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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天录-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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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羽等紧跟着也穿窗跃出,扫目间,似见一条人影在墙角边—晃而没。
柳长青轻身功夫己达出神入化境地,肩头微晃,捷如狸猫般抢越过天井,恰巧拦住那人,但他一瞥之下,一颗心却向下一沉,原来那人竟是“福安客栈”店主李兴。
柳长青沉声叱道:“李兴,你在鬼鬼祟祟干什么?”
李兴脸色惨白,卟通跪倒,叩头道:“弟子……弟子想问问……掌门……师祖……早餐准备……什么……”
柳长青目光何等锐利,一见他口齿支吾,冷哼一声,骄指疾落,迳向他左胸致命死穴“府台”穴上点去——
蓦然一条捷逾电闪的人影一晃,恰好将柳长青疾落中的右腕托住,同时,陶羽的声音说道:“柳老前辈,事未分晓,何苦动怒?”
柳长青长叹一声,老泪纷坠,满脸愧惭地道:“难怪我们一到鄂州,行踪便落入飞云山庄眼中,万想不到竟是这个畜生将咱们出卖了……”
陶羽反劝慰他道:“他是个生意人,久处飞云山庄淫威之下,或许一时意志薄弱,情实堪怜。”
柳长青沉痛地道:“柳某教导无方,实觉愧对祖师,少侠虽然宽宏大量,此事传扬出去,邛崃一派,就别想再在江湖上立足了……”
李兴叩头如捣蒜,哀声求道:“师祖息怒,弟子实被胁迫,前年贱内病逝,两湖分堂查知弟子是邛崃门下,便把弟子唯一骨肉强押在分堂,逼令弟子听从他们的命令,如有违拗,立刻便要取小儿性命……”
柳长青叱道:“欺师灭祖,罪当碎尸,你为了一己之私,竟连师门出卖了,还有什么脸面述说理由?”
李兴泣道:“弟子知罪,只求掌门师祖开恩。”
柳长青一探手将他挟了起来,招呼陶羽等重回房中坐下,首先废去李兴武功,然后将他脚筋扭断,命人关在一间密室中,厉叱道:“看在陶少侠份上,暂留你一条性命,且等事了之后,再受派规刑堂大审定罪。”
经过这一阵耽误,天色业已大亮,陶羽欲去两湖分堂探听伍子英生死,被凌茜等苦苦劝住,大家在店里调息一阵,用些饮食,直到夜色弥合,方才束扎停当,越墙外出,绕城向西而来。
—路上极为谨慎,五个人都尽量掩蔽身形,贴着城边疾驰,行约二里,但见一个小上丘上,有一点星星灯火,在黑暗中闪烁了一下。
五人不约而同直奔灯火处,奔到近前,果见是个残垣断壁,野草封蔽的破庙。但他们奔近破庙,却只见荒野寂寂,那庙中漆黑一片,方才那一闪而灭的灯火,竟不知从何而来?
陶羽轻轻对众人说道:“今夜之事,势在必得,但除非事不得已,不可伤了宫天宁性命。”
凌茜脱口道:“为什么?”
陶羽道:“他虽生性好险,与我们并无深仇大恨,咱们只在取回宝篆,何苦一定要杀他呢?”
凌茜笑道:“我知道你又想起竺姐姐了,可是,今夜竺姐姐不在,假如她在的话,只怕她第一个就要杀了宫天宁。”
辛弟道:“说得是,咱们只恨杀他一次嫌少,最好能杀他十次百次,才消得心头之恨。”
秦佑沉声道:“现在争论这些无益,等一会见机而行,要是他能悔悟前非,交出宝篆,固然只消薄惩就算了,要是仍旧执迷不悟,自然应该取他性命,以免遗祸人间。”
五个人低议一阵,决定由柳长青,秦佑、凌茜、辛弟分别埋伏在破庙四周,陶羽却先行潜进庙里,隐藏在神枢之后,准备内外同时动手,活擒宫天宁。
冷月凄清地照着大地,荒郊破庙,矗立在寒风浓露之中,鄂中气候,冬季飞雪,此时虽然还没有下雪,但朔烈寒风,呼啸掠过,使人已有几分寒意。
陶羽独自盘膝坐在神枢中,仿佛一个耐心的猎人,在守候着狡兔落网。
夜很静,除了偶尔从远处传来一两声犬吠,他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那声音是激动而纷乱的,就像有一根棍子,在他宁静的心湖中不停地搅动着。
若论宫天宁的罪行,那真是乱剑砍剁,死有余辜,何况宫天宁狡诈阴险成性,不使用非常手段,事实上必难令他交出通天宝篆,可是,如果依凌茜的主意杀了他,那么竺君仪肚里的孩子……
他并不想偏袒宫天宁,但一想到竺君仪和她肚里可怜的小生命,他的心就再也硬不起来,孩子是没有罪的,只要有一分希望,他怎能让无辜的孩子今生今世,永远见不到亲生的父亲?
算计时间,竺君仪距离临盆之期已经不远,桃花岛上仆从如云,生产自不用人担心,不过,他却暗暗怀着无限奇异的感觉,她会生一个女孩?还是一个儿子?是罗璇?是罗玑?那孩子会像谁呢?会不会承继父亲英俊的容貌和母亲温柔贤淑的性格呢?假如能够这样,那就太好了……
陶羽一面沉思,一面倾神注意庙外动静,神枢中黑得伸手难辨五指,便想到桃花岛上那快要出世的小生命,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脸上凄凉的笑容……
蓦地,一阵急促的衣袂飘风之声由远而近!
陶羽连忙收起纷乱的心神,侧耳细听,心里却陡地一惊,暗诧道:“咦,奇怪,来的个个武功不弱,而且不止一二人,倒像有五六人之多,这会是谁……”
念头方未转毕,暗影一连几闪,殿上已多了五个身形枯长的道人。
“全真五老”陶羽险些失声叫了出来:“怎么宫天宁不见现身?难道易萍在骗我……”
他一时也无法再想许多,匆忙提聚功力,蓄势而待。
全真五老踏进破庙,五双眼睛在黑暗中扫视一遍,霹雳子首先开口,道:“连鬼影子也没有见一个,难道江翼小辈存心在骗咱们?”
太虚子哼了一声,也道:“要是咱们五个老头子竟上了那小辈的当,传扬出去,全真五老就不用再想在武林立足了。”
逍遥子却道:“现在时间还早,也许他们还没有来……”
玄真子点点头,道:“二师弟说得有理,咱们先别急躁,且在这庙宇四周隐身暂待,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会带来通天宝篆?”
霹雳子道:“大师兄当真相信这种奇事?通天宝篆既在姓陶的小辈身上,还有谁会送它到这破庙里来?”
玄真子道:“愚兄却深信江翼必不敢欺骗我等,是与不是,稍等不难分晓,现在你们四人暂时退出庙外隐蔽,愚兄如未现身,你们都不可现身,无论见谁在庙中进出|Qī|shū|ωǎng|,都不许拦阻于他。”
霹雳子耸耸肩头,道:“好吧!大师兄既如此吩咐,咱们自当从命,只是咱们如被一个无名小辈愚弄枯守整夜,这个筋斗,可栽得不小……”
玄真子仅只淡淡一笑,并不答话,一直注视着四老都已退出破庙,自己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向神枢行来。
陶羽大惊,左腿一收,身形缓缓立了起来,暗中功行双臂,一颗心几乎要从口腔里迸跳出来。
玄真子刚行到神枢边,突然身躯一顿,侧耳倾听片刻,忽地一长身,整个人竟破空飞起,越过神枢,背脊反贴在大殿正梁上,宛如一只巨大的壁虎,一动也不动。
陶羽方才松了一口气,唰唰两声轻响,大殿上顿时出现两人。
那两人乃是一男一女,女的领先奔入破庙,忽地掩口轻笑声,娇嗅道:“宫大侠,你是怎么啦,这样深更半夜把人家一个女孩子追到这儿,说出去,叫人多难为情……”
陶羽一听她口音,便知必是易萍,目光一瞬,易萍身后紧跟—个道装少年,果然正是宫天宁。
宫天宁神情浮躁,一脸淫邪笑容,打躬说道:“易姑娘,好姑娘,难道你还不相信小生对你的一片真情,自从得遇姑娘绝世姿容,这些日子,把小生心也想破了,求求你……”
易萍“嗤”地轻桃笑道:“瞧你分明一身道士打扮,开口闭口却自称小生,老实告诉你吧!你虽然真心待我,但我却不想跟你去做道婆哩!”
宫天宁装得愤愤地道:“唉!我的姑娘,这身道士衣服,烦也把人烦透了,你那里知道,若非为了全真教那几个老东西,谁愿意又穿上这件捞什子的道装呢?”
易萍一面暗中游目张顾,一面却脸色一沉,道:“我就是不喜欢你这种想法,全真教有什么不好?你忘了你一身武功,还是从全真教学来的?”
宫天宁冷笑道:“嘿!就凭全真教那点浅薄修为,姓宫的何曾看在眼中?再说,他们教给我的,不过一点皮毛,真正惊世骇俗的精奥武学,别说没有教我,全真教五个老东西自己也尚未参悟透彻!”
易萍心中一动,故意道:“哟!照你这么说来,难道你还知道另外比全真教更厉害的武功不成?”
宫天宁信口道:“那是自然,总有一天,我不但要超越全真教,更要驾凌飞云庄主陶天林之上,那时玄功大成,天下武林,尽在掌握之中。”
“是什么武功?你告诉我听听?”
宫天宁忽然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忙笑道:“这是以后的事,现在提它作甚?好姑娘,此地荒僻无人,正是最好畅述幽情的所在,求你答应了我吧!我发誓终生作你裙下不贰之臣,此心此情,天神共鉴!”
一面说着,一面便去拉扯易萍的翠袖。
易萍娇躯一摇,躲了开去,撤着小嘴道:“你这个人呀!口里说得甜,心里却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宫天宁情急道:“这是什么话,我一番真情,可对日月!”
易萍道:“有—件事,我就知道你一直在骗我。”
“什么事?姑娘可以直说出来。”
“你还记得上次在勾漏山中,你跟雷家三环在一起,曾经撞见飞云庄主到罗阳岭来请我师父的事?”
“不错,那又怎么样呢?”
“后来雷家三环被陶庄主打败,你们又在乱山中遇上陶羽,可有这回事?”
“唔!有这回事……”
“雷家三环捉住一个纹脸大汉,本要杀死,是你出的主意,叫他们用人换书,叫陶羽交出通天宝篆,对么?”
“唔……”
“后来陶羽果然以书换人,可是,你趁他们打得正烈的时候,自己却把通天宝篆带跑了,这件事我说的可对?”
宫天宁脸色微变,诧问道:“你怎会知道?”
易萍笑道:“你们换书的时候,我恰在河边一块大石后面,所以看得清清楚楚。”
宫天宁听了,淡然一笑,道:“既然你已经看见,这几天又何必一直问我…”
易萍道:“我是一时好奇,想看看那本人人欲得的旷世奇书,究竟是什么样子,想不到你却始终不肯承认,这点小事都瞒着我,还说什么一片真情?”
宫天宁沉思片刻,忽然笑道:“我不肯承认,是怕那五个老道士知道不会放过我,你既是真心相爱,给你看看,原没有什么要紧。”
他一边说,一边探手入怀,在贴身之处,取出一本小巧书册,递了过去,道:“这就是绝代奇书通天宝篆,你看看可以,却千万不可把这件事告诉那五个老道士。”
易萍见他竟爽然取出了“通天宝篆”,一时大出意外,反倒—怔,心头卜卜乱跳,不由自主,伸手去接!
那知她手指刚要接触到书面,宫天宁突然闪电般一转手腕,宝篆忽交右手,左手却迅快无比一把扣住了易萍小臂上“太渊”穴,面泛奸笑,道:“易姑娘:你的胆量不小,在宫某面前,竟用这条美人计?”
变起时腑,易萍一时不防,穴道已被制住,急得大声道:“放手!你这样算什么?”
宫天宁阴笑道:“放手容易,你只消把那指使的人说出来,同时让姓宫的快活快活,宫某看在肌肤之亲份上,只断你双手,点闭你哑穴,使你不能把宝篆的事泄漏出去。不然,就点断你阴经七处重穴,叫你临死之前,再遍尝人世间诸般痛楚。”
易萍花容失色,奋力挣了两挣,孰料宫天宁五指生似五道钢箍,紧紧扣住她脉门,使她浑身力道尽失,那里挣扎得脱。
宫天宁得意地嘿嘿冷笑,道:“易姑娘,事至如今,已由不得你了,这儿四下无人,休怪姓宫的要用强迫手段。”
话落时,抓住易萍胸衣,“嘶”地一声裂帛脆响,夹着易萍惊呼,如脂似玉雪肤和紧身亵衣,尽现眼前。
陶羽看得热血涨腾,双掌一错,正待飞身抢出神枢,猛听梁上一声怒叱:“好孽障!”
紧接着,袍服拂劲,临空而下,五道锐利劲风,己向宫天宁搂头抓了下来。
宫天宁骇然之下,用力一带易萍,绕身疾转,湛湛躲开那从上而下的钢爪,扭头一看,心里登时凉了半截。
玄真子碍于易萍正落在宫天宁掌握,气呼呼收摄身躯,用手指着宫天宁叱道:“孽障,还不放手!”
宫天宁念头疾转,把心一横,抗声道:“原来这丫头竟是你们指使的,你既不仁,休怪我不义,从今后我已不再是全真教的人了。”
玄真子气得浑身发抖,冷哼道:“欺师灭祖的畜生,今日此地,就是你葬身之处,你还想什么今后?”
宫天宁一手紧紧捏着易萍穴道,一手抓着“通大宝篆”,一步一步,向大殿门口移去,同时冷声道:“这丫头是飞云山庄鬼师董武门下,你如敢动手,姓宫的杀了她,再毁了宝篆,自有飞云山庄不跟你们全真教甘休。”
玄真子厉声喝道:“畜生还想脱身,你看看身后是谁?”
宫天宁扫目一瞥,不觉大吃一惊,敢情大殿门口早已并肩站着四人,四张枯槁的脸全都苍白如纸,其中尤以他嫡属师祖霹雳子,更是目毗欲裂,怒目瞪视着他,满口牙齿,咬得格格作声。
宫天宁深知霹雳子性如烈火,只要他一出手,便用一百个易萍也难挟持自保,心念一阵转动,忙抢先叫道:“师祖
霹雳子不待他说话,早已暴声喝道:“住口,你既不是全真教中人,我也不是你师祖……”
宫天宁道:“弟子千辛万苦夺回宝篆,原是要恭献师祖座前,只因一直未得其便,才隐瞒至今,弟子身受教诲厚恩,岂甘真心做那叛教背师之事……”
霹雳子重重哼了一声,打断他的话,道:“那么你把宝篆呈过来,再跟我讲话。”
宫天宁道:“但弟子己蒙不白之冤,呈献宝篆之后,不知师祖可愿成全弟子性命……”
霹雳子怒叱道:“胡说,教规尚在,何用狡赖,你是要我出手才肯死心吗?”
云中子接口道:“这种欺师叛祖的畜生,三师兄何用跟他多说?”
霹雳子点了点头,大步一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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