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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奴by瞳tong-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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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不能、不可轻言放弃。

她的一段经历,算不算惊险刺激?曲折离奇?

一幅幅画面,接连闪现於脑海。包括旧时的记忆──那一块不可触碰的禁区。是她恨不得全副埋葬,是她避之不及,然而现在,她认真的回忆。

曾拥有的幸福,曾拥有的快乐,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酸的甜的,苦的悲的,锥心刺骨的,痛不欲生的……那些伤害,还有施予伤害的曾经的家人,她第一次心平气和的翻启过往。
把昨日今朝,一一历数。

太多的绝望,太多的无奈……够了,已是够了。

她受够了退让,受够了无助,受够了咄咄相逼,受够了被推动,被摆布,被欺骗,被利用……够了,统统够了!

枷锁捆缚,要挣破!

荆棘交错,要斩断!

从未如此迫切。

从未如此坚决。

结束逃避,停止自欺,不要再抱著侥幸期望,不要再为命运哀悼悲叹,不要幻想著谁来拯救……谁来拯救??谁能来拯救??

能帮自己的,唯是自己。

唯有自己。



白苏在床边守了一宿。

先是奔进奔出好一通折腾,直到医者诊道:吐血是积闷郁结所致,虽晕厥但无甚大碍。她才是松了口气。

待天亮,她抵不住困意稍稍眯了一会儿,岂料睁眼时,床上空空荡荡,本该躺著的女子竟不见了踪影。

她即刻清醒,拔腿就往外冲。心急如焚的兜转寻找,终於,一抹熟悉的身姿映入了视线之内。

为何不好好休息?作何四处乱走?

险些脱口而出,被她及时抑住。

对方才经吐血昏迷,她不敢再多刺激。定了定神,边高唤著姐姐边走近,却未得半分回应,对方头也不抬,根本理也不理。

兴许这一夜,谁都不曾安眠。在白苏兀自疑惑、焦躁之际,杗肖稳步赶至,廖岚施施然踏来,当然了,後头自少不了挂忧的阿魏,还有莫荼亦一并跟随。

多重脚步声入了耳,总算将端坐的女子打动。

她怔怔的抬了头,仿佛如梦初醒:“你们来了?”

慢慢的眨了眨眼,她又低了头喃喃复诵:“你们来了。”

自问自答,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是啊……是该来了。正好,来得正好。”

刘寄奴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再一撑地站了起来。

略为厚肿的眼皮一掀,幽黑的眼珠子一动,将在场几个,逐一扫过。

白苏正欲开口,刘寄奴已完了兜视,双眸一定,定在了杗肖身上。

“你想要我乖乖跟你回冥宫?你还想封我作夫人?”

紧接著掩嘴噗嗤,犹如在说一个无比好笑的笑话,才起了个头,她就先绷不住了。

“那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我怎麽可能会回去?至於你……”

斜斜的一睨,嫌弃不加修饰,厌恶不予遮掩。

“对著你,我就恶心得要吐,只恨不能把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你以为改变了态度,对我好一点,我就会感动了?感激了?然後忘了你对我的折磨,忘了你给我的屈辱,服从你?原谅你?接受你?甚至喜欢你??”

一仰下巴,她鄙夷的撇了撇唇:“奇怪啊,你不是冷酷无情吗?你不是嗜杀成性吗?没有心,谈什麽感情?你有什麽资格??你怎麽配?!”

“谁都怕你,谁也不敢违抗你,你是冥王,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在这世上,总有一样东西是你得不到的。就算用尽所有卑劣手段,你抢夺不来,你也勉强不来。”

“就守著你的权力、地位,舒舒坦坦的活在地底吧。可得看牢了,守紧了,因为除了这些,你不会再拥有别的了。”

“不会有谁对你付诸真心,更不会有谁去爱你。陪伴你的只有空荡荡的宫殿,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

“孤独凄凉,生生世世。”

作家的话:
下一章大结局~




(36鲜币)163。她的选择(二) 大结局

一席话掷地有声,特别是最後几句。

像是结论又像是诅咒,听得在场一干呆住的呆住,愕然的愕然。杗肖呢?脸色自然是差的不能再差,惊怒并著难堪,在红眸内掀起了澎涛骇浪。

对此,刘寄奴不以为然,无惧无畏。

她满不在乎的移开了视线,看向右侧的灰发男子:“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知道你就是城主,还叫你老伯。”

“你完全没介意,我不认识路,你还亲自带我去找莫荼。”

“你对谁都是这样,温和、客气、有风度又谦虚,从不因为自己是城主就摆架子,端高姿态。”

一番评价中肯客观,顿了顿,她的话锋跟著一转──

“只是……面具在脸上戴久了就拿不下来了。自己原本长什麽样子,不知城主还记得吗?”

刘寄奴问得认真,表情亦是诚恳,落入廖岚眼底,竟令他为之一怔。

“太完美无缺总是不真实。太过体贴周到,总显得虚伪。好话谁都爱听,用好话可以博取好感,去除防备,还可以拉拢。”

“但光凭好话哄不来忠诚,更骗不来死心塌地。如果每时每刻老盘算著阴谋诡计,当面一套背後一套,嘴上称是兄弟、掉头就捅兄弟一刀,这样谁还敢对你推心置腹?谁还敢为你出死入生追随效命??”

“一次失望或许能承受。可两次、三次、四次五次下来……”轻轻摇头,幽幽黑眸有意无意的一瞄旁边的莫荼,“越是信任打击就越大,一旦到了心灰意冷的地步……那可就太遗憾了。”

莫荼不由的一僵。五味杂陈,一瞬恍惚,是因这满含怜悯的眼神?还是为其中暗赋的深义?饶是机智如他,这会儿,怕也是难辨得清了。

白苏的嘴角微扬。虽然听是听得挺痛快的,但对方的身体状况还得顾虑,其异於平常的言行也令她不免有著疑忧。便举步上了前,边温声规劝边作势欲拉:“晨早露气重,姐姐衣衫单薄哪抵得住呢?还是先回……”

“我哪儿也不去!”

眸光一冷,刘寄奴不假思索的甩手挥开。

“你……我早已经告诉过你,除了姐妹情,我给不了你别的……”

“你不听啊……你偏偏不听……为什麽?……你为什麽不听?!”

白苏立时凝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尴尬一阵窘迫,多样情绪交错掠过,可算是精彩纷呈。

“你以为占有了我的身体,就是得到我了?你以为没有了苍木,我就会改变心意了??”

“你当我是什麽?你专属的玩具吗?我的心情我的意愿你有没有理会过?有没有尊重过??”

一语激起千层浪,内里所包含的讯息不亚於一颗重磅炸弹,炸得在场诸位又“唰”的变了神色。

女声尖锐高亢,近乎凄厉,方才的冷静全被激动代替,炽热火光把黑眸映亮,灼烧的是愤慨,承载的是极致的悲痛。

“说要保护我的……是你,伤我的……也是你。说绝不会委屈我的是你,令我有苦难言的……也是你……”

“你还说见不得我伤心,舍不得我难过,结果……你却舍得强迫我,一再的让我失望?!”

“他们是无关紧要,可你不是啊……你是苏苏,你是我的妹妹啊!”

“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你明知我做不到对你狠心,做不到把往日情分彻底抛弃,你以此作为要挟,利用了我对你的信任,你把爱慕、真心拿来当借口……为的是你自己,只为成全你的自私!你的所作所为,和杗肖又有什麽区别?!”

刘寄奴每说一句,白苏面上便惨淡一分,直到最後一句重重甩出,也带走了她双颊最後一丝血色。

哀戚与凄楚,侵入空气,弥漫周遭。

憋著的堵著的,即便经由了倾吐仍不得纾缓。刘寄奴大口大口的呼吸,控制不住的发抖,没个间隔,亦停止不了。

阿魏哪还能持於原地。

颤巍巍的一呼“小姐”,她急急的奔上。探前的一只素手被刘寄奴一把握住。

“阿魏……只有你对我好。”

黑眸倏地放柔,鼻音浓浓掺足了沙哑,却是无比绵软。

“我脾气别扭,我什麽话都闷在心里,瞧,你说是这麽说我,但你还是跟著我陪著我,尽心尽力的照顾我……那时准备去冥宫,我根本就没考虑带你一起。可你那麽坚持,还收拾了那麽大个包袱,我没办法呀,拗不过你,就只好让你跟著了。”

忆当初,距离现在并不十分久远,一幅幅画面依然清晰鲜明,逗趣不乏温馨,给她安抚,令她平复。

“你一见我就叫我小姐,弄得我很不自在,当下还觉得你怪怪的。”

“其实到现在我都没完全习惯呢。不过,能认识你,能做你的小姐,我很高兴……真的……”

“谢谢你,谢谢你对我好。不带目的的,仅仅是关心我、为我著想。”

“你那麽单纯那麽善良,这样很容易吃亏的。你答应我,以後一定要小心。无论什麽事都不能太轻信,无论对谁都要多点警惕多点提防,你……”

“小姐!”阿魏哽咽著打断,瞬间红了眼眶。

“莫说了……小姐莫再说了啊!”

“……怎麽了呢?无端端的……小姐为何……为何要说这些呀……”

阿魏万般抗拒,刘寄奴暗自叹息。

要说,当然要说。

再不说……就快来不及了。

悄悄松了手退开,重重一咬唇,努力逼去眼里的水汽。猛一仰脸,她扯开喉咙大喊──

“你们一直在看著对不对?!从头到尾,所有的一切,你们都在看著!对不对?!”

一吼气势汹汹,响彻云霄,不光阿魏被吓了一跳,其余几位皆有一惊。

横眉怒视,刘寄奴指天骂道:“不是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吗??不是说神仙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吗?!我受苦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有难的时候你们又做了什麽??”

“除了监视我,除了袖手旁观,你们还要置我於死地……”

“我倒底犯了什麽罪??非要除掉我才能安心?!为了稳住你们‘尊贵’的地位,非要赶尽杀绝才是满意?!”

激昂的嘶吼在空地上方回响。

一望无际的天,偶有零星几只鸟儿飞掠,此外,一无别的动静。

杗肖不再迟疑,衣裾拂动,长臂一伸,眨眼功夫就将刘寄奴制於身前。

刘寄奴自是不能屈服,不知从哪里横生的力道,竟是被她一下挣脱开去。

仓仓促促,回眸一望。

匆匆忙忙,顾盼三番。

奈何欲见的,始终不得;牵挂的,依旧遍寻不著。

算了,算了……等不及了,没有时间等了。

纵然不舍,纵然遗憾,或许不见才较容易……对她,对他,或许不见反是最好。

不等了……

那就不等了吧。

站定,璀然一笑,这是从未显露过的明媚,这是不曾展现过的甜美。

“你们不是想开天路吗?”

咯咯笑音,清脆若银铃,透著一股天真俏皮,一种别样轻松。

“今天,我就让你们如愿以偿!”

腕间一转,一角铜色一现,思绪敛收沈淀,她缓缓闭上了眼。

某些事,仿佛是与生俱来。不需刻意,更不需焦躁,只要凝神静气,自有指引。

古老的字符浮显於脑海,接著嘴巴自发有了动作,念诵是顺畅无阻──

“奉应尊令,吾等为守;趋行天地,魂镜为引!”

平地一霎起风,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突罩阴霾。大片大片的乌云自远方飘来,呈著汹涌之势,迅速齐集堆聚。

宛如自沈睡中被唤醒,灰扑扑的铜镜在淡淡的发光。镜面中央闪现一抹晕黄,携著不快不慢的节奏开始向边缘扩散。

发丝散乱,裙摆翻飞,刘寄奴执著破天镜迎风挺立。

她的眼角眉梢不似往常,唯庄严肃穆攀爬占据,白苏他们个个大震,未待得动作,那闭合的眼帘蓦地掀起──

“冥渊焚炼石。”

随著沈沈一喝落下,杗肖身形一晃,闷闷的一哼。

这一哼虽轻,但仍被其余几位捕捉了到。

各自暗咦,齐齐侧目,只见他一手捂著眼睛,俊美脸庞半垂,黑发披落绺绺,遮掩不住的,是其面上的扭曲。

滚滚沸腾,熊熊燃烧,显露在外的另一只瞳眸比鲜血更赤,比烈焰更炙。

薄唇抿得死紧,依稀可闻咬牙霍霍之音,仿佛正在承受某种痛楚,又仿佛在与什麽对抗。暗红色的光芒从他指缝间透出,一闪一烁,与破天镜一唱一和,遥相呼应。

一场角力,一场拉锯,最终,幽冥之王竟是不敌。

封存在体内的冲脱了制约,破肤而出。本是米粒般的一颗,浮去半空,转瞬就涨成鸽蛋大小。

椭圆形状,通体泛黑,表面布满了繁复的图腾──这,便是信石。

在观的诸位尚来不及惊讶感叹,且听刘寄奴面无表情的再喝──

“妖境出鼇立。”

“啊!”

几乎是同时,一声惨叫凭空响起。

阿魏捧著脑袋跌坐在地,边上的莫荼诧异莫名,廖岚则是神色一紧。

“疼、疼啊!好疼!!”

不适突然来袭,并且程度不轻,阿魏无力招架,抽气连连,清秀的五官已具狰狞。

她未察觉,一层浅薄的青光正从头到脚的附著。

这层青光会动,像是活的。先渗透了衣服,再渗进了衣衫之内,上由指尖,下从双足,一寸一寸逐渐变得透明,宛如在被青光侵蚀。

阿魏注意到便吓呆了。

她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忘却了尖叫,甚至忘却了疼痛,不知所措的,丧失了所有反应。

刘寄奴亦是呆愣。但很快,了然取而代之。

犹记得,廖岚曾自信满满的道说“高下未分”。那时她就有了猜测,他大概已找到了木鼇。

至於木鼇藏在何处,以他的谨慎,这般重要物品若交给别人保管,是决不能放心。所以,她赌了一把。

她猜对了。

廖岚确实得到了木鼇。没想到,他早就找著了,更没想到,原来木鼇会走会动、一直近在身边──

阿魏,就是木鼇。

真不愧为城主,一行险招,算的是高。瞒得严密无缝,骗过了所有人,包括阿魏都是被蒙在鼓里。

可怜的阿魏……还把廖岚视为恩公,始终惦挂著他的救命之恩。正是担心她会被廖岚利用,才会有了之前那一番提醒。

廖岚从不做无意义的事,又怎会突发善心,行什麽搭救之举?

所谓的偶遇,倒底是怎样一场预谋,怎样一场欺骗,如今,她已无意去探辨深究。

因走到了这一步,容不得退却,即便有诸多同情,诸多不忍……进行到了这一步,是不可能中途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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