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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血 by 霍湮-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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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还是很罗嗦,跟我唠叨了半天才表达出“你可以出院了”这个中心思想。我心想还好他是烧伤科的,要分配到心血管科估计他手下就得多几个心急梗塞的亡魂。
我打了个电话回寝室,告诉马王堆明天帮我来办手续,接我回去。显然电话那头几个声音都很兴奋,我听着却突然浮起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一回去我就是异类了,若有一天他们知道我看得见摸得着那些不被正统世界承认的东西,他们还会不会那么亲切的叫我一声“猴子”?
放下电话,我握了握胸前的血玉。穿过人来人往的门诊部,两只脚再次踏上昨天晚上曾经走过的那条高低不平的小路。
我就是想去看看,证明昨晚不是一场梦幻。
白天看这条路平常得很,青砖路虽然有些年久失修但两边的绿化都很整齐,稀稀拉拉种了些树,草皮上星星点点开着不知名的小花,宁静而悠闲。如果这要是在我们学校,那可是一标准约会胜地,晚上少不了出双入对的同林鸟。我想着自己昨晚那些鬼影幢幢的错觉,不免好笑。
忘记路了……我捧起胸前的石头对着叹气:“我说帅哥,你别扭完了没有?我12个小时没见着你了,你露个脸让我证明下我这些天是不是被炸傻了,神经错乱产生幻觉?”
看看周围,没有突然出现的不明物体。我叹气叹气再叹气,只能一个人凭着记忆往前走。
记得有一盏坏了的路灯,然后左拐,再然后……当时我把注意力全放在霁血那只手上了!虽然我知道我皮很厚,但还觉得脸上有点烧,那种感觉就好像小时候偷香初恋对象后忐忑又甜蜜的滋味。——我大脑他妈一定是被炸坏了,居然用上了这种比方。
记不起来就跟着感觉走,居然很快让我找到了地头。当先入眼的就是那棵被一剖为二的枯死桃树,树边上原本该立着红砖楼的地方改成了一座小平房,门前竖了块牌子:机房重地,闲人免进。
小平房开着门,有穿着制服的电机工进进出出,看样子是在维修。我走近桃树,发现边上已经蹲着一人。他抬头看向我,我一惊,结结巴巴打了声招呼。
“马马马、马道长……”
马定川朝我微微一笑:“你来的正好,我刚想去找你。”
说实话我有点怕这位大叔,他的眼神太干净,人在那种目光下会有无所遁形的错觉,仿佛一切早就被他看透。就好想黑暗惧怕光明,我是小人,惧怕君子。
我不敢正视他,视线邃落在树根旁散落一地的白色碎片上,那是昨晚装净符水的瓷瓶的残骸,被我歪打正着破了桃树精的摄魂术。马定川捡起一块瓶底的碎片,指着底面上一个图章说:“这瓶子是我给书茂的,你知不知道它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一愣,心里大呼不妙,他要知道了实情难保不会对霁血不利。虽然我很难判断霁血斗不斗得过他,但为了保险起见,我决定说谎。
“那个……我这几天晚上都会听到鬼哭,才问老大要来驱邪的。昨晚上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一个人走到了这里,那个东西——”我一指桃树,“说要吃了我,我急中生智把瓶子扔过去,拔腿就跑,总算逃过一劫。”
嗯,编的还挺像样的,我暗暗得意。
“那么,那个又是什么?”他伸手一指,我看去,裂开的桃树干剖面上赫然印着个符号,花里胡哨我没认出是什么字,但却看出来那深褐色分明是干透的血,那是个血字。
不等我这个那个成一句完整的托词,他径自解释道:“这是血缚咒,非高级术士不能为,然而能用出这种威力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个树妖只怕已神形俱灭。”
他看看我,似乎在问——你能做到么?
“我想起来了!”我一拍大腿,大叫一声,“我没命往回跑的时候就听见背后轰隆一声巨响。现在听您这么一说,我猜是什么世外高人出来帮我除了这个妖孽。我福大命大啊!阿弥陀佛……”
他呵呵一笑,突然问我:“你的手怎么了?”
声音在我喉咙口噎住,天,这大叔什么观察力啊,我立马捂住左手,假笑道:“没事没事,昨晚上跑太急,一不小心把手给跌破了,多谢您关心。”
马定川叹口气,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语重心长:“小秦,我是来帮你的,你瞒我这么多让我从何帮起?你把昨晚所见所闻都详细告诉我,我才好替你想对策。”
“我……”我被他那眼睛盯得浑身不自在,但还是被迷了心窍似的一口咬定,“我说的都是真的。”
马定川沉默,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这几天我去查了点资料,你的生辰八字我也帮你算过了,心里有了些底。在这里说不太方便,你出院后我会让书茂尽快跟你约个时间,我详细跟你讲解。”
讲解什么他没说,我也摸不着头脑,盲目地点点头。
“希望到时候你能明白你的处境,与我好好配合。那么,我先走了。”
马定川的背影挺拔而萧索,是不是出世的高人都那样不食人间烟火,形影相吊的寂寞?我回头看那棵淹没于红尘的桃树,意料之外的让一抹白影阻住视线。
霁血。
“哇咧!警告过你很多次了不要扮鬼吓人!人的心脏很脆弱的,我吓死了你上哪里再去找这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帅哥养你啊!”我跳过去叉己腰指其鼻,“还有,作为保镖你擅离职守了将近13个小时,我要求你写一份详细的检讨。”
他垂下眼,盯着我指尖看了会儿,雍容的抬手,拨开,然后轻轻拉起我叉腰的左手。
中指的伤口我让一位美女护士给处理过了,不算很深的,那位美女却很夸张的把我整根指头包了起来。霁血用他冰冷的双手包住我的左手,平淡无波的眼神猛地颤了颤。
他说:“你要相信我。”
我愣了一下,很自然的反应:“你干吗?我不相信你还帮你瞒天瞒地,吃饱了撑着?”
他笑了,不是那种眼波流转的温柔,而是沉静的寂寥。我又想起马定川的背影。
也许,应该,霁血活着的时候和马定川是同一种人,独自在高处看透纷扰,却因出世而孤独。
我反握住他的手,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安慰:“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第一个相信的就是你。”
就这样一句话,我把自己的心给卖了。
9
一路平安回到学校,董小脚在校门口接驾,用热烈的拥抱庆贺我回归。我扔给他一盒不知道哪个女生送的巧克力,成功让他闪到边上安静了半天。寝室里人到齐了,备了一打青岛给我接风。我英雄气短,撩起袖口裤腿给他们看我那些嫩红嫩红的新肉,宣布戒烟戒酒戒女色。一伙人唏嘘一片,也就作罢,自娱自乐了个东倒西歪。
马王堆代他老爹转告我,这个星期六让我上他事务所一趟。我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数数手指头,那不就是两天后么。我很好奇马定川会跟我说什么,莫非我真是唐僧托世,长生不老的灵药?又或者背负了什么除妖降魔,保卫人间的重任?这岂不是三流娱乐小说当中的情节么。我把那些小说中的主人公一一罗列出来跟自己比较,除了长得帅这一条比较符合剧情需要,什么法术高强啊,机智勇敢呐,富有正义啦,本人概不沾边。(霍:当然,本故事也是三流娱乐小说,哦呵呵。)
我决定在见马定川之前先去找胡小姐。
对于胡霞这个名字,霁血的反应是陌生。看来我之前猜测他们俩串通一气那是错误的。然而我还是想亲口问问她,对于霁血,对于我究竟意欲为何。
去素心居的路上好像遭遇一场大战。
那部古董凤凰车在之前的事故中已先我一步而去,没了代步工具的我便在校门口拦了部红色桑塔纳。邪门的是平时交通流畅的这段路这时候居然大塞车,的士10分钟仅仅挪动了百来米不到。我忍,再忍,忍无可忍,甩了十块钱给司机跳下车决定自力更生靠双脚解决问题。
在人行道上走得好好的,迎面突突突冲来一违章驾驶摩托,好在我身手灵活闪得及时,没能够再去医院躺两星期。正庆幸呢,一直默默跟着我的霁血猛的把我拉到一边。“哗啦”一声,我原先站的地方就多了只粉身碎骨的花盆。抬头就想开骂,然而一个哆嗦硬生生让我住了口。沿街的居民楼上每家阳台都有个摇摇欲坠的花盆,我要再不闪,非给花盆雨砸死不可。
所谓冥冥之中皆有定数,险象环生中我平安抵达素心居门口,只看见一道铁将军把门,门上悬了块小牌子——本店暂停营业。我想,短期之内我是见不到胡小姐了。她给我感觉就好像犯了事出门躲风头一样,把重重障碍竖在我和她之间,拒绝和我见面。然而如此一来,我心里的肯定又加深一层,这个女人设计我!
末了,顺路去附近的二手市场拣了部手机和单车——现代大学生活必不可少的日常用品。回去的路上倒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交通顺畅到车影全无。霁血坐在我车后架上,专心摆弄他口中的“千里传音器”。他一条灵轻若无物,我却骑得分外小心翼翼,仿佛整个世界都压在了身后,责任重大到不敢怠慢。恍惚中,想起某部经典电影里的经典镜头。
星期六一大早,我跟着马王堆转了三路公共汽车才站到马定川的事务所门口——旧城区一幢半旧不新的商业大楼,803室,马氏风水研究所。
我闷笑,还研究所呢,感情现代文明社会道士们都沦为风水先生了。马王堆瞥了我眼,强调三个字:搞三产。
马定川依然笑得恬恬淡淡,把我迎进他那间干净朴素的办公室——正中一张办公桌,桌上一只小鱼缸养了一群神仙鱼。斜对门一排大书架,整整齐齐码着一本本线装书,边上一道小门,通休息室。屋子采光良好,要风有风,要水有水,置身其中自然而然的心平气和。
我坐在休息室沙发上,面前一个沙盘,马定川拿了根小木棍坐到我对面,马王堆则在边上站着。
“我想,我没必要跟你从灵异物质是否存在开始跟你讲起了,你接收现实的能力比我想象的强。”马定川开门见山,我点点头。
然后他大致跟我讲了讲五行相生相克,我不管听没听懂,装模作样点头,心想今天是来这学风水学来了。倒是有一句听得真切:“你本命属水,玉石属金。照理金生水,佩玉对你很有好处。然而,或许是你那块玉灵能过强,倒成了你通灵的媒介,以至你会碰上些寻常人碰不到的事。”
这个他说对了,霁血是很强,我见鬼的能力也是他给我的。
“还有关键的一点,今年七月十五,鬼门关大开那天,会有一次千年难遇的九星贯日。”
“九星连珠?那不是前几年就有过了么,那时候还传说什么世界末日了呢,结果太阳还不是照样从东边升起。”我不以为然。
马王堆冲我一呲牙:“小猴别打岔。”
马定川笑笑,拿小木棍在沙盘里画了九个小圈圈,一个大圆圈表示太阳,边标注边跟我解说:“这个九星和地理上太阳系九大行星不是一回事,而是指文昌,武曲,天机,七杀,贪狼,巨门,破军,紫薇,太阴九星。若以紫薇当首太阴就尾,就称这种星象为贯日阵。当太阳从阵中穿过,便形成九星贯日。贯日的过程中,会产生短暂的阴阳互逆。这个现象对人是没有丝毫影响的,却是那些鬼怪们历劫的时刻,经过此劫,强者益强,弱者则很难幸免。”
看着他在沙盘上涂鸦,大致明了。但是这与我又有何干?
马定川把沙盘抹平,又写上我的生辰八字,圈圈画画:“你出生的时刻很巧,甲子年子月子日子时正(霍:这家伙属老鼠的,哈。近一点的的话,84年。),正是六十年轮换的一刻,阴阳交替。所以你的体质基本不会与任何灵异物质产生排斥。”
我晕晕糊糊抓头。
“你的身体对于那些即将历劫的东西是天然的避难所。由于那块玉的关系,你的存在已经被发现,所以才会有大大小小的事故在你周围发生,目的就是等你灵魂离体的时候将你的身体据为己有。”
原来我不是唐僧肉,而是万金油,给谁谁好用。
“世界上每秒起码有几十个婴儿同时降生,照这么说,跟我同时出生的那些一个也别想活过今年七月半?”我忍不住置疑。
马定川摇摇头:“这其中变数太多,说不准。比如说你,叫我遇上了。虽然不能做万全的保证,但我能帮你。”
我沉默。虽然匪夷所思,但是这种说法完全在情理之中,况且人家有学术依据,我不相信也得相信。等于说,现在的我已经深陷于一个肉眼看不见的战场,随时随地准备着飞上天去跟毛主席喝茶下棋。
猛的,我记起那棵桃树精灰飞烟灭前的一席话。
——你是什么东西,你敢说你没有在他身上动脑筋?到时候看你怎么充英雄……
霁血!
我噌地一下站起来。马定川疑惑地看向我,我搔了搔头,尴尬地坐下。
“我有问题……”
想了想还是决定拐个弯问问眼前这位超级敏感的大叔。
“连那些神啊仙啊灵啊,都会受什么九星贯日的影响么?大叔你能对付神仙?”
马王堆在一边发话:“刚才都说了,强者益强。能修成仙的还在乎你这个小小的凡人么。还有啊,这世上没有神,所谓的仙灵与鬼怪的区别只是清气与浊气的分别,你也别盲目迷信。”
“那就是有影响了?”我追问。
马定川点点头。
我脑中挥之不去霁血那张期期艾艾的脸,楚楚可怜地说着“相信我”。心莫名揪痛。
马定川放下手里的小木棍,定定看着我。
“现在你愿意告诉我,那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么?”
这位大叔不但洞察,记性也是超人的。事到如今,若让他知道我身边就养了一条霹雳强劲可能对我图谋不轨的灵,即使我顽抗,恐怕也很难把霁血保下来。
于是我心一横,拒不承认那天说的是谎话,一口咬定不知道那个血缚咒是怎么回事。
马王堆显然没有他老爹沉的住气:“小猴,我不知道你苦苦瞒着我们为了什么。我们拿热脸贴你冷屁股纯粹为你好,你不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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