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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珠儿-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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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昭听了,也不计较,只是笑笑。
  不说他们在客厅闲聊,却说,这村子里另外一户张乡绅家如今却动了他们的心思。
  说起这张乡绅家,论起财富,他家家业多过颜家几倍,只他家平日做事很少周济乡民,修桥铺路更是谈不上。若这一样也就罢了,钱财是人家自己的,人家不愿意,谁也不能说什么。
  可他家偏偏出了一趟子糟心的事儿,怀了德行。这张乡绅家,生有两个儿子一个掌上明珠。儿子便罢了,送去读书,有些见识,做事并不出格。只他家的小姐,名叫小烟的,这女子颇有些颜色生的很是貌美。
  早年张颜两家交好,很小的时候,这小姐父母疼她,不愿意她远嫁。就就近处定给颜家的二公子。可没想到的是,偏偏就是这位叫小烟去岁秋却做了一件出格的事情,这事情若是顾昭看,真就不算事!可如今这时代,这事情却与家风德行挂了钩。
  说如今家里有些钱财的,若有小姐,七八岁的时候便都要关起来防闲,家里三姑六婆要少交往,清俊的仆从也不要令小姐见到,那些伤春悲秋的词语更是不要她常读,所谓闺阁教育,几千年都是如此。
  张家小姐家中条件不错,也请了瞎眼的乐师给她家小姐启蒙。张小烟虽是村中小姐,却因她识得诗文,读了哥哥们带回来的闲书,于是便有了大志。更加上她母亲江氏常常与三姑六婆不正之妇来往,因此便灌了一耳朵才子佳人。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张乡绅此人最是虚荣的,他在家里来来去去也常说,他家祖上乃是世家出身,算是名门。更加上他家有一本翻烂的张氏谱系,上面书录着这张家原是出身山阳郡张氏的。
  张小姐觉着自己家乃是世族出身,自然跟世家结亲才相当。这寒门起身的颜乡绅家自然与他家门不当户不对,因此,去岁秋,张小姐便搞了一场女权运动,她自己跑到颜家来退亲了。
  事后,张乡绅自然百般遮掩,可这人颜家无论如何却是不敢要的,因此这一来二去的张小姐的亲事自然没了,名声却也坏了。
  女儿坏了名声,自然成了张乡绅家的大心病。这老两口急得不到一年,老了有七八岁的样子。如今,这村里忽然来了借宿的外客,张乡绅的老婆江氏便有了想法。她先是打听到,这来客是上京来的告老还乡的京官,她便带着家里的老仆悄悄去看了一次车马行李。
  这一看不要紧,那是一连着二十几辆的高马健骡的大家当。再一打听,这家还有两位没成婚的小公子。如此一来,思量再三,这家老两口,便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了。
  
  第一百二十七回 

  “啪”
  “啪”
  “…………哐……!”
  清晨;更夫敲完板锣;一串住在内仗子村头的雀鸟;便一连串的叽叽喳喳的鼓噪声;惊起了礼部郎中许品廉大人。
  许大人五更天便清醒了,只睡在床东头的顾老大人年纪大;觉少,天气模明的时候他才打起香呼噜。许大人今年也快五十;自然知道老人的觉贵重,因此有了尿意也不敢动弹,只忍着;一直忍到天光大亮,这才顺手捞了一件搭在一边衣架上的大衫披了出门。
  站在门口守夜的小奴悄悄问:“老爷可要用净桶?”
  许品廉压低声音道:“我不用那个,你悄悄的,莫要惊了老大人的觉。”
  他就这个破毛病,被人看着尿不出,再者他两趟的活计,也真是要去茅厕的。
  那门外的小奴听罢,便不再吭气,他只是好奇的看着许大人披着一件小公子翠色的衫子,沿着墙角往村里的粪场去了。
  如今农户躲在乐车的辅导下,学会许多新鲜的耕耘之法。那乐车的艺人常把如今庭上的新税法,新的栽种之法,新的举措编成段子四处游唱。
  顾昭曾想过办报纸这样的新鲜点子,可惜的是阿润却说,民能与他们识字的机会就很不错了,如今天下不稳,再教他们学会思辨,却不是不可以的。
  想来,却也是这样,什么当权者都是如此,告诉你什么听什么便是。民是无需思考的。再者,报纸那等不好控制的东西,一旦被旁人掌握,实在是双刃剑,谁知道最后谁会流血呢?阿润不愿意试这个水。
  顾昭听罢,只能遗憾放弃,想下后世,媒体如同搅屎棍子,稀罕它们的,往往却都是民间,给官方找麻烦倒是常有媒体的身影,怕是天下当权者都是这个心思吧。
  话说乐车的功能那也是不错的,就说去年下的新耕法,凡稻田不再耕种者,应在当年翻耕,多翻几番,将作物的根部烂在稻田里,这样肥效是粪肥的一倍还要多。便是如此,粪肥依旧稀缺,因此乡中村农常在村里修建两三化粪池,多追一次肥,就意味着多收一把谷。
  农村人一切的行为,都要跟作物挂钩,因此村里的肥必然都要留在自己家里。这内仗村有两大派,因此便有两个公共的粪池,一处在张家地,一处在颜家地。许大人觉着,他在人家老颜家住,自然也要回报一二,因此便有了这般亲切的行为。
  许品廉老家也在乡间,他的祖父还是个大地主,家里的耕地能有百倾还多。老爷子平生最爱耕耘之事,许品廉常受祖父教育,知道一粥一饭来之不易。
  这颜乡绅家虽是乡绅,但是家中二院才有院墙,大院门口却是简易的菜杆捆扎而成的。因此,许品廉出门之后,便三转两转的找到侧面的柴门,心里很是得意的往外走。昨晚他是于正门而出,今日太早却不好打搅旁人,这偏门是一般农家的习惯。作为一个资深老驴友,也是经验。
  秋季的雾水给村中的杂草上了一层露衣,许品廉走了几步,足下便有些微湿。期间遇到早起的乡民,许品廉还忍着尿意,亲切的交谈了一两句。问问秋收,问问税率,问问此地官声,一番应付之后,好不容易,进得村中的柴杆达成的茅厕,才刚解开裤子,黄洪一泻而出,正叹爽极之余,却不知道如何了,着身边的茅厕墙忽然哗啦啦一下子,四面从外散了开来。
  顿时!把个堂堂五品礼部郎中的隐私,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啊!!!!!!!!”
  “呀!!!!!!!!!!!”
  两声前后尖叫,均来自妇人,许品廉吓得一哆嗦,他举目一看,却看到粪场对面的泥路上,一个小娘子捂着嘴巴盯着他大叫不已。那小娘子身边跟着一个小丫头,也是一脸惊恐,指着自己依旧在流水的话儿也在连声尖叫。
  许品廉吓得不轻,赶紧收好工具,许是收的太急,一些新水粘在裤子上,先是温乎乎的,接着贴裤凉爽十分。
  那张家小姐昨晚便守在此处,她的名声早就坏了,因此只能走嫁外乡人这最后一条路。可怜张小姐小烟女士,只想找个富贵公子,却不想,那家里都是懒的,有净桶是坚决不会来这茅厕大半夜吹一屁屁凉风的。允药倒是个上茅厕的,可他胆小,指望他大半夜去茅厕那更是没戏。
  很快的,那村里涌出一些人,只站在粪池边上,对着那头指指点点。许大人一辈子为人清明,何尝这样丢过脸,他捂着自己早就藏起来的武器,满腹的委屈,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外面热热闹闹,在村里人看来这便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可顾昭却不知道,他依旧在做梦,梦到跟阿润一起在前世的胜利广场吃凉粉。
  他们都穿着古代的衣衫,大家却也觉着正常,凉粉三块钱一碗,顾昭只带了六块钱。
  阿润可恶,说他肚子不好,要少吃一些。一转身却将他那份吃了。顾昭生气,正要骂,却不想,那边有个穿着青衣的少年,看不清面孔,只觉着他长得俊秀,这少年好不可恶,只是鼓掌叫好。顾昭大怒,走过去就踢,一伸脚,却踢到了被子,顿时!人清醒了。
  顾昭这具身体年轻,甭管心理年龄多大,他的觉都是极好的,那是雷打都不动,又加至有些船上经验,因此一般儿般儿的动静也别想招惹到他。
  这一路颠簸,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好地方,睡个稳妥妥的大炕,盖床老百姓的新被和,更加至昨日吃的舒坦,这一觉睡的香。
  顾昭起身后,下奴端来净桶,顾昭方便完,那队伍里带着的家医便端着净桶微微嗅了一下道:“郡公爷如今心火多已泻下,不过这几日还是需进些温润的方子清清浮火,待小人开一副平火的方子吃吃。”他见顾昭皱眉,便加了一句:“并不苦,小人多开些甘草,山楂。”
  顾昭撇嘴,只微微点点头道:“知道了,我阿兄他们可起了?”
  顾昭说完,却发现这一屋子侍奉的面色都十分古怪,都是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那家医常发木的脸上,忽有了眉飞色舞的形态。
  他正纳闷间,在一边的细仔走到他身边,贴着他耳朵一阵嘀嘀咕咕。顾昭听完,顿时大乐,好个每日故作清高的许品廉,他也有今日!
  顾昭此刻也顾不得旁个,只草草收拾便急步往外走,等他来至正屋外面,好家伙,这村里压抑不住的,都攀在墙上看热闹。颜家的几个家奴,手拉着手站在门口,只是不让人进。
  正堂中,一个妇人的哭嚎声正高一声,低一声的传出来。
  远处天空传来几声闷雷,大清早的,雨水便滴滴答答的往下淌,雨势不大,不过按照一贯的规矩,出事儿了,下些雨水应景也是常态。老天爷很给力的配合完美。
  顾昭仰天看着,却不想身边颜家大郎,颜未从堂屋冲出往外跑,看到他也不打招呼,只一脸羞愧的捂了脸招呼了几个人道:“快去快去,先把人救下来,再好说旁个!”
  咿?
  原来是那位张家的小姐,她本想到公用茅厕碰个富贵俏小郎,她母亲也悄悄带她偷窥了一眼在院子里溜达的顾昭。天黑,瞧不清楚,看样子,姿态却是个美的。因此张小烟便含羞愿意了。
  却不想等了一夜,闻了一夜的臭味儿,披着翠衣的却是长了胡子,变成五十开外的老郎,这张小烟回到家里,又羞又气,二话不说,便要碰死,因边上看着的人多,没碰死,她又找了裤带要上吊。此时,这位小娘子求死之心,却是真真有的,作为最早的女权主义者,看了太多的公子小姐情爱录的张小姐只觉一生都完了。
  张家这一番做派,旁人不知道,住在一个乡的村民那个就是傻的?那茅厕墙今日不倒,明日不倒?偏偏有了外客就倒了?一倒还是四面墙?虽是乡人,多少有些情谊,可这般行事实在是将乡老的脸都丢尽了。
  颜家大郎心中有愧,无法言明,又没办法揭发,因此捂着脸跑了。
  顾昭奇怪的看看他背影,微微摇头,转身进了正房。
  正房中,颜家的老爷与此地族长,也是一位姓张的老汉正满面通红的坐在一边不吭气。正堂地当中,张家的妇人,那位张乡绅的老婆张江氏却盘腿坐在地当中在哀哭:“可不能活了,天没长眼,只留一双瞎窟窿喽……养到她十六上,不少她吃,不少她穿……做上一双绣鞋鞋都是葫芦绸儿,一贯钱两尺的料子她都不愿意啊……可不能能活了……养到她十六岁……”
  顾昭顿时炯炯有神了,他瞧瞧自己老哥,阿兄端着一盏茶目瞪口呆,许品廉先生,恩……这先生有趣,怎么披了药儿的衣衫出来,真是老干馍馍点红花儿,他翠的这是那一份儿啊?
  看呗,翠出桃花儿来了。
  别说顾昭,就连他阿兄顾岩都没见过如此有风采的乡间妇人,真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满地打滚子,人家也不找你们负责,只是在下面哭诉这个女儿养大花了多少多少钱,多少奴仆侍奉,消耗了几尺布。这些额外的数据堆积起来,用这张江氏的话来说,公主也就是这样了!
  如今她女儿看到了男人的那个玩意儿,除了死,也没其他活路,因此,这钱好歹要收回来。这笔买卖,张家赔死了!这会子,掌上明珠便也亮不起来了,只盼能收回本钱,莫要赔本才是。
  许品廉见顾昭进来,无奈间只能将捂着脸的手放下,喃喃的站了起来。他也觉着自己不能活了,一辈子老脸,八辈子的风采今日尽数在上官面前丢个干净!他不怕顾岩,却怕这个小郡公爷。
  顾岩见阿弟进来,顿时不愿意了。在他心里,阿弟是世界上最最干净之人。这样的龌龊事情,就是听到都是脏了耳朵。想到这里,顾岩把手里的茶盏一放,倒也不客气的对站在一边的定九先生说:“这事儿吧!乃是私事儿,老夫也不能多言,我们这就出村等着,你……你权宜着办,只……别耽误了行程!”
  顾昭倒是想看,可是又不能说,因此只能带着一丝压抑在内心的遗憾,转步往外走。
  那老妇见这里最大的主儿要走,自然不愿意,因此在地上身形无比灵活的滴溜溜一滚儿,顿时将门口拦住了,她道:“不能活了……你们这是想逼死我家女儿不成,若没个说法,就从老妇身上……老的是不成的,大的是不成的,好歹留下个小的……我们不挑拣。”
  她话音未落,顾大老爷真的一迈腿儿从她身上过去了……
  顿时这屋里一片安静,人人目瞪口呆。
  顾岩站在门口冷声道:“好讨打的刁妇!你当爷跟他一样,是个傻子不成?”顾岩指指许品廉又道:“原以为此地民风质朴,却不想竟龌蹉到如此的地步!老爷我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什么没见过,今日被你这无德蠢妇刁难了,才是丢了一辈子的老脸。”
  顾岩说完,要喊细仔他们拿棍子打,刚才他还不气,却不想这老妇把花花肠子用在了他弟弟身上,孙儿身上。这两人随意动那个,都触了他的心肝。
  顾昭翻翻白眼,赶紧拉住他,干什么呀,没事儿喊打喊杀的,不至于的。
  顾岩看看阿弟,无奈只能站在门口对这家一直不开口的族长道:“我说你这老倌儿!你也不必装聋作哑,你今日也聋不得,哑不得!我与你分说,这事儿你担不起,你骨架子小,老夫怕压塌你!也不是我欺你,我说明白与你听,老夫不是旁人,却是京中站前三台的点将的头名录子!咱家住上京平洲巷子,官至一品,今上恩德,赏了个平国公的爵位,我乃是平国公顾岩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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