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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身官场-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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皋说,我就爱听项秘书的解劝,他总是把啥事儿都看得开一点,说的道理既通俗,又能服人。说了这话,脸色从容了许多。项明春知道他又想起了那次失误后,还是通过自己安慰才心情好了起来,对自己劝司马皋的话很得意。
他们赶到荣城看了大海日出,远远的海平面上,那个给大地带来光明和温暖的红日,像小鸡破壳,一跳一跳地拱了出来,升上了水面,竟然还留着一个半圆的轮廓倒扣在海面上,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他们租了一条渔船,到大海里兜了一圈儿。机帆船冒着黑烟,“突突”地欢唱着,在海面上破浪前进,犁出一道白色的深沟,让他们觉得既惊险又刺激。走到至深之处,项明春站在船头,双手叉腰,挺立作伟大状,虽然是在荣城,却产生秦始皇当年“东临碣石”的感觉。忽然一个浪头打在船舷上,船忽悠了一下,差点把他摔倒,丁主任就把他喊了下来,项明春伟大感觉变成了羞惭,自嘲地说:“日他妈,这大海太不给人面子。”
他们又在海滩上捡了不少贝壳,捞到一些嫩海带,都装在囚笼里。这些海带,闷在塑料袋里,两天后开始起热腐烂,解开一看,发出难闻的味道,没办法带回来,只得依依不舍地扔掉。在海边,人人踏着浪花,把下半身都弄湿了,大家不约而同地都尝了一下又腥又咸又苦又涩的海水,都说这水看上去很美,其实不能喝,谁喝谁上当。范德保专门用矿泉水瓶满满装了一瓶,说回去让家里的同志们都尝尝海水的味道。
出了荣城,顺着海岸线,一路向北走,又到了青岛、烟台,本来,还想去旅顺、大连,要坐那么长时间的轮渡,大家觉得不合算,况且大海已经看足看够了,就不再去了。继续挥师北上,过天津,进北京,在北京玩了三天,这才折回返程的道路。
司马皋自从在泰山上抽的那一个签了后,再也没有当初出来时那种兴高采烈的心情,一路上闷闷不乐,大家谁也没有在意。他自己下了决心,回到家里,一定要采取措施,彻底改变自己倒霉的运气。
郝树声作品一群县级文秘人员的苦辣酸甜——


第21章
57、父与子绕着中国东部转了一个大圈回来后,其他人重新进入了工作状态,只有司马皋没有多少的具体事情,在办公室里打打杂务。
司马皋很相信星相命理,平时闲暇没事儿,就钻研一些《周易》、《诸葛神算》、《麻衣相书》之类的杂学,颇有心得,却无成果。那次失误,虽然宋书记没有直接尅他一顿,他却惊恐万状,唯恐宋书记在心里画他一道子。后来,他扳着《流年运势》一书对照,果然看到那天他命犯“阳公忌”诸事不利。想一想,那天确实有点怪,吃罢早饭就有点精神恍惚,心不在焉,跟宋书记出去,不经意间,出了几处小错,强打精神,才回到了机关。车进大门时,看见他哥在门卫房的台阶上站着,焦急地等他,见面后说父亲病重,吓了他一跳,马上和哥哥一起去医院给父亲抓药,就把宋书记交代的工作彻底忘了。
司马皋对自己的前程看得非常重,几乎融进了血液中,是与他的家教分不开的。他家离县城三十多公里,是一个靠山的小村庄,姓“司马”的只他一家,单门独户,老辈子也不知是从何迁来的,在这里生根以后,一直受大户人家的欺负。他父亲司马占方在饱受欺负中长成大小伙子,倔强的性格让他决心同命运抗争,上小学时国语读得是全班最好的一个,后来上不起学,在家里放羊、种地,慢慢地长成了一个很有能力的庄稼汉子,给地主扛长工,东家很喜欢他,把女儿嫁给了他,也没有能够改变他苦难的命运。到了解放初期,姓司马的终于赶上了好时代。穷人们扬眉吐气,司马占方拿起了枪杆,当上了民兵连长,开始神气起来。有了土地,就跟那个地主丈人翻了脸,上台批斗丈人时,狠狠地扇老汉耳光,老婆啜泣不敢吱声,小舅子见他就躲,从此两亲家互不来往,仇人一般。小乡的党组织感到他的阶级立场坚定,发展他成为预备党员。当上党员的第二天,上级开始动员青年当兵,补充抗美援朝部队,他又当上了一名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本来司马占方是个独子,按政策是不能征兵的,可他非常坚决,为了走向更远更高的憧憬,义无反顾地报名参军。老婆知道他志向高远,不敢阻拦他,心里揪成一团,认为很可能是就此一别,哭得像个泪人儿。当他披着大红花,在乡亲们敲锣打鼓欢送他们的时候,老婆瘫在了家里的门框后边,母亲也跟在后边哭泣。接兵的首长劝她说:“大娘,你儿子当兵,全家光荣啊!”
老太太也不知啥是光荣,一个劲儿地哭着:“俺不光荣嘛,俺不光荣嘛。”
让司马占方觉得很丢脸。
入伍后,司马占方在本省一个兵营接受了几个月的新兵训练,正准备开拔去朝鲜,“三八线”上停战,板门店谈判正在进行。他们这一批战士连本省都没有走出去,就重新整编。时值冬天,司马占方正好犯了从小就落下的支气管哮喘病。部队首长原来知道他多多少少识几个字,在当时是少有的文化兵,有意留下他继续培养,就派人叫他谈话,动员他留在部队。他见了领导,咳嗽得直不起腰来,首长很关切,问他什么时候得了这个病,吃药没有?他太老实,不领会首长意图,对组织少有的忠诚,让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说出自己从小就有这个毛病,卫生室给他开了几片药,吃了下去,不怎么管用。领导一听,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就放弃了动员他继续留在部队的念头。他这个兵只当了八个月,就算当到头了。后来,司马占方一想起这段经历,就直恨自己,真是“一言丧邦”啊。他后悔当时要是机灵一点,对首长说句瞎话,我这病是近几天才得的,恐怕肯定不会是今天这种样子。部队不仅要给他治疗疾病,还要把他留下来,说不定现在当上了师以上干部。因为他偶尔一次从儿子拿回家的《解放军画报》上看到,军队的一个大官的照片,相当面熟,看看署名,仔细想想,这个人就是他们那个部队的,和他同时期入伍,曾经在新兵连上发过言。司马占方光荣退伍时,人家不怎么光荣地继续服役。到了现在,一个农民,一个少将,真是天壤之别啊。
司马占方认定,只有当官,才能出人头地,没有权力,就总是受人家欺负。他下决心供养两个孩子读书,大儿子却不成器,一上学就头痛,小学没有毕业就辍学了,好在可以挣工分,弥补了因为他身体一直不好给家里造成的困难。只有小儿子司马皋用功刻苦,还喜欢写文章,甚得老司马的钟爱,经常给他灌输一些一定要当官的思想。这本来与孔夫子的“学而优则仕”是一个道理,但在当时孩子们接受的教育中,却是石破天惊的。司马皋接受这些教育,是从自身的体会出发的,与他同龄的干部子女,无论从各个方面都占有优势,他从小就受他们的欺负和侮辱,再加上亲眼看到父亲被批斗,心里非常仇恨人间这不平等的现象。他上初中时,有一次从父亲的衣袋里看到一张血票,知道父亲为了给他交学费,到县医院卖过血,就偷偷地哭了一场,发誓要学出个样子,不辜负父亲的养育和教诲。
司马皋没有能够考上大学,不是因为本人没有努力,而是他受的教育太差了。他受的高中教育,教他的老师都是小学教师拔高教高中的,可想而知教学水平有多高,在那个年代混个高中毕业文凭,实在学不了多少东西,即使学到的也难保是一些不准确或者不正确的知识。当时县委宣传部正好要培训一批农村通讯报道员,各乡镇都有名额,报名的人远远不够。司马皋听说这个消息后,就报名参加了,并且经过培训,掌握了新闻写作的技巧,学以致用,给本乡写出了好几篇在市级党报上发表的文章。公社党委书记十分爱才,向县人事劳动局要了一个“亦工亦农”的指标,把司马皋安排在公社机关里上班,当上了公社的通讯专干。后来这位书记调到县城当上了一个重要局的局长,全力推荐他进了县委办。他到了这个全县的中枢部位后,是从打杂开始的,逐步写一些小文章,思路、言辞都很清晰。他的聪明才智,在实践中不断地迸发出来。由于他长得比较有成色,察言观色的功夫不断见长,主任们就派他做领导们的随员,一干就是几年。
司马皋走出农门以后,家境发生了重大变化,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们了。对他最有刺激的是一个儿时玩伴儿,与他产生了强烈的反差。有一次,他回家到后山转了转,见到这个家伙蓬头垢面,在山上放羊,见了他很亲热。他问这个儿时的朋友:“你怎么不出去跑跑,只在家放羊啊?”
朋友告诉他:“还不是为了挣钱嘛。”
他问:“挣那么多钱干什么?”
“娶媳妇呗。”
他觉得可笑,就继续往下问:“娶媳妇干啥?”
“生孩子。”
“生孩子干啥?”
“还让他放羊,再娶儿媳妇生孩子,生下的孩子长大接着放羊。”
一问一答,这个老朋友很懂幽默,跟他开玩笑。但也说出了一个让他思绪横生的道理,人生如果陷入这样的循环往复,是多么的悲哀!老朋友真的太胸无大志,鼠目寸光了。他坚决不能这么平淡地过一生,一定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父亲没有实现的愿望,干大事,做大官,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等他调到了县委办以后,人们更加用巴结的眼光看他。跟了领导,特别是跟了宋书记以后,下级领导对他都很恭维。乡里的老亲旧眷提着香油、香烟,来托他办一些别人认为棘手的事情,他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他们十分感激。从而更让他体会出,权力是多么重要。他并没有实际的权力,但县委书记的余晖,就足够他使用了。于是在他的内心里,对“进步”的要求极为迫切。
查志强和项明春进入县委办公室的时间并不长,就被提升为秘书,给他的震动很大,他反复思索,找不出什么原因,根据自己喜欢的那些杂学推断,很可能与家里的风水有关。在泰山上抽的一签,让他觉得希望渺茫,这种状况必须彻底改变,不然他认为自己肯定没有多大造化。外出旅游以后,他趁宋书记仍然在党校学习,回了老家,自己按图索骥,把家里的阴宅、阳宅,全部看了一遍,心里恍惚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又因为自己揣摩的道理不一定准确,想请一个高人来认真地看一看。他把这个想法对长年有病的父亲讲了,父亲哪有不支持的道理?只要为了孩子进步,杀他剐他都干。就对司马皋说,孩子,你看着办吧,别招摇,千万不要让人看我们迷信,告你的黑状,影响了你的前程!司马皋说,没事儿,现在好些领导都找世外高人看风水,算不了什么。
58、风水司马皋找的那位世外高人,正是本书开头提到的县城西南七八公里处钱家庄的赵半仙。
当时的赵半仙,名气还不是很大,他钻研《邵子神数》就以为自己是当代邵康节(邵康节,宋朝大儒,易学大师)钻研《文王八卦》就以为自己是当今姜子牙。至于自比“小诸葛”、刘伯温,更是不在话下。他还信奉道教,从玉皇大帝、张天师,到财神爷、张灶君,各路神仙全部敬奉。他认定,算命相不过是小打小闹,要干大的,最好是当个风水先生,才能挣大钱。因为找他看风水的,必定追求的目标更高,理想的前程更远大。
司马皋找到他时,正好没有人找他算命。司马皋知道,自己要办大事,就没有瞒赵先生,直接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只听赵先生说:“阳宅保平安财帛,阴宅定吉凶福祸。阳宅是现做哩,阴宅是长就哩。茔地里,也不是没有规矩,只有祖坟,才决定孙辈前程,这些都是万万错不了的。”
司马皋说:“大师说得有理,还是请大师到实地看看,再做决定吧。”
于是,二人约定了时间,赵先生交代司马皋都准备哪些东西,司马皋就回家准备去了。
59、迁祖坟到了第三天头上,赵半仙如约而至。
没有进大门,司马皋先带赵半仙看了阳宅,赵半仙摇头不语,问了好久,赵半仙才说:“现在的阳宅主凶。主老人身体不好。”
司马皋心里一惊,越发对赵半仙起敬。他问:“赵大师,可有禳解之法?”
赵半仙有把握地说:“这个好办,我只要画一道符,用大青石头镇在当院的西南角就可以避灾。”
司马占方见到赵半仙后,仄歪着身子爬起来,恨不能给赵半仙磕头,两眼对大师充满期待。他对赵半仙说:“早就听人家说起你神通广大,今日见了大师,果然名不虚传。我这身体不好,不能陪大师了,就让小儿子领你好好看看,帮一帮我这司马家的忙,老汉我感激不尽了!”
赵半仙满口答应:“老大哥你放心,我会尽力而为的。”
司马皋又带赵半仙去看阴宅。他家是个“漂来户”祖坟只有一个,就是他爷爷和奶奶的合葬墓,处在一个水塘边上。赵半仙说:“我就说嘛,这个水塘倒是不错,可惜不存水,让你家有财不见财。另外,过了这个水塘,地面平坦开阔,没有起伏,也不主什么大贵。远处的山峰倒像个笔架,应在你的身上,有文采,能在大机关里当秘书。”
赵半仙胡诌的,与司马皋看的书和自己揣摩的道理不谋而合,越来越相信,这次请赵先生算是请对了。
赵半仙问司马皋:“你到过陕西黄陵县的黄帝陵没有?”
司马皋当然没有到过,就摇摇头。
一听司马皋没有到过黄帝陵,这赵半仙吹起牛来,更加来劲儿:“我走遍了许多地方,看过许多帝王将相的阴宅,唯独这黄帝陵的气魄大,造化大。黄帝葬在龙山上,左有凤山,右有龟山,前有虎山作为印山,一条大河作为印池,阴阳五行全部配齐了,全世界也找不到风水如此好的地方!特别是黄帝葬的地方,形成天造地设的一处龙穴。仔细推测,正是在龙山上的龙口内,像是含了一颗龙珠,下边有汉武帝的一个祭天台,高耸入云,恰似一条龙的舌头,卷着这颗宝珠,动静结合,实在是妙不可言。满山遍野,松柏森森,龙舞凤随,虎啸龟吟,让人感到造化神奇,奥妙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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