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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莲记 作者:dnax-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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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追听他说完,仍是一头雾水。这些事纯属子虚乌有,骆峰却说得真的一样。阮云之自然不信,冷笑道:“说得真好,脸上功夫也是做足了的。你是个说书的吗?”骆峰指着他眉心,脸上伤疤一动杀气腾腾道:“没跟你说话,滚回去,不然一剑刺死你。”阮云之怒气上涌,反唇相讥道:“你自己也说当日昏昏沉沉,怎就认定是我小师叔。说不定是在哪得罪了人,被人活埋了,却到这里找补。”
骆峰道:“我若无证据,也不会来这找晦气。”

第十二回
秦追问道:“甚么证据?”骆峰自怀中取出一物,在众人眼前晃了一晃道:“此物你认得吧。”秦追见他手中发出莹莹微光,是一枚小小玉佩,雕成一朵祥云刻着“天玄”二字,心中顿时一惊。阮云之眼尖,瞧出是师叔们送给秦追的玉佩,小时候他十分眼红,讨了几次秦追也不肯给他,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厉声道:“你哪偷来的?”说完要伸手去抢。
骆峰手一缩,时鹏已挡在他身前道:“怎么,心虚了?”秦追道:“这玉佩确是在下之物,不知怎会落在阁下手里。”骆峰道:“既然你承认便好办,玉佩是在镇外树林里捡的,埋尸之处你还记得么?就在柳家镇外二里槐树下,初七夜里你去过没有?”
秦追又是一惊,柳家镇外二里槐树下正是当日埋那夜闯高升客栈的黑衣人之处,回来时发现玉佩不见,但在附近找了一遍却找不到,因赶着回去见江轻逐只得作罢。莫非当日埋尸被这些平门剑派的人瞧见,今日故意找事,但再一想不会有人无聊至此,编些谎话一群人找上门来无中生有,唯一可能便是死的那黑衣人真是平门剑派的人,可如此一来个中隐情又非一时半刻能说得清。骆峰见他低头不答,再问了一遍道:“姓秦的,初七那日你去没去过柳家镇外树林,有没有埋过尸首?”这话问得十分巧妙,不问他认不认杀人,也不问杀的是谁,只问他可曾去过树林埋尸。秦追打量眼前这些人,心知他们有备而来,需得小心应对,当下便道:“不错,初七晚上我确实去过柳家镇外树林,去做甚么却与你无关。”
时鹏道:“你做了亏心事,此刻又没胆说了么?”秦追不理他,问骆峰道:“你以前曾见过我?”骆峰道:“未曾见过。”秦追道:“你既未见过我,如此找上山来指名道姓要我偿命,岂非可疑。”骆峰道:“那晚我死里逃生,本不该贸然回镇上,可脸上伤痛难忍辨不清方向,只得悄悄回来找大夫治伤。好在身上银两未失,得以在医馆养了一日。初九早上,听见街上人声鼎沸,知道江湖豪客都往柳家拜寿。我伤得虽不太重,可伤在脸面,走在路上太过引人注意,便装起乞丐将头脸包住,只捡小路走。走到一半,忽听一声暴喝,原来前面有人打架,我走去一瞧,就瞧见你这恶贼。”骆峰越说越气,脸上伤疤狰狞,如同恶鬼。他继续道:“那带头闹事的被斩了手指,我等人散去才敢悄悄向周围人打听,方知你姓名来历,当下牢牢记在心里。”秦追问道:“问的甚么人,他又怎会知道我底细?”骆峰道:“那人是白远镖局的,他们少镖头认得你。”
秦追点头道:“后来又如何?”骆峰道:“我心想既已知道姓名来历,不怕找不到仇人,便择路而返,先回了平门。回去后将事情告诉几位师兄弟,大伙说定,等我伤好便要来讨个公道。”秦追道:“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天玄平门两派更无恩怨,我为何要杀你师兄?”骆峰道:“自然是为了那六意剑谱。”秦追皱眉道:“甚么六意剑谱?”骆峰道:“六意剑谱是本派绝学,数年之前不慎失落,这回机缘巧合,被咱们寻回,一路上我与谭师兄小心翼翼,也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被你这恶贼盯上,惹来杀生之祸。”阮云之听他张口闭口恶贼叫个不停,怒道:“我师叔眼界甚高,怎会看上甚么六意破剑谱,他又不学剑,要来何用。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骆峰破口大骂道:“你算甚么东西,今日就要先教训你。”说罢左手抬起一掌挥去,扇在阮云之脸上。阮云之没料他说动手就动手,临敌经验又少,被打了个正着。他一愣之下,脸刷一下便红了,想也未想拔出腰间长剑刺向骆峰。骆峰仗剑在手,见他过来一剑拨开,两人便打了起来。阮云之平日练功勤快,剑术颇高,却少有机会对敌实战,此刻全力施展,要讨回方才一掌之仇,生怕落了下乘,是以出招又快又狠,招招均是对着骆峰要害而去。
秦追伸手要拦,时鹏却横剑出来道:“两个打一个,好不要脸。”秦追见阮云之神情凝重,浑然忘我,生怕他失手伤了骆峰,这事更加难办,当即拍开时鹏的剑,欺近两步隔开阮云之与骆峰二人。他身形极快,阮云之只觉眼前人影一闪,长剑已到了秦追手中。骆峰利剑到秦追后背,眼见要刺中他后心,阮云之大急,脱口喊道:“小师叔,小心。”秦追转身以剑相抵,左掌穿出击在骆峰胸前,将他逼退两步。
他本不想与这些平门剑派的人纠缠不清,当时收了剑道:“骆少侠得罪了,此事我自会给各位一个交待。”话未说完,却见骆峰面色大变,猛地吐了口血便向后栽倒。时鹏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将他扶住,喊道:“骆师弟,你怎么了?”他连喊几声,骆峰只是不答,呕了几口血便不再动弹,时鹏一探他鼻息,竟已没气了。秦追初见他吐血也大为惊讶,自己这掌未用内力,不过轻轻一推阻他来势,怎会有此反应。他想上前查看,时鹏一声大喝道:“骆师弟死了,骆师弟被这恶贼一掌打死了。”秦追又是一惊,心想这人怎么就死了,还想去瞧,耳边一阵拔剑声,已被那几个平门剑派的弟子团团围住。
时鹏道:“姓秦的,你还有甚么话说,谭师兄怎么遭你毒手我们没瞧见。骆师弟却明明白白是你一掌打死的,今日你不给他抵命,平门上下决不罢休。”秦追道:“我这一掌并未用力,怎会将他打死。兴许他得了急病,又气急攻心,这才吐血身亡。我掌门师兄精通药理,且叫他来瞧瞧,骆少侠或许是闭过气去,还有得救。”时鹏一把将他推开,恶狠狠道:“骆师弟已死,你还怕他死得不透,假惺惺地瞧甚么?你若有半分愧疚,便束手就缚,随我回平门由家师发落。”几个平门弟子吵吵嚷嚷,立刻要动手打起来。天玄弟子见事情闹大,有人悄悄去通报杜笑植与薛兆。二人闻讯赶来,双方剑拔弩张,若不是秦追迟迟不肯动手,早已打得不可开交。杜笑植上前拦住天玄弟子,薛兆手持雁翎刀将时鹏拦下,他一脸凶相,倒把时鹏吓得退了一步。时鹏道:“你们想仗着人多欺负人少?”杜笑植道:“要说以多欺少,你们这么多人围着我师弟,岂非更不像话。”时鹏道:“他杀了人,难道还要与他讲甚么公平?”杜笑植看了一眼地上的骆峰道:“云之,这人怎么死在这里?”阮云之上来将方才的事略说了一遍,杜笑植道:“去叫你师父来,甚么时候了还闭关,叫他来瞧瞧这人到底怎么死的。你小师叔向来有分寸,绝不会失手打死人,别白白让人把他冤了。”阮云之答应一声自去了。时鹏听他如此当众护短,正要发作,却被薛兆一刀拦着动不了半分。杜笑植又道:“天玄派与平门素无往来,有甚么误会也不必动刀动枪,有理自会还你公道。你叫他们把尸体放下,我掌门师兄一到,立刻便能知晓死因。”
时鹏道:“你们自然不会帮着外人,还说甚么公道,今日绝不让你们再碰骆师弟尸身。”杜笑植道:“你不让人瞧,难道有甚么不可告人之处?人死了即便报官也要仵作验尸,你我既都是武林中人,报官就不必了,只是若无确实证据不得妄下断言。”时鹏怒道:“好,好,天玄派今日定要和平门过不去,我们人少打不过,这事却不能这么算了。”说罢便要转身下山。秦追心想他这么一走,将骆峰尸身一并带去,自己失手伤人之罪就此坐实,再也说不清了。杜笑植与他一般心思,就连少言寡语的薛兆也身形晃动,将一干平门弟子悉数拦下。时鹏怒目而视道:“怎么?方才急着赶人,现下又不让走了?可是杀人者心虚,索性将我们这几个师兄弟一起杀了灭口?”秦追道:“骆少侠毙命事有蹊跷,须得查明死因。真是我失手误杀,我绝无二话给他抵命,若另有缘故,也好还我清白。”时鹏道:“你师兄都已说了你决计不会失手伤人,说我们冤你。还要甚么清白,全天玄派的人说你清白还不够么?”
这时阮云之已带着万啸风赶来,天玄掌教听闻有人上山闹事,又是冲秦追来的,便也顾不上甚么闭关修炼,跟着徒儿来到。众人见掌门到了,纷纷让开,万啸风一身药农打扮,毫不起眼。时鹏见一白发老儿过来,也未放在心上,谁知一转眼万啸风已到骆峰尸首跟前。时鹏心中一惊,回身便要去护骆峰尸身。万啸风摆手道:“我不碰他,站着瞧瞧就行。”时鹏惊疑不定,见他们人多势众,已萌生去意,便向几个平门弟子使眼色。那几人见了,立刻抬起骆峰尸首转身下山。薛兆不动声色,回身一刀向其中一人颈上砍去。时鹏喊道:“师弟小心。”那人回头一瞧立刻“哎哟”一声,脚下踏空沿着石级滚了下去。时鹏又惊又怒,问薛兆道:“你这是甚么意思?”薛兆道:“未查明死因,不准走。”万啸风却开口道:“让他们走吧,这人是中毒死的,与小师弟无关。”
时鹏怒道:“你信口雌黄,骆师弟明明是被他打死,你瞧都没瞧,就说他中毒而死。”万啸风抚须道:“他方才吐了血,血中有黑色凝块,手感粘稠,不是中毒怎会如此?”时鹏道:“自然是内伤所致,那一掌看似平常,却用内劲震碎脏腑。”万啸风道:“脏腑受伤虽会有血块,却不会如此腥臭难闻,令师弟若非恶疾缠身,便是中毒无疑。”他手指地上血迹道:“这毒下得巧,平时瞧不出半点端倪,一与人交手,动了真气毒发全身即刻便死。”阮云之在一旁咋舌道:“好毒啊。师父,你说谁这么歹毒,竟拿自家师弟性命做戏,陷害小师叔。”他有师父撑腰,更是明目张胆,说话时眼睛一直瞥着时鹏。时鹏被他一激本欲发作,但见万啸风用一方白帕将地上血迹吸干拿在手中,不知要做甚么,便隐忍不发。万啸风拿起白帕,撕了一半交与时鹏道:“这白帕上的血便是证据,日后你师弟尸身腐毁,死无对证,天玄平门两派也可以此为证。你不妨拿着这帕子遍访名医药王,有一人说不是中毒而亡,你再来找我。”万啸风说罢转身对在场众人道:“散了吧。”时鹏却道:“不能散,骆师弟的事暂且不提,谭师兄的死又如何?方才姓秦的亲口承认事发那日去了柳家镇外二里槐树下,半夜三更哪有这么巧。就算人不是他杀,也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万啸风瞧了秦追一眼,问道:“你真去了吗?”秦追道:“是,那日夜里,我确实去过柳家镇郊,只是我并未杀人。”万啸风点头道:“既然我师弟说没有杀人,这人自然不是他杀的。你们回去,将这些话原封不动讲给贵派平万钧平掌门听,就说是我说的,请他先查明骆少侠死因,将门派清理干净。对了,听说平掌门近年抱病在床,云之,你去我房里取几株野参,让这几位少侠带回去送给平掌门。”时鹏道:“不必了,原来天玄派从掌教到弟子都是这般护短,是非不分颠倒黑白,今日倒是领教了。”万啸风道:“不是老朽护短,只是你既无证据,又欺人在先,我信不过你。天玄派虽少涉江湖,也不是随便甚么人都能拿粗挟细,寻事生非的。”
时鹏听万啸风将话说得如此直白,一时倒也难以反驳,再瞧他们人多势众,确实讨不了便宜,便狠狠心,带着几个平门弟子下山去了。临去时仍不忘放些狠话,秦追与万啸风都不放在心上。时鹏走后,万啸风平日慈眉善目的脸立刻拉了下来,对阮云之道:“叫他们都散了,围着做甚么?你也是越来越不成话,我大半年没管教你,你倒学会和人斗气打架。先退下,等会儿我再罚你。”阮云之低声道:“师父,我知错啦。要不是那人出手打我,我也不会和他动手。我下回不敢了,饶了我吧。”万啸风素来疼爱徒弟,听阮云之可怜兮兮求饶,再瞧他面上指印犹在,料想方才时鹏那一掌打得不轻,心中也暗自着恼,只是此刻不好多说,只哼了一声,便朝厅堂而去。杜笑植与薛兆等人在厅内坐定,万啸风瞧着秦追道:“这事究竟如何,你仔仔细细说来我听,不可隐瞒。”秦追道了声“是”,将当日去柳家拜寿之事又说了一遍,却将江轻逐刺伤他一节隐去。万啸风听完沉吟不语,秦追问杜笑植道:“二师兄,那些银针,你可否还我。”杜笑植听他提起银针,不由有些为难。秦追道:“事到如今,师兄还不肯告诉我这银针来历?”杜笑植道:“不是我不肯拿出来,只是这银针早被我毁了。”秦追一惊,追问道:“为何毁了?”杜笑植道:“我实话对你说,这银针名叫蚨蝉子母针,子针剧毒见血封喉,母针无毒但能辨识子针。你若将蚨蝉子针带在身上,那凶手以母寻子迟早能找到你,岂非危险之极。”秦追道:“我正愁找不见他,他能自己找来倒省了麻烦。二师兄,你真的已将银针毁去?”杜笑植道:“我骗你做甚么?只是这蚨蝉针的主人已过世三十余年,难道还有传人?”他说到后来双眉紧蹙自言自语。秦追问道:“此人究竟甚么来头?”薛兆道:“你越是逼他说,他偏就不说。”万啸风道:“说吧,自家兄弟何必吞吞吐吐。难道还怕了他不成。”杜笑植又沉吟半晌才道:“既然掌门师兄开口,我也不推三阻四。师兄还记得三十六年前,江湖上有个轻衣十三子?”万啸风道:“听过。”杜笑植道:“此人行踪诡秘,是个冷血杀手,自幼无父无母身世凄苦,也算尝尽人间苦楚,因而性情孤僻绝情。轻衣十三子原名张轻,幼年不知有何奇遇,学了一身武功成了黑道上有名的杀手。他天生聪明机灵,精通易容暗器,十余年来杀人无数从未失手。蚨蝉子母针是轻衣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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