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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莲记 作者:dnax-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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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鸠盘草与碧麟丹的毒血,幸而后有奇遇,服下千年苍蛟胆炼制的灵药,才将余毒拔尽,自此之后遇伤总是比往日好得快些。”长须人道:“原来如此,你可知道咱们身上中的又是甚么毒?”
秦追摇头道:“还望前辈明示。”那人道:“这毒名叫‘红线游丝’,无色无味,碰上肌肤或嗅一嗅便会发作,初时犹如一条极细极小的蛇沿着血脉游遍全身,令人意识全无,两个时辰后便将内力压制无法运功,若无解药终生不能恢复。”众人听了心中顿生忧虑,秦追道:“除了解药,可有别的解法?”那人道:“有是有,只是我不想说。”此言一出,唐谦头一个忍不住踏步上前,伸手揪他衣襟,大声道:“老东西,今日不说出来,我姓唐的饶不了你。”那人冷冷道:“饶不了我又怎样,你名中有个谦字,做人却一点也不谦和,原来当年上博茫山除恶的都是些乌合之众,这样也能称作英雄,当真叫人笑话。”唐谦大怒道:“说起博茫山除恶,姓唐的随大哥一同上山,三日三夜斩杀四十余人,大哥更是遭恶人所杀,今日在这牢房里的连你自己,可都是你口中的乌合之众。”那人道:“不错,当年是我瞎了眼,若知道后来的勾当,我宁愿被天下人笑话也决不会上山凑热闹。”
唐谦怒喝一声拳到面前,那人拢在袖中的右手倏而探出,秦追不知袖中藏着甚么古怪,但见他伸出的右手上只有两根手指,在唐谦铁钵似的拳头上轻轻一点,唐谦脸色一变,急急收招往后退去道:“你……你是七指毒圣百里争。”说完神色骇然,握着手腕呆立不动。百里争淡淡道:“不用怕,我并未向你施毒。要杀你,方才粥里的白首蛇毒足够了。”唐谦心中稍定,冷哼一声却不再向他走近。
秦追听说他是七指毒圣百里争,也是一惊,此人既称毒圣,那是施毒手段出神入化,可杀人于无形。一个人以毒成名终究不大光彩,好在百里争虽擅用毒却不滥杀无辜,武林正道便送他毒圣二字以示尊敬。
百里争不理会唐谦,瞧着秦追脸色转为柔和,温言道:“你到我身边来。”秦追走到他身旁坐下,百里争微笑道:“你明知我是七指毒圣,浑身上下说不定都是致人死命的毒药,竟然也敢坐。”秦追道:“我与百里前辈无怨无仇,坐一坐又何妨?”百里争道:“我与这姓唐的也无怨无仇,你问他敢不敢来我身边坐一坐?”秦追瞧了瞧唐谦,见他面色铁青,并不答话,明白他对百里争仍十分忌惮,虽二人并无生死之仇,但终究不愿坐在这浑身是毒的人身边。
百里争见众人离开甚远,自己与秦追说话不会被听去,便道:“红线游丝是以红线蛇的毒液制成,白首蛇却是世间毒蛇之首,自然可以制其毒性,加之我新近练成一门内功,助你运功疗毒,已将你身上的红线游丝毒解了大半。现下你内力已复旧观,可自行运功将余毒逼出。”秦追欣然照办,闭目疗毒。百里争在一旁守着,谁也不敢上前罗嗦。秦追将散于体内各处的毒聚起在一处,慢慢逼出体内,约一个时辰后终觉神清体畅真气流转,再无半点不适,心中甚慰,忙向百里争道谢。
百里争微笑道:“你可还有事求我?”秦追道:“晚辈虽内力已复,但仅凭一己之力不能救众人脱困。若前辈略施援手,一并救了这里的人,晚辈当感激不尽。”百里争敛去笑容道:“我这门内功新近练就,普天之下无人知晓,原本只想自行修炼,绝不转助旁人,谁知刚练成便为你破了例,你难道以为这门功夫谁都能随便受领,救你一人已折损功力,这些人自私自利,面目可憎,我绝不肯耗费功夫救他们,你要救就凭自己的本事去救吧。”
秦追听他如此一说,也不好意思再求他出手相救,心中忽想,他既是毒圣,怎会也中了红线游丝之毒?二师兄明知他的厉害,又怎能以毒药对付他?是了,他说他新近练成一门神功,想必二师兄也不知道,沐红药手指上的白首蛇毒寻了三十余年才获得,若无白首蛇毒不能克制红线游丝,若无百里前辈的神功亦不能逼出毒素,二者缺一不可,倒是机缘巧合了。百里争见他低头沉思,面上又露出一丝笑容道:“小子,你是不是在心里想,这劳什子的七指毒圣徒有虚名,区区一味红线游丝便将他毒倒,可见江湖名号多是胡吹大气,可笑之极。”
秦追心想红线游丝无色无味,当年轻衣十三子便是个用毒高手,若有绝学传于张余命,下毒之法说不定当真令人防不胜防。他并无轻视之意,听了百里争的话,心中一动道:“晚辈绝无此意,晚辈只是在想,红线游丝虽然厉害,也绝不能瞒过前辈,可前辈又确实中毒被困于此,其中定有甚么缘故。”百里争微笑道:“我当你老实,原来也有狡猾之处。红线游丝难不倒我,中毒自然是故意的。”秦追以己度人,想了想道:“莫非前辈亲身犯险,洞悉了青衣教的毒计,是要设法救出各大门派的人么?”
百里争冷冷道:“各大门派的死活我可不屑管,只是当年与乾天门结了仇,三十六年后忽然收到密信,以我友人性命相胁,不论真假总要上山瞧瞧。”秦追点头道:“原来如此,前辈是为救友人,他不在这儿么?”百里争道:“自然不在,这里关的都是仇人,他若也上山,想是被关在别处。”秦追道:“不知前辈的友人尊名如何称呼,晚辈也好设法寻找。”
百里争道:“他俗家名叫左子轩,是清风山云清观的道士,这么多年了,他应当已是掌门了吧。你若见了他,便告诉他我守得当年之约,仍在原处等他。”秦追听见云清观三字,忽而想起洛阳城仙海阁中的水静道人,说道:“这位左子轩前辈可有个徒弟,道号水静子?”百里争奇道:“你怎么知道?不错,他确有个弟子叫水静子,莫非你见过他?”秦追心想水静子的师父早已过世,怎的他却一无所知,定是这位前辈隐居已久,与世隔绝,这才没得到消息,水静道人从师父之命一直在找的人想必也就是他了。这噩耗一时不知该不该对百里争说,踌躇半晌道:“晚辈在洛阳城中遇见水静子道长,他奉师命前来寻找前辈,晚辈再见着他一定代为转告前辈的话。”百里争听了沉默不语,再开口时已带悲声道:“我七指毒圣因擅用毒,平生极少有知己,唯有左兄与我生死相交情同手足,我这三根手指也是为他所断。唉,他命徒弟来找我,那便是他已不在人世了。”
秦追见他面容悲戚,也跟着难受,百里争道:“他既然已死,我不需再寻他,你去吧。”秦追听他话中之意似是了无生趣,再想相劝,百里争却闭起双眼不理不睬。秦追无奈,也只有盘膝打坐,等那驼子再来送饭才有逃脱的机会。
第五十七回
秦追潜心打坐,耳目未失,听见门外一阵锁链声响,是那驼子又来送粥,原来不知不觉竟已过了一整天。囚室中众人久未进食饥肠辘辘,听见锁链响动都是一喜。秦追走到牢门旁,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抢得先机。锁链声越来越近,驼子已到门外,秦追屏气而立,待铁门缓缓开启。他昨日见识过这驼子身手,因而出手前想定几处后招以策万全,内力一放,出手如风疾点门外之人胸前要穴。
那驼子咦一声,往后急退,秦追趁势自门缝中滑出,砰一响,牢门又再关上。唐谦在牢中怒骂不休,百里争却哈哈大笑。
秦追侥幸逃出牢房,心道好险,转身去瞧那瘸腿驼子,见他形貌丑陋如同鬼怪,暗中提防一场恶战。谁知那驼子瞧着他却并不动手,秦追忽觉他与昨日有些不同,可如此丑怪的人,普天之下哪里再能找出第二个。
瘸腿驼子向他招一招手,示意他跟来。秦追瞧他眼珠转动,终于想起这人昨日两眼翻白犹似瞎子,今日却双目完好目光狡黠,虽仍是一副恶形恶状之貌,倒并无恶意,便大胆跟他走去。走道幽暗狭窄,每隔一段才有盏极为黯淡的油灯照明,秦追跟在驼子身后,边走边四下打量,耳听他手脚上锁链拖在地下叮当作响。两人走到阴暗处,驼子仍无停步之意,秦追问道:“阁下到底要带我去哪?”
驼子又再向他招手,秦追心想,以他武功要与自己为敌绝不用如此施计,不妨过去瞧瞧。驼子领他到角落,地下有个洞,他略一望去,洞中似有人在。驼子怕他瞧不真切,自怀中取了火折点亮往下一照,秦追低头装作细瞧,却在暗防他忽施毒手偷袭,因而目光只是往洞中泛泛一扫,见洞中之人浑身赤裸早已死去多时,面目可怖身体佝偻,双眼圆瞪却只有一双眼白。秦追一瞧之下惊诧万分,这尸首竟与身边这瘸腿驼子一模一样。
他霍然抬头,驼子对他咧嘴一笑。秦追道:“你究竟是人是鬼?”驼子嘻嘻笑道:“你说呢?”秦追再瞧一眼洞中尸首,心想这驼子死在洞里,为何赤身裸体,显是死后被人除去衣衫,他身上衣物破破烂烂,又非值钱之物,莫非有人想假扮他,因而将他手脚上镣铐也一并除去?如此一想,身边这人定是假冒,只不知是敌是友。秦追往他腰间望去,见一个铁环串着十几枚钥匙挂在腰带上,心念一动突然伸手去抢,驼子脚下一点,往后退开半尺,身形竟然十分飘逸。
秦追追将上去,又再袭向他腰间,驼子腰腹一收,行动间敏捷无比,在小小墙角左窜右跳游刃有余。秦追与他过了十数招,心中越来越通明,当下一脚,往驼子左手臂膀踢去。驼子似对这一脚十分忌惮,疾往右侧腾挪,秦追腿到半路却收势往下一踏,左手一拳向他耳下翳风穴。驼子被他一拳一脚圈在墙角,秦追拳到他右耳下半寸,拇指抵住他穴道,展颜笑道:“游兄如此雅兴,在此扮个弓背瘸腿的驼子,莫非又瞧中山上甚么宝贝?”
驼子闻言哈哈一笑,腰背挺起,只听骨骼爆豆般轻响,原本弓起的背脊挺直,伸开手臂活动腿脚,片刻变回了常人,只是仍顶着张驼子丑怪的脸,笑声却正是独手飞将游靖。
秦追瞧一眼他左臂,问道:“游兄的手臂可曾痊愈?”游靖叹了口气道:“秦兄一见面就提起这桩伤心事,我这手臂是不中用了。除非翠峰山陶神医出手,或许还可医治,可陶神医自视高洁,绝不肯救我这等江湖大盗。不提也罢,秦兄怎会在这牢里?”秦追道:“我也想问游兄,为何在此?”游靖道:“我为何在此,方才秦兄不是已经猜到了么?近日江湖传言乾天门卷土重来,势要与各大门派为难,此等江湖大事说起来武林中人人关心,我却是不大感兴趣。”秦追道:“游兄既然毫无兴趣,为何又易容改扮而来?”游靖道:“说来话长,我平生所爱唯有奇珍异宝,因此虽辗转听了些消息也不曾放在心上,养了几日伤又去了趟扬州。”秦追恍然道:“游兄还是念念不忘,惦记着翠微阁中的藏宝?”游靖道:“我本就是大盗,翠微阁的宝物价值连城,自然要念念不忘了。”秦追道:“是,游兄接着说吧。”
游靖道:“我进了翠微阁,六合楼中的木童子已被姓江的小子破去,余下机关我一人独闯倒也毫无难处,谁知兜兜转转却发现翠微阁早已人去楼空,再无半件宝贝。秦兄可想而知我如何怅然失望,出了翠微阁便去妓院找了几个姑娘喝酒,醉得不省人事。隔日醒来人在巷子里,原来是身上银两不够,被赶了出来。”秦追心想他虽非英雄侠客,好歹也是江湖上成名的一号人物,却被妓院的龟奴打手丢在巷中,实在胡闹至极。
游靖道:“我正自不快,忽听巷中有人说话,是个小和尚和一个道士。那小和尚道,师父,我做了和尚,你为何却要当个道士?那道士说,你是个小秃子,自然要做和尚,我这一头头发生得极好,削光了岂不可惜?小和尚道,我原来也不是秃子,剃了头这才秃,那也不叫秃,叫光头罢了。道士说,非也非也,你瞧那些和尚,逢人见了不是都喊他们秃驴,可见这个秃就是指光头,可不是天生秃顶才叫得。小和尚说不过他,气得跳脚,我听了哈哈大笑。”
秦追心中了然,也笑道:“原来游兄遇到贵人。”游靖摇头道:“秦兄何必幸灾乐祸,我见翠微阁偌大一个宝藏空空如也已是心灰意冷,又遇上这两个胡说八道的家伙,还能贵到哪去?”秦追道:“诸葛先生无所不知,你想知道宝藏去处,问他便可,难道还不是贵人么?”游靖道:“莫非秦兄不知三问先生的怪癖?好比我喜欢值钱的宝贝,这好色的痨病鬼偏爱年轻俊俏的男子,秦兄这样在他面前,让他瞧得满心欢喜才是有问必答。”秦追道:“诸葛先生若不愿见人,世上有谁能寻得到他,他既在游兄眼前露面,自然是愿意许你三问了。”
游靖道:“我瞧见那道士腰上的玉佩,正待细看,他伸手一摘,不知使了甚么手法,玉佩就不见了。小和尚道,师父,这人为何一直瞧着咱们?道士说,想必是方才听了咱们的话,想仔细瞧瞧为师这长得极好的头发。我宿醉未醒,听他胡说八道就呸了一声道,牛鼻子,你又不是小姑娘,老子要瞧你那一头枯草似的头发作甚?小和尚道,师父他骂你。道士就问,你为甚么骂我?我见他二人疯疯癫癫,和尚道士师父徒弟夹缠不清,不知是哪里来的疯子,便道,我想骂就骂,不为甚么。那道士却不动气,仍旧笑眯眯的。小和尚奇怪道,这人灰头土脸,蓬头垢面,长相也是普普通通,师父为何对他这般客气?道士说,小孩子不懂事,你可知道他是谁?他是江湖上大大有名偷鸡摸狗不在话下的独手飞将游靖。我听他叫破我身份,心中一惊,因我在江湖上仇家不少,如今废了一条手臂,真动起手来未免吃亏,便想胡混过去。那小和尚道,独手飞将又有甚么稀罕,当年白凤剑客沈璧的脸上添了道刀疤,师父你还不是立刻瞧都不再瞧一眼。道士说,那是大不一样,大不一样。我道,甚么大不一样,白凤剑沈璧是个娘娘腔的小白脸,如花似玉的脸被人划了一道,哭哭啼啼寻死觅活,干么拿他来和老子作比?那道士却不理我,对小和尚道,他说的对,独手飞将游靖如何能与白凤剑沈璧相比,沈璧虽是美男子,但也只有那一张脸,瞧多了便是无趣。说着他指了指我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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