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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陛陛下 (出版名 江湖弯弯弯)-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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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子!仙子!”

山下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庞弯望着脚下乌压压密麻麻的人群,站定立身,气喘吁吁。

今天是她最风光也是最疯狂的一天,还好,还差一个动作舞蹈就完成了。

咚咚咚!

密集的鼓点渲染响起,她开始大口做深呼吸。

咚!

随着最后一声重鼓响起,她拉出早已准备好的挂幅,于万籁俱静中自悬崖飞身跃下,笔直的,毫不犹豫。

所有的前奏都是为了这个瞬间,只要她跳下去了,顾溪居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了地。

凌厉的寒风自耳边呼呼刮过,她能感觉到那挂幅在自己手中展开,自由挥洒于天际。

放心了吧,她这么想着,开始垂眸寻找提前准备好的落脚点。

耳边忽然响起“铮”的怪声。

胸口仿佛被什么撕裂,她低头一看,一只黑羽箭精准无比的插入了左胸中。

狰狞的火焰从雪白的肌肤里渗透出来,蚕食了她精致的胸衣,吞噬了她所有喜悦。她甚至连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就像只受伤的乳燕般自云端滚落下去。

天旋地转,撕心裂肺。

不知滚了多久,她终于在岩石沙砾仓促的阻隔中停下,火辣辣的痛感让视线变得一片腥红,朦胧中似乎有人来到身边检查伤势。

疼,好疼……

“……位置正中心脏。”她听见有人在汇报。

救我,救我……

她渴盼的向朝那人伸手,然而浑身仿佛被烈焰炙烤,什么动作都做不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接着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此女性狡,再往她伤口插一刀,免得留后患。”

一瞬间里,她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什么?她好想开口问。

寒光掠过,一柄锋利的尖刀刺穿她的胸膛,发出了噗嗤的钝响。

晶莹的泪珠从她长长的睫毛间滑落。

原来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你的心上人不喜欢你,而是他一面说着喜欢,一面安排人杀你。

原来世界上最绝望的事情,不是你的心上人安排人杀你,而是他生怕你死不了,还要亲手往伤口上再捅一刀。

她终于心灰意冷,再也不想呼吸,再也不奢望清醒。

庞弯卒于六月初十,那天她穿着仙女一样的白纱裙,跳着曼妙动人的舞蹈,风风光光将自己送进了万丈深渊。

在那之前的一个时辰,她曾与心上人卿卿我我,幻想与他共度余生。

庞弯死了,死在她一生中最玛丽苏之际。

(白莲花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你们得偿所愿了。

初吻没了,命也搭上了,如某位所说,死前一顿总是最好的。

皮埃斯:下一部要晚几天开,我要休息一下~这个总能虐到你们了吧?咔咔~

桑上生红衣

 大漠沙似雪,河湾如新月。

就像没人想过石头缝里可以开出鲜花一样,没人知道,浩瀚的沙漠深处会有这样一条美丽的河流。

清澈安静,宛如玉带的翠河。

桑上生像往常一样,躺在船篷下晒太阳。

如今已经是晚秋,再等几天便要入冬,像这般悠闲的日子不多了。

悠闲没多久,耳边忽然响起了悉索的脚步声,听起来有前后两人,其中一个还是轻功高手。

——寂寞了很久的我,终于要派上用场了吗?

他这样想着,情不自禁扬起嘴角,将斗笠漫不经心推到头顶上。

“船家,我们要渡河。”

一个表情冷凝的黑衣少年出现在他面前。

在他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梳着丫鬟双髻的少女正在努力奔跑,大约是赶路太着急的缘故,显得香汗淋漓气喘吁吁。

“现在不是我的干活时间。”

桑上生吊儿郎当瞟那少年一眼,不打算理睬——这种一看就锦衣玉食的公子哥最讨厌了。

“没人征求你的意见。”

一道耀目白光闪过,有柄利剑架在他脖子之上,再往下一分便能刺穿他的咽喉。

“我有你这艘船便可。”

少年面无表情说完这句话,手一侧,眼看着就要将寒剑喂入他的血肉里。

“师哥住手!”

一声突如其来的娇呼制止了桑上生蓄势待发的小动作。

他转动眼珠,饶有兴趣的朝说话人看去。

那少女正焦急望着黑衣少年,她大概还没完全缓过劲来,小脸纸一般苍白,胸脯上下高低起伏。

“他很烦。”剑锋凝在半空,少年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少女深吸一口气,朝船边慢吞吞走来。

“师哥,难道你想让我来划船么?”她朝那黑衣少年扬起下巴,小巧的肩膀轻轻颤抖,如秋风中的落叶惹人垂怜,“我很累,你要让我保留体力。”

黑衣少年眉头一拧,终究还是撤回了宝剑。

桑上生静静躺在原地,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位船家,我们兄妹俩大老远赶来,历经千辛万苦才到这里,能不能请您通融一下,带我们度过这条河?”

少女蹲□,客客气气的朝桑上生说话。

她模样周正,大红衣衫裹在玲珑有致的身躯上,仿佛一支带了露水的花苞,新鲜娇嫩。

——这才对嘛!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样子。

桑上生转头一笑,懒洋洋道:“小姑娘,你们这是打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唔,这可是一个千古之谜的哲学难题。

“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少女也抿嘴回了一个甜笑,面颊上露出两只俏皮的梨涡,说话间她拢了拢乌黑秀发,如水丝袖顺着手腕滑下,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肌肤。

桑上生的眼珠子有些发直。

“再看就剜了你的眼睛。”一个阴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切,师兄妹而已,又不是老婆,小气!

桑上生心里腹诽,目光肆意沿着少女的手腕一路滑下,忽然定格在她腰际——那里挂着一个金色锦囊。

“船家,我已经答了问题,请问这渡河你是去还是不去?”少女见他久久没有搭腔,话音里禁不住带上三分焦急。

“去,怎么不去。”桑上生再看那锦囊一眼,意味深长勾起嘴角,“只要你们给钱就行。”

银色小船在水中慢悠悠流淌着,微凉河风吹进了船篷里。

“这河真好看。”红衣少女望着脚下粼粼宛如翡翠的碧波,表情有一刹那的惊艳。

“那可不?”桑上生在船尾卖力划着桨,声音欢快,“姑娘要不下去玩会儿?”

少女还未答话,那黑衣少年已经伸出大手将她拎回了船篷里面。

“你敢?”他瞪她一眼,眼中有浓浓警告之意。

少女咯咯一笑拍了拍他手臂,似是示意他安心。

“船家,我们无冤无仇,你又何必害我?”她清脆的声音宛如黄鹂,“你守的这条河分明是吃人河,我若是傻乎乎跳下去,不死也要脱掉骨肉皮。”

话音落地,她捡起脚下半截麻绳丢入河中,略略浸了片刻捞起,只见那原本拇指粗的麻绳已被烧得只剩一条细细的线芯。

桑上生见状轻哼一声,不再多话。

“没鱼的河里头,住的都是鬼。”少女回头朝黑衣少年嫣然一笑,“师哥,你说也不是?”

少年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

三人一路再无言语,很快便快到对岸停泊处。

“对不住二位,天色已晚,我这船还得马上返回,来不及下锚。”

离岸边还有数丈距离时,桑上生立在船尾上,朝船篷中人假惺惺拱手致歉。

黑衣少年二话不说抱起少女纵身一跃,稳稳当当落在岸边,半分水滴也不曾沾染。

“有劳师哥。”少女从他怀中站起,有些难为情的咬住下唇。

——哟,少年郎功夫不赖嘛,桑上生这么想着,饶有兴致的摸起下巴。

不过更让他感兴趣的是红衣少女,不管怎么看,她都应该是一个颇有武功根基的人,那付清奇的骨架也是难得一见,怎么就偏偏一点轻功也不会呢?真是可惜。

摇了摇头,他摆舵告返。

行至河中央,桑上生的视线被船篷一角的忽现的碧色吸引住。

心爱的银蓬船船底不知于何时被人用剑割开了一个小口,具有腐蚀性的河水正悄无声息漫进来。裂口虽不大,但已能保证他无法返回对岸,只能葬身于这片吃人的翠河里。

一丝精光从他眼中闪过。

“少年郎,你好狠的心!”他丢开船桨哈哈大笑,笑声如惊鸿,笔直飞进云霄中。

越过了翠河,少年少女在一望无际的戈壁上缓步前行。在这样苍茫浩瀚的景色中,天子骄子们也不过是两只渺小的蚂蚁。

“咳咳!”少女忽然停下脚步捂住嘴巴。

“又疼了?”少年转头过来看她,眉头皱起。

少女没说话,只是从锦囊里摸出一粒丹丸吃下,方才松开捂着嘴的手。

五指指缝间隐约有鲜红的液体渗出。

“……迟早要杀了那畜生!”少年郎望着她苍白的面颊,眼睛里沉淀着纯粹的黑暗。

少女默不作声别开眼睛。

“庞弯!你给我争气一点!”

少年见她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紧握成拳的指关节发白,怒不可遏。

他还记得三个月前见到她时的情形——脆弱破败,满身伤痕,胸口插着一支毒箭和一柄寒刀,刀锋自她前胸插进后脊梁窜出,就像竹签刺穿碎肉般冰冷残忍。

杀她的人意志坚决,下手皆是心脏要害,硬是半点儿后路也没留。

她本该当场死亡的,只是杀她的人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她的心脏长在和别人完全相反的位置。

天赋异禀救了她。

“是呀是呀,师哥放心,我定会亲手捅他一刀。”少女朝他敷衍一笑,笑意丝毫没有到眼底。

“……阿爹说得对,你心太软,这圣姑不当也罢。”少年冷冷看她一眼,转头朝戈壁深处走去。

少女苦笑抿嘴,提起裙摆摇摇晃晃跟上。

他说的对,事到如今她已没资格做魔教圣姑,不可一世风头无两的时代,终究是过去了。

“你确定孤宫的大本营是在这里?”

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浩瀚荒漠,少女忍不住开口。

“我的情报不会有错。”少年不紧不慢的朝前走着,似乎有极大的信心。

“这宫主好奇怪,怎么会把宫殿建在一个如此人迹罕至的地方?”少女纳闷。

“你以为这里不过是处寻常的荒漠?”少年冷笑一声,慢条斯理道,“这一路走来,那鲫鱼背,黑风谷,吃人河,哪一处是能安生过人的?孤宫宫主倒是好本事,选了这样一处得天独厚的静谧之处深居,怪不得江湖上无人知晓老妖怪的踪迹。”

少女没答话,只是默默跟着他前行。

——老妖怪?不是说孤宫宫主是一个爱慕桑婵的翩翩玉面郎吗?

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小镇上听王刚说书的时光。

那时的她对未来充满幻想,坚定不移的相信所有美男子都会无条件爱上她,即使后来有了桑婵仙子这样逆天的出现,她也曾一度傻傻认为,自己是可以战胜所有角色的万能女主角,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啊,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除开自己的小命罢了。

如血的夕阳落入了地平线,大而华丽的半圆火球,印得她面颊通红。

“你恨吗?”

不声不响走在前面的少年,忽然来了一句。

少女被他问得一怔。

“恨啊。”过了片刻,她轻声答道。

“所以明知这里是龙潭虎穴,也要随着我来?”少年笑了一声,很是揶揄。

“反正在山上呆着也没什么意思。”少女柔柔应着,极其乖顺。

“你若肯听我的话,等做完这件事,我便会帮你报仇。”少年声音坚定,脚步不曾停息。

少女嗯了一声。

随着最后一丝阳光埋入地面,东面的墨兰天上挂起一弯新月。

一座峰峦雄伟的高山出现在两人眼前,在那漆黑的峭壁之上,隐约现出琼楼玉宇的痕迹。氤氲的雾气中,遥遥的灯火和繁星交相呼应,几乎难以分辨哪盏自天边点燃。远远望去仿佛一幅名家泼洒的丹青水墨,上面点缀着闪亮的金箔。

那是可望不可即的幻虚楼阁。

六与十二

在幻虚仙境的十二层里,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眉眼清冷的男子,此刻他正倚在书案上,慢条斯理用竹签和帆布搭建模型。

那些本来平凡无奇的原料,到了他手里以后仿佛被赋予了魔力,随着卷曲粘合变成一座精致的微型风车。

只见公子拿起一把折扇对着风车晃了几下,风车依呀旋转,带动座下一侧的黑色纽带;待纽带向前滑出约一寸的距离时,一颗圆溜溜的小球沿着纽带滚下,准确无误跌进沙盘的凹槽中;只听咔嚓一声响动,沙盘另一端的豁口打开,一股清水潺潺流出,开始冲击立在旁边的小型水车;小水车在水流冲刷下徐徐转动,不知带动了哪里的机关,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室内一架织布机竟自行运作起来,纺出了一片细细的布条。

以小博大,无中生有,这便是机关的奥妙之处。

可饶是这样,公子还是对自己的作品不满意,他琥珀色的双眸静静盯着转悠的小水车,心里琢磨着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

对了,是重量,水车重量超过了预期。假如那水车能多转三圈,织布机纺出的布也就能再宽一分,时间终究是短了些。

想通了,便伸手去拿水车,准备改得轻一些。

“少宫主,有客人上门了。”一个灰衣侍卫出现在门口。

华衣公子没有停下动作,只是挑了挑眉道:“这次到了第几层?”他面不改色。

数十年间里,能够来到这座山崖下的人少之又少。不过即使那些人成功来了,也根本不可能攀上宫殿顶端,顶多到第三层就被打得落花流水,实在无聊至极。

侍卫埋首道:“他们动作奇快,已经上到了第六层。”

华衣公子一怔,这才转头正眼看那侍卫。

“是什么样的人?”他有几分好奇起来,

“来者是一男一女,都很年轻,男的大约十岁,女的更小,只有十五六的样子。”侍卫恭谨汇报。

“是么?真是英雄出少年。”公子露出很久不曾有过的笑容,满屋的绮丽顿时都失了颜色。

“禀少宫主,那闯关少年已经被梅殿主拦了下来,掉进了混沌牢里。”侍卫埋头补充着,连口大气也不敢喘,“只留下姑娘还在负隅顽抗。”

“哦?为什么要留着?梅殿主太久没遇见一个练手的,想多玩玩?”

公子漫不经心拆解着水车的骨架,神色平淡如常。

“因为梅殿主在她身上发现了金玉锦囊。”侍卫咬牙说出真相,心头蹬蹬狂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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