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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花不弃-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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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弃的心思渐渐飘远。如果再转世,她会不会投胎到一个正常的好人家?有慈祥的母亲,有爱她的父亲。她可以背着小书包去上学,结识同学,然后长大。读完高中读大学,读完大学找到一份工作。在大城市里买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和一个男孩子谈恋爱,结婚,生小孩。
云琅看到不弃的双眼由明亮转为焕散。她似看着他,眼瞳里的光在渐渐的黯寂。身上有只小耗子在乱窜,他怎么也抓不着。云琅的心一阵又一阵的紧,慌乱的摇晃着她,喊她的名字。

回头太难(4)

一股风从门口卷了进来。云琅抬头一看,屋子里已多了个蒙着面巾的黑衣人。他搂紧了不弃,随手从地上捡起了掉落的匕首,警惕的盯着来人。
“想她活,就收起你的匕首。”海伯不容置疑的走近,瞧也未瞧云琅手里的匕首,蹲下身体说道,“不弃,是我。”
他的声音拉回了不弃的神智。她看不到海伯的脸,听出了他的声音。不弃像看到亲人似的委屈,她用尽力气只挤出个笑容,再也没有力气说话了。
“别怕,你不会死。”海伯说完握住她的手腕切着脉。片刻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慎重的打开。里面放着一颗珍珠色的丸药。他捏开不弃的嘴将那颗丸药挤破,清亮的液体带着股莲花的清香喂进不弃的喉间。
“这是解药?!”云琅惊喜交加。
只见不弃头一歪,手轻飘飘的垂落。云琅瞧得分明,手按上她的颈侧,没有半点动静。不弃死了?她就这样死了?他悲怆的挥手向海伯刺去,怒吼道:“你说你能救她的!你给她吃的是什么?!”
海伯略一侧身躲开。云琅没有再出手,抱着不弃放声大哭。
“噤声!少堡主,她没有死。静下心听我说。”海伯严厉的说道。窗户纸上已经染得层灰白色,天已经快亮了,他没有时间做更多的解释。“现在老夫能保她不死,但她身上的毒在望京城解不了。她身份特殊,若是有人知道她不死,她将来的下场会比死更凄惨。”
云琅反应过来:“你是说要悄悄带不弃去解毒?要我瞒过所有的人?为什么?你可知道七王爷要是听到不弃的死讯,会给莫府带来多大的风波?你究竟是何人?!你能救她为什么不早点来?!”
“我是能救她之人。”海伯冷笑道:“少堡主,你以为不弃今晚才中的毒吗?她已经中毒很久了。今晚下得分量更重,要她立时死去罢了。此事错综复杂,我没时间再向你解释。你若真心待她好,就记住老夫的话。不弃要尽快下葬,老夫自会带她离开。莫少爷不也中了暗算?七王爷未必迁怒莫府。老夫言尽于此,你瞧着办吧。”
窗户纸又白得两分,晨曦初现,海伯怜惜的看了眼不弃,转身就走。

回头太难(5)

云琅脑袋乱成一锅粥。不弃中毒很久了?是谁?谁下的毒?这个神秘老人又是谁?为什么要他瞒过所有人,为什么她不死下场会更凄惨?
他抱着不弃呆呆的坐着思考着。不知不觉天已大亮,阳光窗棂照了进来。云琅还是没想明白。
“啊——”房门口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
灵姑浑身发抖瘫坐在地上。尖叫声是忍冬发出来的。小丫头被房里的血迹吓坏了。
云琅木然的看过去,语气淡漠:“昨晚凌波馆发生了什么事?”
灵姑连滚带爬的进了屋,哭道:“表少爷,奴婢不知道啊。莫伯送小姐回来时她还好好的,只说困了要睡。奴婢侍候她睡了这才离开的。一夜好睡,醒了太阳都出来了。小姐怎么了?”
云琅淡淡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忍冬颤声回道:“近巳时了。”
内库已经封门开标了。云琅静静的说道:“去通知少爷,小姐中毒身亡了。问他是现在报知王府还是等内库招标完毕再报。灵姑你去,不要声张,一切由少爷作主。”
灵姑哎了声,心里慌张,出门又绊了一跤。她爬起来,提起裙子就跑。
云琅抱着不弃站起来。在地上坐了一夜,腿上酸麻,身体摇晃了下。
忍冬见状,大哭道:“表少爷,你别太难过了。”
难过?真正让他难过的是什么?他看到书桌上那只染血的兔儿灯,心里又一阵愤怒。
云琅眼中透着冷意,轻蔑的弯了弯嘴角。他低下头轻声对不弃说:“不弃,你还会回来吗?”
不弃没有半点知觉。云琅叹了口气,抱着她出了房门,吩咐道:“这里的一切都不要动。王府会来人察看的。”
将不弃放在忍冬的床上,云琅握住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说道:“打盆水来。”
忍冬拧来热毛巾,云琅专注的替不弃擦干净脸手。他从不弃脖子上解下了那枚莲花铜钱,轻声说道:“我曾经说过让你扔掉他的铜钱,你不肯。我替你还给他。”
他握紧了铜钱站起身说道:“替小姐换身干净衣裳。沾血的衣裳不要扔了。”
云琅出了房门,眯缝着眼睛看向蓝天。
蔚蓝天空中高高的飘着几只纸鸢。院子里的茶花开得正艳,桃花开得正夭。粉红粉白的花间有鸟雀跳跃轻鸣。和不弃一起扎孔明灯恍如昨天。云琅想起不弃当时的虚弱露出了惨笑。她不是病了,是已经中毒了。
可是她不说。她知道是谁下的毒,却不说。
她要保护谁?是她喜欢的莲衣客吗?亏他还热心的让莲衣客去看她。
他早就该想到,不弃怎么会认识那个神秘的独行侠。明明是莲衣客有意接近她。
不弃不肯说的人,有能力在戒备森严的莫府出入自如的人。云琅握住手里的铜钱,心里酸苦,恨意顿生。
不弃,这就是你喜欢的人?我一定会杀了他。云琅在心里暗暗说道。

回头太难(6)

院门口传来脚步声。云琅一看,吃惊的喊道:“表哥?!”
莫若菲已洗去脸上的药汁,带着灵姑匆匆走来。他穿着件白色绣花的袍子,俊美如玉。他脚步轻快,看不出半点中过毒的迹象。
“阿琅,不弃怎么突然就死了?!她人在哪儿?”莫若菲蹙紧了眉,沉着脸问道。
“表哥,你没有中毒?”云琅呆呆的问道。
莫若菲匆匆回道:“说来话长,不弃在哪儿?”
他没有中毒。云琅突然怒了,他扭住莫若菲的衣襟嘶声喊道:“如果不是替你找解药,我怎么会离开?我如果不离开,怎么会让莲衣客潜进府中对不弃下毒?!”
莲衣客潜进府中对不弃下毒?莫若菲眉毛一扬,神情严峻起来:“阿琅,你冷静点。你就算留在府中,难不成你有先知先觉,会在凌波馆里守她一夜?你怎么知道是莲衣客下的毒?”
是啊,他就算在,又怎么可能事先知道在这里守一晚呢?云琅无力地松开手,悲愤的说:“是他!我知道是他!我会杀了他!”
突然冒出的莲衣客让莫若菲心情复杂。背黑锅的人是莲衣客。此人行踪诡秘,来去无踪。江湖中都无人知晓他的身份。让他来扛杀不弃的罪责是否可行呢?他冷声道:“阿琅,我先去瞧不弃,莲衣客的事回头再说。”
云琅重重的点头,指了下忍冬的房间。
莫若菲推开房门,脚步迟疑了下走了进去。
“公子!”忍冬一见莫若菲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不弃平静的躺在床上,忍冬已替她换了身衣裙。她脸上的血迹已被擦拭干净,脸色如纸,蒙着层淡淡的青灰。
远远的看她一眼,莫若菲的脚再也迈不过去。他离开凌波馆后就再没有睡着。从来没有过的焦燥不安,从来没有过的惊慌失措。看着天慢慢的亮了,看着阳光照进屋来。凌波馆迟迟没有动静,他在房中坐如针毡。终于见灵姑慌乱的来报讯,确认不弃已死后,莫若菲似乎松了口气。
然而此时,再看到躺在床上的不弃,他的血直涌上头顶。他听到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声。他突然想起了从莫少爷身体里醒过来的时候。他茫然的看着陌生的身体,茫然看着陌生的环境。府中众人的簇拥中,孤独得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为什么不弃死了,他又有了那种孤独的感觉?她不会是她,不会是那个跟着她讨生活的小不点。难道过了十几年,他还忘不了前尘往事?不,他是莫若菲,是望京莫家的家主,是莫家的大少爷!莫若菲狠狠的转开头,不敢再看不弃一眼。他心里暗暗向不弃说对不起。母亲杀了她,他也只能选择保护母亲。

回头太难(7)

莫若菲转过身道:“灵姑,吩咐莫伯赶紧购置棺木布置灵堂。对外则说小姐突发急病过世了。”
云琅望着他道:“不等七王爷示下?”
“皇上没有下旨册封不弃,在外人眼中,她还是莫府的小姐。后事也只能在莫府办。”莫若菲又道,“我这就去会馆禀报七王爷。阿琅,有人对我下毒,我是顺水推舟将计就计,个中缘由回头再说。不弃的后事你先照料着。”
他匆忙的来,又匆忙的离开。云琅望着他的背影,消化着莫若菲没有中毒的事实。看来七王爷和世子都知道他没有中毒。这场戏是演给明月山庄看的吗?云琅明白了莫若菲的意思。然而不弃呢?在这场内库利益之争中,她就成了牺牲品吗?莲衣客为什么要对不弃下手?他难道也是明月山庄的人,借机要挑拨莫府和七王府的关系吗?
云琅想的头痛。
灵姑眼瞅着云琅满眼血丝,衣襟染血,失魂落魄的站在廓下,心一软说道:“表少爷,小姐已去了,你千万保重身体。去换件衣裳可好?”
云琅低头一看,胸前的血迹已经干涸,凝结成紫褐色的花。他想起黑衣蒙面老人的嘱咐,摇了摇头道:“我哪儿也不去。灵姑忍冬,你去找莫伯,把灵堂搭起来。消息传出去,晚些时候,府里会来人吊唁。”
他说着进了屋,坐在床前握住了不弃的手。
二婢抹了把泪,转身去找莫伯。
云琅这才低声说道:“不弃,我脑中乱得很。表哥没有中毒,他让我感觉怪怪的。平时他那么疼你,为什么今天看到你身亡连床边都没挨一下。他也不问你是怎么中的毒。看到你躺在忍冬房间,他也没觉得奇怪。就好象他知道你房里躺不住人似的。还有,他似乎比我还着急购置棺木搭设灵堂。不弃,你也怪怪的。今天来的蒙面老者和你很熟悉,你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人?你认识了莲衣客,还认识蒙面老人。你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他轻轻拂开垂在不弃脸颊旁的一络发丝,怔怔的看了她一会儿,温柔的说道:“只要你能活着就好。你不告诉我总有你的理由。我过了年才满十七岁,我的力量还小。将来,我会变得强大,再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回头太难(8)

他握着不弃的手,安静的陪着她。春阳照进来,在地上印下温和的光。云琅的心已经平静下来。只要不弃能活下去就好。
隔了两个时辰,莫伯亲领着一群下人来了凌波馆。他恭敬地对云琅说道:“表少爷,前厅灵堂已经搭好,老奴来请小姐。”
他和前来的下人都已经换上了麻衣。灵姑眼里噙着泪,和忍冬捧着替不弃准备的寿衣和首饰默默的站在门口。
不弃的手冰凉而柔软。云琅舍不得放开。他转念又想,如果时间长了,不弃身体仍不僵硬岂非要惹人怀疑?他马上站起了身。他一夜未睡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看上去憔悴不堪。不用再装,就能看出他的伤心。
莫伯叹了口气,拿过一根白色的布条替他系在了腰间,低声道:“表少爷,别太伤心了。当心自己的身体。”
云琅回转身,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半个时辰后,灵姑开了门,哽咽着说:“奴婢已替小姐收拾妥当。”
莫伯招了招手,四名身强力壮的小厮抬来了一乘软轿。
“不必了。”云琅说着走进了屋。
不弃已换上了全新的衣裳,头发梳得又光又滑。青灰的脸色被厚厚的脂粉盖住,洇红的胭脂自脸颊晕开。看不出中毒的迹象,她只是睡着了。
云琅俯身抱起她,淡淡的说道:“我抱她过去。”
不弃的手无力的垂下,风吹得袍袖轻轻飘起。云琅走得很慢,仿佛这是他抱着不弃走的最后一程路。
前厅大堂一片素白,灵幡飘扬。所有的仆役都换上了麻衣。一群人跪在堂前,见云琅抱着不弃进来,哭声顿起。
大户人家往往会请一些哭灵人来府中哭丧。云琅知道台阶下跪着这些人就是哭灵人,他忍不住心酸。如果不弃真的去世,肯真心为她落泪的又有几人?
重重白色的帷帐之后摆放着一口棺材。上等的紫檀木,泛着紫得发黑的光,厚重结实。云琅轻轻放下不弃,拿过一个蒲团盘膝坐在了棺材旁。他平静的说莫伯说道:“我在这里陪她。”
莫伯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帷帐围住了块小天地,云琅转头看着棺材,嘴角溢出了一丝笑容。从现在起到不弃下葬,他会一直守着她,寸步不离。

回头太难(9)

内库开标的会场设在望京城的醉仙楼。
醉仙楼是四合院建筑,正中厢房里坐着七王爷,世子陈煜,宫中内务府大太监,户部尚书。
左右一排厢房中则是前来应标的商贾们。
靠近正房的四间厢房分给了四大家。别的商贾依次排序往后。
辰时起酒楼大门关闭。大内侍卫和京都守备府的兵马将醉仙楼围了个水泄不通。四周街道封锁,飞鸟难进。
陈煜今天换上了紫红色的蟒袍,腰缠玉带,头戴金蝉冠。雍容华贵。七王爷今天只是列席。他往堂前这么一站,众商贾都知道世子爷是今天的正主。心头也有几分不安,谁知道今年在世子的主持下,内库的开标会不会翻出让人意想不到的新花样来呢?
陈煜眼风一扫,内务府总管大太监笑咪咪的请了香案读完圣旨。陈煜微微一笑道:“今年父王身体不好,由长卿主持开标。为避免拉锯战,今年每项标各家只有三次出价机会。时间以一柱香为限。老规矩,每轮提标当场唱标,价高者得。阿石!”
他的随身小太监阿石头一回担当重任,脸上有层兴奋的光。扯开了喉咙唱出了第一项采买货品数量。
陈煜微笑着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色,也不管众商贾的反应,折身就进了房。
时间短,要判断对手的底价,这不是要大家拼着最薄的利提交标的银子吗?众商贾傻了眼,又无可奈何。厢房里的算盘声越发的密集起来。
官银流通权,贡瓷,丝绸茶叶,马匹,药丸药材,水果蔬菜等等一项项颁下。
正房里坐着的人看起来没什么事。七王爷和户部尚书下起了围棋。陈煜悠悠闲闲的喝起了茶。
庭院里的算盘声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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