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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凤朝阳-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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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生觉得额角和鼻尖微微出汗。
“你哥哥总对我说,说你特别乖巧听话,我一见你就觉得喜欢。”
潮生脸热热的:“哥哥那是夸大其辞了,光说自家人的长处,短
处就当没看见。”
“这不很好吗?”大公主说:“我就喜欢他这样儿,总比有的人看外人总是横也好竖也好,看自家人就是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外人 再好,也是外人,自家人再不好,也是自家人。有了危难的时候,难道指望外人和你共患难吗?”
呃……大公主说话真是直白啊。
潮生心里捏着汗。
喜欢二字,这时候的人是轻易说不出口的。就算是夫妻间,也是你敬我,我敬你,客客气气,相敬如宾。就算心中喜欢,也不会宣诸于口 。
更何况大公主是女子。
“你和你哥哥眉眼生得一样。我记得刚见着他的时候,个子矮矮的,可能到我胸口那么高,脸上白净清秀,象个女孩子一样。那会儿有人 看他年幼想欺负他,他性子可野了,抓起切草料的刀来就和人拼命……”
潮生认真的听着。
“我听他说话也是京城口音,就留上心了。他性子很倔,问什么
都不吭声,气得我想狠狠抽他一顿……”
呃……
世事还真奇妙啊。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个是落魄的喂马的小厮,谁能想到他们后来会怎么样?
大公主没留下用饭,只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潮生松了口气。
她支持哥哥的事儿是一码,可是真的相处那是另一码了。
又不相熟,现在的关系还这么尴尬……起用饭多不自在啊。
不过,就从刚才看,大公主应该不难相处。
生辰自然是要吃面的,清汤下的长寿面,汤极鲜,面也香,可潮生吃着味同嚼蜡。
许婆婆一直沉着脸,不说话。
何云起那人没义气,把难题毫不客气的甩给妹子,自己倒出去了。
潮生盯碗沿的花纹,一口一口机械地往嘴里填。这种填法,再好吃的东西也品不出味儿来。
可是她吃得再慢.一碗面总是吃完了。
许婆婆马上问:“姑娘再添些吧?”
潮生摇摇头。
喉咙里象塞了麻絮一样食不下咽,再吃也是受罪。
洗的亮晶晶的葡萄端了上来,许婆婆也没兜圈子,棒了茶给潮生,低声说:“姑娘……这事儿我想来想去,姑娘还得劝劝韬哥儿才是…… ”
潮生死死盯着葡萄,也不抬头,也不搭话。
许婆婆叹了口气说:“不是我老婆子不近情理,这件事实在干系重大。韬哥儿前程远大,将来立足于官场,妻子纵然不是名门闺秀,也得
身家清白啊……”
喏,潮生没料错。
许婆婆标准的头一条就是身家清白。
“再者说,这一位看着,也是有来头的。她娘家,婆家肯定都不是寻常人家。这越是体面的人家越是要面子,怎么能容得下再嫁的事儿?
韬哥儿现在根基未稳,哪能就和人顶着来呢……”
潮生想,这萄萄一定挺甜的。
可是许婆婆这说得苦口婆心的,她怎么能就去揪葡萄吃呢?
说到葡萄,潮生有点儿恍惚。
曾经有个人,挑着眉梢喊她“葡萄”。
也不知道二皇子现在怎么样了?二皇子妃有了身孕,想必他现在还是春风得意呢。
“姑娘?姑娘?我说话你听着没?”
潮生忙说:“听着呢,婆婆喝口水。”
许婆婆嘴紧紧的抿成一条线,瞅了潮生一会儿,不过却没有再说什么。
潮生倒反过来劝她:“婆婆别想那么多。哥哥不是个糊涂人,婆婆能想到的,他肯定也想得到,车到山前必有路……”
“唉,韬哥儿再聪明,也毕竟年轻气盛啊。有些事儿不是他这会儿想得到的。就算想得到,也未必会怕。”
潮生继续盯着葡萄出神。
潮生自己也没把握,何云起的婚事到底能成不能成。
许婆婆也看出来,在潮生这儿说不通。
天气热,潮生睡了一会儿午觉起来,只觉得身上有些黏腻腻的,红豆打了水来服侍她洗了个澡。
潮生觉得自己堕落得速度特别快。这才没多久,就已经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服日子。要是这样的日子再过下去,她很快就会把以
前那些辛苦劳作的日子忘光了。
“姑娘,王府有人送了东西来。”
潮生睁开眼:“是谁送的?什么时候送来的?”
“是头次来看姑娘时候的那位小哥儿,姑娘那会儿刚睡下,他说不用叫醒姑娘了,只是东西一定要送到。”红豆对小顺印象很深:“看着
他挺着急,东西放下他就走了。”
“东西在哪儿呢?”
“我放在那屋里桌子上了,姑娘要看,我就去取来。”
潮生点了下头,红豆擦净手上的水去了,果然取了一只盒子回来。
潮生还坐在浴桶中,手上都是水,怕沾湿了,也怕打翻了。
红豆这回总算善解人意了:“我打开来给姑娘看吧。”
“也好。”
小顺送来的,有可能是李姑姑给她的。
也有可能是……
红豆扳开搭扣,将盒盖掀开。
盒子底下衬着丝绒垫子,上面正正的摆着一根钗。
“咦?”红豆看看这根钗,又看看潮生的妆台。
妆台上放着那根潮生头上取下来的钗子,和这根看起来……十分相似,只是花样不同。那一根是流云如意,这一根是凤头钗。
可是两根钗的质地是一样,同样没有什么花巧。
这钗不会是李姑姑送的。
他知道她今天及笄吗?所以才送根钗过来。
可是男子给女子送钗……这其中的含意……
桶里的热水蒸得潮生脸颊通红。她转过头去吁了口去,轻声说:“先收起来吧。”
红豆应了一声:“是。”
晚上潮生向何云起问起那根钗子的事。
“哦,那是拔云木。”何云起说:“这种树十分罕有,采伐下来后质地坚逾铁石,不怕水浸火烧,曾有人赞这种树是君子之木,寒苦不屈
,忠直挺拔,所以只有宫中才用得。这根钗……还是她母亲留下的,现在却给了你,你可要好好儿收着,别辜负了她的心意。”
“嗯。”潮生垂平头。
可是哥哥大人却不知道,这钗她今天又收到一根。
可是那份儿心意,是不是也要好好收着呢?
晚上月亮极好,潮生原来嫌放着帐子气闷,可是撩起帘子来,又觉得月亮太亮,照得睡不着。
她的手伸到床头边,把那只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木钗。
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温润而光滑。
君子之木……
大公主在及笄礼上给她那根钗,当然是祝福之意。
可是四皇子送来的这根,又有什么寓意呢?
他怎么知道他今日及笄?潮生没和他说起过。
潮生又翻了一个身。
每次想起四皇子,心里的感觉都很复杂。胸口就象被一泓水淹没了一样,格外柔软,没有力气。
可是……却也觉得酸楚。
因为……她知道没有希望。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还
潮生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
东方渐白,院子里传来声响。
红豆一定起身了,正在收拾。婆子们泼水扫地,喜鹊在檐前树间吱吱喳喳的叫。
潮生坐起身来,手里那根凤头钗握了太久,她的手指微微发麻。
潮生把那盒子拿了过来,手指在凤头钗上从头至尾摩挲了一下。
即使再坚硬的木头,也被雕琢得如此光润细致。
这世上哪有真的君子木?
坚得过刻刀?硬得过磨石?
潮生把钗放回盒子里,然后慢慢盖上了盒盖。
一滴水珠迅速从她眼眶中落下,打在盒盖上。
红豆轻轻推开门进来,看到潮生坐在那儿:“原来姑娘已经醒啦。”
潮生点了下头,顺手将盒盖上的那滴水珠抹去。
潮生找来何勇,把那个盒子给他:“麻烦勇叔,替我把这个送到成王府,交给小顺和小肃都行。”
何勇这个人有他的好处,他也不问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送过去,只是把盒子接过来,向潮生点一下头,就出去了。
潮生看着何勇出了屋,大步走远,心里象是挖空了一大块。
潮生缓缓的坐下来。
有人说最难的是做决定之前,反复考量,心被揪起来又重重掼下去,每一刻都在煎熬。
可是即使做了决定之后,也不是就一劳永逸了。
胸口被挖空的那个部分,风一吹似乎空洞的能听到回声。
四皇子一定明白她的意思。
他不说,她也不说。
但是她不会和他走在一起。
这根君子木雕琢的凤头钗,另有适合它的人。
那个人不是潮生。
是的,她相信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可是她心里难受。
幸而孙秀真来了。
这会儿不管是谁来,潮生都感激。
只要让她有事坐,不必一个人待着就好。
孙秀真进门就说:“你真是,咱们虽然认识日子不长,你也不能拿我当外人啊,你昨儿生辰,为什么不请我?。”
她性子腼腆,即使表示不满,声音也不高,不象问罪象撒娇。
潮生微笑着说:“昨天一个客也没请啊……就算要操办,我们家也没有那么多人手服侍。”
孙秀真是挺好哄的,可是今天却不依:“真的?那昨天你家门口停的那车,难道不是请的客?”
潮生的汗都快下来了。
还有谁的车?肯定是大公主的车。
看来这住得近了,真是有不便之处。什么也瞒不住,孙家门上的人闲着没事儿,这附近左右住的人家里头,也就何家是新迁来的,够新鲜,足以当磨牙唠磕的话题。
“那个不是客……”潮生小心翼翼地措词:“是……我家的亲戚。”
“什么亲戚?”
呃,老实人拧起来,比一般人还难搞啊。
潮生模棱两可地说:“是……我家未来的亲家。”
孙秀真眨眨眼。明白了:“哦……怪不得,我还当你请了旁人不请我呢。”
潮生松了口气:“哪能呢。”
“对了,这是我送你的……”孙秀真脸有点红:“你知道我针线什么的不行,这个是我用自己的月例银子买的。”
潮生笑着道了谢:“知道,就算你送我根稻草,那也是一番心意啊。”
孙秀真送的当然不是稻草,而是一套京城的老字号出品的脂粉。
这字号鼎鼎有名,潮生当然不会不知道,再看孙秀真送的,从面脂口脂水粉到眉黛一应俱全,这一套可不便宜,起码得要了别秀真两三个月的月例。
“多谢你啦,那我可老实不客气了。”潮生说:“你刚来时不是生我的气么?怎么还把礼物带了来?”
孙秀真皱皱鼻子:“我都想好了,要是你真请了旁人没请我,我今天就把这个摔给你看!”
呃,幸好……
这一套东西都是装在瓷瓶瓷罐里头的,真摔一下,那肯定全废了。
孙秀真说:“唉,以前我没及笄的时候,总羡慕姐姐们,穿的戴的都和我不一样,可是等我也大了。觉得这样也没什么趣儿,还不如小时候自在,那时候我还能去打秋千,现在就算我娘让我去玩我也去不了,这裙子头发都不合适……”
这倒是。
及等之后,就代表不是小孩子而是大姑娘了,时刻都要贞静端庄。头上绾着蕾钗,身上也佩着玉佩,一头一脚牢牢的压住、镇住,把一切天性都给压得死死的。
这只是一开始。
将来,还有更多的枷锁……
潮生有些出神,别。秀真说:“幸好是到你这里来,还能透口气儿。我娘最近管我可严了,今年除了舅舅家,就去过一次庙里。”
“你想去哪儿啊?”
“看灯啊。正月的时候,往年都能出门儿看灯,今年就没让去。听人说今年的灯可好了,扎了十几座彩楼,互相斗灯,别提多热闹了呢。”
看来她从正月一直惦记到现在啊。
潮生安慰她:“不要紧,不看就不看吧,我就一次也没看过呢。听说每年灯会都有小孩子走失,还有荷包、首饰被偷走的,听说有一年不还为了看灯人挤人的踩死过人么?”
孙秀真点头说:“是有一年,不过那是很少的,要不明年咱们一块儿去看吧,你跟我娘说说好话。你以前住的地方都没有灯会么?”
宫里头……嗯,也算有吧,不过潮生没有看过。
在王府的时候……
潮生急忙刹车,把思绪从王府上头拉回来。
不要再想王府。
孙秀真凑近来,小声说:“哎,你还记得我和你说,我伯父这些天心情不好的事情吧?”
“嗯?怎么?”
“昨天我偷偷听到……”
还没等孙秀真说她昨天听到什么,许婆婆走了进来。
别秀真本能地闭上嘴,赶紧坐直了,跟小学生见了政教处主任一样老实。
许婆婆就是有一种让小姑娘们肃然起敬俯首贴耳的气势啊一酬
堪比某某格格里的老嬷嬷……
“姑娘,有位刘嫂子求见。”
“刘嫂子?”
潮生不记得什么刘嫂子一一
成王府倒是有姓刘的,可是那些人和她不相干啊。
“是什么人?”
“这刘嫂子……是官媒婆。”
“呃?”
潮生和孙秀真对望了一眼。
孙秀真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眼中熊熊燃烧的那是多么旺盛的八卦之火啊。
小姑娘家不能听,不能说这些事。可是越是禁止,她们反而越是好奇。
潮生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官媒婆跑自家来做什么。
许婆婆神情僵硬:“原本这事儿不该和姑娘说,可是韬哥儿不在……她又执意不肯走,说姑娘要在就见姑娘……”
潮生茫然,孙秀真大着胆子,硬着头皮说了句:“潮生妹妹,人家登门求见必有要事,要不,你就见一见,听听她说什么。”
是她自己想看热闹吧一一
潮生很明白孙秀真的心理。
关在笼子里的鸟儿飞不出去。好不容易有新鲜热闹送到门上了。哪有不看之理。
潮生犹豫了下:“婆婆,这不合适吧?”
许婆婆显然也不是真想让潮生去见媒婆,只是进来回禀一声,潮生这么说了,许婆婆立刻说:“既然姑娘这样说,我就去回了她。她再赖着不走,我叫人来把她拖走。”
看来许婆婆是动怒了。
潮生一缩脖子,这两天出的事儿太多,尤其是何云起的事……许婆婆被打击得晕头转向,现在估计还没全醒过神儿来。
许婆婆背挺得直直的。步子僵硬出去了。
她一走,孙秀真忙说:“其实,你可以隔着屏风听一听她要说什么事情……”
潮生看她一眼。孙秀真有些心虚,脸也有些红,下面的话自动消音了。
好吧,她也知道那话不是她一个大家小姐该说的。
潮生并没丰怪她。
只是纳闷。
官媒婆上门,干的无非是买人卖人说媒的事。
她家是要买人,但是明显这个刘嫂子不是许婆婆找来的。
那就是……说媒?
家里就两个人,哥哥和她。
是冲谁来的?
过了片刻许婆婆又回来了,速度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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