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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烽烟不弃-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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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非是大公无私之人,亦非是纯善之人。只是,成为黄月英的十数年,我不仅占据着老爹和娘亲独女的躯体更是享受着本该属于那个小娃娃的一切,安然自若的好似理所应当一般。而如今,岁月沉淀,偶尔午夜梦回之时,我汗涔涔地望着熟悉的居室,唯恐失之。
近来,我时常陷于同一个梦魇之中。那梦魇虽无任何鬼魅怪异,但在我看来依旧是可怕得紧。梦中,有一个黄发黑肤的女子,她相貌平平,才识却是在我之上。毫无征兆地,她闯入了我的生活,戳穿了我的身份,让我沦为为人敬而远之的妖怪。老爹和娘亲待我再不是以往的疼爱,而是无尽的愠怒,他们时时刻刻都在怪我抢夺了本该属于真正的黄月英的一切。就连孔明也颇为嫌弃地丢给我一封休书,绝义转身同那女子相好起来。他说我是妖怪,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妖怪,不配做他诸葛家的人。最终,所有我亲爱的人都憎恶起我来,他们一起将我推上祭台,欲要将我烧死。
每到此时,我都会从闷热中醒来,泪湿了枕畔。
我从未期望过人人都会喜欢我,待我好,可是我最不想面对的便是曾经珍爱我的人对我弃之如敝屣。若是真的有梦境中的那一日,我怕是等不及他们将我烧死就已郁郁而终。
因而,在得知曹操将至荆州之时,我并未多作迟疑的就愿被赶出黄府。这是我受人恩惠这么多年唯一可以回报的,亦是抹平我内心愧疚的唯一方法。
“爹爹。”我沉沉地唤,无比坚定的与面前华发已生的老爹对视,“女儿甘愿为……”
本欲就此表明心迹的我,却未曾料到书房外骤然响起的通报之声,“先生,司马先生前来拜访。”
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老爹轻声叹息,不知是猜测到了我的心迹还是不想再听我多言。他在书房外通报声初罢的时候,就回道:“请司马先生到书房来,就言我备了棋局,欲要和他厮杀一番。”
“是。”恭敬的应声伴随着快然离去的步伐渐渐消散在耳边。我回望老爹有些怔愣,不知是该留下才好,还是该退下才好。
我不想退下却未必代表老爹想让我伴着他同司马徽对弈。
旁若无人地拿出棋盘,老爹许久都未对我的去留作出评断,大约不是故意想要让我为难,就是默然地应允了我留下来。
及到司马徽徐徐而入,我才敢断定老爹并没有要让我为难的意思。他是我此今的父亲,自是知晓我的心思,便无声地将我留了下来。
许久未曾相逢,司马徽清瘦了好些,仙风道骨外更添了无尽的年老病弱。他一路掩嘴轻咳,面色不佳,蹒跚地走到老爹所设的棋局旁,微弱的笑着摇首,“我今日可不是来寻你对弈的,你这摆出棋盘可是故意不愿让我多言?”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老爹亦是笑起,不过不同于司马徽的微弱,他笑得明朗,紧绷的侧脸柔和起来,“我只是看你我如今年事已高,怕是没有多少机会可以对弈了,自是该珍惜这每每的机会。”
捋须颔首,司马徽赞同,“也是。”于是,他缓缓入座于棋盘之前,伸手拾棋子。落子之前,他看了看我,笑问老爹,“将怀有身孕的姑娘留于书房,承彦你可是在同她交谈曹操为相之事?”
“曹操为相,荆州必乱,黄府将危。这些事,阿硕作为黄府的姑娘自是该知晓。”老爹却未看我,他专注于棋盘之上,语气浅淡。
眸光未挪,司马徽轻咳几声后,意蕴深深地问:“那你可想好了如何应对此事?”
拾子的动作滞了滞,老爹又是叹息,“解决之法无非有二,一则将阿硕赶出黄府,从族谱上除名,彻底杜绝黄氏被连坐的可能;二则,让阿硕身离黄府,赌上黄氏的安危,企图即可保全姑娘又可保全家族。”
了然一笑,司马徽颇为了解老爹的模样,“那选择其二的你可想好了硕娃子的安身之处?”
摇首,坦言,老爹道:“还未。我思虑的多处都不能万分确保阿硕安然。若是真有人一心想要阿硕为质,那么那些地方便如黄府般没什么特别。”
“那你定是还有一处未曾考虑到。”
“何处?”
“阿硕如今真正的家,孔明的身边。”欣意落子,司马徽一语惊醒梦中人,“孔明如今事主刘玄德,守卫森严,自是不同于在黄府和隆中。硕娃子作为帐下幕宾的夫人,刘玄德必会相护。要知晓刘备的势力和兵马远要比黄府强盛得多。”
“这倒是不错。”然而,老爹虽为赞同却依旧有所担忧,“只是,刘备比于曹操,势力仍是太小。万一战事起,阿硕沦落至逃亡之途,她又要如何?寻常也就罢了,如今她有孕在身,可不能如此冒险。”
失笑着摇摇头,司马徽规劝老爹,“这世上哪里有万全之策?想要硕娃子安然就必然需要冒险。何况,硕娃子已是到了自己面对的时候,不可能一直活在你和黄氏的庇护下。承彦,关心则乱,你可不能因硕娃子是你的亲女就如此胆怯。此外,我猜想,即便是死硕娃子也是想要同孔明一起的。”
听罢,老爹陷入了长久的思虑之中。
趁着老爹思虑,司马徽招手让我上前,和蔼地同我言:“硕娃子,老朽有些口渴,你扶我到茶案那用些茶水可好?”
闻言,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茶案,想说他若是步伐有些不便,大可让我去端茶来就好,何必亲自劳苦。只是犹豫良久,我终是什么都没有说,乖顺地搀扶起他,伴着他缓步走向茶案。
说来倒是有趣,步履蹒跚的司马徽和大腹便便的我竟是无须刻意地放慢或是加快脚步就可以并肩而行,未曾错步。
将他扶坐到茶案前,我便着手为他斟起茶来,极为亲孝的模样。
我尊敬司马徽,不仅是出于对名士的钦佩,更是出于他与孔明之间深厚的师徒之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孔明不在,我这做妻子的自是该替他亲孝老师。
“司马爷爷,你请用茶。”将斟好的茶盏递到司马徽面前,我温婉道。
欣然接过,司马徽悠闲浅饮,隐士风度尽显。
一盏茶的时间后,司马徽放下手中见底的茶盏,润了润唇,询问:“硕娃子,你对孔明了解多少?”
闻言,顿了片刻,我才答道:“约莫不足五分。他情绪敛得太深,让我捉摸不透,我唯一能了解到的就是他也有喜有忧,纵使满是温和的笑,心下却未必如此。”
“这般可不止五分。”眸光悠远,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娓娓道来,“当年,老朽也猜不透那娃子的心思,只知晓他对待万事万物皆是相差不远的笑颜,好似这世上的诸事都是极为佳好的。然而就如士元所言的那般,那样的笑容假得很。不过,相交渐深,老朽反倒觉得这正是孔明的过人之处,如今他涉足乱世,为人谋事,所需要的恰是那般的不温不火,既不会为敌人所诱亦不会为敌人所怒。”
是啊,只要隐匿好了自己的情绪,便不会轻易地为人所牵动,这般在心理上就已是略胜对方一筹,此后文韬武略,斗智斗勇,就算是才识相当的对手亦可高其一等。
我颔首,意为我懂。我一直相信孔明会是这乱世最为佳好的谋臣志士,经天纬地,绝代风华。
会心一笑,司马徽转而将目光转移到我高高隆起的小腹之上,又问:“你可予这娃娃取了名?”
“并未。”摇首,我答。
这是我同孔明的第一个孩子,我不想擅自定下他的名。我想的是要同孔明一起商量,再做决定。
“是在等孔明这个做爹爹的亲自取?”
“嗯。”
“那若是老朽想同你讨这给娃娃取名的福分,你可介意?”
“啊?”我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司马徽的言语。
他作为小鬼头爹爹的老师,自是有资格给小鬼头取名,可是,我委实有些不舍轻易地让出给小鬼头取名的权利。
世故和心愿,我颇为犹豫不决。良久,我才是想通,笑言:“如此还请司马爷爷给这娃娃取名。”
司马徽对孔明照顾颇多,对我也是亲爱有加,我和孔明皆是受过他的恩惠,如此又怎么不能让出一个取名的权利呢?若是我真的想要自己亲自给娃娃取名,大可再生。
“就取单字‘果’吧,《论语》曰:‘言必信,行必果’,老朽希望我的这位徒孙可以做个坚定、果决的人。”思虑不过几秒,司马徽便给小鬼头取出名来。
诸葛果……我笑笑,突然觉得历史终究是注定的,难以改变。
“阿硕替果儿谢司马爷爷赐名。”恭恭敬敬地对他施了一礼,我拜谢。
“此外,司马爷爷还想同你说句话。”摆摆手,让我勿要多礼,司马徽接着又道:“硕娃子,你且记得,你才识过人,得体知事,是这天下唯一配得上孔明的女子,就算你没有姣好的容貌。”
我又是一怔,随后觉得鼻子微酸,声音闷闷地答:“阿硕省得。”
说完此些,陷入思虑之中的老爹终是作出了决定,言,过几日便就要将我送往新野。
能去见孔明,伴着孔明,与他一起见证孩子的出生,我固然是异常欣喜的,可是,这样欣喜的代价却是不得不赌上黄氏的安危,让我心中原本就有的愧疚更深了许多。
狠捏着自己的手背,我坚决地道:“爹爹为何不将我赶出黄家,然后再让我去往孔明的身边?这般,既可以保全黄府又可以保全我自己,岂不是两全其美。”
拍案而起,老爹的怒气再度被我激出,他双手发颤指着我,道:“黄阿硕,你是黄家姑娘,这怎么也不能改!”
在古代的封建社会,姓氏和家族是最为不能舍弃的东西。
我咬牙,再抵不住内心酸涩的落下一滴泪来。
最终,是司马徽纾解了我心中的担忧,他说:“阿硕,不要看轻孔明的才学,你要相信他定能抗住曹操,不论是在曹操得荆州前还是在曹操得荆州后,只要他可以抗住曹操,便会引得曹操专注于战事之上,不会予黄氏麻烦。”
孔明,我相信。他能抗住曹操,更是史实。
我终是颔首,同意了老爹的安排,身离黄府,去往新野。
关于我前往新野的事,司马徽又言无须我过度的奔波,只要我耐心地等上三日,孔明就会回到襄阳。
我则是不解,奇怪如今正该忙碌于谋划天下的孔明怎么会优哉游哉地突返襄阳。
司马徽笑而不答,老爹却是面色凝重,认真地看着司马徽,问:“你当真?”
点头,司马徽嘱咐:“承彦,你到时可莫要心疼硕娃子,定要让她前去。”
“自然。”老爹应着,面上的凝重之色久久消散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跟昨天的比我全都重写了,总觉得昨天的不好,传达的意思大致还是一样的,劳烦亲们再看一遍,抱歉。


、德操逝世孔明归

三日过得极快,不待我察就已悄然而逝。
我一直在思虑到底是什么样的缘由,能让孔明从新野回到襄阳。难道是特意为了回来接我不成?可是,我在他心中似乎还没有重要到这般地步。而后的事实也证明,孔明的确不是为了这个缘由而回襄阳。
得知真正的缘由时,我正小憩于庭院的石案之前,单手支颐,闭目假寐。午后的庭院寂静异常,伴着夏末里不再过于温热的暖风习习吹起,惹出人的倦意。只可惜,突然而来的高唤扰乱了周边的清净。
“姑娘——姑娘——”急切的声音不断地钻入耳中,唤醒了将要入眠的我。不悦地蹙了蹙眉,我颇不情愿地睁开双眸,望向声源处,风风火火的家仆。只消一眼,我便收回目光,漠然,“有何事,需要急成这般?”
伸手去取桌案上的茶盏,我自顾自地悠闲饮茶。
“姑娘,出大事了。”在我身边站定,家仆顾不上喘气、换气,就迫切的一言而尽,“司马先生去了,先生让你快些收拾收拾,随他前往司马庐。”
递到唇边的茶盏随之一颤,热烫的茶水洒了大半,有些许溅到我的手背之上。突然其来疼痛,让我猛地把茶盏丢了出去,任它滚落到桌案的一角。看着那浑圆的杯身来回晃了几晃,我未曾有异地问:“你说谁去了?”
“司马德操,水镜先生。”忧虑地观察着我的反应,家仆将逝者的身份解释得极为清楚,“姑娘,你还是快些准备吧,先生正在前院等着呢。”
司马徽……
倏地,小腹一阵抽搐,疼得我龇牙咧嘴。顷刻间,所谓的“等待三日”,老爹凝重的面色全都豁然明朗。三日前,司马徽就自知自己会死,而老爹也知晓。
“姑娘……”担忧地往前走了几步,顾于身份和礼法,家仆又不敢上前搀扶,只得止步在我身旁,试探性地问:“你没事吧?可要去请大夫?”
我摆摆手,交代,“你且去回爹爹,言我马上就来。”另一只手轻覆上小腹,安抚着肚子里的小鬼头,我又言:“记住,莫要同爹爹提起我刚刚微有不适的事。”
迟疑片刻,那家仆躬身答:“是。”然后,便就退下了。
我一度以为如司马徽这般大智的老者,就该如史书或是小说上那般的非常理可循,他可以参透世事,可以预料世事,可以永远仙风道骨,他不会死,不会有什么病痛,如同隐匿于凡尘的神仙。可是,我所想得似乎都不是真实的,真实的司马徽也有生老病死,也有参透不了的事情,他只是一个寻常人。
而这个寻常人从初识,就待我慈祥、和蔼,真的如同我的祖父一般。他还同我说过很多让我受益颇深的话,使我更加坚定、坚强。
他是我尊敬的人,可是我尊敬的人竟就这样突然的离世了,让我措手不及。
……
素缟,满目的素缟,由司马庐的篱落间一直延伸到屋室内,苍凉无尽。
屋室中,一方青木棺橔置于正中,眠于其内的司马徽面无血色,肌无暖度。两旁,右边跪坐着司马徽的家人,披麻戴孝,双眸湿润;左边则跪坐着司马徽的至交好友以及学生,庞统、石涛、孟建等皆在其中,眉眼哀恸,寂然无声。
我跟随着老爹缓步迈入屋室,微微颔首,算是和左右两边相识或是不相识的人打招呼。一直走到司马徽的遗骨前,我们才止步,祭拜。
与我不同,老爹和司马徽相识数十载,从年少到年老,情谊深厚,早已亲如兄弟。司马徽见证了老爹的人生,老爹亦见证了司马徽的人生,更甚,他们早已互相成为各自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不带任何杂质,没有任何暧昧,唯有无尽的朋友情义。
“德操……”老爹嗓音颤抖的厉害,望着棺橔中熟悉的面孔,良久才说出其余的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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