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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鼎-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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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两个奴才,快去城里,去弄清楚,这王家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大帅又是什么意思!”张庆转了几圈,冷冷的说着:“特别是最近这战,很是含糊,到底是胜了,还是败了,给我查清楚。”
当过副营正,立过战功,解甲归田时赏陪戎校尉,他对军队很了解,无论胜了败了,总会通知,但是这种沉默,就是有问题。
“是,老爷!”出了前厅,风一吹,张庆的脑袋开始疼起来。
虽然预计已定,但是想起自己儿子被打的惨相,一股子火气就集了上来。
“哼,若是你有点依靠,那以后再算,若是狐假虎威,王家的宅地,我很早就想着弄到手了!”环顾四周,张庆握紧了拳。
王守田和母亲正用完餐。
“娘,我穿上官服给您看!”王守田说着。
王氏也想看看儿子穿着官服的样子,点头说着:“好!”
王守田在半路上遇雨,将官衣放到了油布包里,这时,提着包裹进了内室,不一会,一个穿着八品官服的青年,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身着官服,自然有一种凛然英气,望着儿子,王氏连说了好几个好,随后,就抹起了眼泪。
“娘,您怎么了?”
王氏抹掉眼泪,欣慰的望着眼前的儿子:“母亲是太高兴了,我的儿终于出息了。”
说着,又认真的盯着王守田,良久,才有些失神的说:“像,真像……”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
“荷桂,去看看外面出什么事了。”王氏微微蹙了下眉,然后吩咐的说着。
“是,夫人。”荷桂在外面应了声,脚步声渐远,显然是出去看了。
王守田突然想起了之前在村口的事,心中一动,对王氏说道:“娘,孩儿也出去看看。”
王氏点头,说着:“遇事,不可莽撞。”
从儿子的脸上,她看到了某种怒容,顿时想到,可能外面的喧闹和儿子有关。
王守田点头,走了出去,路过马棚的时候,他直接抄起了一根马鞭,大步向门口走去。
喧闹声果然是从自家门口传来,王守田出去的时候,已经开始辱骂了。
一个中年人脸上带着怒容,穿着税吏的公服,正在呵斥着荷桂。
王守田一下子阴沉下来,快步走了过去。
见又有人挡住了自己的路,税吏正要开口大骂,一凝神,终于看清眼前这人!
这是八品官人……怎么会?
不容他说话,也根本不想问什么,一打照面,王守田提起鞭子,就朝税吏劈头盖脸的抽了上去。
一直跟在税吏身后,一脸看热闹表情的税丁,一见面前青年的官服,腿立刻就软了,眼看着税吏被抽的满脸是血,他们怔在一旁,硬是不敢上来帮忙,甚至,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还不快滚!”再抽了几鞭子之后,王守田朝他们低喝的说着。
若是在盛世朝廷,就算王守田是八品官员,公然鞭打税吏,也有着很坏的影响,但是在现在,诸镇林立,牙兵桀骜,朝廷法度败坏,别说鞭打了,就是杀了,也只是小事一件而已!
不管什么人讨好或者试探,不过,打了,王守田也就算了!
税丁这才醒悟过来,搀起税吏连滚带爬的跑了,暗中围观的诸乡人,更是议论纷纷,先前五个小子回来报告,还将信将疑,这时见到了,却深信不疑了。
俗话说,灭门的县令,破家的税吏。
按照朝廷法度,吏员分四等,最低就是“丁”,比如说税丁,关丁之类,这类都属于临时差遣。
更上是司吏、典吏、令吏三等,税吏一般只属于司吏(具体干事的吏),按照道理来说,权力不大,可是实际上,却是油水最多的一种。
位虽卑,权甚大,只要在赋税上稍微动些手脚,税吏就可使一般百姓破家。
并且多和地方豪强勾结,比如说里长张庆,就和税吏勾结,税吏可假其名目,增人赋税,多些油水,而这样一搞,百姓原本就艰难,顿时不堪负担,纷纷破家,里长就得以廉价收购田地,并且还以宽容的名义借高利贷。
合作上下其手,不消十年,张家已经占地千亩,横霸一乡了。
对乡人来说,县令虽然是父母官,却数年也未必见得一次,里长是乡中长官,虽然暗中吞并,但表面却总要弄个乡中父老的情面,唯有税吏,时时见面,关系着每家每户的兴衰,一言之怒,就可破家,无不畏之如虎。
现在看见着王守田,一言不出,出门就举鞭抽打,血淋淋的满头满脸,而这群横行霸道的税丁,都不敢吭声,这比县太爷陪着上门还厉害,顿时乡人个个战栗,立刻把王家提高了几个档次。
无形中,在乡里,王家立刻从低于张家一头,跳到了起码平等的地位上,如果等一些时日,让乡人明白八品是什么分量,更是会凌驾于上。
别小看这点影响,就单这个简单转变,已经使乡里许多家,在认真考虑着,是不是派自己的子弟,投靠王家,以搏个前途。
“咦?”正拿着血淋淋的鞭子回去的王守田,突然之间觉得一惊,举头冥想,只见顶上官印之中,白气竟然一动,片刻之间,就增了几分。
如此横行霸道,竟然也得气数,一时间,王守田啼笑皆非,也同样若有所思。
王霸之道,隐在其中?
正文 第九章 修气士(下)
十月初八,深秋了,秋高气爽
次日,王守田出行,乘的是牛车,牛车上没有车厢,但铺着地席,左右稍有隔板。
乘牛车,是因为诸藩镇作战,马都是战略物资,民间就算富贵,多半用牛车代步,而且去见的是田先生,用马车就有夸耀的嫌疑。
当然,后面二个牙兵跟随,却是免不了,牛车也不快,他们能跟上。
关于里长这件事,王守田事后,简单和母亲讲述了始末由来,陆母听过之后,虽然担心日后波折,可想想如今儿子也是八品官了,又得大帅亲眯,对方也不能拿他如何,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再三叮嘱,以后行事不可再如此莽撞。
王守田知道母亲是关心自己,自是在嘴上连声的应了,这才出门而去。
这时,秋高气爽,沿着一条河道而行,这河虽然不大,但是却碧水清清,凉风吹来,让人沉醉。
到田先生的私塾,只有三里路,牛车缓缓而行,没多少时间,就到了门口。
这时到门口,就是午后了。
木栅栏里面,却是花园和菜园,这时,竟然有朵朵菊花盛开。
深秋季节,露水成霜,菊花却千姿百态。
王守田一扫过,只见菊花大似彩球,小如盏灯,品种有着“绣球菊”、“线菊”、“金背大红”、“金背蟹爪”、“千头菊”,清香飘悠,宛似图卷。
“哦,先生在啊,见过先生!”王守田拱手行礼,却是一惊。
只见午后微斜的阳光中,一个中年人正在花间剪作。
王守田眯起眼睛盯着,只见这中年人身上一层红金光,布于全身,于顶上,又有一波波白气一样的水光,垂了下来。
修气士?
田先生,单名纪,前世认识数十年,不知此人真面目,难怪此人不肯正式收徒,只称“先生”!
话说,大凡正式师徒,却要磕头奉茶,气数有相通之处,而私塾弟子,这类就相当于记名了,相互之间都没有太大约束,互称学生和先生。
“哦,原来是守田啊,你来了。”田纪起身,回头一看,也不由眼前一亮,只见王守田头戴银冠,身穿麻布大袖衫,穿着高齿屐,举止从容,气度雍容,甚至脸色也不象以前总透着青色,而是隐隐有晶光,当是翩然一公子。
三月不见,气度和眼神变化很大,多了一份沉静和威严,难以形容。
“给先生奉礼。”王守田说着,令手下二个牙兵,将礼物搬了过来——麻布二匹,米十袋,干肉若干。
田纪笑了笑,就收下了,说着:“我们到内说话。”
到了里面,分主宾坐了,一个小童进来奉茶,静等先生喝了一口,王守田就说着:“先生,我这次来,却是求你帮助。”
“哦,有何话,就说吧!”田纪放下茶杯,说着,不见三月,这弟子就气度大易,让他有些感慨。
“这次先败后胜,蒙大帅恩典,却是任了正八品果毅校尉,以及从八品典农都尉,下属都由我任免,学生真是惶恐,惟恐误了大事,这次来看望先生,也是因为先生十数年教学,多有门生,希望先生能介绍一二,为我臂助。”王守田说着。
这次前去看望先生,共有两个目的,其一是真心的想去看看,其二,是为了田纪的三个真正徒儿。
这三人,是田纪的弟子,和他这个“学生”不同,人家是货真价实的入室弟子,身份完全不一样。
前世王守田,却无缘招募,后来大师兄和二师兄,都归于李承业,各处要职,一为御史中丞,一为知府,为蜀王治理,立下大功。
不过,想要请这三人出山,没有田先生的帮助,至少现在是肯定不成,原本想求得一二,但是现在,一发觉田纪是修气士,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果然,任凭王守田磨了半天,都不见田纪松口,不禁有些失望了,只是他性格坚韧,又再求了一次。
“先生,这次,不只是帮我,您帮的还有两千多流民,他们流民已久,若无得力之人安置,如果因为我的无能,再次落到了匪军手里,一定会成为此郡的隐患,这样一来,不仅他们会流离失所,很多人都因此祸端,先生……”
田纪听到这里,一直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开了,然后,盯着王守田的脸,看了半晌。
就在王守田以为这位田先生要在自己脸上盯出一朵花来的时候,田先生终于开口了:“守田啊,你真如此想?”
“是的,先生。”王守田认真的回答的说着。
“好,那我就帮你一次。”田先生终于松口了。
“谢过先生。”
“你也先别急着谢我,虞良是虞家之长子,最近就要大婚,想必不可能去你那里,萧少德体弱,弱不胜衣,应该养之,这时也不能去,唯有薛远可之,你是否愿意?”田先生淡淡的说着。
王守田心中一惊。
虞良博涉经史,笃志于学,自昼达夜,略无休倦,日后更是以书文闻名。
而萧少德身体虽弱,却性情刚烈,直言敢谏。
此二人,都是良臣也,但是都不肯介绍于他,可见田纪的心思了。
“薛远诚恳于学,一丝不苟,正是我需要的人才,多谢先生推荐,学生感激不尽。”王守田心中寻思,却笑的说着。
薛远前世,根本没有闻名,多半流于小吏,不知为什么收为弟子,但是也可见气数之差,田纪只肯将此人介绍于他,却是心意分明了。
“那好,择日不如撞日,我就封书一信,让你请他吧!”田先生说着,竟然就站起身来,到了书桌上,挥笔写就。
“先生,多谢先生!”王守田领会了田先生的意思,恭谨接过,说着:“学生求贤若渴,这就先去了。”
“去吧!”田纪挥了挥手,说着。
王守田后退二步,行一礼,转身离开,到了门外,将信收到袖子中,先是一声冷笑,又是一声叹息,上了牛车:“去薛家!”
顿了一顿,又问着:“带上了食盒了吧?”
“带了!”车夫老徐说着。
王守田点了点头,摸了摸边上沉甸甸的一包银子,没有说话。
果然,到了不远处,就是几间草屋,这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到了门口,就见了一个老妇人在操劳着,王守田拱手作揖:“夫人!”
老妇人却是一惊,说着:“你是哪里的小官人,到这里来?”
“我是薛兄的同窗,同在私塾求学,特来拜见。”王守田又深深一揖,行礼说着。
这时,门打开,薛远已经出来了,一脸贫寒之色,见得是王守田,就说着:“原来是王守田,进来吧!”
草屋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凉席,王守田不动声色,跪坐在上,又以木板为桌几。
看见了真人,王守田朦胧的记忆,终于想起了。
薛远看上去三十岁左右,实际上才二十五岁,七岁时死了父亲,母亲做些针活养活全家,七岁时在私塾学过,到了十岁,他的母亲说着:“儿啊!你父亲死后,家里只有出,没有进,有些东西也变卖了,实在供养不起你读书,你不如替村里放牛,得些钱来。”
薛远就是放牛,只是他平时放牛时,还是读书,将几本旧书念透了,集个几个月钱,又买些旧书,或者有空时听课。
如此一直有五六年,终于感动了田纪,收他为徒,只是家境却还没有多少好转。
凝神望去,见薛远顶上只有一些灰气,面容灰暗,中间本命之气,只是百姓都有的白气,难怪田纪看不上。
只是王守田心中一沉吟,就站起来,又隆重拜下:“今日我来,是想请薛兄出山作事!”
薛远一怔,扶他起来,沉吟了片刻,将眼四面望了一望,苦笑的说着:“秋冬将至,我都无衣给母亲与妻子,你来请我,我只得应了。”
竟然连作什么都没有问。
王守田又跪坐正,说着:“薛先生果是清贫。”
已经改变了称呼。
又正色说着:“我已经受大帅命,受了从八品典农都尉,在原本汲水县军屯,有五百户,缺少文吏,薛先生初去,没有寸功,只能先委屈着担任令吏,实管这五百户内政,等内政理顺,我再提拔薛先生为有品级之官。”
接着,又将一个包打开,拿过一封银子来,说:“薛先生既然应诺,我无以为敬,谨具俸仪五十两,你却权且收看,这草居,委实住不得,我给薛先生三天时间,按照家人,三日后随我上任。”
薛远不由吃了一惊,原本他答应,实是家里快走投无路,什么活都干了,这时却不想却是招为他吏,委于重任,更增之重金。
想起以前委屈了家人,甚至冬无寒衣,食无裹腹,一时间,眼睛一热,眼前就迷糊了。
王守田一挥手,二个牙兵取了食盒,这是豆腐、鲤鱼、韭菜肉丝,还有一壶酒。
王守田亲倒二杯,举杯:“让我敬薛先生一杯。”
薛远也不推迟,举杯高饮,酒水自唇边流下,一口饮尽,就拜了下来:“臣薛远,拜见主公!”
正文 第十章 运数(上)
君臣之礼拜过,王守田看了上去,不由苦笑。
只见礼毕,一股白气就降在薛远身上,片刻,薛远身上的灰气,已经洗去了一半,中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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