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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昆仑-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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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之间,便剩下了两骑背影。

朱蕾转向简昆仑看着:“这两个人是跟着我们的?”

简昆仑哼了一声:“还不知道,不过就快要知道了!”

说罢站起来,往桌子上丢下几个制钱:“我们走吧!”

解金刀,像是个人的名字。不,它却是个饭庄子,本地最有名气的一家大酒馆、饭店。

多日辛苦,直到这一刻,朱蕾才总算吃到一顿最合乎自己口味的饭菜。

隔着一片竹帘,可以看到食堂的大厅,只是一帘之隔,却似划分了雅、俗两个世界——这里便是所谓的雅座了。

金丝雀在笼子里上上下下跳着,微弱的鸣声,混杂在一帘之外的嘈杂乱嚣里,气氛极是不调。

透过敞开的窗户,偶尔有一些风吹进来,却驱不散眼前的酷热。

二人都已吃饱,用着本地的普洱香茗。

朱蕾略似神秘地看着他,微微含笑道:“好了,总可以告诉我了,我们这一趟,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

简昆仑摇了一下头,悦声道:“还说不准,也许只是出来走走……”

“只是出来走走?跑了二十里,只为了吃一顿饭?”

“难道不值得?”

朱蕾十分娇气地哼了一声,斜过眼睛来,睨着他只是笑。

简昆仑湛湛神采的一双眼睛,不自禁地又自向隔有一层竹帘之外的大厅望出去……

外面人声嘈杂,行拳猜酒,呼卢喝雉,原已乱作一团,更有声声琵琶,银牙打板,叠落在断续无力的女子卖唱声里。

这么多乱嚣声音里,朱蕾却不曾忽略另一种声音,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新诱人。

卖花的声音。

清香淡雅的白兰花。

“你可以为我做一件事么?”朱蕾笑靥可人地向他望着。

“买花?”

“咦?”她简直诧异了,“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听见了!”

他不但早已听见,而且也看见了。

透过竹帘的丝丝空隙,虽不能看得十分清楚,却也有七分轮廓,一身青布衣裤,腰上扎着根彩带,个头儿偏高一些,肤色略黑,身后拖着一条大辫子——便是那个卖花姑娘的一个大概素描。手里挽着个花篮,像是一只飞舞花丛的蝴蝶,一忽儿东,一忽儿西,把一串串淡雅清香的白兰花,送到了客人手上。

客人毛手毛脚,她却总是巧妙地闪开来。

简昆仑正是一直在欣赏她闪开时的娇柔姿态,蛇样的腰肢,燕子般的灵巧……

这只燕子终于来在了帘外。

“买花呀——白兰花!”

声音更美、更嗲。

随着这声清晰的呼唤之后,竹帘半掀,探进来卖花姑娘半面身子。

“先生,小姐,要不要白兰花?新摘的,好香!”

朱蕾才点了一下头,她便进来了。

黑红黑红的一张脸蛋,嵌着双活溜溜的大眼睛,眉毛挺黑,也细,怪机灵的样子。

先是那么甜甜地一笑。

“要花?”便来到了朱蕾近前。

她篮子里全是白兰花,一串一串都早已穿好,屋子里立时散置着郁郁花香。

朱蕾方自伸手,待向篮子里拿取。

简昆仑突道:“慢着!”

两个姑娘都似一惊,分别向他疑视过来。

卖花的姑娘神色微微一变:“先生……”

简昆仑一笑说:“拿来先让我瞧瞧!”

辫子姑娘应了一声,迟疑了一下,便向着简昆仑面前走来。

“先生也要买花?”

说时,对方辫子姑娘已在简昆仑面前站定,只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骨碌碌在他脸上转着。

“我要先看一看!”

“您嗅嗅看,好香呢!”

不待简昆仑伸手,她便先在篮子里拿了一串。简昆仑接过来,迟迟不与就鼻。

辫子姑娘笑了一笑,却是不说话。

这串白兰看起来较别串略有不同,白中透粉,看上去更为娇艳。

“好美的花!”简昆仑抬起头看向眼前姑娘,“你做这卖花的生意有多久了?”

辫子姑娘笑说:“很久了,总有六七年了。”

简昆仑目光炯炯直瞧着她:“只是你一个人?”

“不!”辫子姑娘声音放低了,“还有我娘。”

她抬起头,怪不自然地笑笑:“这花好香,您嗅嗅看。”

简昆仑摇摇头说:“这花太香了,怕是嗅不得!”

“为……什么?”

辫子姑娘忽然睁大了眼睛。

“因为花里有毒!”简昆仑陡然沉下了脸,“一嗅之下,这条命便没有了!”

话声出口,陡地一掌,直向卖花姑娘脸上击来。

辫子姑娘像是早已留了仔细。

简昆仑掌势方出,她随即娇叱一声,随着她仰起的头,一片飞云般的灵巧,呼!已自翻了出去。

却在这一霎,竹帘子刷地倒卷而起,两条人影,剪波双燕般地同时闪切了进来,一左一右,在同一个时间里,直向简昆仑兑挤过来。

一口雪花长刀,一双判官笔,在不及一瞥的当儿,双双直奔着简昆仑身上招呼过来。

那一口月下秋露,原在几上,随着他转动的手势,匹练般已自掣出。

叮当两声,双双架住了左右来犯的两般兵刃。

简昆仑剑上力道惊人。虽只是一震之力,两个人亦吃受不住,双双反弹出去,足有三四步之多。

颇似有声东击西之嫌。

便在两名汉子近身的同时,那个辫子姑娘,燕子般地轻飘,已到了朱蕾座前,一声娇笑道,“我们走!”

兰花般的手式霍地翻起,便自向朱蕾肩上抓来。

朱蕾心里一急,手里一只茶碗,连着内盛的茶水,一股脑直向着辫子姑娘身上砸来。

叭喳!砸在了墙上,茶汁碎片四下溅飞。

这一手虽不曾伤着了对方姑娘,却阻拦了她的飞落之势,便在这一瞬,简昆仑已闪身而前,一口长剑分心就刺,直逼向辫子姑娘前心。

剑光刺眼,剑气四溢。

辫子姑娘神色陡然一变,识得厉害,一个旋身,飞向屋角,空出的地方,便由后来闯入的一双汉子补上。

一口雪花长刀,一双判官笔左右同临,似有雷霆万钧之势,却在简昆仑亮开的剑势里,双双后退一步,制止了前进之势。

辫子姑娘身子一个打转,滴溜溜步向中间。如此一来,她与两名汉子,便自形成了三面夹击的阵势,却把简昆仑与朱蕾围在了正中。

“打开窗子说亮话吧!”辫子姑娘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认着当前的简昆仑,声音清脆却不失凌厉!

“姓简的,我知道你,给你报个字号吧……”

说到这里,眼神儿微微一眯,口气大是老练地道:“门前小桥斜阳低——花自飘落水自流。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走路吧!何必呢,给我们结梁子,对你可是没有好处。”

几句话一经出口,这个看来小小年岁的黑俏姑娘,顿时变了另一番形象,再也不是方才摆篮卖花,声娇秀嫩,任人调笑欺凌的姑娘了。

随着她向前踏进一步,手势微振,铮地一声作响,花篮里的兰花,倾出如雨,散置一旁,那个用以盛花的长形竹篮,也似变了形样,竟由四面落脚之处,各自伸出了两寸来长的一截状如狼牙的倒钩利刃。敢情是属于名存江湖外七门兵刃之一的跨虎篮,倒也江湖罕见。篮子本身,原为细韧钢丝所编,只是抹以碧绿,看来与竹丝一般无二,一经施展起来,松放自如,配合着篮底的一截青锋,可就厉害得紧。

倒是不要小瞧了这个妞儿,看样子来头不小,应是这地界,发号施令的一个头儿。

简昆仑原已心里动了疑念,俟到她自报名号之后,更自断定所料不差。

却也正合乎了他此行的旨意,暗忖着此一番借花移木容或得逞,只是谁又能料定火中取栗的于己无损?

“倒是失敬了,”简昆仑抱剑微笑道,“想不到姑娘年纪轻轻,竟为名门器重,职掌一方,真正失敬之至!”

辫子姑娘措了一下眉毛,浅浅笑道:“简先生,你用不着给我客套,你的一切,我都有个耳闻,你是见过大阵势的人,曾是敞主上亲自接待的客人!哪里会把我们看在眼里?”

停了一下,她才用百灵鸟样的婉转声喉,继续说道:“话可又说回来了,当日敝上主人,是拿你当客人,今天的情形可就不一样,小妹奉命行事,说不得多有不当,还要请简兄千万不要怪罪!”

简昆仑正待答话,却见帘外已挤满了许多人,显然由于屋里这么一闹,都看热闹来了。

辫子姑娘眉头皱了一下,娇声道:“侯老,你是怎么回事儿。干什么吃的?”

这一嗓子还真有用,帘外立刻有人应了一声,旋即有人出面,很快地便把拥挤帘外的一干人等驱开,很多人为怕多事,便饭也不吃,干脆结账离开。

简昆仑微微一笑,注目眼前姑娘,搭上她方才话题道:“今日情形又是如何?姑娘奉什么命?又行何事?倒要请教!”

说话之时,一口长剑虽是直抱当胸,冷森森的剑气,早已充斥室内,对面三人应是俱有领受。

辫子姑娘虽是年纪甚轻,在万花飘香组织里,却是身当四门的门主之一。人称巧手金兰,手下管有七个分舵,上千的兄弟听她招呼,自非寻常人物。

谛听之下,她笑了一声:“你这是明知故问,好吧,我干脆就告诉你,你的事柳先生很关心,两位堂主可能都亲自出动了……”

眼神儿一瞟,看向朱蕾,笑意更浓地道:“我们也奉命礼遇九公子,却是不知,两位竟然巧聚在了一块,倒是难得得很……”

她秀眉一挑,索性又道:“简先生的武功,我早有耳闻,小妹自问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今天的情形,可就有些儿不同了……”

简昆仑道:“今天有什么不同?”

“还用说吗?”

辫子姑娘眼睛一转,又瞟向朱蕾道:“这位小姐,可是金枝玉叶的身子,真要打了起来,她能帮上你什么忙吗?恐怕是个大累赘吧!”

朱蕾气不过,娇声嗔道:“别吓唬人,我可不怕你们!再说,我也不是什么九公子,十公子的,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吗?”

辫子姑娘眼睛一转,冷冷说道,“你当然不是什么九公子,十公子,我们只是对你这个人有兴趣,却不是对什么公子有兴趣。”

朱蕾气得哼了一声:“我可对你们没有兴趣!你是谁,竟敢对我说话这么无礼!”

辫子姑娘倏地眼睛发亮道,“听听这说话的口气!”目光又转向简昆仑道:“怎么样,简先生,我们今天来谈谈斤两,只要你肯把这位小姐留下来,今天我们决计不与你为难,可以任你自去,至于以后见面,又怎么样,那可是以后的事情了,怎么样?”

朱蕾立时转向简昆仑望去,虽是隔着一片面纱,也可以领略出她急迫的眼神,仿佛甚是担心简昆仑真的会把她留下来似的。

简昆仑慢吞吞地说道:“这几句话,倒也有些道理……”

朱蕾顿时神情一震:“什么?”

简昆仑才又慢吞吞接下去说道:“只是这事情既是关于这位小姐自己本身的事情,我却又如何能代她做主?”

辫子姑娘道,“不能代她做主?”

简昆仑抚剑而笑:“当然只有问她自己本人了?”

说时,索性好整以暇,把掌中长剑,缓缓插落剑鞘,摆出下一副偃鼓休兵的姿态,一切听令于朱蕾的自决而定。

辫子姑娘虽然并不肯定对方这话的真实性究竟如何,眼见对方长剑归鞘,却是实情。再者,她此行早已有万全准备,手下弟兄,都已出动,真个一声喊打,简昆仑就算功力过人,也未必就真的稳操胜券,倒也不必示弱。

当下,微微含笑,转向朱蕾道:“简先生这话说得有理,眼下便只有听从小姐一言了。”

她嘴角微翘,带有几分傲气地道:“我不妨先把眼前情形向二位报告一下,这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只要我招呼一声,要多少有多少,简先生也许可以毫不费事地攻击这间饭店,那又有什么用呢!陆上、水上,我们的人还多的是……为小姐你的安全着想,我以为你还是留下来的好……”

简昆仑点头道:“这话很是有理,只是还是那一句话,请恕我不便为她做主……”

朱蕾气得身子微颤道:“有理个屁!”

一时口不择言,说了个素日不曾上口的脏字,俟到话已出口,才自发觉,一时大为窘迫。

要知,她乃公主之尊,自幼受教深宫,礼仪极严,皆有专人教导,类似方才出口的那类字眼,决计在禁止之列,眼前由于心恨简昆仑的薄幸,一时脱口道出,俟到出口发觉不妥,却已不能改口,一时竟为之呆住了。

所幸脸上的一袭面纱,为她遮了一时之羞,要不然更不知如何发窘。

简昆仑聆听之下,莞尔一笑,转向辫子姑娘道:“这位姑娘既说有理个屁,显然是对于你所提出的条件不以为然了。”

辫子姑娘一双大眼睛,逼向朱蕾道:“话虽不错,我却希望这位小姐亲口说出,怎么样,大小姐,愿意留下来还是不愿意?”

朱蓄已是发窘,偏偏简昆仑又重复了一遍她所说的,一时更加窘迫,隔着面纱,狠狠地向着简昆仑盯了一眼。

偏偏简昆仑竟是视而不见,反向对面辫子姑娘奚落道:

“她已经说了一个屁字,还要她再说一次,你才相信么?”

此言一出,朱蕾只羞得哼了一声,干脆掉过身子,赌气地坐了下来。

这番表态,辫子姑娘直看得如坠五里雾中。

她当然不知,简昆仑智珠在握,并不曾把她眼前这阵仗看在眼里,是以逗趣朱蕾。

自然这番逗趣,又为着今晨朱蕾在湖心亭拿他开心,因而投桃报李,局外人如辫子姑娘者,自是不知所以,莫怪乎有些莫名其妙,只以为对方故意羞辱,拿她开心,一时气得脸色鲜红。

“这么说,你们是不答应了?”

说时,辫子姑娘后退一步,铮然一声作响,右手抖动跨虎篮再次摆出了架式,其上的几根狼牙刺,冷森森极是锋利,看着也是吓人。

至此简昆仑才自摆出了本来态度,身势轻移,站在了朱蕾当前。

“大姑娘,你报个万儿吧?”

说话时,一只右手,再次握在了剑上,冷森森的剑气,直袭向当前三人。

“哼!”辫子姑娘向后面退了一步,“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我问你的名字!”简昆仑深沉的目光,直视着她,“简昆仑剑下不死无名之人!”

辫子姑娘只是冷笑。她身边那个手持判官笔的汉子,却嘿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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