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魅 作者:字字锦-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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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着我的几个小妞低低地笑了几声，嗔怪地说道：“真不害臊。”
我跟着笑了笑，然后说道：“厚脸皮的男人更有女人缘啊，哈哈。”正嬉闹着，忽地瞥见门口有几个差役走过，身后又陆陆续续跟上了一些人，然后听到了车辕滚动的声音。
不好，竟是忘了从皇城去到菜市口是要经过这门前的，虽是有些慌乱，但是一见倾璃还是不愠不恼地同来客们聊天，就稍微松了一口气，心道无所谓了，反正只要不碰面，倾璃就可以与他自此别过，永无再见。
但是，当那囚车经过时，不知是不是一种宿命的牵引，倾璃回身往那一行人看去，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蓬头垢面却依旧飒爽而英气的凌子乔身上，那死徒本是看着“倾世流音”四个大字的，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便也将目光投向了倾璃。
四目相对，片刻便又被隔开了，马车缓缓前行。
“倾璃！”外头还是传来了凌子乔撕心裂肺的呼唤声。
倾璃面色一变，然后走了出去，看向那拼命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男子，喃喃道：“我和他认识吗？”
我和狐狸追赶了上去，然后见倾璃鬼使神差地赶上了行进的队伍，眼神直直地看向了囚车里的男人，还不等开口询问，便听那凌子乔说道：“真好，你一直梦想的‘倾世流音’真的开张了，见你如今过得好，我也安心了。”
“我们——”倾璃正欲说话，凌子乔便抢先了一步，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可是——”
可是仕途在你眼里更为重要不是吗？甚至你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牺牲了倾璃。我这么想着，上前掰过了倾璃的肩膀，说道：“走吧，今日开业，店里的生意还需要你照顾呢，别走开了啊。”
“倾璃，你恨我吧，只要能记住我，尽管恨吧，我对不起你，但是，我爱你，我爱你。”凌子乔一边说着，一边频频回头看向了倾璃。
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一个男人的眼里原来也可以包含这么多的情绪，有爱恋，有不舍，有悔恨，有不甘，有惭愧，最后化作了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流下。
“小时候不知道男人是要和女人结合的，所以我暗暗打定了主意，等着长大了就娶你为妻，后来明白了你我之间本不可能，但是我却依然对你念念不忘。那一晚，将你骗到了大学士府上，我刚离开便后悔了，想着就算是不要功名利禄了，也要回去救你，可是那些家丁却将我拦在了门外，我束手无策啊，后来真的没脸见你了，便找了一处地方躲了起来。这是报应吧，大学士被畜生所杀，我也落得死罪，都是报应，报应。”凌子乔说着，拼命伸出了手来，想着去握一下倾璃的手。
倾璃虽是失去了记忆，却是真的伸出了手，正欲和他接触的时候，狐狸一把将他扯住，说道：“这人是疯子，别理他，小心被传染。”
凌子乔苦笑了一声，然后挥了挥手，道：“回去吧，别看到我被砍头的样子，给我留下最后一点美好的回忆吧，我们，来世再见了。”
“来世也别再见了！”狐狸咬牙切齿的说道。
事实上，我的心里却是有点波涛汹涌了。
若是没有害他砍头，等到凌子乔衣锦还乡了，会不会真的能放下所有的城府，一心一意的对待倾璃呢。
倾璃挣脱了我和狐狸的阻挠，一路还是追赶着囚车来到了菜市口，张了张嘴，问道：“公子，我们从前认识吗？”
凌子乔怔了一下，然后苦笑道：“何必这么奚落我呢，就算是恨我，也不必装成陌生人吧。”
狐狸走到了倾璃身边，说道：“都说这个男人是神经病了，好像谁都和他很熟一样，我们回去吧，杀头的一幕也太血腥了点，不适合你观看。”
凌子乔意识到了哪里不对，看向狐狸问道：“他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忘了我？”
“死去吧你，老子跟你更不熟！”狐狸满脸暴戾的说道。
狐狸一直不是善类，他一直希望凌子乔死，上一次好心救了他想必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了，所以这一刻他和我不同，不会对凌子乔产生一丝的同情心。
而凌子乔虽然还有话想问，但是不待开口就被刽子手拖到了路口上，然后一脚踢向了他的小腿肚子，迫使他跪在了地上，随即专业地吐了一口唾沫，握住刀柄问道：“可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有？”
凌子乔面色萧然，远远看了倾璃一眼，说道：“我对不起一个人，如今后悔晚了，等到意识到的时候，才明白自己是有多么的爱他，不过也好，他能忘了我就能忘了所有的不快，我这种人的确不配让他记住。”说完，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声，却是用口语向倾璃传达道：“我爱你，珍重。”
然后，那刽子手手起刀落。
倾璃害怕地伏在我的怀里，但是我却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诡异一幕，只见天地变色，一团黑云高悬在凌子乔的上空，那刽子手停止了动作仰头看向天空，还不等反应过来，只见黑云里起了一个漩涡，伸出一只血红色的手臂，六根畸形的手指掐住了那刽子手的脖子，然后一用力将他的脑袋拧了下来。
“啊——”众人失声尖叫。
像我这般见惯了妖魔鬼怪的人如今也是惊恐的厉害，搂着倾璃后退了几步，然后回身问狐狸道：“这是什么妖怪？”
狐狸面色警惕，说道：“不是妖，是魔。”
“很厉害吗？你能不能制止得了。”我又问道。
狐狸发出了几声不安的呜呜声，说道：“打不过，魔是可以和仙对抗的群体，我要是出头，那就是鸡蛋碰石头，准死！”
这么厉害！
我张大了嘴，见那红色的爪子甩掉了刽子手之后又朝凌子乔伸出了手，原以为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却见那爪子伸到一定程度之后，连他的整个身子都探了出来，那是长着獠牙和翅膀的怪物，通体血红，像是被扒过皮一样，看着极其狰狞，两只铜铃一样的大眼睛只有眼黑没有眼白，诡异的厉害。
“这，这，这……”我激动地愣是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明白。老子见过牛头马面，但不管是头牛，马头，还是人身，都不会让人觉得惊恐，这是这厮血淋淋却又赤裸地跃了出来，简直恐怖到了极致。

第三十二章前尘往事，当局者忘

那血肉模糊长了翅膀的怪物落地之后；黑色的漩涡里又稀稀拉拉地跃出了许多的魔物，真可谓千姿百态，九个脑袋的，两条尾巴的；老二比腿还长的，舌头拖着满地晃的，当真是“争芳斗艳”，生怕自己长得不够丑！
一群差不多三四十个怪物落地之后，所有围观的人都抱头鼠窜了，我却是好奇的看了过去，然后见这群魔物没有残杀凌子乔的意思；而是围了他一圈恭敬地跪下，然后齐齐说道：“属下参见魔王大人。”
魔王！？
我的腿当即就有些打颤；之前一直感觉这凌子乔身上的气息既深沉又压抑，像是来自极地的黑暗一样，让人时而感觉透不过起来。
千猜万猜，没想到这男人的身份如此嚣张又拉风。
鉴于以前的恩怨，我是不是该立刻开溜呢，要是迟了——
正想着转头就跑，忽见凌子乔抬起头来，然后狂风乍起，他的眼珠子漆黑而诡谲，歪了歪脖子，探出了两颗比狐狸还要尖锐的牙齿，直直地看向了我们三人。
狐狸见势不好倒是往我后背上贴了过来，倾璃更是趴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起来。
我这肉馅一样被夹在中间的人双腿不停哆嗦着，想着凌子乔待会还会有什么华丽的变身没有，不会长出十根老二，或者拖拉着脑肠满地跑吧。
事实上，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蓬乱的头发舞动了起来，似乎是有了生命一样滋生到脚踝的长度，面色上多了一丝冷峻，眼睛里像是浮了一层寒冰，又像是锻造了两把利刃，就差没将我生生割死了。嘴唇带着一股子凌厉的笑意，整个人突然拥有的压迫感和气度让人觉得十分陌生。
他的耳唇上各自出现了两枚银光闪闪的耳钉，镶嵌的红宝石熠熠生辉。左右手上各带了一枚血色的扳指和两只做工奇特的灰色戒指。
若是能换上一身鬼魅点的衣裳，往那宝座上一坐，想来一定能迷倒许多的少女吧。
呸呸，关键时刻我倒是乱想。
一群怪物发现了凌子乔看向我们的目光，于是征询意见道：“魔王，要我们杀了他们吗？”
我又后退了几步，陪着笑脸说道：“别啊，有话好说，我们只是路过的而已，对了，小店今日开张，要不要进来看看啊，所有乐器都算你们便宜点，打个两折怎么样？”
那群魔物表情都是变了变，然后重又看向了凌子乔。
只见他嘴角的笑意更为深重，一步步向我走来，我了个擦，赶紧往角落里又挪了几下，却见他在我面前站定，然后问道：“抱着我的人抱够了没有，给本王松手！”
他的话给人一种想着臣服的感觉，要是他语气再沉稳霸气一点，兴许我就给跪了。
不过此时，怀里的男人抖动地厉害，我哪里忍心放下，于是狂咽了几口唾沫，吱吱呜呜的说道：“倾璃体弱，怕是受不了您的刺激，能不能恳请您先摆驾回宫，日后再来叙旧呢，看您今日也是受了刺激，先做休息如何？”
“怎么，以为本王不会杀你？”凌子乔挑了挑眉问道。
“狐狸，你要罩我！”我见势不好，赶紧拿胳膊肘捅了捅身后的骚狐狸。
他后退了一步说道：“他用一根手指可以碾死整个狐族的人，泰山和鸿毛之别啊，大哥，玩不得！”
出来混没义气啊。
我赶紧赔上了笑脸，说道：“小弟一直不知道您是魔王大人，先前多有得罪了，不如去店里喝杯茶水休息一下，如何？”虽是这么说，我却不敢放开了倾璃。
凌子乔又是一笑，少了几分凌厉，道：“本王迟早光顾，今日作罢，身体刚刚觉醒，回去稍作调整，我的人就拜托你照料了，要是他少一根头发——”凌子乔说着一挥手，动作很浅，却只见路边的一棵老树连根掘起轰然倒塌。
我张了张嘴，头如捣蒜，忙不迭的回答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倾璃的，您走好，恕不远送了。”
凌子乔眼神在倾璃身上扫射了一眼又淡淡地收回，虽然身为魔王，但是我却从他的眼里捕捉到了一丝的哀愁，很淡，却也深入人心。
这个沉睡了几千年的怪物，似乎是对一个人类动了凡心。
他转过身去，语调还算平缓地说道：“倾璃，那只小狐狸做得原本也没错，消除了你的记忆等于是给了你一次新生，罢了，忘了我也好，此生别再见了。”
倾璃肩膀抖动了一下，慢慢回身看去，天空依旧灰暗，云层很低，一行怪物齐齐地消失在云雾里，只余下凌子乔的一根丝带缓缓飘落在了地上。
“这就走了？”狐狸犹豫着从我背后伸出了脑袋，然后嘀咕道：“他既然知道是我介入了他和倾城之间，为何会放过我呢，不都说魔界的人残虐无情吗，我可是害他差点命丧哪，居然就这么风轻云淡地过去了。”
“那是他根本没把你我放在眼里，如今他笑傲魔族，哪里还会对考取功名一事上心呢。”我说着，见倾璃走到了凌子乔消失的地方，弯身捡起了那青色的发带，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们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
“没有。”我和狐狸齐齐摇头。
“狐颜，刚才那人称你为狐狸，你也不是人类吗？”倾璃又追问。
狐狸只是走上前去，然后拍了拍倾璃的肩膀说道：“我与他不同，我这一辈子都不会伤害你的，即便是哪里瞒了你，也是为了你好。”说完，掰过了倾璃的肩膀迫使他正视着自己，说道：“忘记今天的事情吧，你只是在店里忙于打理生意而已，凌子乔根本不曾出现过。”
倾璃眼神一滞，然后软绵绵地倒在了狐狸的怀里，我上前将倾璃背在了背上，他的重量比死狐狸轻上许多，属于纤弱修长的类型。一边走着，我一边问狐狸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们可是得罪了了不得的人物了，那丫的也许哪一天突然不爽了就会跑来取我性命。”
“也许。”狐狸道。
“喂，不要这么风轻云淡好吧。”我嘀咕了一句然后呼了口气，道：“自从认识了你真是卷入了各种各样的麻烦呢。”
一路回到倾璃的住处，我将背上的绝世男人安顿在了床上，然后看了狐狸一眼，便转身回去收拾行李了，没错，我有必要搬过来，如今倒不是为了凑热闹或者揩狐狸的油水，而是放任了这一只小白羊和一只骚狐狸实在不放心，狐狸从前自诩上仙，如今见了强者，整个就是一鹌鹑，废得慌。
当夜，我在狐狸的床上迷迷糊糊入睡时，再一次进入了一个梦境，那是一个云雾缭绕恍若仙境的地方，桃花隐约可见，在白茫茫的雾气里时隐时现，不远处，两根参天长柱不见首尾，只是那么孤零零的伫立在白雾之中，身后，是一座庄严而肃穆的城门，两侧重兵把守，神情严肃。
“什么鬼地方？”我嘀咕了一句，有人拍了拍我的后背，回身看去，竟是狐狸。
“你怎么也来了？”我奇怪地皱了皱眉，心道这一次自己竟不是进入了狐狸的梦境，而是属于自己的梦吗。
他眯着眼睛看了城门一眼，然后拉着我躲在了桃林后面，说道：“这是在天庭里，万事小心。”
“哦。”我点点头，然后甩了一下头发，道：“反正是梦，梦醒了就烟消云散了，怕什么。”说完，摸了摸狐狸的脸蛋，说道：“梦里也可以这么真实呢，不错不错，要不要做一下，反正就算是我再操劳，明日一觉醒来也不会觉得腰酸背痛吧。”
狐狸瞪了我一眼，说道：“即便这一切只是虚幻，你我也当心些为好，莫名其妙的闯入了天庭，想来不是巧合。”
“狐狸，梦里的你比现实中看起来靠谱多了呢。”我笑了笑，脸色又一变，问道：“怎么，我不是在做梦，而是和你一起进入了一个虚幻的世界里了吗？”
“正是。”他说着，然后鼻尖动了动，道：“倾璃也来了。”
“诶？”我大惊，然后左右环顾了一圈，问道：“在哪？”
他循着味道一路找去，最后穿过了桃林，在一片水池旁站定了步子，眼里满是诧异。
只见池水两侧花开艳丽，粉白呼应，沿岸奇珍异兽互相角逐嬉闹，水里是满目盛开的白色荷花，池水清澈，各色鲤鱼穿梭其中，触目可见。
风景秀美，恍若世外桃源。
但这是一个极其反常的地方，不同季节的花种可以同时绽放，太诡异了些。
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