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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凤朝阳-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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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洗了。”
春墨吩咐小宫女去替她端了水来,挽起袖子,掏了水洗脸。端盆的小宫女不知是紧张还是手滑了,盆一歪,大半盆水就泼在了春墨的身上,把她淋了个透湿。
“哎哟。”
潮生忙把离得近险些贱上水的册子拿开这要是减了水可就废了,刚才半天的功夫都白花。
“你怎么端的?啊?”春墨又气又急,伸手揪着小宫女的耳朵。小宫女脸红红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疼得呲牙刷嘴,又不敢叫嚷,只是讨饶:“姐姐饶了我吧,我不是有心的……”
“你要是成心的,我就把你耳朵给撕下来!”
她衣裳都贴在了身上,连鞋抹都湿透了,由不得她不恼啊。
潮生劝她:“春墨姐别发火,你快把衣裳换了,可别着了凉。”
春墨恨恨看她一眼:“我衣裳都洗了没干呢,就这一身儿,可怎么换?总不能把棉袄再翻出来穿哪。”
“我的衣裳……”
潮生比春墨矮一点,肩膀没她宽,她的衣裳春墨不合穿。
第94章 打算
春墨摆摆手:“我回去换。”
潮生忙拿了旁边的一块长巾替她搭一下——不然衣裳都贴着,看着实在不怎么体面。
春墨朝她点个头便匆匆走了。
那个小宫女还捧着水盆呆呆站在原地,潮生真是恨铁不成钢,真想也学春墨那样下手去揪她一把:“快收拾了,看这一地的水。”
“哎哟”我这就去。”
她快步出去,潮生摇摇头。
这些小宫女,真是一茬不如一茬了。这是泼了春墨还好,要是泼了四皇子呢?将来再泼了皇子妃呢?
这水不热,要是水热又如何呢?
要培养一个得用的帮手,可真是难啊。
这个小宫女是和珊瑚她们一起来的,叫做绮树。平时看着挺机灵的,也罢,谁没有失手的时候?
晚间潮生去看春墨,怕她着凉,持意熬了姜汤给她。春墨说:“哪就那么娇贵了?”
“小心无大错,还是提防着好。”
潮生把托盘放下,用抹布提了罐子,细心地把姜汤滤进碗里。
“就你小心。”不过话是这样”春墨还是把一大碗姜汤喝得干干净净。
“嗯,绮树这丫头,得好好敲打敲打。这么毛燥还了得。”
“还小呢”慢慢儿教吧。”
春墨白她一眼:“小?小什么?她们一个个心眼子比谁都多。平时偷懒个个的机灵,一要干事儿就全趴窝。”
潮生陪她说了几句话,收拖了东西回去。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哪!有什么都别有病!
潮生的体会太深刻了。
这时代没有退烧药没有消炎药更没有打针吊水那一套,生了病小半靠药力,大半靠自己。一场小风寒也有可能拖成肺炎最后要了命。
她可不敢掉以轻心。
前些天生病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无助感真要命。
第二天绮树持意来找潮生道谢,感激之情隘于言表:“潮生姐,昨天多谢你,要不是你,春墨姐肯定会狠狠罪我的。”
潮生说:“别这么说我也没帮你什么。倒是你真得留心,这次好在是春墨姐不计较,要是哪天冲撞了贵人主子,你怎么办?”
“我知道我知道,谢谢潮生姐”。
她这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潮生也没法儿再说什么。
但愿她是真的知道,而且能够小心起来。
洁果没过两天绮树又出岔子,这次却是当着四皇子的面,把盘子给打翻了,好在没有摔碎。
春墨怒不可遏,把她从屋里带出来让她罪跪。
唉,又罚跪。
当时含熏被宋婵罚跪,潮生替她抱不平。但是这回绮树被罪跪,潮生倒没有说什么。
她是真心希望这小丫头能吃一堑长一智,别再这么粗疏大意。
倒是四皇子看到了,替她说了一句话:“跪了也不短时候了这回就算了。”
春墨才勉强地说:“好罢。既然殿下这样说,这次就算了,幸而东西没打破,不然不能这样轻饶了她。”
其他人都有些不以为然,觉得春墨未免有些小题大作,收敛了没多长时间,那副泼辣独断的劲头儿又冒出来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
现在她们的宫苑即将发生重大变动,春墨这会儿要是冒尖将来难说什么洁果。
就像二皇子妃对付宋婵一样,明升暗降将人架空给你找个对手慢慢斗。宋婵现在就被二皇子妃攥在手心里,若无意外,是不可能翻得身的。
何苦来呢?让未来的女主人心里惦记着你刺头儿,可不是件好事。
潮生给春墨说过一回。
跟春墨说话不用拐弯抹角,潮生是有话直说的。
“春墨姐”殿下大喜的日子眼看快到了,你何必在这时候和她们置气?让人把你的名声都传坏了…”
“我也不想急,可是你看那些人做事儿,是不得人不急啊。”
潮生还要再说,春墨说:“是是是,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知道了。”
又一个知道了。
可是春墨她和绮树一样,分明都是知错不改的典型。
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或者叫,狗改不了吃那哈?
潮生没那么多功夫操心旁人,她自己也有犯忌的地方。
剪了个盖碗头,并不表示从此安全了。
好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潮生这张脸变不了,不管怎么遮,扔在人群里还是一眼就能看见。
将来四皇子妃过了门,不用问,自己这长相往那一戳,人家就不会待见。
易位思考,换了潮生是个新娘子,过门一瞅,哟!自家男人身边儿的丫鬟长得这么不安份?这谁能放心啊?
所以潮生拼命想让自己成为技术工种,最好窝在厨房十二个时辰不出来才好。
二十四那一日天气睛好,十公主她们也集体来做客算是提前送行。
几位公主都有礼物送上,十公主送的书,也算投其所好。
幸好四皇子不打麻将。
十一公主送了画,四皇子应承到了新府第就把这画挂起来。连最小的十三、十四两位公主也各有礼物,一个送了盆花,有繁盛之意,另一个送的是双鱼荷包,鱼穿梭来往,取音讯不断的意思。这些当然不是她们自己准备的,而是各自的母妃帮忙预备的。
四皇子一一道谢。
十公主拉着四皇子到了一旁,小声说:“四哥,你成亲的时候我也想去看看热闹。”
这个就不是四皇子能做主的了,他自然也不能轻易答应。
“回来我会票告父皇,替你说一说看。能不能成,可不敢担保。”
十公主笑逐颜开:“好四哥,那你好好儿跟父皇说。你要做新郎官了,父皇必定不会驳你的。”
其他人也听到了,十三公主吵着说:“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十公主拍了她一下,十三公主嘟着嘴不出声了。
“搬迁的日子定了吗?”
“定了,就在二十八,那天日子好。”
“唉,你们一个一个都走了……”十公主颇为失落。
有了嫂子,哥哥就不是自己的哥哥了,他首先是旁人的丈大。他和妻子休戚相关,祸福与共——妹妹是外人,再一嫁,关系更加远了。
“你这一走,我想吃排肉也不容易了。”
湘生心说您哪差这一口吃的。
四皇子笑着说:“你若想吃,我打发人给你送。”
“算了,…哪能费那么大事,从宫外到宫里头就为了口吃的……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我多馋呢。”
“难道你不馋?”四皇子取笑她:“那之前那么些肉都进了谁的肚子了?”
十公主娇嗔不依,屋里头笑声都要溢出来了。
春墨可没敢让绮树到前面来伺候,潮生在前面支应了一会儿,吩咐珊瑚她们当心仔细,就到后头去忙活。经过厨房后头的两间杂房时,潮生听到屋里头有人说话。
前面几句模糊,后面却听出来是熟悉的声音。
“我才不傻呢。将来那一位进了门,不得在这边找个熟悉的人?春墨越不待见我倒越是成会了我。原先我也想着在她跟前讨好,可是她那人太小气,除了她自己谁都信不过,看谁都贼一样!她以为她还能威风多久,等将…我干娘和我说…”
下头的声音又低得听不清楚了。
潮生站在墙角边听着。
先头那个又问:“那还有潮生姐…”
“她算哪门子的姐姐?别看比你我早来几日,也不过是和你我一样的份例,将来指不…”
潮生没有再听下去,快走了两步。
真想不到。
看着毛手毛脚毫无心计的人,居然有这么多算计。
当着面一口一个姐姐叫着,满脸是笑。
李姑姑看她脸色不对,拿盘子的空儿问了句:“累了吗?”
“不…回头跟您说。”
李姑姑也不再多问。
等十公主她们告辞,春墨领着人收拾,潮生把茶碗什么的点过数收齐。李姑姑盛了一碗场给她:“喝吧。”
潮生关上碗柜门,端起汤来喝了一口:“嗯,谢谢姑姑。”
“你中午那会儿是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突然发现原来人人都不简单。绮树看着毛手毛脚胸无成算,其实算盘打得精着呢,已经琢磨着怎么向皇子妃投怀靠拢了。”
李姑姑诧异:“是么?倒真没看出啊。”
潮生捧着碗:“人人都会为将来打算,这也不是什么错。可是她们总想踩着旁人上去……”
“唉,你也别为这个想不开。”李姑姑说:“自以为聪明的跳染小丑多了去了,她那点儿本事放在行家眼里根本不够看的。人家就想寻个帮手,也得要寻个顶用的。她能顶什么用?无非是透点消息,可是就算得了消息,主子就看得起她了?这样墙头草似的人物谁敢重用她?”
“嗯,我知道……”
知道归知道,还是觉得不痛快。
绮树还是口口声声叫着姐姐,不过潮生自然不会再觉得她天真笨拙,也不会放她进自己屋里来。她要说什么问什么,潮生也不大搭理。
她都已经打算踩着自己和春墨邀功了,潮生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她。
“潮生姐,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儿?惹你生气了?你不要嫌弃我…”
你笨?你一点儿都不笨。
潮生只是笑笑:“早点儿歇着吧,后儿就是大日子了,这些天太累了。”
“哦,那,我这就走,你歇着吧。”
她一走,潮生赶紧拴上门。
总算清净了。
第95章 迁
潮生一夜都没睡着。
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要离开这皇宫了。
天没亮她就起身了,梳洗过后去厨房帮忙。灶里冒出袅袅青烟,稻草燃烧时候的气味儿一点儿都不难闻。
吃早饭时,春墨看起来也是形容憔悴,但是两只眼亮得异常,只喝了两口粥就把碗放下了。
“再吃些。”潮生给她夹了一个花卷儿。
“吃不下。”春墨手心里都是汗,黏糊糊的,她在帕子上使劲儿抹了两下:“进宫这么几年了,一直也没见过宫外什么样儿……我再梦里头倒是常梦见自己出去了,可是街上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从街头到街尾,从城里到城外,好像这世上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潮生可是结结实实的吃了四个花卷儿,喝了一大碗粥。
开玩笑,今天可是干力气活儿的。没有体力,怎么搬家?
事实也证明,潮生很有先见之明。
各位皇子前来送行,八皇子泪汪汪的,扯着四皇子的衣襟不放。
“四哥……呜,你别搬走……我以后见不着你了怎么办……”
这孩子,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四皇子搬迁,为了讨好兆头,一切依从旧例,自然是不许见哭声的。可是八皇子才不管你三七二十一,他不爽他就要哭,而且说得那话好像不是送别而是送葬似的不吉利。
不过八皇子也的确可怜。
没了亲娘,爹又不待见,旁的哥哥都不把他当回事,和四皇子一起住了这么两三年,四皇子教他念书,认字,得了什么东西从来不忘匀他一份儿,还带他放过风筝,钓过鱼,采过柳条扦插,居然还真的栽活了——
可以说八皇子对于亲情的全部依靠寄托,都在四皇子身上。
可是这个哥哥却要走了。
四皇子安慰了他好半响,八皇子还是不依。眼看时辰不等人,魏公公过来催促,八皇子的乳母也来要把八皇子领开。
四皇子握着弟弟的手,轻声说:“要不,你跟四哥一起去吧。”
八皇子愣了,旁边的人也都愣了。
“啊?”
“你跟四哥一块儿去看看四哥的新宅子去。”
八皇子激动得小脸儿通红,拼命点头,生怕四皇子后悔似的,刚才是拉着他不让他走,现在是拉着他就要往外走:“走走,四哥咱们快走。”
五皇子邹下眉头:“四哥,这不妥吧?”
“没什么不妥的,魏仲你派人去禀报父皇一声,就说八弟随我去认个门儿,到晚间我自会派人好好将他送回来。”
魏公公忙应了一声,打发人去禀报。
这边四皇子已经带着八皇子出了门了。
潮生她们跟在后头。
就像春墨一样,她也觉得很不真实。
这就要离开了?真的要走了?
潮生忍不住回过头去。
宜秋宫的宫门她曾经进出过不知多少次了,可是现在看这一回,心里却那样不同。
像是解脱了什么,又像是失去了些东西。
并不全然是可以离宫的欣喜,还带着浓浓的怅然。
虽然宫里是个吃人的牢坑,可是她在这个时代唯一熟悉的地方,却只有这宫墙里面。
外面的世界时怎么样的?离了这里,她的将来一定会顺坦平安吗?
珊瑚她们更加不安。
但是更多的是兴奋。
也许是因为她们进宫的时日短,也没经历过什么风霜,所以遇事不会像潮生她们一样想的那么多。
她们想的可能是新宅子大不大,住的是不是宽敞,将来她们是不是能当上个管事之类……
春墨和潮生上了一辆车。
两个人都十分沉默。
车子朝前驶,木轴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单调而又规律。春墨撩起一点帘子朝外看,潮生只低头看着自己的包袱。
大件东西都装进了箱笼,她们随身带的是自己的一些细软。
出宫门的时候,车子都慢了下来,依次过关出去。车帘被掀起,潮生一抬头,看到禁卫郎官雪亮的衣甲,上头似乎能映出人影来。那人确定是两个宫女,并没多看一眼,随即放下了车帘。
车子没有再耽搁,就又朝前动了。
“咱们出的是银汉门……”春墨低声说。
潮生分不出来是哪座门,在她心目中,所有的宫门都一样高大巍峨。
门洞漫长深窄,从下面穿过去就像是走过一条通往异世界的通道。
就像……
以前她看过的一部千与千寻。
穿过那道门,门后面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充满危险的世界。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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