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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女孩-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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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女孩(95)
张惠贤出嫁这一天村里人都到了,院内院外站的都是人,个个脸上喜盈盈的,叽叽喳喳地盼着迎亲队伍的到来。只有张惠贤脸上没一点笑容,她木呆呆地坐在那儿,像木偶一样,任我们给她打扮,似乎喜事的主人不是她,而是围观的那些人。我们刚给她打扮好,迎亲队伍就来了,前面是一辆旧轿车,与那天鲍淑娜来我们学校时坐的那辆差多了,后面是一辆客货两用车,尽管来的车不多,但是,来的人倒不少,除了两个娶女客,还来了好多壮小伙,我感觉他们不像来娶亲的,倒像是来抢亲的。他们还带着一个乐队,名誉上是个乐队,其实,就有一个吹唢呐的和两个吹笙的,不管怎么说,这也算男方家给面子了,要不然,冷清清地把人接走,一点喜庆的气氛都没有,村里人会说三道四的。迎亲的车辆一停下,唢呐就嘀嘀啦啦地吹起来,我不知道吹的啥,大人们都说吹的是百鸟朝凤,但是,我感觉就像在说,快上车了,快上车了,还有那笙声,时断时续的,像快断气病人的呼吸一样。
前面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气氛也很喜庆,一眨眼的工夫,换礼盒和装嫁妆这些事就完成了,轮到人上车的时候气氛却变了,张惠贤走到车旁,突然扭过来头,竭斯底里地喊一声妈,随后号啕大哭起来,就像晴天霹雳一声雷响,把整个天空都搅乱了,顿时,气氛紧张起来。她哭着跑回门口,头抵住大门,继续痛哭不止。我们这儿有个风俗习惯,就是女孩在出家的时候越哭得厉害,就表明越心疼她娘。我看她不像在演戏,更不像舍不得离开她妈,我感觉她内心深处的委屈、怨愤和痛苦已经积压到极点,终于爆发了,就像酝酿千年的火山,那沸腾的烈焰已经奔涌到地表,再也经不起地球的一震,以排山倒海之势喷发出来。她妈看她哭得那个样子,也一下子抱住她呜呜地哭起来,她哭声中带着内疚。按理说,我这个角色应该保持欣喜的心情,劝说张惠贤赶紧上车,可是,我当时就跟着她哭起来,我泪流满面,不知所以然。命运的不济把我俩的心连在一起,我既同情他,又有点恨她妈,这个时候她妈哭得那么伤心,还哭着说亏欠她太多,可是,当初她为什么就那么固执呢。一开始,围观的人还以为她们在演戏,可是,人们越来也觉得不对劲,慢慢地,有人过来劝说,经几个婶婶和嫂子的劝说,我停止了哭泣,张惠贤的妈也不哭了,只有她继续痛哭不止。男方家来的人看张惠贤没有上车的意思,似乎有点着急了,一开始,他们先让两个娶女客来劝说张惠贤,说是劝说,实际上,她们是半说半拉的,一点温柔都没有,她们是为完成任务而来,不是来帮她跨过那难以逾越的苦海,她们读不懂她的心,感受不到她内心的哀怨,或者,她们感受到了,但是,她们的心早已麻木了。张惠贤哭着用两手把住门边就是不肯上车,这样僵持了好长时间,不单男方家着急了,连我们这面的人都着急了,于是,男方家过来两个壮小伙,硬是掰开张惠贤的手,两个娶女客趁机抱住她往车边拖,这面的几个嫂子也赶紧上去推她,这样才把她弄上车。此时此刻,我脑海里没有了喜庆,也没有了伤感,我感觉最多的是愤怒,这哪是娶亲呢,这简直是抢亲。这个时候,我即使再愤怒也不敢发泄出来,这毕竟是喜事,我不能添乱,渐渐地,满腔的愤怒化为无穷无尽的悲哀。
留守女孩(96)
车子在大地上颠簸,张惠贤哭哭啼啼不止,我想劝她,但是,我觉得再多的话都是徒劳的,我只能默不作声地陪着她。我是第一次坐小轿车,没想到车里是那么憋闷,再加上颠簸得厉害,胃里像翻江倒海一样,我难受极了。张惠贤哭着哭着呕吐起来,我让车停下来,强忍着把她扶下车,下车后我也顾不上她了,转脸就呕吐起来,我呕吐一阵子,似乎把胸中的郁闷都倒出来了,我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脑子稍微清醒一些,我又赶紧转过身照顾张惠贤。她早晨没吃饭,干呕几下也没吐出来东西,我看她的脸色煞白,想陪她在路边多休息一会儿,可是,管事的说再不走就赶不上时辰了,两个娶女客又连拉带托地把我们弄上车,我有一种被绑架的感觉,连呼吸新鲜空气的自由都没了,眼泪不由自主地滴落下来。
车子在鞭炮轰鸣中驶到目的地,张惠贤被人们连推带搡地弄到院子里,我想贴身护着她,可是,我硬是被嬉闹的人群挤到后面了,后来,我被安排到贵宾席上看他们举行婚礼。在婚礼当中,张惠贤不是被这个推一下,就是被那个按一下头,她面无表情,不吭不哈,任人推来搡去的,仿佛一个供人们练拳击的橡皮人。让主家看来,这很热闹,但是,谁能体会到那热闹中带着多少辛酸。张惠贤才十七岁,对于城市的孩子来说,这十七岁意味着什么,这正是她们坐在明亮的教室里求知的黄金年龄,可是,她已经步入婚姻的地狱,戴上婚姻的枷锁。我知道国家婚姻法规定,像她这个年龄是不允许结婚的,但是,大人们明明知道这是犯法的,为什么还偏要去做呢,为什么就没有人来管呢。我也听大人们说过,农村里都这样,法不责众,只要没人告,不会有人来管这事。可是,谁又会去告呢,我常听大人们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连张惠贤自己都没有争取自由的勇气,连我这个好朋友都冲破不了这个道德的防线,那么,谁又会为了与自己不相干的事去得罪人呢,我弄不明白,为什么法律在这种道德面前显得是那么软弱无力,人们守护这种道德的本身是不是道德的。吃过喜宴,张惠贤含泪把我送出门口,她中午饭又没吃,经过一上午的折腾,她更加憔悴,话都几乎说不出来了,看着她那样子,我难受得直想哭,可是,我又怕引起她更痛苦,我忍着泪走开了,带着对她的挂念,带着无数的惆怅离开了她。
我精神恍惚地回到家,奶奶见我就问婚礼办得热闹不热闹,我没好气地说:“热闹,将来,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人,我也不要那种热闹。”奶奶不敢再问我,而自言自语道:“这孩子,送一趟亲,怎么像去了一趟地狱似的。”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也不想再对奶奶撒气,我又靠在那棵老榆树上,对着残阳发呆。那残阳渐渐下沉,柔和的光线渐渐收缩,当最后一抹残阳消失在天涯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奶奶还没有吃饭。我匆匆回到屋里,“奶奶,您饿坏了吧。”我边说边准备做饭。奶奶说:“不着急,中午是你高婶给我送的饭,我吃得饱,还不饿呢。”既然奶奶吃中午饭了,我就没恁着急了。说来也怪,只从我不上学了,我回到家就没做饭的紧迫感了,希望奶奶好起来的**也没那么强烈了,但是,每逢无事干的时候,我心里都特别空虚,特别是到了晚上,我就像一只被打晕的苍蝇,这儿坐一下,那儿站一会儿,不知道该落到那儿。
留守女孩(97)
正在我想该不该做饭的时候,高婶提着饭来了,她进门就埋怨道:“让你在我们家吃,你非要回来,你看,害得我还要送过来。 ”我回来时只顾着难受了,那有心思在她家等着吃饭呢,所以,我和她没说几句话就跑回家了。我不想解释这其中的原因,所以,我只是无声地笑笑。奶奶看我没吭声,她赶紧说:“她婶,叶子回来了,我们自己能做饭了,你咋又送饭来了。”高婶面带笑容说:“这不是今天有好吃的嘛。”尽管上午高婶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的,但是,闺女出嫁毕竟是喜事,上午的泪水没给她留下任何伤心的痕迹,我看她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笑。也许是她的情绪感染了我,也许是一天没好好吃饭的原因,我看着她端来的回锅肉和热馒头直流口水。当我想吃又不好意思的时候,高婶又说:“叶子,你和你奶奶趁热吃吧,要不然,这肉凉了就不好吃了。”我顾不上再客气,赶紧拿两双筷子,又递给奶奶一个馒头,然后,我就自顾自地吃起来。
高婶没走,我以为她等着拿碗,我说:“婶,我给您把碗腾出来吧。”高婶说:“不急,我还想和你们说说话。”我想,高婶想和我们多说会话,无非是想多了解一些她闺女在婆家的情况,我说:“婶,您别担心,惠贤姐好着呢,她婆婆家对她可好了,我回来时她喜笑颜开的,还让您不要担心她。”我说罢就心虚了,没想到,我也会说瞎话。高婶咧嘴笑笑,说:“不说她了,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即使不如意也收不回来了,还是说说你吧。”
“说我!”我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
高婶似乎没觉察出我的异常,接着说:“正好,今天你和你奶奶都在,我就直话直说,不绕弯子了。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马高阳找过我,他听说你下学了,非要让我来帮他儿子提亲,一开始,我没搭理他,后来,他又找我两次,他说,你奶奶不能动,以后你也不可能带着奶奶嫁人。他老婆那样子,儿子也是不好找对象,如果你们两家结亲的话,就可以互相照顾了,他和儿子把家里的体力活都包了,闲的时候再出去挣点钱,叶子在家伺候着两位老人,以后的日子不会过差了。我冷静下来想想,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所以,我今天趁高兴就把这事给你们说透的。”本来我还闪烁其词,在她面前有一种负罪感,她一说给我提亲,我心里原来那种说瞎话的负罪感马上消失了,我一扔筷子说:“婶,您说啥呢。”奶奶看我对高婶很不礼貌,她马上说:“你婶也是为你好嘛,你看这孩子,脾气像跳蚤一样,说蹦就蹦起来。”高婶不但不生气,反而还笑眯眯地说:“知道害羞了。”我觉得高婶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更加气冲冲地说:“我现在还小着呢,我不想找婆家。”高婶仍笑眯眯地说:“你看,我们村像你这么大年龄的姑娘,谁还没定媒。”
“她们是她们,我是我。”我想说她们这么早结婚都是犯法的,但是,我怕惹高婶伤心,话到嘴边时我又改口说,“反正我离法定结婚年龄还早着呢,我不想这么早就找婆家。”
高婶仍不急不躁地说:“你不想那么早结婚也可以,如果你觉得合适的话,咱可以先把媒定住,这样就不急了。要是到你想嫁人的时候再去找人家,你也不想想,你都那么大了,人家该找的也都找了,你去哪儿再找合适的呢。”
留守女孩(98)
在这方面,似乎大人们永远都比我们经验丰富,永远都是为我们着想,我说不过她,但是,我既不想扯这事,又无法拒绝接受高婶对我操的这份心,我说:“马伟忠从小就不好好学习,成天吊儿郎当的,她妈又那个样子,天天躺在床上像个死人一样,我就是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会找他。”
始终没吭气的奶奶似乎觉得我这话有点刺耳,她说:“你这孩子,怎么口无遮拦呢,再怎么说,那也是我们家对不起人家,要不是你哥,人家也不会瘫痪在床上,咱就是不愿意,咱也不能说这样的话。”
高婶马上接着说:“是,是。其实,马伟忠那孩子也没恁坏,只是小时候不爱学习而已,你也不看看,咱农村的孩子,有几个爱学习的。不过,只从他下学后,我看那孩子挺正干的,天天跟着他爸出去干活,我听说他现在都出师了,能单独顶活了,一天能挣不少钱呢。说实话,一开始,我还真觉得他配不上你,后来我仔细想想,我觉得你们俩家还是挺合适的,我也是为你和你奶奶着想,要不然,我才懒得管这闲事呢。你们先想想,也别忙着做决定的,等你们考虑好了,我们再给他们回话也不迟。”
高婶走后,奶奶的情绪很低落,她说:“一个女人就是一个家,女人不行了,家也就不成样子了,女人要是走了,家也就破了。现在也不知道你马大娘怎么样了,叶子,你能不能替奶奶去看看她呢。”
可能我说马大娘那话刺疼了奶奶的心,奶奶由她联想到了自己,继而,又由我妈联想到我们家,奶奶才那么伤感,但是,我一时转不过来这个弯,我仍赌气说:“奶奶,您自己都成这样子了,您还操别人的心干啥。我不去,要去你去。”
奶奶唉一声,说:“咱不能不知道好歹呀,撇开以前的事不说,即使从你妈走后,人家也零零星星地没少帮我们,可是,我们却无以回报。即使不做亲戚,咱还得和人家做邻居,要是你打心眼里不同意这门婚事,我觉得吧,咱更应该去看看人家,也算咱补人家一个人情,以后咱见了人家也能说得出话,你说是不是。”
虽说奶奶没反对这门亲事,但是,她也没表示同意,我冷静下来想想,觉得奶奶尽管老了,但是,她在处理人情世故方面还是比我考虑的周全。说实话,我不愿意去马伟忠家,甚至不想提到他,一提到他我就想起了哥哥的事,继而,又想起爸爸的事,想起了妈妈的事,尽管从客观上讲,这些事都不是他的责任,但是,在我的潜意识里始终认为这都是由他引起的,他牵动着埋在我内心的痛处。可是,我又不想让奶奶伤心,我还是硬着头皮去了他家。
我去马伟忠家时,他和他爸都不在家,马大娘一人在床上躺着,她瘦如干柴,头发乱蓬蓬的。屋里也是乱七八糟的,早晨吃过饭的碗还在桌子上放着,屋里充斥着一股子难闻的气味。屋里死一样的寂静,这寂静,还有那味道,直压得我喘不过来气,我趴在床边叫好几声马大娘,她才认出来是我,她用惊奇的眼神看着我,有气无力地说:“妮啊,你咋来了?”也不知道她那样子让人心酸,也不知道屋子里的味道在作怪,我感觉鼻子酸酸的,心里一阵难受,我一字一句地说:“我奶奶让我来看看您。”
留守女孩(99)
“你奶奶还好吧,听说你奶奶也不能动了。 ”她张着嘴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她长叹一口气,然后慢慢握住我的手,再也没吭声。
我应道:“她还好,除了不能动,其它都好。”
“唉!”她抚摸着我的头,喃喃地说,“可怜的孩子。”我想她往下要提我爸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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