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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莲记 作者:dnax-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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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中宁小姐仍坐在床边一下下扇风,丁厚闭目躺在床上似已睡着。秦追仔细瞧那女子样貌,越瞧越眼熟,偏偏想不起是谁,正自苦思冥想,忽听丁厚道:“还装甚么,可不劳你大驾。”秦追不知他对谁说话,丁厚话音刚落,便听宁小姐冷笑道:“你落得这般田地,还有脸回来。早知你对付不了他,却不知会败得如此难看。”丁厚大怒道:“若非半路有人插手,我早已将那姓江的擒住。”
宁小姐“呸”一声啐道:“这话你去对主人说,若能活命再来我这逞威风。”丁厚原本怒容满面,可听到主人二字,脸色骤变竟不敢再出声。宁小姐瞧他这般模样,又是冷笑道:“怎么怕了?如今你怕也无用,总要回去向主人交代。”丁厚欲言又止,脸上冷汗涔涔而落,过了半晌道:“回去也是死,倒不如你跟我走了,天涯海角,主人未必寻得到。”宁小姐道:“我在这好端端地做千金小姐,凭甚么跟你餐风露宿亡命天涯?”丁厚道:“我早知你心不在这里,叫你扮成大家闺秀成天闷着岂不无趣,不如出去闯荡一番才痛快。”宁小姐听了,似有些动心,二人暗通已久,丁厚将她右手握住,在手心里吻了一吻,说道:“今日之后,你我浪迹天涯逍遥快活,我若负你定不得好死。”宁小姐低着头略略点了一下。丁厚见状大喜,立刻要下床收拾细软连夜出城。秦追在窗外瞧着,宁小姐站在一旁,右手立掌如刀,目中寒光一闪朝丁厚后颈上劈下。丁厚一声未出,已扑通摔倒在地。
宁小姐开门叫小童进来,脸上已无半点柔情,冷若冰霜道:“将他埋在后院,别让人瞧见。”小童点头答应,随手将丁厚提起,一路下楼往后院而去。秦追再瞧宁小姐坐在灯下,提笔写字,末了去捉了只鸽子来,将字条系在脚上隔窗放了。秦追见鸽子飞远,小楼上宁小姐仍在观瞧,故不敢去捉,只悄声下树在地上捡了颗石子,等出院门才动手将飞鸽掷下。他怕被人瞧见,不敢久留,将鸽子与字条一并捡去。
离了宁府,秦追解下字条展开一看,纸上写着几个小字:事败,已除。宁。
第十八回
秦追将字条放入怀中收好,转身回客栈。
他推窗入室,见房内并无灯火,江轻逐伏在桌上一动不动,心中大惊,伸手探他鼻下,尚有气息,这才安心将他推醒道:“怎的睡在这里,也不怕遭人暗算。”江轻逐见他回来,起身道:“这几日累得很,没想到一下睡着了。你去追丁厚可有斩获?”
秦追摇头,将方才在宁府小楼中所见所闻说给他听,又把宁小姐的飞鸽传书取出。江轻逐看了道:“宁家是这城里富商,祖上世代行商,并无人习武。这女子怕是假扮的宁小姐,真的必已遭不幸。”秦追奇道:“你如何知道?”江轻逐道:“说来也巧,我刚到城中时巧遇宁府家眷出游,排场不小,路人议论纷纷,我且听见一些罢了。你方才说那女子一掌便将丁厚击毙,不是自幼练武如何能办到?丁厚的武功你我都见过,虽非登峰造极,也是一流身手,即使身受重伤总不致不堪一击。”
秦追道:“自你义父去世,怪事层出不穷,那宁小姐且先不论真假,我总觉得似曾相识,可就是想不起来。”江轻逐道:“你真该好好想想,何时想起来,说不定这难题便能迎刃而解。”秦追道:“此事慢慢再说,当下还是替你解毒要紧,等城门开了我们就走,路上不可再耽搁。”江轻逐道:“朱万和他师妹你也要带着么?这人心眼虽不错,可惜粗手笨脚,跟着我们难免多事。”秦追道:“出了城他回江陵,你我去天玄,自然是分道扬镳。”他自怀中取出人皮面具给江轻逐道:“这面具你戴着,白远镖局的人想找你就没那么容易。”江轻逐接了面具,拿在手中看了一番道:“这东西做得倒精致,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秦追道:“这是我师父做的,我带在身上也是好玩。”江轻逐听了低头不语,过一会儿道:“你师父聪明绝顶智慧绝伦,天下再没甚么事能难得倒他么?”秦追失笑道:“世上那么多事样样都难不倒,岂不成了神仙。你又有甚么事不解,说来听听,兴许我有法子。”江轻逐摇头道:“我随口说的,不当真。”说罢,二人整理行囊,秦追出去与朱万卜秀灵道别,天亮后便各走各路。
朱万感念这几日与秦追相识相处,不忍分离,只是须将师妹送回家去,这才依依不舍与二人道别。卜秀灵挂念白离,本是极不情愿离去,无奈朱万这次铁了心,再不心软,要将她送回江陵老家。卜秀灵不想真与师哥翻脸,不情不愿终也随他去了。
次日,秦追与江轻逐离开客栈,雇一辆马车赶着出城。一路上倒无人阻拦,江轻逐不耐烦坐车,秦追劝道:“你暂且忍耐,现下不过是以毒攻毒暂时压制毒性,实在不宜骑马劳动。”江轻逐虽不情愿,可听他好言相劝也不好拂他心意。出了滁州城,秦追才松口气,虽说也不怕白离追来,但终究忧心江轻逐身上的毒,只盼插翅而返带了解药来。朱万走时不肯将青骢马骑走,秦追只得带在身边,江轻逐在车上坐得闷气,不一会儿又下车与秦追并肩骑行。他不喜藏头露尾,秦追给他面具也不肯戴。
二人急着赶路马不停蹄,走得三日,第四日到了个大镇上。这几日,江轻逐身上的毒被碧麟丹制住,一时并未发作,只是脸色越发苍白。秦追怕自己赶路太急,反倒累坏了他,算算日子还早,再过两三日便能回天玄山,便想今日在镇上好好歇息将养精神。江轻逐一路与他有说有笑,如初回在酒楼上相识一般,秦追心中欢喜如鱼得水。二人住在万福客栈,江轻逐嫌小店饭菜不合胃口,拉着秦追出去,在酒铺子里坐下,要了些小菜边吃边聊。秦追问他道:“前几日情急,我倒忘了问你怎么中的毒,你素来谨慎,又对白离有防范之心,寻常手段想必骗不过你。”
江轻逐正要作答,却听有人唤道:“小师叔。”他抬头一瞧,对面站着个俊俏的青衣少年,见秦追转过头来,脸上喜不自胜,欢喜道:“果然是小师叔,三师叔,快来瞧,你还不信么。”
秦追见是阮云之,再瞧他身后一桌坐满人,万啸风、薛兆、戴君逢及一众弟子都在。秦追又惊又喜,起身道:“怎么你们都来了?”阮云之笑道:“你成天在外面不回来,师父师叔想你,自然下山找你来了,我们乐得出来游山玩水,可全托了你的福。”阮云之说着话,眼睛却去瞧坐在一旁的江轻逐。秦追走到邻桌向几位师兄行礼道好,万啸风抚须而笑道:“这么巧,像是约好似的。”秦追道:“师兄们一同下山,可是天玄山上出了甚么事?”万啸风道:“你也不想我们些好,尽盼着出事。没甚么大事,这几日七剑盟主广发英雄帖,请各大剑派上天剑山庄比武论剑。我原不想凑这热闹,可架不住云之和你这几个师侄软磨硬泡求我,你二师兄也推波助澜帮着他们,说他们年纪小没甚么阅历,正好趁此机会出来见见世面。”
秦追道:“剑盟发的贴,是上官盟主么?”万啸风道:“是啊。”秦追道:“咱们与剑盟素无往来,又不是剑派,怎会送贴相邀。”万啸风道:“据说各大门派都有请,不拘剑术,旨在兴武聚友。”秦追这才点头称是。万啸风见那边桌上还坐着个人,他们师兄弟说话叙旧,倒怠慢了人家,便对秦追道:“那边坐着的可是你朋友,何不引见?”秦追一听,满脸愧色,自见了师兄门人,心中喜不自胜,竟将江轻逐忘在一旁,被万啸风提起才转头瞧了他一眼。江轻逐在桌上自斟自饮,并无不虞之色。秦追知道他不拘常理,谁也不放在眼里,未必肯过来见好,不由心中为难。阮云之一直瞧着他,说道:“那人明明知道师父在说他也不过来,后生晚辈不懂礼数。”秦追连忙为江轻逐开脱道:“他中了毒不便行走,可不是故意不过来。”
万啸风遇到疑难病症奇毒怪病最感兴趣,听说江轻逐身中剧毒,竟喜形于色,站起身道:“中了甚么毒?我瞧瞧。”秦追深知师兄脾性,就道:“是鸠盘草毒,我在师兄的药书上见过,只是不知如何能解。”万啸风笑道:“你自然不知,你习武是个奇才,医术就不成了。”秦追微微一笑,点头称是。
江轻逐独坐桌边,忽见一个小老儿朝他走来,也不知是谁,便放下酒杯瞧他。老儿走到跟前,抬手抓他手腕,江轻逐不由一惊。他内力虽失,灵便尚在,手腕一翻正欲躲开,谁知这老头儿擒拿手法出神入化,一下便被扣实,心知此人非等闲之辈,立刻抬眼去瞧秦追。秦追望着他,面带微笑袖手旁观,江轻逐便放下心,任由那老头儿二指搭他手腕。
万啸风细细切诊,时而抚须思忖,时而皱眉摇头。过了半晌,转头对站在一旁的秦追道:“你给他服了碧麟丹么?”秦追道:“是,只因鸠盘草毒发在即,怕不能赶回天玄请师兄救治,便兵行险招想了这法子拖延几日。今日在这巧遇师兄,正好省了奔波之苦,有劳师兄将他治好。”万啸风想了想道:“这里不方便细说,你在哪里落脚?”秦追道:“就在镇上万福客栈。”阮云之插嘴道道:“小师叔,你怎的还不替我们引见?”说着又对江轻逐道:“没请教这位大侠尊姓大名。”
江轻逐瞧也不瞧他,不冷不热地道:“请教别人尊姓大名却不先自报家门,原来堂堂天玄门人也不懂礼数。”阮云之听了面上一红,心知方才说他的那些话已被听了去,心中有些恼火。秦追笑道:“是我一时欢喜忘了引见。轻逐,这是天玄掌门我大师兄万啸风。师兄,这是江宁快剑姚老前辈之子江轻逐。”说罢又将薛兆、戴君逢等人一一引见。江轻逐不喜与人寒暄,今日瞧在秦追面上虚应一声,已是极为难得。万啸风薛兆等人平日就不拘俗礼,倒未觉如何,反是阮云之瞧着一肚子气,只觉此人态度傲慢目中无人,可碍着秦追不好发作,只得暗自隐忍。
一行人走出酒铺到万福客栈落脚,秦追将众人安顿好,便拉着江轻逐去万啸风房里。江轻逐笑道:“你拉我做甚么?”秦追道:“我方才听师兄欲言又止,恐怕这以毒攻毒的法子不妥,还是尽早动手解毒才能安心,迟了唯恐有变。”江轻逐道:“生死有命,急有甚么用。不能治我也多活三日,已是赚了的。”秦追皱眉道:“胡说甚么,掌门师兄医术高明,自会有法子治好你。”说着硬将他拉出门去。江轻逐道:“你那小师侄可瞧我不顺眼,你急着拉我去,他定要不高兴。”秦追一愣,问道:“你说云之?”江轻逐道:“我又不知道他姓甚么叫甚么。”秦追道:“云之年纪小,又从未下过山,你何必和小孩子置气。”江轻逐道:“我自不会和他一般见识,不过是怕你中间为难罢了。”秦追道:“云之为人极好,日子久了你自然会知道。”江轻逐不屑道:“我不与他朝夕相处,他人好不好与我何干。”秦追只得笑而不语。
二人行至万啸风房外,秦追敲门而入,见万啸风正坐在桌边翻看医书,阮云之一旁奉茶伺候。秦追向掌门师兄见过礼,江轻逐旁若无人,万啸风也不以为意,阮云之却仍有些不快,只给秦追倒茶,只当没瞧见还有旁人在。
万啸风合上医书,又再替江轻逐诊脉,片刻后摇了摇头。秦追见他神色有异,忙问道:“师兄有话直说无妨,这毒究竟能不能解?若是不能,我再另想法子。”万啸风自负道:“谁说我不能解,若我不能,世上还有谁能?你先别急,让我慢慢说。”秦追听他能解,先放了一半心,笑道:“是我心急,师兄勿怪。”万啸风瞧着他道:“小师弟,我知道你是好心,可好心未必办好事。医书上确有碧麟丹能克制剧毒一说,却唯独与鸠盘草毒性相冲,虽也能抑住几日不发,救起来就要多费功夫。碧麟丹的解药我身边就有,鸠盘草也不难办,只是你说,我先解哪个才好。”
秦追一愣道:“师兄这可把我问住了。”万啸风道:“我若先解苗疆青蛊毒,鸠盘草毒已有七日,正是毒发之时,说不得便有性命之虞。若先解鸠盘草毒,碧麟丹与鸠盘草相混,毒性已变,究竟如何实难预料,你可想赌上一赌?”秦追瞧了江轻逐一眼,见他也在细听,却是气定神闲,并无半点惊慌害怕之色。秦追对他道:“这么说倒是我害了你。”江轻逐道:“这话怎么说,没有这一丸药,我早已死了。真不能治就算了,你陪着我多活两日,好过别人庸庸碌碌活到老死。”
万啸风在一旁听着,见他谈吐洒脱神情潇洒,虽面容憔悴亦是俊秀不俗之人,与师弟难分轩轾,心中暗暗赞叹,于是开口道:“我还有一法或可一试,只是……”秦追正自懊恼,听师兄说另有他法,眼前一亮,问道:“只是甚么?”万啸风道:“此法有些凶险,需有个内功高强之人暂将其中一种毒性制住,好让我先将另一种毒解去。”秦追道:“此法可行,师兄瞧我内功可还过得去么?”万啸风道:“你自幼习武内功精湛,自然是上佳人选,不过此举大耗内力,一时又难以恢复,于你只怕有所不便。”秦追道:“无妨,师兄尽管放手一试。”江轻逐尚未答应,阮云之却急道:“那怎么行,小师叔行走江湖没了内力如何是好,岂不叫人趁虚而入。”秦追道:“我不与人结怨,哪来那么多人与我过不去,再说这几日都和你师父师叔一道,难道还怕了谁?”
阮云之明知自己这理由实在牵强,可要让秦追耗费内力医治江轻逐,总是心中不快。万啸风道:“我与你师叔在这说话,你插甚么嘴,这里不用你伺候,还不出去。”阮云之见师父开口不好违逆,只得讪讪走了出去。万啸风道:“这事你二人好生商量,我再想想如何施药解毒,想好了明日便可施行。”秦追道:“多谢师兄。”万啸风挥手叫他们离去。回到房里,秦追便道:“这事不必商量,就这么办吧,今晚你好好歇息,明日恐怕大伤精神,少不得要受些罪。”
江轻逐微微一笑道:“我何时说要与你商量。能活命难道还客气不成。”秦追听了欢喜,正想再与他说会儿话,却听门外有人敲门道:“小师叔,你在么?”秦追将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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