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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莲记 作者:dnax-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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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么?”秦追将门打开,阮云之在门外道:“二师叔在醉乡楼摆了酒席,叫我来请你。”秦追转头朝房里瞧了一眼,江轻逐道:“你师兄没请我,你去罢,不必管我。”秦追想他不能动武,留下他一人总是不放心,便道:“我请你,你也不去么?我二师兄最是有趣,满肚子奇闻异事,你定会与他十分投缘。”江轻逐道:“我又不是孩子,难道还要听你师兄讲故事?我累了,在这睡觉,你快去吧。”
秦追说不动他只得作罢,又再叮咛几句,江轻逐烦了,索性躺在床上睡下。秦追关了门,随阮云之来到醉乡楼,见几位师兄都已到了,师侄们也坐了一桌,又见杜笑植在席间,便喊道:“二师兄,你好啊。”杜笑植平素与他最要好,自然高兴,哈哈大笑道:“来得好来得好,就等你呢。”秦追入了席,阮云之与同辈师兄弟们另坐一桌。万啸风往门外瞧了几眼,问道:“你那朋友怎的不来?”秦追道:“他不爱热闹,身上又不大好,托我给师兄说一声……”那边桌上阮云之插嘴道:“小师叔你何必遮掩,他分明是瞧不上咱们才不肯来,有甚么稀罕。”
万啸风面露不虞之色道:“要你多嘴,人家没来惹你,你却背后说三道四,被人听见,还不以为我们天玄派尽是些心胸狭窄,小气促狭之人。”阮云之听师父骂他,嘻笑道:“这里都是自己人,听去就听去了,难道还会到处说么?”万啸风不理他,转头对秦追道:“江宁快剑的后人倒也是个人物,方才我们谈论他生死,他却面不改色泰然自若。”秦追听万啸风夸奖江轻逐,心中替他高兴,说道:“他自幼无父无母,人情世故顾不周全,难得为人正派,当真有甚么怠慢之处,师兄也别怪他。”万啸风含笑点头,杜笑植听了笑道:“他有甚么不好与你何干,姓江的小子做事狠辣,谁都不放在眼里,我们待他好不好他可不在乎。”
阮云之好奇心起,问道:“二师叔,莫非他名头这么响,你说说他行事到底如何狠辣。”杜笑植道:“你又来多事,小心你师父罚你一路将心法抄回山上去。”阮云之有恃无恐道:“这回小师叔在,自会帮我求情,二师叔快说。”
杜笑植瞧了瞧秦追道:“大约七八年前,横江有一伙水匪,烧杀掳掠无恶不作。那年四处闹饥荒,难民一路逃难,一些年轻力壮熬不起苦的索性入了匪伙,横江匪帮势力一时无两。有一户姓陈的人家,老汉带着二女一子逃难途经横江水寨,被这伙匪人截了下来。水匪头目名叫鲍元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又淫欲好色,陈家姐弟生得美貌,两个姑娘倒也罢了,小弟年方十七,长得大姑娘一般标致。姓鲍的瞧见,起了龙阳之意,硬将男孩子抓去痛加折磨。第二日起来,手下将人丢出来,陈老汉一瞧,昨日还好端端的儿子今日遍体鳞伤,早已断气了。老人家抚尸恸哭,心想两个女儿恐也难逃此劫,便豁出去与这恶人拼命。”杜笑植说起故事如同说书人一般,听得众人入了神。阮云之追问道:“后来怎样?”杜笑植道:“种地的农夫自然不是贼人对手,那些水匪嘻嘻哈哈拿着棍棒生生将老汉打死,大女儿见爹爹和兄弟都遭了难,心知自己也难活命,与其受辱不如清白一死,便狠下心趁人不备,碰死在墙上。唯独二女儿有些心计,委曲求全舍弃清白才逃过一劫,自愿做了压寨夫人。”
阮云之插嘴道:“这姑娘想必要替爹爹和姐弟报仇,只是她一介女流,怎对付得了这些匪徒。”杜笑植道:“陈二姑娘虽是女流,却有些胆识,忍辱负重将鲍当家哄了个服服帖帖。鲍元奎见她长得与她死去的弟弟一般模样,又乖巧伶俐做事细心,便有些喜欢。陈二姑娘日日与他相处,将他脾性摸得清楚明白,等时机成熟便在枕下藏了刀子,半夜醒来要将这恶人一刀刺死。谁知鲍元奎夜半惊醒,见二姑娘举刀欲刺,大惊失色,急忙往床里一滚,这一刀便刺偏了。鲍元奎吓出一身冷汗,肩上鲜血淋漓又惊又怒。陈二姑娘眼见刺不死他,又听见房外人声响动,立刻转身逃了出去。她在水寨中已有数月,将退路打探得一清二楚,一路狂奔竟真的逃出匪寨。鲍元奎怎忍得下这口气,立时集齐人手四处捉拿陈二姑娘,虽是夜里,人人手执火把,倒像白天一般亮。陈二姑娘逃到外面已是气喘吁吁,出了水寨慌不择路,跌跌撞撞直往小路跑。鲍当家率众追来,片刻已将她追上,嘴里喊道,你这小贱人竟想害我,倒叫你瞧瞧我的手段。陈二姑娘心知今日劫数难逃,也不求饶,只想找个机会与他同归于尽。鲍元奎将钢刀拿在手上,一刀向她劈去,嗤一声将她身上衣衫剖成两半。两旁手下尽皆大笑,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阮云之道:“这些人当真可恶,定然不得好死。”薛兆冷笑道:“世上可恶之人多得是,逍遥快活的不在少数,哪有人人都不得好死。”阮云之道:“我不信,二师叔快说,这些恶人可是不得好死么?”杜笑植道:“你少插几句嘴,我岂不早已说完了。陈二姑娘既知不得幸免只求速死,便朝鲍当家的刀上撞去。鲍元奎本以为她委身于己,定然贪生怕死,却不想也是一样烈性,倒有几分佩服,正想给她个痛快,就在这时,一道银光横空而过,将他手中钢刀打断。众人骇然失色,低头一瞧,是枚银镖。”
秦追听到这里,微微一笑。杜笑植道:“放镖之人还在丈外,这一镖却将百炼钢刀击得断成两截。鲍元奎抬头去瞧,见是个背负长剑相貌俊俏的少年剑客,却一脸阴沉教人看了胆寒。横江水匪向来蛮横,见来人只有一个,全不当回事,又再嚣张起来,对那少年连声喝问。那少年见陈二姑娘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被这些恶贼围在中间,便道,我救你出去诸多顾忌,未必能将这些人杀尽,你想活命便点点头,不想活我替你杀光他们。陈二姑娘一家惨死又失身于鲍元奎,早就一心求死,本觉复仇无望,听他一说立刻喊道,恩公若替我了这心愿,小女子结草衔环,十世以偿。说罢捡起地上断刀,往脖子上一抹就去了。鲍元奎原不把她放在眼里,死就死了,抬眼再瞧那少年眉清目秀,故态复萌又起坏心,想仗着人多将他制住。他邪念方生,只觉脖子上一凉,那少年已到了跟前,一剑朝他喉咙抹去,鲍元奎话都未说一句,已死在剑下。众匪尽皆大骇,少年道,我应了那姑娘要将你们斩尽杀绝,可不能说话不算,若有人想自行了断现在动手可留个全尸。众人听了竟不敢上前与他拼斗,少年又道,既然你们都不动手,挨个过来领死吧。众匪见他如此嚣张托大,心头火起,难免有几个不怕死的带头上前拼命。那少年果真毫不留情,一剑一个,水匪个个身首异处当场毙命。这一晚,横江水寨上下数百口人连厨子杂役亦不得幸免,非但死尽死绝,且被一把火烧了寨子,灰飞烟灭不复存在。”杜笑植说到此处,见众人默不作声,笑道:“怎么都当我信口胡说编个故事来诓骗你们?”
阮云之道:“这少年自然是那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江轻逐了,只是他当真有这份能耐,能以一己之力将几百人斩于剑下,二师叔说大话我却不信。再说人都死光了,这事又怎会传扬出去,若非他自己吹牛,便是好事之徒胡编乱造当不得真。”杜笑植故作不悦道:“你这小子没大没小,说你二师叔是好事之徒胡编乱造。这事当年闹得颇大,杀了一夜自然有人瞧见的。添油加醋或许不假,可横江水匪一夜之间覆灭却是事实。你不信算了,那姓江的小子既然与你小师叔交好,你自己去问他,何苦与我争个明白。”阮云之道:“我才不问,若是真的,这人手段也太过狠毒,那些匪徒固然死有余辜,厨子杂役又未必个个杀人如麻,或许情有可原才落草为寇,怎能不分青红皂白一并杀了。七八年前他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尚且如此冷血无情,如今长大变本加厉,小师叔还是别和他走得太近为好。”
秦追笑道:“我非三岁稚童,好人坏人难道还分不清。”阮云之道:“我怕你为人太好,别人对你好一分,你要还他十分。总之这人我可不喜欢。”秦追知道他小孩心性,不与他计较,笑了笑再不开口。天玄众人集聚一堂,欢声笑语,直到深夜方散。

第十九回
秦追回到客栈,先去江轻逐房里瞧他,见他睡在床上并未醒来,不便打搅,瞧了一眼便回房睡去。次日醒转,天色阴暗,外面下起瓢泼大雨。秦追又去江轻逐房中,见他起床,便挟了大包小包放在桌上道:“昨日我听二师兄说镇上有家糕饼铺,做的糕点精致美味,早上去尝了尝,顺道买了些给你。”说着打开纸包,尽是些小吃点心。江轻逐瞧了一眼道:“你二师兄当真有心,昨日才到镇上已将这民风特产摸个一清二楚。你也是,哪有人这种大雨天起早去尝点心的。”秦追一笑,挑了几样好的放到他跟前道:“我这几位师兄为人都很好,却各有各的怪癖,掌门师兄学医,三师兄武痴,四师兄好经商,自己喜欢的事如痴如醉,其余事情不大过问,唯有二师兄甚么事都懂一些,又爱玩闹,后辈弟子都喜欢和他相处。”
江轻逐道:“有这些师兄陪你,你自小也不寂寞了。”秦追听他语气淡然,眼中犹有些向往,想他虽得姚穆风收养,却常常孤身一人闯荡江湖,忍不住心中有些酸涩道:“你若寂寞无聊,我多来陪你。”江轻逐笑道:“我在外野惯了,走南闯北居无定所,你要陪着我,你那小师侄头一个不肯,说不得要和我拼命。”秦追咳嗽一声道:“你怎么总提他?”江轻逐道:“他对你甚是依赖,感情笃深,见你对我好自然心中不忿。”秦追道:“我对他也一样好,又有甚么不妥?”
江轻逐尝了几块糕点道:“你觉得一样,别人未必也觉得一样。再说就算一样,他也觉得你该对他多好一些,我这外人又算甚么。”秦追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只得岔开话题道:“等会儿我们就去找掌门师兄,请他设法替你驱毒,这事你全听我的。”江轻逐道:“事关我的生死,难道我不能做主?”秦追道:“听我的,我自然不会害你。”江轻逐道:“你放心,见了你掌门师兄,我瞧在你面上也不会对他不敬。”秦追笑道:“这等小事掌门师兄可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咱们都要小心些,别出了甚么岔子,到时毒去得不干净落下病根。”江轻逐笑他婆妈,却感念他一番好意,对自己一番热忱,便满口答应。
秦追与他一道来到万啸风门外,天玄掌门早已在房里等候,见二人进来,微微笑道:“怎么样,可想好了?”秦追道:“就有劳师兄替轻逐解毒。”万啸风道:“那好,你过来,我教你如何运功。”秦追应了一声,走到万啸风身旁,听他讲解内功运行之法,边听边连连点头。说罢万啸风问他道:“记全了么?此事非同儿戏,不可有分毫差池,否则江少侠性命难保。”秦追道:“师兄放心,我全记住了。”万啸风点了点头,自囊中取出银针药丸。秦追将房中桌椅搬开,与江轻逐席地而坐。
万啸风道:“江少侠,烦请将衣衫褪了,我好下针。”江轻逐依言褪去衣衫,秦追虽与他在白远镖局中换过衣裳,但当时屋中漆黑一片瞧不真切,此刻一瞧,见他前胸后背尽是刀伤剑痕。江轻逐觉出他盯着自己身上瞧,问道:“你瞧着我做甚么?”秦追道:“这些都是甚么时候的伤?”江轻逐道:“太久不记得了,行走江湖哪有不受伤的。”秦追道:“可惜了。”江轻逐愣了一下道:“可惜甚么?”秦追却不再说话,手掌抵住他后心。江轻逐只觉一股洋洋暖意充盈全身,万啸风从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放到他嘴边道:“含在嘴里,可别咽下去了。”接着又给秦追一丸,二人依言将药丸含住。万啸风坐到江轻逐身旁,伸手拈起一枚银针,在他右手虎口上轻轻刺下,虽只下了一针,江轻逐却浑身一颤,双眉紧皱起来。秦追将内力由后背风门穴注入,经胸口、心腹至右臂缓缓游去,但觉他身上忽冷忽热,顷刻间出了一身汗,转瞬却又浑身发抖,不由十分担心。他心神一动,万啸风喝道:“切勿分心,略有闪失便成败逆转回天乏术。你只消照我方才说的法子运功,自然不会有错。”秦追听了连忙敛住心神,内力融汇将江轻逐心脉护住。万啸风手中银针不停,江轻逐右手由青紫变黑,不一会儿便从虎口处缓缓流出黑血。这血又腥又稠,黑如墨汁,万啸风取了个大碗将毒血接下,揉搓他手臂,直到毒血除尽,血色鲜红方才罢休。
这一番折腾,三人均是大汗淋漓,江轻逐浑身剧痛如千刀万剐,只是他一向傲气,不肯出声。万啸风神色凝重不见懈怠,将扎在江轻逐几处穴道上的银针一一拔除,又在他心口附近下了一针,随即道:“鸠盘草毒已去九成,余下用药便可根除,我现下将银针拔去,接着便要你用内力将他体内青蛊毒沿手厥阴心包经自内关穴逼出,一鼓作气中途不可有丝毫松懈,否则毒血回流,先攻心脉,再散四肢,到时神仙也难救。”秦追略一点头,引着各股真气自江轻逐体内聚拢,逼在一处,经曲泽、少海、太渊、列缺至内关穴。万啸风取小刀,在江轻逐手腕上轻轻割了一刀,这时流出的血却是鲜红色并无异常。万啸风又取了支银针,往膻中穴刺落将余毒引到一起。江轻逐腕上血流不止,比起浑身刺痛却已浑然不觉。秦追甚是吃力,原本鸠盘草与碧麟丹之毒相互克制,此刻其中一种已去,剩下一种犹如大河决堤。他只求将毒性根除,便毫不吝惜,将内力源源不断送入江轻逐体内。
万啸风心知此刻二人表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凶险万分,便不再出声指点。秦追全副心思都放在江轻逐身上,正在紧要关头,忽听一阵擂鼓般的敲门声。房中三人尽皆一惊,秦追顿觉真气一窒,四散流窜。阮云之在门外喊道:“师父,师父。”万啸风心知不妙,转头瞧地上二人,江轻逐面色灰败,内关穴处流出的血却仍是鲜红色,秦追衣衫浸湿,兀自强撑。万啸风道:“快护他心脉,云之这下坏了大事。”说罢拈了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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