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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浮图-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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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这事,别处地方之人也不敢提起,生怕把妖怪惹到他们村里去。”

薛陵骇然道:有没有见过妖怪的?那妖怪是怎生模样”他略略一顿,便又压低声音道:“婆婆啊,你老人家或者不知道,有种恶毒的强徒坏得很,专会装神扮鬼,吓唬良善之人。”

他这么一说,登时搏得那老婆婆的信任,便也低声道:“也有人这么说来着,可是听那几个被妖怪吸过血而又没有死的人说,那妖怪身高体大,蓝面红须,眼如铜铃,发出的凶光可以把人骇死,黑色的嘴唇,两角突出两根獠牙,能够腾云驾雾,呼风唤雨”她喘一口气,才又道:“总之,这可真是个妖怪,附近的道士、和尚统统走个干净,谁也不敢惹他。”

薛陵倚在门边沉吟忖想,那老婆婆直着眼向外面张望,薛陵见了心中一阵侧然,想道:“倘使她的小孙子们遭遇不测,可真难为了这个倚闾而望的老祖母了,我可不信有什么妖怪鬼魅,好歹查究一下此事,只可惜我武艺低微,说不定会死在那恶徒手中,但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当下向老婆婆探询妖怪出没之地,得悉那妖怪每次掳摄了人之后,翌日,村民就结伙到西北方八九里路的一座慈恩寺找寻,总是在大殿上找到,薛陵有意无意的又问出她的孙子们就在里许外的田里做活,便告辞而去。

出得寨门,放目望去,但见四下田地中杳无人迹,一片荒凉惨淡的景象,使他深深叹一口气,同时也因此而下了查个水落石出的决心。

他放步向西北方奔去,绕过一片杂林,但见数箭之遥一块靠着树林边的田地上,有三个人正在做活。

薛陵望去之时,仿佛见到一条影子在树林中闪动了一下,心中怦地一跳,忖道:“难道事情就这么巧,赶上我绕了过来,那林中本来有恶徒正要出现掳人,见到了我便缩回去?”

他心生一计,突然间,大叫一声,等田里的三个人全部望过来之时,才跌坐在地上,双手按着肚子,发出尖锐的呻吟声。

那三人是两男一女,互相商量之下,便一齐放下手中的活,举步奔来瞧看,到了切近,乃是两个壮伟的青年人和一个长得忠厚端正的小媳妇。

他们虽然见到薛陵是个乞丐,仍然露出关心的神情,过来询问何处不适。

薛陵一面呻吟,一面断续的说道:“你们快点回家妖怪就要出现把我扛起来一道走就行啦!”

他们都现出惊愕之容,那小媳妇最先说道:“我们且照他的话做。”

原来她见薛陵虽是乞丐形状,可是剑眉虎目,她凭仗女子天生的敏锐直觉,感到可以相信这乞丐的话,所以出这个主意。

那两个壮健青年自家没有主,便听从妇人的话,合力扛起薛陵,住回路走去。绕过杂林之后,薛陵一挺身站稳身子,挥手道:“你们快回去,你家老祖母心焦得很啦,我还要瞧瞧那妖怪是什么东西?”

他们都骇得面色发白,小媳妇道:“那物事怎生瞧看,你一个人最好别留在此地。”

薛陵微微一笑,道:“我可不信世上真有邪魔鬼怪。”

他暗中摸一摸贴肉绑在前臂上的小匕首,接着又道:“若是真有妖怪,那叫做时运不济,命该如此。”

他说得很是认真和镇定,使人一望而知不是开玩笑,也当真毫不畏惧,那小媳妇痴痴的望着他,心想: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薛陵目送这三人隐没在寨门之后,才转身走出杂林,脚步飘浮,表现出病中衰弱的样子。良久才走到那一排树林旁边,忽然一阵怪异的低响,传入耳中。

薛陵已经尽其所能的收敛起眼神,面上本就已涂成黄色,所以外表倒很像扶病而行一般,他缓缓地无心地转眼向那怪异声响望去,不禁骇了一跳,原来一颗大树旁边,站看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高达八尺,常人只能齐他胸际。

他鼻孔中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宽阔的胸膛起伏不定,喷气之时,把两腮双颊上的红毛吹得乱动,形状煞是骇人,而且一望而知不是有人假扮。

这巨大怪物身上穿着衣服,可是裸露出双臂和双腿,筋肉葫芦赤毛甚长,底下登一双软底靴,这副打扮真是不伦不类。

薛陵发呆的瞧着他,那巨大怪物发出一阵震耳的咆哮声,双手拍胸蓬蓬乱响,虽是凶恶可怖,但细瞧却似是十分高兴欢愉。

那怪物跨开长脚,向前迈步,但又缩了回去,似是不敢走上来。

薛陵收摄心神,胆气更壮,开口问道:“喂!你是谁?”他还记得自己装病之举,所以声音中仍然有气无力。

那巨大怪物厉啸一声,远扬数里,薛陵装出耳朵疼痛,举手捂住两耳,啸声一歇,那怪物竟自口吐人言,道:“老天啊,你是第一个问我是谁的人,胆子可真不小,难道你竟认为我算得是人么?”

他言语流畅,口舌便给,倒是十分使薛陵惊讶之事,薛陵点点头,道:一当然是人啦,不是人是什么?”

那怪人道:“人人都叫我妖怪,只有你把我当做人看,这可真太难得啦,你不用害怕,我决不伤害你。”薛陵微笑道:“你的外形确实有点骇人,不过我流浪天下,四海为家,奇怪事物见得多了,倒也不觉害怕。”

那怪人仰天瞧瞧天色,说道:“我虽不想伤害你,但到时候就情不自禁了,你叫什么名字?”

薛陵摇摇头,道:“你叫我一声小叫化就得啦!你贵姓大名?”

怪人道:“我现在已不能用以前的姓名啦,但你叫我什么才好呢?”他用巨大而长着锋利指甲的手,搔搔焦黄的乱发,沉吟忖想。

薛陵涌起满腔探求秘密的欲望,他想知道这怪人是谁?什么叫做“到时候”?他以前竟是另有姓名?那么是不是后来才变成这等模样?

那怪人狞笑数声,说道:“有了,我本来姓江,现在长得像山精海怪一般,就叫做山精吧!江山精,江山精,这名字倒是挺合适的。”

薛陵心中道:“我敢打赌,世上已没有比这山精两字更合适贴切的名字了,他原本姓江,只不知名字是什么?”想时,连连点头道:“就用这个名字也好,只不知山精大哥你本是何处人氏?怎会怎会”江山精巨眼一瞪,凶光四射,狞声道:“怎会什么?”

薛陵本想问他怎会变成这般模样,但这刻觉得似乎不便老是触及对方心病,便改口道:“你怎会来到此地?”

江山精举手搔搔头皮,道:“我自家也不晓得,糊里糊涂就到了这处。”他的一举一动,纵是细微至说话时嘴唇的掀动,也使人觉得十分凶恶可怕。

薛陵好不容易才制止自己移开目光,事实上,眼前那张面庞太丑陋凶恶了,简直教人不愿多瞧一眼,他微笑道:“山精大哥,小弟有个疑问想请教你,只不知该说不该说?”

江山精点点头,但凶睛一转,便停住在碧朗长空之间,怔了一下,才道:“不能问啦,你快走,再说下去就来不及了。”

薛陵奇道:“什么事来不及?”

江山精厉啸一声,一晃身凌空跃到他面前,身法之快,大出薛陵意科之外,他大喝道:“快走,不然我凶性发作,便不知道你是谁啦!”

薛陵心头一凛,问道:“你的凶性几时发作?”

江山精长臂一伸,巨大如蒲扇的手掌已抓住他左臂,那五只粗大的手指,力气巨大无此,握得薛陵臂骨欲裂。他一挥手,薛陵整个人离地向前疾冲,飞出两丈有多,双脚才沾到地面。

耳听江山精咆哮叫道:“马上就要发作,快跑,不要回头。”

薛陵虽然有胆跟他一拼,只要他没有邪法,总还有一点机会。但这江山精对他毫无恶意,用尽方法使他脱离魔爪,就凭他这一份好心美德,岂忍与他决斗。

他不知不觉放步飞奔,眨眼间,已冲出老远。回头一瞥,那江山精竟像是一阵清风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薛陵大感诧异,脚步略缓,正在考虑要不要回转去查看,突然间,一阵震耳响声传来,但见那排树木内一阵骚勋,许多树木折断倒下,响声不绝。

他顿时晓得那江山精业已凶性发作,正在树林中对树木发作。以这等声势瞧来,他的神力实在骇人听闻,纵是内外兼修之士,恐怕也难当得他的一击之威,而他本人身上这一点不三不四的武功,更加无法抵挡。

薛陵脚下加快,转瞬间,已达数里之外,早就瞧不见那座树林,因此也不知道江山精后来的情形。

他缓下速度,心中蓦地泛起后悔内疚之情,忖道:“我这一走了事,但江山精会不会闯入村寨之内,祸及村民?唉!我这等贪生怕死的行为,岂是侠义之士的行径,怎对得起忠义凛烈的先父英灵?”

他痛苦的长叹一声,停下脚步,忽见左方里许有座丛林古刹,心中一动,顿时打消了转回去之念,直向那座寺庙奔去。

不一会,到达庙外,但见山门上题着“慈恩寺”三个大字,这正是乡人纠众到此寻回被掳者的地方,想必就是江山精盘踞的巢穴。

当下疾步入内,放轻脚步,小心查看四下动静,踏入大雄宝殿,但见殿内方砖上犹有不少黑色的血渍。

他明知凶险万分,但心中毫无畏怯之意,一直奔入后殿,这座慈恩寺倒也不小,深达三进,第二进大殿和两侧的侧院都杳无人踪,便奔入第三进。

四下一搜,都无异状,也没有别的怪人在内,他在一处院落内凝身止步,想道:“江山精如若踞宿此地,必定有迹象可见,目下却找不出他藏身之处,倒是十分令人不解,难道他另有宿处不成?”

一面寻思,一面转眼张望,忽然见到高出院墙不少的一座钟楼,那口巨钟在最顶之处,下面乃是石砌台架,僧人如欲鸣钟,须得从石台内的梯子攀上。

他钻入钟楼内一瞧,上面还有一层木楼板,当下跃到楼上,只见两丈方圆的楼板上有许多啃过的骨头,还有半头猪,一大截牛腿,俱是鲜血淋漓。

上面巨钟吊架上一条粗索垂下来,乃是悬挂巨钟之后剩余的,不但垂到楼板上,还多余不少,堆成一个索圈。

薛陵瞧来瞧去,测度出吊架离楼板达丈半之高,那口巨钟甚是巨大,重逾千斤,当下有了计较。

他先揉升上吊架,移到巨钟顶的横木上,用匕首割断索结这一边多余的巨索,此举甚是费力,但终于被他割断了。

这口巨钟用粗索吊起之故,乃是准备铸造铜环钢链之后,才松开绳结放下巨钟,所以余下很长的一段粗索,以备吊落巨钟之用。

薛陵把粗索绕过横木,在巨钟顶端的孔洞穿过缚牢,然后垂索而下,先把这一端打个活结,摆放在楼板当中。然后又跃出钟楼之外,拣定距楼丈许的竹丛中一根长竹。

薛陵费了不少气力,才把这一株长竹扳得弯曲,竹端嵌入钟楼石缝之内,便不弹起,在长竹顶端,他使用两根后来才找到的绳索缚牢,一条用作拉出竹尖,好让长竹弹起,另一条别有作用,暂时不管。

连试三次,对这根长竹弹起的速度和强度,感到满意,这才把长竹嵌好,把第二根绳子缚在钟楼内垂下来的粗索的活结附近。

这一来若是有人踏入活结圈内,外面扯动长竹顶端的细绳,长竹从石缝内滑去,疾然弹起,使另一条细绳带动了活结,向上提起急拉,可以收紧活结。

不过此举也是徒劳无功,因为被粗索活结套住之人,最多跌上一交,甚至被长竹的弹力拉出钟楼之外,也不致于有什么伤害,尤其是这个圈套是对付江山精之用,他身体伟巨,力大无穷,可以测度得出那根长竹之力不能把他扯跌,更无法把他拖出钟楼之外,再说即使可以拖出钟楼之外,他还不是一举手间就可以恢复自由。

当然薛陵另有安排,第一是这个打着活结的粗索虽然很长,可是他量好所需长度,割断了一部份,使得这个活结恰好是平放在楼板,不长也不短。第二是他再攀升巨钟顶端,十分小心的用匕首割划原本吊住巨钟的粗索,割断了三分之二,便停手不动。此时他满头大汗,深恐这余下的三分之一粗索承受不住巨钟的重量,巨钟因而跌坠,若是就此罢手,又怕等一会那江山精中了圈套,乱扯乱绷之时,仍然没把这三分之一的粗索震断。

要知他布下这整个圈套,主要的得靠这口巨钟掉下来时把江山精砸死,但要巨钟砸下来,非用那活结的圈套不可,假使江山精被活结收紧,他这等凶暴,一定绷扯粗索,这时由于粗索的另一端绕过横木而系在钟顶上,他一扯起巨钟,除非不松手,松手的话,那巨钟向下沉坠,自然能把原本吊住巨钟的粗索绷断,因为这根粗索业已被薛陵割开了三分之二。

他定神想了一会,收起匕首,极其小心地离开,之后,他拿着缚着长竹尖端的细绳,一直走到另一丛修竹之中,设法爬上丈许之处,恰好瞧见钟楼上的情形。

这一番手脚,费去很长的时间和许多精力,只累得他气喘不已,四肢微感酸软。

天色已近黄昏,薛陵心中大为着急,心想:那江山精若是等到天黑之后才回来,那时已瞧不见他的脚是否踏入活结圈中,便无从发动机关了。

正在着急之时,突然一阵狞厉啼声传入耳中,初听那啸声好像距离很远,但转眼间,啸声再起,已到了附近,不久,一条长大人影落在院内。

薛陵凝神定虑,极力减低呼吸之声,心中紧张之极,暗呼今日是祸是福,全靠这个机关灵或不灵了。

江山精挟着一个年青村人,在院内团团直转,但见他好几次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要向那村人身上咬去,但堪堪咬中,便又停住。

薛陵怎样也想不通江山精这个茹毛饮血之人,为何不敢食人?尤其是分明瞧出他十分垂涎欲滴的样子,却总是不敢当真咬下。

江山精团团转了一会,突然间,嘴巴贴在那人颈侧,滋滋有声的吮吸起来,薛陵知道人体中以颈侧的大动脉最便于吸血,所以明白他在干什么。

他只好硬着心肠不管这村人的生死,过了一阵,江山精挟住村人一跃而去。

薛陵暗想:他一定把那村人弃置在大殿上,眼看天色渐暗,心中的焦急真是难以形容。

幸而片刻间,江山精就回转来,他在老远便腾身向钟楼纵去,真有点像腾云驾雾。他到了楼板上,大步走到角落,取起牛腿,张口大嚼,这一次他虽是经过中心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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