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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 作者:府天-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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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为了这个。”徐勋亲自来说,徐经自然不会扫兴,略一思忖就说道,“那好,伯虎就住在外城的姑苏客栈,我带你们去。”

既然要甩掉外头的其他人,徐勋自然不可能原路返回,当即让徐经带路往侧门走,又直接从沈悦的马厩里头牵走了五匹马。他和徐经朱厚照在前,两个御马监亲兵跟在后头,一路上他有意挑起徐经的话头,而从来没去过江南的朱厚照果然对徐经口中的江阴很感兴趣,兴致勃勃地问东问西——从山河地理风土人情一直问到各色小吃有名美人,这思维跨度之大,徐经应付得极其狼狈,于是更加否决了最初那点猜测。

这小公子实在是太话痨了,怎么可能是当今天子?

闲园在童家桥南边,宣武门外大街的东边,而徐经口中的姑苏客栈却在宣武门外的西南,所以拐过几条小胡同,一行人就上了宣武门外大街。这里尽管比不上正阳门外的热闹,可往来行人却很不少。突然,就只见远处人群一阵骚动,紧跟着前头人群就乱了,一个个慌忙退避两边让出了中间的路途。冲着徐经问得正起劲的朱厚照原本还未曾察觉,可随着徐勋一拉他的缰绳,他立时警醒过来,一下子注意到从人群让开的通道处,一个上身赤膊伤痕累累的汉子竟是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铁链,飞快地朝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难道是刺客?

朱厚照这一念头刚刚生出,徐勋就一边厉声喝了后头两个护卫上前,一边拉着他的缰绳往道旁闪避。到了道旁,看到徐勋仿佛自然而然地挡在了他的身前,一瞬间,他又忍不住想到了那次倒霉的青楼之旅,脸上怪异之余,心里却立刻安定了下来。就在这时候,那汉子的后方又传来了一阵阵大呼小叫。

“锦衣卫捉拿逃犯,速速退避”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朱厚照一听说是锦衣卫捉拿逃犯,立时来了精神,二话不说冲着一左一右护卫了他的两个亲卫大声叫道:“快,上去帮个忙,别让犯人给跑了”

“帮什么忙,你消停些,锦衣卫的事用不着我们瞎掺和……啊,徐经怎么还愣在那,这个呆子徐经,快回来”

徐勋拉着朱厚照躲避,两个亲卫也跟了上去,鲜少骑马的徐经面对这突发状况却有些措手不及,竟是策马而立站在了大道中央,直到听见锦衣卫捉拿逃犯的嚷嚷,又发现那汉子距离自个只有十几步远,他方才恍然醒悟,慌忙拉着缰绳要闪开。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这调转马头尚未成功,那汉子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用一种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他看了许久,旋即突然大吼一声冲了上来。

“徐经,纳命来”

这一声直接把徐经给喊懵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么个锦衣卫捉拿的逃犯竟然认识自己,而且在这么个要命关头竟还直奔了他来,那架势显然是寻仇,他不由得头皮发麻。可越是这样的关键时刻,他越是控制不住身下坐骑,那匹该死的马竟载着他在原地滴溜溜直转。说时迟那时快,眼看那汉子就要迫近身前的时候,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了熟悉的一幕。

就是那个夜晚,也有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黑衣人跑来威胁他,说是让他滚回江阴去

就在他成功将记忆和现实重合的一刹那,旁边突然窜出了几个壮健汉子来,二话不说提刀朝着那赤膊汉子杀去。可还不等他松一口气,其中一个人的刀子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是朝着他身下那匹马的左前腿上轻轻搪了一刀。

紧跟着,他就只听自己的坐骑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嘶鸣,随即便猛然往前仆倒了下来。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整个人一下子控制不住往前翻了出去,而迎接他的除了那高高的地面,还有兜头飞来的铁链和一旁的钢刀。即便他自忖已经在落榜之后经历了无数惊险挫折,这时候脑袋里也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千钧一发之际,侧里一个人影高高跳起,在他肩膀上一推一拽,随即就带着他一骨碌滚到了一边,而他的坐骑就没那么好运了,扑倒在地的同时又遭了那铁链的当头一击,以及一道重重的下斩,绝望地嘶鸣了两声后,挣扎了片刻就不动了。

惊魂未定的徐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扶起来的,只发现四周围倏忽间就被一大堆军士围得水泄不通。正中央那个微微驼背的汉子和四周那几个壮健大汉却仍旧恍若无人一般打斗成一团,尽管一个只能凭借不趁手的铁链,另外几个却都是钢刀在手,可战况却是僵持在那儿。直到他身侧一声响亮的叱喝传来,战况方才微微一缓。

“锦衣卫捉拿要犯,若有阻拦,格杀勿论”

李逸风这会儿只觉得手心完全湿了,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他在信上对徐勋打了包票,让徐勋在什么时辰把朱厚照和徐经带到这条宣武门外大街的哪个地点,接下来只要看好戏便成。他不过是想有意放了江山飞逃跑,把人赶到这里让江山飞和徐经打个照面,如此接下来的戏就好演了,谁知道徐经这呆书生关键时刻居然愣在了路当中要不是他动作敏捷,竟险些闹出了真正的人命想到这里,想到自己刚刚一大把年纪还玩了一回高难度动作,他不由得就对自己那些部属的疏忽恨得牙痒痒的,而更恼怒的自然是这两拨自己志在必得的人。

“江山飞,今天要是你再能逃出半步,我这李字就倒过来写”又大喝了这么一句,他就冲着那几个壮健汉子喝道,“还有尔等,阻拦锦衣卫捉拿要犯,该当何罪”

“我们是刑部的捕快,这是刑部海捕文书上的要犯,本来就是该我们来抓”

围观的百姓起初还有些惊惧,可渐渐发现竟是锦衣卫和刑部为了个犯人扯皮了起来,一时都大为纳罕,人群中从窃窃私语到议论纷纷,声音越来越大。而朱厚照发现徐经遇袭,原本就已经够惊讶了,这会儿又发现刑部和锦衣卫争抢人犯,他这眼睛顿时瞪得滚圆。

“刑部海捕文书?文书在哪,所犯何罪,先拿来我看”见那为首的壮健汉子满脸犹豫,李逸风哂然一笑,旋即突然厉喝一声道,“什么都没有,竟然敢冒用刑部之名,我分明看你等和犯人江山飞拼斗之时,还意图暗害这路过的书生来人,把这些人全体拿下”

“慢,我有刑部的腰牌”

眼见四周围那些锦衣卫军士渐渐缩小包围圈,那为首的壮健汉子咬了咬牙大声嚷嚷了这一句,旋即就伸手往怀里掏去,竟真的是掣出了一枚铜牌来。然而,他一个不留神,一旁一只手却突然猛地抢过了他手中的铜牌,他又惊又怒,却发现是那江山飞正用极其冷冽的眼神盯着他。那一瞬间,他陡然之间想起来,自己和这家伙共事过,哪怕没有这铜牌,人家也能认出自己来,而且刚刚那几下子竟是没把人收拾掉,这下子遗患无穷,一时间顿时又悔又恨。

盯着那壮健的捕头看了好一会儿,江山飞方才冷冷地说:“没想到居然是刑部的人想要我的命原来是我瞎了眼”

PS:抱歉,早上去派出所迁户口了,真麻烦,耽误无数时间……今天同样是二合一,因为分不开……

第三百五十六章 天子亲审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来得快去得更快,不过须臾功夫,大街上的闲人就被驱赶得一干二净。而紧随起来的府军前卫千户马桥和西厂留守外城的一个理刑百户,则是在大街上四面八方布起了一道一道的警戒线,一个个军士犹如钉子一般每隔十步就是一个,径直站满了整条宣武门外大街,几乎把这一条进城的要道完全封锁。

而被临时征用的一处临街酒肆之内,朱厚照正恶狠狠地瞪着李逸风,小拳头突然猛地在桌子上重重一砸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尽管小皇帝明显是动了怒,但李逸风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磕了个头后就一五一十地将此前自己怎么四下里撒网找这个江山飞,而此人又突袭了张彩的事情一一道来。只和徐勋对张彩的说辞不同,他却反复强调是锦衣卫早就侦知了江山飞的下落,“碰巧”救下了张彩,随即又以大局为由劝其不要声张,且待下一步侦破。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眼角余光一瞥站在朱厚照身侧的徐勋,见其对自己微微点头,他就深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臣原本是押着此人到城外永福寺来查验,却不料此獠狡猾至极,竟趁机逃跑,臣一路带人追到这里,就遇到了这一拨自称刑部的人。皇上明鉴,这几人说是刑部捕快,奉命抓捕海捕文书上的要犯,可刚刚那番打斗皇上应该都看见了,分明是要取这江山飞的性命这个江山飞,成化年间曾经是西厂小旗,后来西厂散了,他落草做了江洋大盗,后又被刑部闵尚书招安,一度安排在刑部做捕头,据说前时刑部多起大案都有他的功劳。而就是这么个人,前时西厂复开之后,却又凭借旧日西厂履历混了进去,实在是居心叵测”

李逸风这话说得极其有技巧,听到这里,朱厚照的拳头顿时捏得更紧了。他这个皇帝当得仓促,父皇只让他多多敬重几位先生,勤劳国事勿要纵怠,可是,事实上除却西厂他任了谷大用,锦衣卫如今亦算是得力,其他上上下下的衙门别说如臂使指,他想做些事情改变些事情都异常困难。他就这么几个得力的人,就这么几个使唤得动的衙门,别人还要往其中安插钉子

“混账……混蛋……混账王八蛋”

朱厚照一气之下,嘴里一脸骂了好几声。所幸这里除了他就是李逸风和徐勋,别人都守在外头,不虞他这口不择言给外人听见。当他一把拿起旁边那茶盏要砸着泄愤的时候,一只手却重重按在了他的双手上头。火头上的他恼怒地抬眼一看,却发现是徐勋正盯着他。

“皇上,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得克制一二。待会您还要见其他人,让他们看出您的心情来,有些人兴许就会不敢说话,而有些人兴许就会借机撩动您的心情,那岂不是糟糕?”说到这里,徐勋又微微弯了弯腰,却是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就算您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那臣换个说法。今天您可说过要当臣一天的表弟,就当给臣这个表哥一点颜面可好?”

尽管朱厚照很不想克制,可听到徐勋都搬出了他之前的戏言来,他只得怏怏哼了一声算是回答,紧跟着就把手缩了回来,又看着李逸风道:“去外头,把那江山飞带来,还有那个徐经。另外,你不是说张彩也险些被这家伙所害吗?你且派人去把张彩给朕传到这地方来,朕要亲自问他”

原本摆满了桌椅板凳的店堂里,那些桌椅凳子全都被搬到了一旁,空出了中间一块颇为宽敞的地儿。只是大白天的门一关,这屋子里未免昏暗无光,哪怕是李逸风找来一盏油灯点上,依旧无助于驱逐黑暗,反而更让这地儿生出了一股阴恻恻的氛围来。即便是心里没鬼的徐经,在踏进这地方的时候,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心里一时有些打鼓。

竟然真的是皇帝可徐勋明知道是皇帝怎的不提醒他一声,竟然和皇帝这般失礼仪地说话,还甚至说什么表兄表弟

想归这么想,他却压根不敢露在脸上,上前之后就以礼拜见,才磕了一个头就听到上头传来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别磕头了,磕得朕头疼。徐经,你起来说话”

徐经闻言一愕,乍着胆子抬头,见徐勋微笑颔首,而小皇帝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他只好扶膝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垂手站在那儿。下一刻,他就听见上头问他道:“徐经,这家伙就是从前在永福寺恐吓过你的?”

侧头看了一眼地上五花大绑胳膊软垂却还被李逸风一手压着的那汉子,徐经的目光在他那驼背上流连了好一阵,最后才回过头深深躬身道:“皇上,小民不敢断言,那时候他黑衣蒙面,小民只能看到他的驼背和他一肩高一肩低,其他的都看不分明。不过,刚刚小民的马受惊了之后,他和一个自称刑部捕快的人确实都志在取臣的性命”

“皇上,徐公子那马不是惊了,而是被人在左前腿的地方搪了一刀,坐骑既是腿部受伤,又哪里撑得住,自然便往前倒了。要不是臣见机得快,兴许徐公子这命就保不住了。这谋害人命的意图清清楚楚,再比照从前的恐吓,加上驼背和肩高的特征,必是这江山飞无疑。”

朱厚照自己当时就在现场,虽不曾瞧得那么仔细,可此时徐经李逸风先后解说,他又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早已是咬牙切齿,当即恶狠狠地瞪着那跪在地上江山飞喝道:“当着朕的面,江山飞,你还有什么话说?”

在北镇抚司不过呆了几天,尽管李逸风不曾动用诸多大刑,可板子鞭子却总是少不了的,而且还变着法子不让他睡觉,折腾得他几乎到了崩溃边缘。所以今天一到城外,哪怕知道不过万分之一的希望,江山飞仍是奋起一搏逃了出来。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不但撞见了那个害得自己落到如今这田地的麻烦书生,而且还险些命丧那些刑部捕快之手他吃了多年的捕头饭,刑部上上下下人头精熟,哪里会不认识这些家伙都是如假包换的刑部好手,这恰恰是他最寒心的

于是,听到上首小皇帝发问,已经心力交瘁的他几乎不假思索地沙哑着嗓子答道:“回禀皇上,草民没有话说。”

见朱厚照又是满脸的气急败坏,徐勋伸手在那扶手上一按,旋即咄咄逼人地问道:“你放着好好的西厂职司不做,好端端的到永福寺去恐吓徐经,又倏忽间从西厂失踪,紧跟着还试图行刺吏部文选司郎中张彩,今天逃逸途中却又招来了刑部的捕快,你居然说没有话说?”

“徐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多日不眠不休,再加上刚刚那样的奔逃和拼杀,江山飞早已经没有气力去过多思索背后的东西,索性就一五一十倒豆子似的说道,“小民当年从西厂出来就落了草,原本就是想着活一天多一天,死路里头找个活路罢了,结果闵尚书奉命捕盗,却网开一面给了我一条活路。虽是因为我对他隐下了当年在西厂那段事,可终究是恩同再造,所以我当然言听计从,也凭一手本事帮闵尚书破了好些大案子。后来,皇上在东宫有意重开西厂的时候,闵尚书有一次对我长吁短叹过,我那会儿一时昏了头,就满口答应设法混进去,结果还真让我成功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继而就苦笑了起来:“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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