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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珠儿-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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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就是,一进门便能瞧见南边屋那头,种着古槐,看树龄能有百岁,这颗古槐并不是谁家都敢有的,槐是作为公侯臣吏列位的重要标志,在北面,顾允净家里也有园中槐,只是那槐树只在爷爷的院里有,别人的院里却是没有的。不若这大伯爷家,是个院子,必然种有槐树。
顾昭这院子,有古槐三棵,一大两小,桂树一棵。小的槐树是顾岩后替弟弟移植的,寓意三公。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位极三槐,任居四岳”。三槐代表三公,虽顾家如今没有三公位,可家里算是公侯门,顾昭依附哥哥生活,种三颗槐树不算坏了规矩。
正在打量,院里一直笑眯眯陪着的哑巴管家上来,引着顾允净往内走,由外院门口一迈入内院,顾允净便看到小叔叔的堂屋外,有东楹,西楹两根。楹就是柱子。这柱子也不是轻易谁家都敢有的,可是他小叔叔这里就敢毫无顾忌的新修了楹子。
仔细看去楹后竟然还有宽廊,廊下左右又挂了七八只鸟笼子,鸟笼里也不知道养的是何种鸟类,五颜六色的,如今叫的正欢。
顾允净小心翼翼的收拾了一下衣冠,抚了下未有的尘土,安静的在堂屋外侯着,待那哑巴管家进去片刻,那屋内便传出一声温润的:“又不是外人,守那么多破规矩做什么,快叫他进来。”
这便是小叔爷爷了,顾允净只是听听声音,刚才心里的无名火顿时便灭了,一点点都发不起来。他笑眯眯的就这廊下一个皮肤黑黑的丫头打开的帘子进门,刚才他心里还嘀咕呢,小叔爷爷这边什么都好,只是丫鬟姿色略逊些。
顾昭坐在堂屋,看着进门的这位青年,只是一看,便想起后世一部武侠剧里的一个人物:欧阳克。
这会念书的侄孙子并未着白衣,却穿了一身素雅的牙色。头上带的玉冠虽扎眼了一些,可架不住这顾允净生的好,真真算得上是上品俊雅的小伙子。
秀眉,桃花眼,高鼻梁,皮肤白白净净。往那一站,看上去就引人好感。
站在一边的花蕊,忙取了屋内的垫子铺在地上,顾允净对着顾昭笑笑,右手一捻衣袍下摆,姿态无比潇洒的便拜了下去……
第六十一回
不说顾允净如何给顾昭磕头;也不说顾昭给了什么见面礼。却说;今日卢氏也闲得慌;一大早的就坐在堂屋厢房里跟顾岩闲扯;她一边说家里的事儿,一边儿一个劲儿的往外瞅;素日,家里也没几个至亲的晚辈来串门;卢氏这是闲的紧了。而且,那顾允净浑身上下,没半点顾家子弟的气质;竟是个清俊儒雅的小子,卢氏是真真稀罕他的。
卢氏想了一会,忽然噗哧一乐。
坐在一边正在想事儿的顾岩抬脸看她:“好端端的魔障了,笑甚呢?”
卢氏抿下嘴道:“我只是觉得,一个是十八岁的叔爷爷,一个是二十四岁的侄孙子。那边儿我是没去,也能想出来是这么回事儿,那叔爷爷跟侄孙子见了,一准儿逗趣。
想想,就觉得捡了点便宜乐儿,老爷,你说吧,素日在家,允真,允平都比他们七叔爷爷大,可我就觉得没什么,怎么今日允净那孩儿来了,我就觉得往哪儿一搁,我就觉得他小叔爷爷就不像那么回事儿呢!呵呵!也是,允净那孩子啊,懂礼,样儿也俊俏,秀秀气气的,也不知道二弟怎么养出这一个宝来的?”
顾岩想了下也乐了,素日在家里,顾昭做派一向显的老成。他做人,做事,俱都有股子范儿,也形容不上什么范儿,总之就觉得十八不像是十八的。再加上顾岩惯他,连带的一家大小,见了顾昭都躲着走。
由怕生出畏来,自然无人当他本岁数那般带他。
如今顾允净来了,这孩子,也是个好的。那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书香,今儿早上还是随便聊了聊,这孩子少年便跟着名师出门游学,去过不少地方,人情世故都懂得。书读的多了,道理知道的也多了,人就看着讲究通透。
许就是这么回事吧,早年阿弟也一直出门,他还悄悄去过海子那边,也有了家主意识,所以说,走出去,到处游一游,对子弟是有好处的。哎,今后,这家里的孩儿们还是多读几本,有空了请名师也带他们常常要跑动跑动,养养脾性才好。
顾大老爷见着好的了,越想自己家那群不争气的,便越发的生气,见卢氏还在那里没命的夸奖,便哼了一声讥讽道:“带着一群女娘,一身的胭脂味儿,有什么好的。没半点爷们气!”
卢氏听了,自然知道他是酸了,便捂着嘴巴乐:“瞧老爷说的,这可怨不得人家允净,早年我那妯娌裴芬(顾山的妻子)不是来过书信吗,老爷忘记了?”
顾岩纳闷,便摇摇头。
卢氏想了下便帮他记忆:“那年裴芬来信求方子,说是小孙子一直生病。允净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自小便不好养,动不动的就出鼻血,得赤目症,发烧不止。后来,老爷还去常太医家走过几次,要了小儿方给北地寄去。可惜,那孩子就是不见好,都说是个养不大的。
后来,弟媳妇就去北地一家道观求符,那道观里正巧有个有道行的馆主,便给允净卜了一卦,说允净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生人,火力太旺。家里要给多寻一些阴年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娘在他身边呆着,这方好了。
有些事儿,也就是这么奇怪了,自从给允净找了这些对症的女娘在一边儿侍奉,这孩子便再也不出鼻血不发烧了,老爷说,这事儿多邪行!”
顾岩想了下,却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是侄儿,侄孙子多了,年月久了他便忘记了。
这人老了,嘴巴便碎了,顾岩想了一会,便跟老妻说起自己家的弟子,一来二去的,倒是唠叨出一些章程来,两人这里说的正热闹,陶若家的进来说,那边儿都准备好了。
陶若家的说的那边,却是广德堂。
广德堂跟广德宫一般,如今世家宅门,都有一套这样的建筑,只是宫里贵气,广德便做一般用,可世家却要用广德作为家中的聚会场所。
顾昭与顾岩都是隔了两辈儿的长辈,所以接风酒便不必去了,毕竟,顾允净是庶出嫡孙,只有顾茂德,顾茂昌,顾茂丙一起作陪便是。自然,尚园子,香莲道,圆眼道,甚至主枝那边也都派了同辈份的人来一起接风。
明日起,顾允净还要在他四叔顾茂昌的陪伴下,去各家走走认认脸,拜拜长辈。毕竟,顾山如今也是一等一的重臣,顾允净是进了国子学的。
顾昭见完顾允净,便一个人没带旁人的来到顾大老爷的院子里,他有一些想法,还是想来跟老哥哥谈一谈。
顾岩见到顾昭自然是高兴,最近甚忙也无功夫陪着弟弟,弟弟也不常来这边,如今见他来了,又是一个人,知他有些私房话要说,便屏退左右,与他去花园里略坐。
“大哥,我看到这满府上下如今都很喜欢允净。”顾昭先开了口。
顾岩点点头,看了一下弟弟的脸色问道:“难道弟弟对他有些看法?”
顾昭摇头:“并没有,只是有些旁个的看法,与哥哥说一下,你听听就是了。”
顾岩忙坐好,一副认真听取的样子。
顾昭看看远处,心里理了一下便道:“我来这上京,也快两年,虽素日不爱出门,可是也听说过不少大世家的闲话,那些名门世家,任那一家都是三五百年诗书的润养,侵入骨头的风雅,流入血液里的教养。
如今……顾家若是想保护住今后的地位,再去学习诗书礼乐,赢往这一等世家豪门里拥挤,在弟弟看来,却是迟了,最起码,在你我活着的时候,是看不到结果的,兴许以后茂德死了他也看不到。”
顾岩诧异,道:“难道?读书学礼,却不对吗?”
顾昭轻笑:“人道,术业有专攻,咱家起家不足百年,还是武起。如今便是再努力,在世家眼里,还是不如主枝。哥哥也看到了,那主枝处处不如咱家太多,可是如何?还是看不起你我,当我们是一届武夫,粗鄙不堪!”
顾岩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不但自己家,当今天子家又如何?世家一样是看不起的。旁人说做官,无论是自考,还是察举,世家子弟,先天便比寒门多了一条路,更不说人家几百年深入骨髓的文化教育,这一点就是怎么拍马,也是赶不上的。
“那弟弟看,该若如何?”顾岩请教。
顾昭看看院子里的古槐,笑笑道:“兵事传家,武阀豪门!该从这世起,家中嫡系,只走武门,只出武将,只研武事,时时刻刻,要准备着为君排忧才是!君不用便罢,若用,必是顾家!
诗书之道,略懂即可,既比不上,便不去比。如此,不出一代,咱家的大基础便有了,赶上世家豪门,不过十几年的功夫。”
顾岩又问:“可是,如今学歪的也已不少了。”
顾昭轻笑:“那个不急,茂德已经想了办法,前几日还商议这事儿呢,安排一下就是,只是这能抓着的这一代却不要荒废了。大哥想想,您如今定下,那就是祖宗的规矩,若要茂德去改,便是千难万难,那后面只会磕牙的族老可不少呢。”
顾岩不说话,坐得很久,眼前越来越开朗,他终于还是放下了心里最沉甸甸的东西,如此……就好。想到这里,他回头,站起来冲着弟弟深深一鞠,道:“只是阿弟又把好处,平白让给哥哥,我这心里……。”
顾昭站起来,故作深沉的拍拍他哥肩膀:“哎,你这个老家伙,心里已经美的不成了吧!”
顾岩想了下,点点头:“嗯,确实有些。”
顾昭切了一声,便说起旁个话题。他这么做,有自己想法在里面,如今为难些,却也是为了一辈子的大树底下好乘凉的百年基业,当然,这一点他是不会跟阿兄明言的,他却不知,自己这一番推动。
平洲巷顾家便有了传世的精髓,顾家的大方针便一代,一代的繁衍而下,从未再更改过。
十五年后,边疆部落汇集,终成大梁隐患。那刻,天子震怒,挥手点兵,只平洲一顾,便出了五位少帅,二十多位少年将军,军师。顿时,天下震撼!也经此一役,顾家走向了武阀豪门之路。直至岁月流淌,帝国湮灭,天子之位岁月更替,可平洲顾,却从未在朝堂消逝过,后世史书,对于顾家将的研究,终成一门学科直至千年之后。
不说顾允净如何跟顾茂昌,顾茂丙,还有家中的兄弟腰跨刀笔袋子,一起去了国子学。
只说这个夏季七月末,毕梁立带着一众家丁,连带愚耕先生一起去南地。
表面上,毕梁立此去是接自己的亲眷,捎带看望傻了的老父亲。
他此去,却是带了一套,费了顾昭全部心血,由顾茂丙执笔,顾昭用这个地方没有的瘦金体抄录写完的《降世录》。
这本书,全书并未有顾昭想的那么巨大,不过五六万字而已。既没有用顾昭的演义写法,也没有用顾茂丙的戏曲写法。它使用的表述方式,却是一般史官记录历史重大事件的简约写法。
便是如此,也是前后修改了将近十五次,来回润色弥补才完成的。
毕梁立此去,会先到南方的庄子安置。接着,他会去一个地方取了最上等的赤金,去南边深山的寨子。那边寨子多有少数民族在那边世代繁衍,在寨子里又多有不识文字,擅作银器,金器的手工匠人。
正巧,毕梁立的相好是个女寨主,那么将一本书,分别分出那女寨主麾下十六个寨子,找最好的金银匠人,就像在器皿上做铭文一般,将全书敲打上去,到时候给足工钱便是。
那南边的山寨,百年内,怕是根本不会跟北地人来往。顾昭想好了,即使有一日阿润登基,想开拓南地,那么,他山庄附近的千里山脉,他是要定了,保护定了。谁也别想去那深山里,探出个一二来。
这日一大早,毕梁立早早的跟愚耕先生来与顾昭辞行。毕梁立一进门,便流了眼泪,打顾昭出生起,他就没离开过这么久。
顾昭心里也是酸酸的,见奶哥跪了,忙站起来扶起他,从怀里取了帕子,帮他抹了眼泪,一边抹一边笑骂:“奶哥是的,还以为阿昭是吃奶的孩子,我与大兄住在一起,你却有什么放不下心的。”
毕梁立不管他,却依旧在呜呜咽咽的哭,一个字儿都吐不出来。
顾昭无法,只好由着他握着手。若说,这世上总有顾昭放不下的,他大兄是第一位的,阿润是第二位的,可这毕梁立还有他奶爹,就是世上第三位。顾昭永远记得,小时候,他还小,奶爹疼他,总是抱着他来回走,那时候,奶哥也小,不过十来岁,每日里都是跌跌撞撞的跟在奶爹身后,有时候,奶爹走的快了,奶兄就喊:“阿爹慢些,阿立腿短。”
一转眼,他大了,奶爹傻了,陪着自己的便是这个再也不会说话的奶兄。
毕梁立一直哭到没意思,这才止了泪。
顾昭好不容易放开他的手,抹抹泪,转头顾昭又开始对愚耕吩咐。
“先生。”
愚耕忙过来,施了半礼道:“七爷,有事您说。”
顾昭笑笑:“愚耕先生跟顾昭也有一年多了吧?”
愚耕点点头:“可不是。”
“恩,先生是个通透的,什么也不瞒不过先生的眼睛。顾昭是个孤零人,这一世,谁对我好,我便会一世对他好。我与先生相识一年多,在先生身上学到不少,以后还有大事也少不得仪仗先生。”顾昭脸上露出很是亲切的表情。
愚耕也是一脸感动:“皆是份内之事,七爷尽管吩咐。”
顾昭点点头,从一边桌上取了一个账本递给愚耕道:“这是我北边庄子管头,庄主,田主的花名册。此次,先生去了之后,要将三年来,庄子里的出息,果园里的出息,细细的算一次,每年庄里出多少粮食,果园出多少量产,都要算清楚。若是账目有问题,不必管我的面子,先生自行处置,找那妥当人顶上便是。”
愚耕先生自是满口答应,心里却一阵难为。那可都是地头蛇啊!
顾昭心里也在冷笑,他南边的庄子大了去了,果园更是横扫了不知道多少个区域,基本是这里一块,那里一块,今年又买了,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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