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田园药草香-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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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母女各坐一方，默默的喝着稀饭，第一次，饭桌上的气氛是那么的沉重。
徐氏不由得一再审视自己的大女儿，不得不再次感叹，女儿长大了，不由娘了。
吃过晚饭，天已经黑透了。古代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过晚饭，便梳洗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李芸醒来的时候，发现手上的伤不怎么痛了，也开始愈合，不禁惊叹便宜老爹配置的伤药厉害。
李芸和三妹起了床，各自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二弟却仍赖在床上，砸吧着嘴啃着手指，枕头被口水打湿了一大片，显然被饿狠了，却仍然不肯起来。
李芸忍不住心中软了软，声音却是严厉的道：“二弟，还不起来，一会儿就没饭吃了。”
二弟向来赖床，以前，经常要磨蹭起码小半个时辰才能起来。徐氏也不生气，总是给他留了饭菜在大锅中捂着，让他起来就有热腾腾的饭菜吃。所以没饭吃的说法，以前是威胁不了二弟的。
不过经过昨晚的事件，二弟对李芸有些惧怕，生怕今早也要挨饿，立即翻身就爬起来，连衣服也穿好就往厨房跑，一边跑一边喊道：“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李芸牵着三妹的手一起到了厨房，只见徐氏已经摆好了碗筷。
李芸看徐氏的脸已经完全恢复，心中对便宜老爹的神奇药方更加好奇起来。嗯，一定要找时间好好研究研究。
二弟就要往上位坐去，李芸目光凉凉的扫了过去：“以前爹是怎么教你的？要尊老爱幼，这位置，有娘在，轮不到你来坐。”
二弟脖子一拧，理直气壮道：“奶奶说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地位高，应该坐上位。奶奶还说了，女儿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现在爹爹不在了，娘也要听我的！”
不过六岁的小孩，这番话却说得无比的顺溜，想必是王氏经常给他灌输的结果。
这套理论在古代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但二弟才六岁，哪能当家作主？即便他将来当家作主了，也要懂得尊敬母亲，敬爱长姐，爱护幼妹。
李芸看向徐氏，徐氏立即笑了笑：“没事没事，二弟想坐哪里都可以。”
李芸心中微微一叹，看来要改造二弟，任重而道远啊。
二弟面带胜利地坐到了上位，见桌上只有一碟不多的酱菜，二话不说，伸手就把酱菜碟子拉到自己面前，显然要独占。
三妹依然坐在下首，看了看酱菜，又看了看徐氏，眼中露出渴望的神情。
徐氏却当没看到，开口道：“开吃吧。”
二弟一声欢呼，就要把酱菜倒入自己碗中，却见一只手伸了过来，将碟子夺了过去。
二弟看到又是李芸，顿时气得眼眶儿都红了。昨晚他中了李芸的激将法，被活活饿了一个晚上，心中对李芸早有气，如今像只被惹毛的斗鸡，爬上桌子，就朝李芸抓去，大声嚷道：“还给我！”
李芸伸手挡开，冷冷道：“只不是你一个人的，大家都有份。”
徐氏连忙将饭碗都挪开，生怕稀饭被弄洒了，嘴里劝道：“芸儿啊，你是大姐，要让着二弟，菜少，大家不够分，就给他吃吧。”
二弟立即气势汹汹道：“娘说给我吃的，你快还给我！”
李芸轻声道：“因为二弟是男孩？”
徐氏面色僵了一僵，下意识否认道：“不是。”顿了顿，又道，“你当姐姐的让着弟弟，这是应该的。”
李芸点了点头，道：“好，大的要让着小的，照你的逻辑，这些菜应该给三妹。”
徐氏坐了下来，眼眶慢慢的红了，低声道：“老大啊，要不是我这个当娘的无能，孩子们也不至于为了一点酱菜而吵闹，都怪我，都怪我……”
三妹见徐氏掉眼泪，乖巧的道：“娘，别哭，三妹不吃菜。”
徐氏不但没停住哭泣，反而泪水更多的涌了出来。
二弟本来怒气汹汹的，此刻也软了下来，从桌子上爬了下来，走到徐氏身边，摇着徐氏的手臂，道：“娘别哭了，二弟不抢了。”
李芸慢慢地把酱菜给每个人的粥碗中都分了一点儿，然后，捧起自己的碗，慢慢的吃着，慢慢的说道：“我只是不想二弟以后会变成李三那样的人。我只希望，弟弟妹妹们互助互爱，懂得分享，懂得感恩，懂得廉耻。”
李三如今的样子，全是王氏溺爱出来的。徐氏明白过来，身子一震，慢慢的收住了泪，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最后没有说出来。

正文、011　长远计划

一顿早餐，最后在沉闷的气氛中结束。
吃完早餐，徐氏将碗筷洗好，便坐在院子里，看着满院子的菊花发呆。
李芸决定和徐氏好好谈谈。
“三妹，跟二哥出去玩。”李芸吩咐，“别走远了。”
三妹懂事的牵着二弟走了，二弟走之前，小心的观察李芸的脸色，似乎对李芸有些惧怕。
李芸搬了一张小板凳，坐到徐氏身前，直入话题：“家里没米下锅了。”
徐氏啊了一声，似乎这才回过神来，不甚在意的道：“头几天你王大叔去镇里做工的时候，我让他替我买些吃食捎回来，听说他昨晚已经回来了，应该一会儿就会送过来。”
徐氏说的就是李三口中的光棍王老大王大石，李长顺在世的时候，经常到家中走动，算是老熟人。他三十来岁，长得相貌堂堂，是木匠，一把手艺在十里八乡小有名气，从来不愁生计，隔三差五的还能吃上肉。因此王家在村里算得上是一等一的人家，想要嫁给王大石的姑娘不知有多少，他却谁也看不上，耽搁到现在还未娶妻。
李芸问道：“家里还有钱吗？”
徐氏迟疑片刻，还是说了：“只剩几个铜板了。”
她随即叹了口气，道：“芸儿，你只要帮着娘照顾好弟弟妹妹就可以了。家里的事，你就不要操心，有娘在。”
李芸正色道：“娘，女儿长大了，弟弟妹妹们还小，我总要为这个家做点什么的。”
徐氏忽然眼眶泛红，声音有些哽咽：“芸儿啊，你总算肯叫我娘了。娘还以为，昨天的事……你心里瞧不起娘……所以一直不肯喊我……”
李芸一怔。她也没想到，这声“娘”就这么自然的叫了出来。也许是这具身体的感情还在影响了她，也许是在二弟的事情上徐氏最后的妥协，让她对徐氏有了改观。不管怎样，有娘的感觉，还不错。
李芸摇头：“那不是娘的错。这件事，以后咱们不要再提了，好吗？还有，哭对身体不好，爹不让哭，娘忘记了？”第一声娘喊出来之后，再喊娘，就自然而然，不会觉得别捏了。
徐氏连忙点头，欣慰的笑着擦干了眼睛。
李芸道：“娘，我见药房的药材坏了不少，我想整理一下，把还能用的挑出来，拿去卖掉，也能支撑一阵子。”
徐氏摇头道：“不行，这些药，是你爹辛辛苦苦从山上挖来的，为了这些药，他甚至丧了命……”说着说着，声音又哽咽起来。
李芸一个头两个大，徐氏动不动就哭，她真是没办法。
好在徐氏很快就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自嘲的笑了笑：“娘又让芸儿笑话了。娘答应你爹不哭，以后就要尽量做到。芸儿要监督娘，知道吗？”
李芸心中长长舒了口气，徐氏能这么想，那就最好了。于是点头：“嗯。不过，那些药材放久了都坏了，不是更浪费爹的心血吗？爹爹采药，就是为了治病救人，为了咱们这个家过得更好。如果爹爹知道娘守着他的心血浪费了，弟弟妹妹们却没有饭吃，一定会不安的。”
徐氏呆了呆，道：“芸儿说的有道理。那娘听你的，等一会儿太阳出来，就把药材都拿出来，把好的挑出来，晒一晒，再拿去镇子上卖。不过，娘不懂这些药材。”
李芸道：“我懂啊。”
徐氏笑了起来：“对啊，你爹教了你，娘怎么给忘记了。”
李芸又道：“不过，我看那些都是普通的药材，也卖不了多少钱。我想，咱们还是要另外想办法赚钱才行。”
徐氏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低声道：“芸儿你放心，娘还有一件压箱底的宝贝，一直藏在你小姑找不到的地方。等过几天有马车去镇上，娘就去当了，能够咱们娘儿几个吃上一年半载了。”
李芸嗯了一声，心中却不以为然。
当东西不过只解决燃眉之急的办法，不能当作长远之计。再说，连压箱底的宝贝都当了，等这些钱用完，再不开源，一家人只能等着饿死了。
她将目光投向院子后面长满荒草的山坡，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
如今市面上的药材多半是靠在野外采集的，每年的产量并不能保证，所以药材的价格一直偏高，很多老百姓吃不起药，以至于这个年代，很多孩童夭折。如果能够大面积种植药材，能够赚钱不说，也是济世救人的好事。
不过，如今已是深秋，也许半个月之后就会下第一场雪，要想中药材，只能等来年开春再说。这段时间，得想办法存点儿钱，明年才有本钱租地，买肥料，招工人。
李芸有了计划，对未来也就不那么彷徨了。不过自己还太年幼，要做这些事情，需要大人帮助才成。徐氏是成不了大事的人，寻找合作伙伴，也是要放在第一考虑的。
此时，王大石背着一个背筐来了。
“王大哥，坐。”徐氏连忙起身给王大石端板凳，又推了推李芸，“喊人。”
李芸依言喊了声“王大叔”，王大石立即笑着答应，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递给李芸道：“王大叔也没啥好东西，这回去镇子上，看到有人卖这个，就买了几颗，不知道芸儿喜不喜欢。”
徐氏立即感激道：“已经很麻烦你了，每次来还总是给孩子们带东西，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呢。芸儿，快谢谢王大叔。”
王大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值钱的小东西，哄孩子开心罢了。”
李芸虽然不爱吃糖，但这是王大石一番心意，于是道了谢，将糖果放到衣兜里，打算一会儿给弟弟妹妹吃。
王大石将背筐放下，见背筐里有米有菜有油有盐，甚至还有一盒香粉，几根红色缎带。
徐氏看到食物倒没什么，倒是看到香粉和缎带的时候，脸上顿时有了笑容，拿在手中来回查看，很是欢喜的样子。
李芸心中不禁吐槽，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还舍得花钱买那些没用的东西？

正文、012　前世今生

徐氏将香粉盒放下，抽出一根缎带，笑着朝李芸招手：“来，芸儿，娘给你扎上。”
李芸心想自己都快奔三的老女人了，还扎红色缎带这么幼稚，连忙摇头：“我不要，给三妹留着吧。”
她却忘记了，自己现在，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女孩，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有给三妹的，这个是给你的。”徐氏这时候体现出了当母亲的强势，二话不说伸手就将李芸拉了过去，把她的小身体夹在双腿之间。
李芸不适应这样亲密的身体接触，不禁挣扎，不过她细胳膊细腿的，终究拗不过徐氏，只得乖乖的让徐氏在她头上捣鼓。
徐氏先将李芸的头发放散下来，然后用指甲在中间分开一条缝隙，手指轻柔地将不多的发丝捋顺，熟练地编起辫子来。
鼻间萦绕着徐氏淡淡的女人香，不爱哭的李芸，眼睛突然忍不住有些湿润。
想起前世，小时候，因为妈妈怕麻烦，懒得为她梳头，所以一直都给她把头发剪得短短的，有时候为了省事，甚至还给她剃光头，被小伙伴们取笑了好多年。后来长大了些，自己懂得洗头梳头，才慢慢留了长发。
她多么想妈妈能给自己梳一次头，当初答应嫁人，对于结婚的唯一期盼就是，出嫁的当天，依照习俗，妈妈会为女儿梳头。可惜，最终，天人永隔，她的头发，再也不能体会被母亲温暖双手穿过的滋味。
不过，老天是开眼的。前世的遗憾，今生来偿还。
徐氏也许有这样那样的不好，但她疼爱儿女的心，却是真实存在的。
李芸的心，有一丝丝的暖意，小小的身子不再僵硬，而是软软的靠着徐氏的腿，眼睛微眯，感受着来自母亲的关爱。
王大石不说话，笑嘻嘻的坐在一旁看着母女二人，眼神温暖。
很快，徐氏就将缎带弄好，嘱咐道：“别扯下来，娘给你拿镜子照照，可美了。”起身就往屋子小跑着去。
“嗯。”李芸听话的没去扯缎带。
转头去看王大石，只见他定定的看着徐氏的背影，目光痴迷。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他对徐氏有心思。
李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徐氏步伐轻盈，背影窈窕，根本不像三个孩子的妈，倒像是天真烂漫的少女。
“王大叔，王大叔！”
李芸连喊两声，王大石才回过神来，一张俊脸顿时变得通红，结结巴巴道：“芸儿，什、什么事？”
李芸装作没看到他的尴尬，问道：“王大叔什么时候再去镇上？”
王大石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憨憨一笑，道：“初十会再去，芸儿想要什么东西，王大叔给你买回来。”
李芸心想还有五天的时间，挑拣药材绰绰有余，于是道：“我想去镇上，王大叔方便的话，到时候捎上我。”
“我那牛车很宽，捎上你没问题。不过，你去镇上做什么？你娘去吗？”王大石有些惊讶，村里离镇上比较远，坐牛车也要两个时辰，平时，别说小孩，就连大人也很少去镇上。
李芸道：“我打算去镇上把我爹留下来的药材卖了，很快就要入冬，还要再多准备一些粮食才够。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照看，我娘走不开，就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王大石默了默，正想说什么，徐氏已经拿了镜子过来，笑着让李芸照照看。
李芸往铜镜中一瞧，只见镜中的小女孩一张圆脸上，长着一对有些飞扬的细长蛾眉，一双杏眼眸色黝黑，明亮而干净。鼻子小巧，嘴唇粉嫩。虽然比不上徐氏的美貌，也算是清秀佳人，五官精致耐看。只是，身子瘦弱了些，面色蜡黄了些，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这明明就是她小时候的模样。
难道这一世是自己遗忘的前世，所以才有这个契机，来到这里？
李芸看着镜子发呆，徐氏抿嘴笑道：“刚才还喊着不要呢，现在看着喜欢吧？”
李芸回过神来，见自己两个羊角小辫上各自系着缎带结成的蝴蝶结，倒是映衬得脸色红润了几分，更加显得娇俏可人。
李芸看着镜中的自己，心情愉快起来，暗自对自己说，一定要努力让自己和家人过上好生活，努力把自己变成白富美。
徐氏见女儿喜欢，也很高兴，笑着对王大石说道：“不是我这当娘的自夸，在这十里八村，挑不出比我们芸儿更漂亮的闺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