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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闺香-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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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舒蓉叫了忠庆便道:“怎么回事?老爷怎么喝成这样?”

忠庆哈着腰道:“老爷去了一品天香,县令大人做证,老爷和李姑娘喝了和解酒,后来便喝高兴了,喝得有点多。”

“和解酒?”姚舒蓉皱起眉头,“他跟那贱人喝什么和解酒……”

忠庆是跟着程彦博的人,是程彦博的心腹,自然不会告诉她酒席上程彦博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她头上的事,只是一味地装傻。

姚舒蓉见问不出什么,厌恶地摆手道:“算了算了,滚出去。”

忠庆忙退下了。

姚舒蓉进了屋子,春樱正用湿帕子给程彦博擦脸,程彦博半醉半醒地抓住她的手按在胸口不住揉搓,傻笑道:“好人,光擦有什么用,热得很,脱了去才好……”

“哎呀老爷你好坏……”春樱声音腻得跟蜜糖一般。

“哼!”姚舒蓉冷冷地一声哼。

春樱顿时脸色一变。

 126、君子好逑

姚舒蓉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两人,讽道:“真是闲情逸致,小蹄子干脆脱了衣裳扑上去,何必还擦擦挨挨地矫情。”

春樱听出她话中的杀气,哪里还敢再留下,抽回手捂着脸就跑了出去。

程彦博正被揉得浴火上涌,猛然间她抽身走人,顿觉空落落的,仗着酒意竟不怕姚舒蓉,喊道:“你回来!”

春樱自然是不敢回来,一跑便没影了。

姚舒蓉上去一巴掌拍在程彦博胳膊上:“好你个程彦博,当着我的面勾引我身边的丫头,你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程彦博满脸酡红,嬉笑道:“你是我的眼珠子,那贱婢怎么比得上你。”一面又拖了她的手来按在自己胸腹上乱搓,一面自己的手便去撩她的裙子。

姚舒蓉将他手胡乱推开,冷声道:“喝了点马尿就发骚,我来问你,今日你去跟那贱人见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贱人?哪个贱人?”程彦博醉得昏头昏脑。

姚舒蓉凤眼一瞪:“你说哪个!”

程彦博慢半拍地才想起是李安然,皱眉道:“别一口一个贱人的,说到底人家哪里得罪你了,总是不依不饶,莫名其妙。”说话间,他嫌身上燥热,将胸口的衣裳胡乱扯开,露出白花花的胸脯,两手还要去解碍事的裤带,又觉得口渴,吧唧着嘴道,“给我拿水来。”

姚舒蓉张大着眼睛,像是不认识他一样地道:“你说什么?你在为那贱人说话?!”

程彦博口渴得厉害,见她一味地说事,却不给他拿水,一股烦躁之火从胸腹间升上来,不耐烦道:“跟你说了,不需再叫她贱人。我今儿已经跟她一笑泯恩仇,人家还叫我一声大哥,你再贱人贱人地叫,小心我抽你啊!”

其实李安然何曾叫过他大哥。一直都是叫他程老爷的,只不过他自我感觉良好,以为今日这顿酒喝完,便是人家的大哥了,又因为脑子里一直盘绕着李安然满脸生霞低头垂颈的风情,对于姚舒蓉便很是有些不耐烦。

姚舒蓉自跟了他,还从来没有受过一句重话,此时竟然听到他维护李安然,还说要抽她,不由又惊又怒。

“你说什么。抽我?你抽一个试试?”

往日她一横眉冷眼。程彦博最爱她眼角上挑的凌厉风姿。今日却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你少跟我摆威风,老子才是一家之主,你这婆娘一天到晚地骑在老子头上,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你!”姚舒蓉气得站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有什么不敢的!”程彦博也怒了,从榻上一滚而起,一把拍开她的手。

姚舒蓉只觉胳膊吃痛,心中的冲击却比疼痛更大。

“你敢打我!”

她盛怒之下,张开双手便朝他脸上掴去,染着鲜红色丹蔻的十个指甲尖利无比。

程彦博只觉脸上一痛,竟是被她的指甲抓出了几道血痕。顿时邪火上涌,抬手一巴掌扇了下去。

“啪!”

清脆的一声,震得两个人都呆了一呆。

回过神的姚舒蓉,凄厉地尖叫起来,如泼妇一般扑上去。这一刻。什么风情,什么媚态,在她身上都消失了。

程彦博也对自己打了姚舒蓉,感到十分震惊,但见姚舒蓉不要命地扑上来,吓得连连后退,被罗汉床的腿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下一刻姚舒蓉的爪子便雨点一般落在他脸上身上,姚舒蓉又是哭又是叫恍如发疯。

“哎呀好了好了!”

被挠了好几下的程彦博,也发狂起来,抓住她的肩膀狠命往旁边一掼,姚舒蓉滚到旁边,肩头撞到罗汉床,发出蓬一声大响。

程彦博跳起来,衣裳也破了,头发也散了,脸上胸膛上胳膊上都火辣辣地痛,再看姚舒蓉,发髻散乱,衣裳不整,满脸的狰狞,还哪有什么艳丽风姿可言。

“疯婆子!”

他厌恶地骂了一声,往地上啐了一口,扭头就出了屋子。

刚下到院子,忠庆便火烧火燎地跑来,喊着:“老爷不好了!”

程彦博吼道:“老爷何止不好,老爷要杀人!”

忠庆刹住脚步,瞪着眼睛道:“老爷你怎么了,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

程彦博烦躁道:“别提那疯女人。你怎么回事?”

忠庆忙道:“咱们家的几个大掌柜都跑来告状,说是夫人胡乱插手生意,又总在柜上拿钱,好几个铺子都亏了本,掌柜们都嚷嚷着说不干了。”

程彦博刚稍有缓解的怒火,顿时噌一下又升腾起来。

“这个败家娘们儿,非搅得我鸡犬不宁才甘心不成!”

他骂骂咧咧地就往前奔,连衣裳也不去整理。

忠庆刚要跟过去,就听见身后屋子里瓷器砸碎在地上的声音,噼里啪啦好不热闹,又仿佛听到春樱在安慰姚舒蓉。

他抬头看了看天,今儿的太阳难道是打西边出来的?老爷突然变得这么爷们儿,居然敢跟夫人干架,掌柜们集体跑来告状,这家里是要乱套了哇?

****************

李安然自然不会想到,因为一场和解酒,竟点燃了程彦博和姚舒蓉之间的矛盾之火。

她此时正在接待裴清。

“自打知道事情真相之后,家母便一直自责。当初她是受了程家的蒙蔽和愚弄,误会了姑娘,才会说出一些令姑娘难堪的话。又说万幸有那货郎替姑娘正名,否则若姑娘真的闺誉受损,便是家母的罪过了。”裴清面前放着一杯茶,却一口也没喝,只是诚恳地向李安然做着解释。

“在下知道事情原委后,也很是劝说了家母。家母原打算亲自来登门赔礼,又怕姑娘还埋怨着她,不愿见她。在下不忍见家母烦忧,才冒昧地上门,代母赔罪。”

他站起身来。冲李安然深施一礼,道:“还望姑娘原谅家母一时糊涂。”

李安然赶忙站起来,侧身避让。

“先生言重了,既然三叔婆是受了程家的蒙蔽,不知者不罪,安然自不会怨恨三叔婆。况且当日货郎替安然正名,谣言止于智者,安然并没有受到太大损害。请先生转告三叔婆,无须再为此时介怀。”

当初,她的确是对三叔婆有所厌恶的。三叔婆的名声历来不好。至于说受了程家蒙蔽。或许也是事实。但若非她本人好散播是非,程家又怎会找上她。只是一来当日借货郎之口,已经让三叔婆丢脸出丑;二来时过境迁,毕竟已经离开清溪村。跟三叔婆也没什么瓜葛了,没必要一直记恨着。如今,李墨又在笃行学院读书,跟三叔婆闹僵了反而不好。冲着裴清的面子,李安然大度一些,将此事揭过,给人留个好印象,也是大家都有益的事。

裴清见她语言真诚,便感激道:“多谢姑娘。”

李安然抬手示意:“先生请坐。”

裴清坐下来。掏出一方丝帕,里面包着一样物件,放到李安然面前的桌上。

“这是家母托我转交的一点心意,姑娘请权当赔礼收下。”

李安然微感诧异,三叔婆那人最是贪财吝啬的。怎么还会送她东西。

她拉开丝帕一角,看清里面的物件,不由心中一愕,继而便是一沉。

丝帕中包的,竟然是一只鎏金镯子。

若是别的物件,李安然收下也没什么,但是这镯子却不是随便可以收的。

在大乾朝,可以给女子送镯子的有这么几种情形。长辈所赐,闺友相赠,亲人送礼,这三样都很正常。唯有一样情形特殊,那就是外家的男子给女子送镯子,这可不是一般的送礼意思。

因乾朝婚假,聘礼之中必有一对镯子不可少,富贵些的可用宝石、玉料,寻常些的便是纯金,鎏金虽然低价些,却也使得。

裴清说这镯子是三叔婆送她的,便很是蹊跷。一来,三叔婆虽算长辈,与李安然却并不亲近,没必要送礼;二来,就算是赔礼,也大可不必送镯子,尽管送别的物件。联想到前些日子,那个莫名其妙的媒婆刘兰婶,再看眼前,镯子是裴清的手递给她的,李安然如何还能不知道,这正是裴清的试探之意。

若她收下了,便代表她对裴家求娶之意是接收的,那么裴清便大可光明正大地请媒婆再次上门了。

她虽然对裴清观感不错,但却并没有半分的男女之情。当下便将丝帕盖回去,轻轻地往前推了一点。

“如此重礼,安然不敢收受。心意已领,请先生收回礼物,替我向三叔婆道谢。”

裴清目一闪,道:“姑娘是还不肯原谅家母?”

李安然道:“先生切莫误会,安然从未对三叔婆有所埋怨,先生方才又言辞恳切解释得清楚明白。安然只想着,这件事不过是小误会,大家如今都是街坊,话说开便是,不必礼物往来如此隆重。”

裴清自然已感觉到她这是委婉的拒绝,却还不死心,道:“姑娘既然肯原谅家母,便请收下这礼物,如此在下回去也好向家母交代。”

李安然道:“的确是不必了。”

裴清仍不肯放弃,道:“莫非姑娘嫌礼物轻薄?”

李安然道:“绝无此意,正是因为这礼物太过贵重,安然才不敢收下。”

这鎏金镯子虽比不上纯金,但也要费上一点银子,当然裴清也知道,以李安然的身家,肯定也不会把鎏金的首饰当做贵重物品。她拒绝之意如此明显,其中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晰了。

裴清心中失望,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轻声道:“姑娘冰雪聪明,必已看出在下好逑之意,如此拒绝,可是觉得在下心意不诚?”

 127、天子驾临

李安然叹了一口气。

对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好再继续装糊涂,只好说道:“不瞒先生,如今家中义子尚幼,店铺生意正值扩张,安然俗事缠身,暂不做婚姻之念,先生美意,只有辜负了。”

裴清满脸都是失望。身为秀才,他有自己的骄傲和矜持,能够讲话说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大的努力,结果却还遭到拒绝,心中自然有极大的落差。但到底,他也不可能再纠缠下去。

“那么,在下告辞了。”

裴清将包着镯子的帕子重新揣入怀中,换了一副淡淡的面孔,站起身来。

李安然也跟着站起,道:“先生慢走。”

裴清刚迈出正厅的门槛,青柳领着一个青衣小帽的男子进来,那男子手里捧着一个精巧的檀木盒子。路过裴清之时,青柳匆匆冲他行个礼。

“小姐,侯爷打发人送了东西过来。”

小丫头声音清脆入耳,裴清听到“侯爷”二字,立刻就想到是护国侯云臻,不由放慢了脚步。

李安然微露诧异之色。

那青衣小帽的男子正是护国侯府的下人,他躬身说道:“小人奉侯爷之名,将这件礼物送于小姐。侯爷说,近日事务缠身,不能来看望小姐,还请小姐稍安勿躁,耐心等得一段时日,等事情一了,侯爷便会给小姐一个交代。”

这话听着有点没头尾,但李安然却明白所谓“交代”的含义。

那日在后花园,云臻对她那般孟浪,自然是要给她一个交代的。

原本因他迟迟不露面而微有焦躁埋怨的情绪,随着这番话而有所缓和。李安然接过檀木盒子,打开一看。

青柳呀地叫了一声,羡慕地道:“好漂亮的镯子!”

已经走到院子里的裴清,回过头来,见正厅之中,李安然正从盒子里取出一只翡翠镯子。

常见的翡翠多是绿色。或有蓝色、紫色,若水头好,那也是翡翠中的珍品。而李安然手上这只翡翠镯子,竟同时拥有黄绿蓝紫四个颜色,四色相间相绕相辅相成,明媚的光线下,那镯子呈半透明状态,随着李安然的手腕翻转,水汪汪的镯子仿佛有生命一般,流光溢彩。

行话称这样的翡翠为福禄寿喜。虽说帝王绿是翡翠中的第一等。但福禄寿喜四色极为难得。尤其这只镯子水头还如此长,绝对是翡翠中的极品了。

那侯府的下人道:“这对镯子是侯爷精心挑选的,手艺出自京城蕴宝斋的当家老师傅,别的倒也罢了。只这福禄寿喜四色齐全的十分难得。”

黄金有价玉无价,这镯子本身的价值固然十分昂贵,但更令李安然动容的,是云臻的这片心意。

他送来一对镯子,其中的深意,不言自明。

李安然将镯子放回盒中,不经意间脸上已经染上了两片红晕。

“替我转告你家侯爷,就说他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

青柳在旁边捂着嘴笑。小丫头虽然很多事情还不懂,但男子送女子一对镯子,这个意思她还是知道的。

她趴在李安然的耳边促狭地轻声道:“小姐这回可算放心了吧。”

李安然佯怒地瞥她一眼,用指头戳了一下她的脑门,眼中的喜意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哼!”

裴清冷冷地扭过头。摸着怀中的鎏金镯子,手指渐渐用力,心却不断地往下沉。

什么没有婚姻之念,什么礼物贵重不敢接受,都是谎言罢了!原来她也是嫌贫爱富之人,这边拒绝了他的礼物,那边就收了护国侯那么贵重的镯子。是他瞎了眼,竟然看上这样贪慕虚荣的势力女子!

裴清越想越是气闷,心中如火烧一般,只觉自己的骄傲都被李安然扔在了脚下,踩得支离破碎;怀中的鎏金镯子,仿佛燃烧了一般,灼烫着他的神经。

他再也不愿在这李宅待着,脚下飞快地冲出去,连门房黄四的叫喊都扔在了脑后。

“哎哟!”

李家的厨娘正挎着菜篮子回来,差点被他撞个大跟头。

“这不是裴先生吗?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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