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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囧徒初长成-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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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对我来说,不曾记得过这位养育过我的娘亲,刚刚知道的时候,也觉得不过是个和自己有缘的人,并无多少情感。随着来到长安、入住未央宫,关于她的传闻、野史也好,口述也罢,终究让我越来越喜欢这个女人起来。喜欢一个便愿意全力以赴,飞蛾扑火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勇气。所以这妇人说的话,无疑惹怒了我,正如我对师父的感情,我可以说他的不是,别人却不可以。
“我母亲并未外通楚国,她与楚云安的感情,你我都是外人,怎么能说得清?怎么能看得出谁对谁错?既然是说不清的事情,你越是揪住不放,那便是更要说不清的了。原本宫廷秘闻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太后您屡次提及长公主当年之事,莫不是这些民间谣言的始作俑者?”话音未落,这妇人满脸通红地站了起来,声音有些战抖,指着我的手摇摇晃晃,越封赶紧上前搀扶道:“母后息怒,母后息怒,长安只是年少无知,一时糊涂……”
这妇人却一把将他的手推开,几乎是冲到了我的面前,扬手便要拍下,我一把拦住她的手,怒道:“太后您这是被戳到痛处了吗?用武力解决问题了?”若不是众目睽睽,我那小药丸一定挥到她眼前去了。她顿了顿,随即笑了笑,整了整衣袖,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哀家怎么会跟你一个黄毛丫头置气。”她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抬起头来狠狠打量了我一番,那目光似乎能将我看透一般,透露着不同于她一贯雍容华贵气质的狠毒和嫉妒。这种目光很让人玩味,因为她面对的我,几乎没有可以和她相抗衡的东西,可她却对我一直充满敌意,唯一可以解释的是,她将我当成了我的母亲。
侍从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适时地缓解了气氛的尴尬,却将气氛过渡到了另一种尴尬中。越封对刚刚附在他耳边的侍从点点头,然后遣散了周围的人,对这妇人道:“楚云安,死了。”
“死了?”我和这妇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中毒身亡,楚国要我们查出凶手。”
这妇人有些疲惫地坐回了宝殿之上,她显得很累,然后道:“那就给他们一个说法好了,怎么这个时候死了?”
越封并未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反而看了我一眼,满是担心。我突然意识到他担心的是什么,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道:“不是我。”
楚云安的死使得两国趋于剑拔弩张的程度,楚辛日夜守候在楚云安出事的鸿雁楼。消息似乎在一夜之间传到了楚国,楚国的官员百姓们纷纷觉得这是赤裸裸的侮辱和挑衅,雁门关口已经扎下了数座营帐,尽是楚国战士。
再到大殿上的时候,那妇人看我的眼神里竟然满是不舍,含着热泪对着一干大臣道:“这事情本当由皇帝亲自说,但是越封格外疼惜这个妹妹,这孩子太过善良温柔,所以这大义灭亲的事情,应当也不得不由哀家来做。虽然哀家心中极其不舍,但为了天下苍生免去战争荼毒,你委屈一下自己,也是皇室中人应该做的。”
大臣们适时表现出了不舍和悲伤,虽然他们的脸和人名我都没有对上号,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对我的不舍,不愧是国家栋梁。
一瞬间我觉得这皇宫虽然人多,却不如我的萱谷犬吠蝉鸣那样热闹。
“楚云安的死,与我无关。”我也许再也不能期待那个人来保护我了,或许他将我带到长安就没有想带我回家过,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让我长大吗?
“楚云安死前最后一个见的人是你,怎么和你没有关系?你当初在镇国塔中就用毒杀害了一个影杀,那楚云安也是中毒死的,这些证据都指向你,我们一再向着你,只能让两国关系更加紧张,一旦开打,百姓生灵涂炭,不堪设想。”她的声音忧国忧民。
我甚至在想楚云安是不是和这位妇人是一伙的,他的死,让这妇人好对付我,这些是环环相扣计划好的。我瞪着这位妇人,不知道她当初跟我母亲有何等的仇恨,竟然不能容忍我至此。想我如果真的要被她推出去,定要她做陪葬!
“既然已经如此,就不必再昭告天下当年长公主的女儿回来了,免得又给皇室抹黑。”她在又字上重重地停了停,眼神从衣袖中缓缓抬了起来,看着诸位大臣,然后慢慢道,“诸位,觉得呢?”
曾太尉看了看我,迈出一步,站到她的对面,行礼道:“臣以为交出小公……这位姑娘是小,丢失国体是大,或许可以有个折中的法子。”
这妇人的嘴角有一丝上浮:“哦?”
曾太尉又看了我一眼:“那次晚宴中,楚辛曾向皇上提亲,想结两国之好,何不借此机会,化干戈为玉帛?”
大殿中安静得出奇,我比任何时候都希望听见身后会传来推门的声音,有个人救我出去。很长很长的时间之后,这妇人清了清嗓子:“太尉的提议也是可行,哀家年纪大了,见不得打打杀杀,若是能保住这姑娘的性命,也是一件善事。那就全权交给太尉去和皇帝说说,哀家乏了。”她挥挥手,轻描淡写中仿佛格外仁慈。
我们被宫人一路引了出来,长乐宫的宫门缓缓地合上,发出轻轻的砰的一声,仿佛宣告了我即将到来的命运。
曾太尉停在了我的边上,轻轻道:“老臣只想保全公主性命,故出此下策,请公主见谅。”
我冲他摆摆手,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心想也够难为他了。
关于联姻的旨意,是流云突然闯进来告诉我的,平日里她稳重得体得很,和今日的慌张完全不是一副模样。
“旨意快到门口了,姑娘,要你嫁到楚国去,姑娘……”她说着有些慌张地开始收拾包裹,“我们去找恩人,他一定会救我们出去的,现在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按住她的手腕,笑道:“你舍得离开越封吗?”
她愣了愣,目光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直起身来,缓缓道:“这本是不可能的缘分,能遇到就已经很好了。我是蒙恩人所救脱离苦海的,这辈子就要报了他的恩情。”
她这一说我便有些糊涂:“既然是他的恩情,你以后当牛做马伺候他便是了,你不必跟着我,我要是到了楚国,也不会带你过去受苦。”
流云眼中闪过一丝恨铁不成钢,道:“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姑娘?当日在镇国塔内,屡遭危险,不正是太后安排的吗?她一心一意想要置你于死地,又不愿意让自己沾上血腥。如果你嫁去楚国,哪怕是在去楚国的路上出了事,这些都会与太后没有关系,她一直害你呀!”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我透过窗棂看见未央宫缓缓打开的宫门,远处是两行捧着赏赐的宫人们,越来越近。
“我母亲被冠上祸国的罪名,如果我只是在这里继续等,她也不会给我正名,更不会给我母亲正名。我来这里这么久,就这样走了,大家的努力就都白费了。我如果答应她去和亲,那时候,我便可以提出我的条件,就可以达到我的目的。我苏家绝不是罪臣之家,也不会担这个名声。”
流云有些心疼地拭了拭眼角:“姑娘,我去找恩人,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我看着已经走入庭院中的宫人们,领头的太监扯着嗓子喊道:“圣旨到!”
我对流云摇了摇头:“流云,我来到长安就是嫁人的。”说到此处,眼泪没来由地掉了出来,或许从一开始他便知道我要嫁给谁,终究是这个结果,只是过程有些崎岖,此刻找到他,只会让彼此尴尬。或许这些尴尬中有那么一丝不舍,只是这不舍会显得十分嘲讽,又何必让彼此不痛快呢。
那圣旨中彰显了华夏的财富,无尽的珍宝做足了一个公主陪嫁的场面。原来我的公主的名分,竟然是要在出嫁当天才会被列入宗庙之中,真是个不错的买卖。
那宣旨的公公正要离开,我上前叫住了他:“公公,留步。”
他停住脚步,跪下行了个礼道:“公主殿下,尽管吩咐。”
我看着他,笑了笑,既然她要将我的名分作为筹码,那么我不提出我的要求,岂不是辜负了这场博弈?“公公,且通传一声,嫁与不嫁,在于这长公主是否正名,不在于我的名分。”
公公抬起头来,略微吃惊的颜色一闪而过,很快,这位宫廷的老者回道:“这些重要的话儿,奴才年纪大了,怕到时候传递得出了个差错,表达不好公主的意思,不如请公主当面去与太后说。”
“不用了,她不想见我,我也不想见她。至于说不说得对,公公尽管放轻松,说不好无非是挑拨两宫关系,您心里有数。”语毕,我对流云点点头,一起回了殿内。
暮色四合的时候。这公公只身前来,他的身上有些积雪却不敢在我殿内拂去,仿佛四周充满了毒物,稍不慎便会要了他的性命。
“太后娘娘说,一切按照公主您的意思办,您大喜之日,便是长公主正名之时。”他打了个千儿,毕恭毕敬地说道。
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太后娘娘让奴才告诉您一喜事。为结两国秦晋之好,好事成双,您大婚次日,便是您师父与楚国公主的大婚时候,太后娘娘让奴才……”
他之后的话我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耳中嗡嗡直响,直到他退下好长一段时间,我才反应过来。
“流云,你帮我去把门关上,有点冷。”
流云小跑到门边,打发了其他宫人,关上了门。
我直起身子,走到了窗口,想起我刚刚到长安来的时候,眼前浮现出的尽是些美好的过往,在这一刻格外刺痛人心。
明明他带我出谷是为了嫁人,现如今不但我达到了目的,连他也顺道娶了人,其实也是美事一件,可我怎么就乐不起来呢?这长安的大雪,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越封踏着月色而来,这月光与地上的雪色合为一体,照得周围亮得很。我让流云熄灭了蜡烛,只燃着铜香炉暖暖手。越封进屋打了个寒战,不满地说道:“你这是要自杀?”
我抬头白了他一眼。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走到我旁边蹲下,靠着炉子暖暖手,然后解释道:“你屋子这么冷,我怕你想不开,要活活冻死自己。”
所谓奇葩的人有奇葩的想法,大抵就是如此了。
“你吃过了吧?”我挪了挪地方,对流云使了个颜色,流云便一脸正经地拿了个小铁铲来,将铜香炉的盖子移开,然后在炭灰中扒拉了一下,挖出两个地瓜来,对我道:“应该熟了。”
我严肃地点点头,捏了捏:“不错,熟了。”于是一边觉得烫手一边又忍不住撕开皮儿就要吃。
越封咽了咽口水,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长安,你不愧是我皇族中人,遇到这等大事,竟然还有心情烤地瓜。告诉哥哥,你这样大气磅礴的心态,是怎么锻炼成的?”
我不耐烦地推开他拍我肩膀的手,又翻了个白眼道:“我饿呀!”
越封被噎到了一般,笑了笑坐到了一边,看着我吃了两口,就道:“要不,你分我一点吧?”
真是个没出息的,我一边感慨,一边撕下一小块不屑地给他递了过去。他却一脸欢喜地吃了一口,然后对流云道:“你再分朕一点?”
流云无奈地看了看我的,然后把自己的一整块递了过去。越封刚要接,却被我打了一下:“你这皇帝还跟我的人抢东西吃,传出去丢不丢人?”
越封尴尬地接过流云的地瓜,碍于我的威力,只好不情不愿地分了一半回去。“楚云安的死有很多疑点。”
我噎了噎,有些不愿意搭话,越封的声音却愈发得意起来:“哈哈哈,怎么样,没有想到吧?”我默默地背了过去,继续吃我的地瓜。“好像是设计好了的一般,你觉不觉得?”
继续吃地瓜。
“朕想了很久,决定不能白白将你嫁过去,咱们不能背着这样的名义嫁过去。”
继续吃地瓜。
“楚云安的死肯定是有计划有目的的。”
愣了一下,继续吃地瓜。
“你觉得呢?”
我放下地瓜,吮了吮手指,语气十分诚恳地说道:“越封,说点有用的,好吗?”
越封愣了愣,跳脚骂道:“哥和你说了这么多,怎么就是没有用的呢?既然楚云安在我国境内出事,朕本当尽华夏礼仪。结果那边却以楚国风俗为由,只让前去的使臣行了个礼,结果连遗容都未看着,你说怪不怪?”
我为他终于能说几句有用的话感到欣慰。
“朕已命人暗地里去查了,我怀疑那个楚云安压根就没有死!你哪能那么厉害,见完他他就死了?你又不是毒蜘蛛。”越封一边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手心中,一边为自己的判断频频点头。
“那皇上您查出什么结果了吗?”
越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还在调查中,不过朕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那你是不是得赶在我出嫁之前把这真相给调查出来?”相比之下楚云安是否真的死了,目的又是什么,远不及我要嫁到楚国去那么要紧。
越封犹豫了一下,笑道:“话说其实你有婚约在身,何必着急呢?”
我一听他这话,脑海中浮现出那晚中秋宴楚辛的提亲,觉得十分无力。想这越封肯定说的是这茬了。唉,要是一早知道楚辛这家伙是我人生路上的绊脚石,就应该将他踢开。我冲越封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解释下去,十分伤心地叹了口气。
“我想见一见我师父。”每每在我最危难的时刻他总是会出现,但是这一次在他出现之前,我笃定去找一找他。
越封愣了愣,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你师父……让我带话给你,让你安分待着。”
安分待着?这倒的确是他的语气。我冲越封点点头,便遣了流云去送他出门。心中已有打算——我什么时候安分过?
这嫁人的法子,难不成是个好法子?我嫁人能解决问题,总好过杀人才能解决问题吧。越封曾经说过,不愿意却必须要做的事情,就叫做责任。想我糊里糊涂过了小半辈子,能做这么件利国利民的事情,也算是功德一件。我明明晓得自己心中不乐意,却不得不找些理由说服自己。一直以来我总是这也不乐意那也不乐意,如今也得学着长大,去做一些自己不乐意的事情吧。但是心中一直有两件事情放不下——一件便是这楚云安的死,实在蹊跷;一件便是我在和亲前,要见一见师父,不求他有万分痛心的心情,哪怕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境我也算不枉此生了。
第一件事情,打着筹备我婚事幌子的越封,暗中派人调查。证明一个人做过什么事情比证明这个人没有做过什么事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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