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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孽 by 绪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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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玉璃听不见,他不断地喃念著:「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黑暗,随著无边无际的恐惧寻来,洞里的他被遗弃了,无论如何哭喊,都得不到笙的回应…… 
  第四章 
  是欺骗。 
  他一个人孤守石窟,笙始终没回来过。 
  笙没有守住他的誓言,任他只身空盼。而後,日升日落、花开花谢,他双眸紧锁封印以解,洞|穴外空旷的野地。多少时间过去,他不敢动一下,就怕笙回来了,会找不著他。 
  明知笙在欺骗他,明知笙再也不会出现,但他却固执地守著一戳即破的诺言,安静地不发一语,静默地等著。 
  林里,近来不太平静。小璃东探西望地在岩洞不远处食草。它不走远,时而频频回首望望洞内动也不动的饲主。它倾著头觉得奇怪,玉璃已经好久没玩它了,但看了会儿,便又将注意力回到青翠的绿草上。 
  突然,远处的草丛传来了一阵的声响,它在野地上跳了几步,大眼睛探了探,以为是笙回来了。 
  哪知,嗖地声有个长长的黑影突然射出,它吓了跳想要跑,但发现得太晚。 
  伴著咻咻的声音,一只尖锐的异物穿射了它的喉际。 
  「吱──」玉璃,猎人,是猎人。 
  它的喉间好痛,声音发不出了。猎人来了,要来猎杀它们了。它瞪大了眼,拼了命要叫洞内的玉璃,但是好痛,真的好痛,它受不了了。 
  「吱……」玉璃,快跑,猎人来了…… 
  草丛里,走出了两名猎户。他们身上穿著禽类皮毛缝成的衣服,身上挂著猎补到的野味,手上,就拿著射杀兽鸟的大弓。 
  「啧,没三两肉的兔子。」一名较年迈的猎人先走了出来。 
  「别抱怨了,今天收获算不错的,冬天将近,所有的野兽都躲了起来,你看看我,才猎了两只飞鸟。 
  」另一名较年轻的猎户跟在他身後步出。 
  「也罢,反正这只兔子毛色挺不错的,回去就把它皮剥了,给我家小孙子做兽衣穿。」老猎人由穿喉而过的箭端抓起,将白兔取了下来,检视它的毛皮。 
  「等等,等等,你看那洞内!」年轻的猎人双眼一亮,迅速搭上了弓。 
  老猎人寻著他的视线望去,见著一只有著雪白毛皮的白狐站立在洞口。它银色的双眸绽著诡异而骇人的光芒,嘶哑的吼声低鸣不绝。它的愤怒显现在颈後猖狂扬起的毛发上,对准了他们,露出森冷獠牙。 
  「杀了它,杀了它你的小孙子就可以做一整个冬天的衣服了。」年轻猎人箭头瞄准了白狐。 
  老猎人打了大半辈子的猎,他只消望这美丽而高傲无惧的狐狸一眼,便知此狐非一般寻常禽类。 
  「不行呐,那是狐仙啊!」老猎人喊著。 
  年轻猎人惊讶地回过头来,但弦已放,竹箭势如破竹射出。 
  突闻,一个风声响耳,四处血溅,老猎人再回过神来,箭已落在泥土地上,而他身旁的年轻猎人应声倒地,咽喉被利牙所断,圆瞠著目,一片鲜红染湿了黄土地。 
  白狐踏在猎者的尸体之上,腥血沾上它身,那双眸中积累的狂怒被无知的人们点燃,释放出了它深藏内心的魔性。 
  顿时山风袭卷,翻起砂石蒙天,遮蔽了秋阳。 
  「狐仙!」老猎人哀号一声,吓得口吐青色秽水,双眼翻白,肝胆俱裂而亡。 
  黑暗袭来。 
  玉璃卷曲著身子,倚著冰冷壁岩。银色眸子,失了以往璀璨光芒,如花笑靥,亦不再绽放。 
  他伸出染血的指,轻柔地,推著白兔惨红的身躯。 它软软如毛球般的身体僵了、冷了;聒噪烦人的叫声失了、止了。 
  「小璃……」他推它,它动也不动。他喊它,它也全无反应。 
  笙说,为它取名叫小璃,是要它成为他的一半,分予他怜悯与慈悲。 
  如今,它在成为了他的一半後,又突然地被夺走。 
  怜悯与慈悲何用? 
  全消失了…… 
  岩洞里,再没人说话与他听,再没人同他嬉戏。他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他,守著这再也不会有人回来的石窟,日复一日。 
  黑暗袭来,充斥了他。 
  心里,什么也不剩…… 
  空荡冷冽的气息缭绕不散,唯一的声音,是他孤寂悲切的低鸣…… 
  第五章 
  一个又一个的战争纷扰,让殷红的血染湿宁静安和的大地。争夺强掠筑成的皇朝兴了又败,一如黄帝诛蚩尤,又如少康灭寒浞,再如商汤弑夏桀。世事轮回,早有定数,兴盛有时,衰亡有时。 
  山谷与溪壑在岁月的磨煞中消逝,上古一场大雨导致人间成灾。後来,夏出大禹疏河治水,水退了,却唯留牧野以北仍旧湿泽遍布。 
  传闻,牧野北方的大泽之内住了一只狐妖,它会在星空灿烂的夜晚出现泽边,遥望满天星斗。禹治牧野水泽时,要挖渠引大水入海,但狐妖不肯,杀了许多疏洪的工人,禹无奈只得过牧野而不治。 
  一切虽皆为传闻,但牧野旁的居民却也有这样的传说,据闻,那只野狐原为仙人所饲,但仙人返回了天上,徒留狐狸夜夜盼著主人归来。 
  百年过了,千年过了,牧野四周,众说纷纭,许多居民都说曾经亲眼看过那只前人口中的狐狸,说它的一双银眸总凝视著天上群星,眨也不眨,傲然而淡漠。 
  月色苍凉,映照在无垠水泽之上。是夜,星光依旧遍洒牧野水泽。 
  夜里,闻不见蛙鸣蝉吟声,唯有寂静空荡环绕。 
  月下,出现一抹身影,他踏著水草恣生的泽面乘波而来。但仔细一望,那人双脚只是轻触泽面,并未深陷入水下泥沼,似飘於空中,且引那水泽无风而动。 
  他名为寿,正是大商天下,殷人们的王。 
  低下头,寿注视著水泽中,一具沈睡著不愿醒来的躯壳。 
  清澈的水漫过那具如死了般苍白失血色的躯壳,让他丝绒般柔细的发散在摇晃的水波中轻轻舞动,水生藻类安分地凝聚在他的身旁,丝毫不敢造次地爬上他身繁殖蔓延,让他绝魅惑人的脸庞在月色辉映下,宛若牡丹般华美灿目。 
  「该醒来了,玉璃。」寿的一字一言由轻掀的双唇中低语逸出,撩起一湖死水千年不动的波涛。 
  水泽下的人儿缓缓睁开了双眼,坐起身。串串水珠沿著他的长发无声地滑落水中,他沈吟著,望著月光下,这个唤醒他的俊美少年。 
  「听说,你长年独处牧野水泽,是在等人?」寿问著。 
  「也许是吧……」太久了,久到他已遗忘自己为何执著不肯离开此处。 
  「别再等了!」寿对玉璃伸出了手,邀请著他。「随我回朝歌吧,我会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沈默许久,玉璃双眸直视著眼前这个少年。他,有著姣好轮廓与铃般悦耳的声音,但冷然的神情中,丝毫没有任何温度。 
  终於,玉璃还是举起臂让寿拉他起身。 
  他等的人…… 
  他早已忘了自己究竟等著谁,千百年的岁月悠悠无尽,变更了地貌,将平原化作湿泽,也洗去了他残余记忆。 
  等著谁啊…… 
  他早已遗忘…… 
  为了一个虚妄无实的诺言,他守了千年之久,或许,忘了也好。这般痴傻为谁,竟全然得不到回应…… 
  那夜,他接受了寿,任寿带他离开。 
  也巧在那夜,商统辖下的有苏方国诸侯,将其女献与纣王为妾。浩浩荡荡的车队亘越荒野,徙过洹河,直抵河水南岸的朝歌皇城。 
  朝歌以木筑成,椁板雕刻,蜃灰垩墙,月色映照,犹若白圭。 
  夜下,月光披洒在寿的身上,散发著凛冽而骇人的气息。一如他的朝歌,无瑕瑰美中,有著令人畏惧的天子威严。 
  接著寿带他进了皇城,入了宫寝,来到静坐床沿,等候天子临幸的苏氏之女「妲己」面前。 
  她披著艳红的罗纱嫁裳,抿著温蓄羞涩的容颜,螓首低垂,更因将为人妇的紧张生涩而说不出话来,只得绞著巾帕默默坐著。 
  直至有声音出现了,她微睇明眸而视,却发现除身著华服的商皇之外,竟又有一貌美不可方物的女子侍侧。 
  不……那商皇身旁带著妖冶与清魅之人……看去又似有……男子之姿…… 
  「玉璃,睡了这么久,你也该饿了吧!」寿抚摸著他湿漉秀发,不带一丝情感地问道。 
  「要给我?」玉璃侧首回问。 
  「我说过,你要什么我都会呈到你面前。」寿这般说著。 
  有苏妲己不知此二人对话是何意义,她有些惶恐。毕竟也是冀州封侯的女儿啊,她自幼锦衣玉食,无忧无愁,今日亲父为求表现对商的忠贞不二,顺势博取商皇信任,而将她献上朝歌来,她见了帝皇除了惶恐还是惶恐。 
  怎知,就在商皇轻易应许将她给人之刻,她竟瞧见那名为玉璃之人,双眸闪出了森寒银光。 
  那是一双带著兽性,饥肠辘辘的眸啊…… 
  恐惧浮上她的心头,她迫切的移转目光向商朝尊贵的天子求救,哪料,她的皇却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不要啊……」 
  因新婚而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寝宫里,橘红的火光诡异地摇著,映照得满室惨红。 她哀求声颤抖而细小,柔弱得进不了别人耳里。 
  忽地,架盆里的火灭了。 
  真正的有苏妲己,於朝歌,只存在过这一夜。 
  多年後,朝歌人民口中所说的苏后妲己,已然非此姝…… 
  帝乙皇末众星未降世前九泉之下,有片土地名为幽都。幽都顶上覆盖重重厚土,日月长照不进,经年累月阴暗无光。 
  许久许久以前,天界有星贪恋红尘,私自降世,惹得玉帝大怒。为杜绝星子凡心,他便将此星锁於幽都之土,暗无天日之所,让星子不得再窥探凡世,以惩罚其所犯之罪。 
  直至後来,西方净土预料将有大事发生,天界亦会卷入。 
  於是乎,此星监禁幽都漫漫千余年之後,西土中有位仙佛瞒过天帝耳目,悄然来到…… 
  「你怎么来了?」天相星没察觉到任何动静,双眸在这黑暗混沌移动中,忽见身影飘然降临。 
  「出事了!」心急如焚的声音来自女娲口中,她有著一付美丽仙容,但人首蛇身。她的身子在黑土上焦急地挪移著,而她的身後则跟著个穿著苍绿罗衫的小仙子,那小仙嘤嘤啜泣著,泪流满面。 
  「是出了什么事,让你慌张得跑到这幽都来?」这么久的时间没有仙佛敢入这片幽冥之土,是因玉帝有令他必须在此处静思己过,为期两千年,谁都不许来探视。 
  违背玉帝的旨意有何下场,众仙们都知道。今日女娲无视仙规擅自入了幽都之内,想必天上定发生了大事。 
  「西土刚刚得知玉帝与西王母一时起意打了赌,要派几个星子下凡,分处朝歌与邻近诸侯国当中。听说玉帝赌朝歌灭,西王母赌朝歌兴。 
  不久後仙凡对阵,凡间将要一片纷乱,民不聊生。」女娲忧心地道,不时还安慰一下身後那哭个不停的小仙子。 
  「那是他们的旨意,我们又能怎样呢?」天相星兴叹,如今陷於冥狱,他是有心无力。 
  「湘公主今日来了西土,她要我告诉你,小狐狸也在灭商榜单中,随侍破军星身侧。」 
  「玉璃……」他的心思没摆在女娲担忧不已的神色上,一听见了阔别许久的名字,他的心绪飘汤,不由自主地喃念著白玉石的名。但他一动凡念,四周便框啷框啷地响起声来。 
  渐渐地,手上现出手铐,脚上浮出脚镣,一道又一道的枷锁,困得他无法动弹。 
  此种刑具名为忘情锁,千百年来加诸他身,几次他想著独留人世的玉璃,强欲挣脱此锁逃出幽都,但忘情锁却只有愈缚愈紧,困他元神,令他饱受煎熬。除非爱恋退却,否则永无松脱的一天。 
  被深囚厚土之下,黄沙层层叠叠,他听不见人世尘烟喧哗,看不见红尘几番纷扰。这个地方狠狠地隔绝了他所有深切的思念,让他空想他一遍又一遍,就是无法与玉璃相见。 
  已过千年了啊,那初次为他挡下天雷的悸动还存在著,他的笑语也犹仍在耳。 
  冥土之中,他时刻挂念的,就是玉璃的安危。第二次没有他的雷劫,玉璃安然渡过了啊,这么一来,他也安心了。 
  「白玉石是我当初补天时遗留的五色彩石之一,为求炼石之速,我将玉帝封在海角与天涯的星星给挖了,而那白玉石正巧是以贪狼星所炼成的。贪狼与破军相遇,形成贪狼破军格,定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才得罢休。这是场劫数,也是仙佛预料未及、措手不及的。」女娲再说。 
  「你想我怎么做?」他问。 
  「湘公主以为,你救过白玉石,与他有份情在。所以,要你上至朝歌劝诱他切勿杀生染血。他天生魔性,除你之外无人管得,我不盼你能完全灭了这场风波,因还有个破军星在,只盼你能淡化玉石狂念,让他脱离那场风暴。」女娲顿了顿,将身後的绿裳仙子推了上来。 
  「这孩子跟小狐狸是同根所生,我让她与你一齐上至凡间,助你一臂之力。但我虽能助你逃离幽都,就不知你是否愿意离开此地。再没几年就届两千了,若捱些时日,你即可回列仙班。小狐狸虽於你有情,但那也是许久许久以前之事,你此行算做私下凡尘,若玉帝再度惩戒……」女娲为天相星困扰著,一犯再犯,就不是思过千年得以饶恕的了。 
  「我去。」他掀起嘴角,微笑著道。 
  不为众生、不为谁,只因他在这幽都千余载,所思所念仍是玉璃。 
  好久好久了,但他总忘不了玉璃无所图的纯净笑靥。 
  往日历历犹在脑海,他知道,除非魂魄散尽、灰飞烟灭,否则,是无法将玉璃深植他心的一切,由骨血中刨夺而去。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啊…… 
  萦绕千年……而不休…… 
  第六章 
  商纣八年,纣王纳妲己,遂忘三千宠爱,独锺伊人。朝歌城中,建酒池肉林,筑高楼摘星,劳民伤财,民怨渐生。 
  但见纣王如此宠溺妲己,任谁也料想不到,纣王的她,原来是个他。 
  摘星楼中,焚香的烟云缭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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