得似乎有一盆冷水兜头往自己的身上倒,毫不留情。其实,他知道,这还不够。

无论是母妃、沐翱、甚至是殷无遥,都在不同意义上地保护着他,让他过上想要的日子,从来没受过什么大的委屈。冷宫不该是如此温馨美好,皇宫也不该是这么平和,底下汹涌着的波涛执废看不见,从前他是当做看不见,而现在却不得不面对。

直到出宫,经历这许多时,他才发现,其实活着,不管有没有意义,只要你愿意,总能发现很多你能做并且你乐意做的事。

不再强迫自己看不见,不再恪守心里的那点不适感,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再惶惶然不知终日。

虽然漂泊在外,却能切身体会到自己的心是踏实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还没做好准备就已经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一样,很久以前常相离也点过执废一次,略显不在意的表情和同学或有或无看好戏的目光,让执废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却不会有“紧张”的情绪。

因为,他从不觉得,就算他能回答出常相离的问题,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回报,那种回报,在别人看来或许不重要,甚至执废自己也觉得不需要,却曾经在心里这么渴望过。

在殷无遥说出“你便是大周的太子”时,那种悸动,或许与殷无遥本人的魅力有关,却不得不承认,那份来自高傲冷漠的帝王的认可,分量是那么的重。

所以他无法拒绝殷无遥温暖的拥抱,时而亲昵的动作,和比平时都要来得温和的话语。

跟在卫兵长的身后一步步踏着台阶登上城楼时,执废想到了很多,心里莫名的紧张感也消退了不少,他笑了笑,在卫兵长的示意下找了个干净的座位坐下。

城楼顶上的守阁宽敞而明亮,里面置一张比较大的八仙桌,四边各配了一条长椅,军情紧急的时候将领们多半要在城楼上集合,共同研究退敌策略,正好就可以选在这个地方。从守阁的窗户往下看,还能看到城墙上挖得深度整齐的垛口,偶尔还能看到五六人一队的巡逻兵。

卫兵长姓马,摘下头盔后带着一种只有边关将领们才有的趾高气昂,他们有军功,有真功夫,自然不会把一般人放在眼里,执废对他而言,更是为了王府赏金而揭告示的居心不良之人。

被人一见面就贴上了标签,执废若是知道,定会苦笑,但他就观察卫兵长的神态也能看得出这位将领并不怎么待见他,长话短说跟对方表达了他根本没有要揭告示的意愿。

马卫兵长微微眯起眼睛,浑圆的眼珠还是大而黑,近着看,有些吓人。卫兵们的眼神多是冷漠而凶狠的,这跟他们长年与外敌交战而养成的习惯有关,但接触这类人很少的执废还是不禁往旁边缩了缩,这让卫兵长看来更加不屑。

“这告示,不是你想揭就揭,不想揭,就不揭的。”

说话时胡子一动一动的,声音也饱含了威胁力,冰冷的目光夹杂着轻慢,让人无法产生好感。

“可是……当时风太大了。書香門第”执废尽量心平气和一些,他不擅长跟这类人打交道,殷无遥不在身边,心里有种不确定的惶恐,没有目的地跟别人谈判,执废还不能做到说话收放自如,在陌生人面前还能表现得从容不迫。

马卫兵长瞪了眼执废,“这告示就这么刚好吹到你手上?别做了又没他妈那个胆,怂!”

执废挣扎地皱着眉,一瞬间涌起了那么一股怒气,既然如此,那就去王府看看又何妨。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贸然应承这件事,殷无遥秘密来信都就是为了不惊动信王和地方官府,如果这个时侯贸然做了别的事,说不定会给帝王的计划带来风险。

“那就说定了,明日午时城楼下会有王府的人来带你进去。”

执废还想再说什么,已经被卫兵长不耐烦地瞪了回去。

苦笑了下,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明明有拒绝的余地,却被人弄死了规矩,凡事都按照别人规定好的路去做,也只能这么做。

执废恶意地想了下,是不是明日午时不乖乖地等在城楼下,就会被全城缉拿?

这么想着,执废觉得有些累,倦意袭上,昏昏沉沉,回到客栈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饭香四溢。

隐隐约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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