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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秀-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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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死死咬住下唇,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她的眼眶之中滚落,像是散落的珍珠,摔到地上,激起一注尘烟。
顾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哽咽道:“如果让一个无辜的人替我去死,就算我还活着,也永远不会快乐。”
话罢,顾盼坐直身体,认真地看向李祈正,眼睛里盛满了这世间最深的痛。
李祈正嘴唇颤了两下,别过头去,带着重重的鼻音,不情不愿地道:“好,我答应你,不会叫顾惜玉替你去死。”
话罢,他又忍不住转头看向顾盼,眼前的女孩瞬间破涕为笑,脸上满是解脱,半透明的脸上柔光闪现,整个人似乎笼罩在了一层佛光之中,慈悲,祥和,带着一点对生的眷恋,更多的是对死的向往。
李祈正死死握住拳头,顾盼,已经放弃了么?已经心甘情愿地去死了么?
李祈正紧握的拳头又逐渐松开,他凝视着顾盼,温柔地道:“你莫要把贺家的灭族都怪到自己身上,他们是自取灭亡,怪不得旁人。”
顾盼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头脑之中还转不过弯来。
李祈正退后一步,双拳再次握起,平平举起,示意道:“皇室和世家,就像是这天朝的两个拳头,互为犄角,每一个大的世家相当于一个指头,小的世家联合起来构成了手掌。”
话罢,李祈正右手摊开,握住左手食指,轻轻一掰,继续解释道:“一只手对付一只手指,当然轻而易举。”
随后他又把左手食指缩回到了左手拳头里,左手成拳击打右手掌心,理所当然地道:“但是,如果五指抱成了团,那另外一只手就无能为力了,所以世家很团结,只有这样,才能和皇室对抗。”
顾盼的眼睛亮了起来,她隐隐明白了李祈正的意思。
李祈正重重点了两下头,沉声道:“不错,贺家是被世家们抛弃的,否则,就连皇室都憾不动的大山,凭借你一人之力,又如何能让其万劫不复?”
看着顾盼睁大的双眼,李祈正知道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心中很是安慰,他低沉的声音在牢房里回响,仿佛一首低沉的交响乐,“世家之间也有竞争,通过扶持自家的女子登上后位来影响朝政,这在世家之中是默认的,但是,”
李祈正话锋一转,加重了语气道:“贺家这种混淆皇室血脉的行为,却是犯了忌讳的,是为世家所不容的。你试想一下,若是世家可以把皇家血脉随意调换成自家子弟,那现在的皇位还是姓李吗?”
李祈正铿锵有力地下了结论:“所以,贺家是被其他世家抛弃,才被父皇轻易的收拾了的,你只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李祈正的话,让顾盼身上一直背负的大石轻轻卸了下去,她浑身上下轻盈无比,柔柔地看着他,轻声笑道:“谢谢你。”
李祈正双手青筋暴突,死死抓住栏杆,坚定异常地道:“所以,你不要死,你也不该死,你放心,我和顾远南一定会把你救出来”
顾盼脸上瞬间多了一层光彩,又惊又喜地追问道:“表哥回来了么?表哥真的平安无事了吗?”
李祈正勉强一笑,安慰她道:“你自己问他不就好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我们把你带出来。”
顾盼两眼亮晶晶地点了点头,蝼蚁尚且偷生,既然知道贺家倾亡与己无关,她自然也想逃出这个牢笼。
李祈正最后凝望了她一眼,一只手费力地挤进栅栏,在空中虚虚地画了一个弧线,仿佛在抚摸着她的脸庞。
做完这个动作,李祈正猛地缩回手,毅然转身离去,顾盼纤细的右手举起,摸着自己微微发烫的右脸,一股热流在心底缓缓流过。
李祈正乘车回到了齐王府中,大步进到了一个偏院之中,还没进门,就闻到了虎虎生风的声音,拳肉相击,让人一阵齿冷。
他一把推开院门,看到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青年和一个青色短打汗衫的大汉你来我往,打得甚是热闹。
李祈正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裂痕遍布的青砖,抱怨道:“这是第几个院子了,你们还真要把这齐王府给拆了?”
随着他这句喝止,争斗中的二人一触即分,白衣的青年放声大笑,跃到了李祈正面前:“齐王殿下腰缠万贯,怎么如此小气?”
李祈正看向顾远南,经过这两年的风霜的磨砺,他明显去了一身青涩,人被晒的黑了不少,看上去精壮无比,依稀有了顾朝阳的几分架势。
未待他说话,方才与顾远南对打之人手捧水盆上的前来,高大的身体弯了下来,恭敬地道:“少主,擦把脸吧。”
顾远南望了对方一眼,面色一正道:“廖将军,说了多少次了,莫要如此客气。”
廖勇低头不语,依然单手举着水盆,他另外一只袖子空空荡荡地掖在了腰间,竟然失去了一臂。
顾远南只得无奈地从水盆里捞起毛巾,在脸上抹了两把,随后又丢回水盆里,看着廖勇大步离去的身影,顾远南遗憾地摇了摇头。
李祈正亦是看着廖勇的身影,轻声道:“廖将军如今的性子,似乎低调了不少。”
顾远南叹了口气道:“若非他拼死保护我父亲的尸身,又如何会失去一臂?说起来,他是我的恩人才是。”
想起那场悲烈的战役,李祈正亦是叹着气摇了摇头。
顾远南拉过院子中的两把藤椅,随意丢了一把到李祈正面前,二人坐下后,顾远南两条腿往前一伸,扬起嘴角笑道:“怎么样,我那小妹子是不是求你救下顾惜玉?”
李祈正的眼睛瞬间睁大,随后又暗了下去,他低声道:“不错,她却是如此要求,没想到,你比我还要了解她。”
顾远南目光遥视远方,脸上神情温柔无比:“这个孩子,和她母亲的个性几乎一模一样,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顾远南说完这句话,两条长腿自然地收了回来,半倾着身子,看向李祈正道:“怎么样,就按照我说的办吧?”
李祈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戏笑道:“这截牢可是掉脑袋的大罪,你真的不怕吗?”
顾远南一双漂亮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危险地道:“妹妹一个人就敢对抗整个贺家,现在我无牵无挂,又怕的什么?难道,齐王殿下,后悔上了我这条贼船?”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七十五章 分兵两路
李祈正脸上露出几分阴狠,和他俊朗的外表十分不协调:“若是后悔,十三年前就不该分你半个馒头。”
顾朝阳脸色青红交替,终还是忍不住道:“就是吃了你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半个馒头,害的我拉了半个月肚子。”
他顿了一下,理直气壮地道:“不然,就凭爷这张脸,随便进个象姑馆,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用的着跟你满街流窜,吃遍苦头吗?”
就在二人紧锣密鼓的策划这场劫狱行动时,宫中也在进行着一场对话。
晋王乖顺地立在地上,上首是一身金光闪闪的道袍的皇上,他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在发顶,下颌留了三缕冉冉长须,端坐莲花台上,一眼望去,还真是有几分仙风道骨。
他眼睛半闭半合,轻声道:“对于他们想要劫牢一事,你有何看法?”
晋王恭敬地半俯下身子:“儿臣以为,必须全力狙击,此事若是与韦家和陆家达成协议,自然是卖了这两个世家一个颜面,若是就这么被他们把人劫走,等于不明不白背了个污名,又得不到任何好处。”
皇上微微点头,续问道:“那以你之见,又当如何?”
晋王抬起头来,脸上一片狠绝:“先下手为强,把那女子转移,告诉他们,救人可以,必须得到皇室的允许。”
皇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悠悠的声音在丹房里回响:“你去吧,此次仙长已经采集齐全药材,等仙丹大成,本皇荣登仙位,即可传位于你。”
晋王眼中异彩连连,欢喜地道:“那孩儿恭喜父皇早登仙班了。”
皇上缓缓合上双目,不再搭理于他。
李祈正很快得知了顾盼已经被转移了的消息,他急匆匆地来寻顾远南,见对方亦是愁容满面,登时心中一惊,他低声问道:“你也没有办法吗?”
顾远南狠狠地一拍桌子,怒道:“晋王真是好算计,把人藏到了御林军中,叫我凭着手里这两三百号人?难道就能在上万大军里杀进杀出吗?”
李祈正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心中焦虑万分,他双手互握,搓个不停,在地上走来走去,喃喃道:“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时间每晚上一点,他的心就焦虑一分,整个人似乎都在油锅里煎熬。
顾远南的牙齿格格作响,他低着头沉吟半晌,毅然道:“现在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李祈正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熊熊燃烧,灼灼地看着顾远南,质问道:“什么办法?快说”
顾远南看着他,坚定缓慢地说:“联合陆家和韦家,逼宫夺位,只要你做上皇帝,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李祈正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喃喃地道:“逼宫夺位,逼宫夺位……”
他每重复一次,眼里的困惑就减少一分,如是七八次之后,李祈正的脸上坚定异常,他直直地看向顾远南,狠声道:“干了”
话罢,二人低声密语,开始商讨起如何行事,片刻之后,李祈正和顾远南二人低调地换了管事的装扮,分别乘坐马车出了齐王府,一个去了韦家,一个却是去了陆家。
李祈正靠在车厢后面,脑子里开始回想起顾远南的话:“若想一举功成,必须得到陆家的支持。陆家行事低调,家中子弟鲜少有官至三品以上者,为何能屹立不倒,一直都是天朝的最大世家之一?就连贺家也远远不及。
“就因为陆家子弟多在军中就职,虽然大部分只是中低级军官,奈何人数众多,又联系广泛,两百年来,李家的每一个皇帝都试图撼动这个庞然大物,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但是陆家有一点可以利用,陆家家规,子弟在没有建功立业之前,是不许有自己的名字的,陆六如是,陆十六亦如是,他们若是到了死以前都还没有名字,就连进祠堂都没有资格,不然到时候牌坊上一律写着陆家行几,又分的清楚谁是谁?”
李祈正双手互握,一双眼睛在黑夜中熠熠发光,他这次只要说服陆家年轻一辈,就不枉此行。
顾远南则是单枪匹马去了韦家,他死死捂住胸口,如今,终于到了使用这个王牌的时候吗?
因了顾盼的关系,长乐侯府也颇受影响,门前几可罗雀,看门的几个家丁昏昏欲睡,有气无力地清扫门前落叶,准备关门歇息。
顾远南坐在车中,听得车夫与家丁交涉,半晌无果,渐渐不耐烦起来,他随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碎银,从窗外抛了出去,冷冷道:“快去传话,误了大爷的事,仔细了你的狗头。”
那家丁见了银子,立刻眉开眼笑起来,用手从一堆灰土里拾了起来,顾不得脏,直接放到了嘴巴里一咬,确定是真的以后,立刻弯腰哈背,嬉皮笑脸地道:“大爷放心,小的马上就去给您通传。”
从车窗里看向那个家丁远去的身影,顾远南连连摇头,姑母当年,手下何曾有这么没骨气的下人,又何曾这么不懂规矩过?都不问一声来客何人,就匆匆地进去通禀。
这长乐侯的继任夫人听说处处和姑姑较劲,真不知道她一股子心气都用到哪里去了。
片刻之后,那家丁匆匆回返,一脸赔笑道:“请大爷跟小的来,我们总管在里面候着了。”
顾远南一跃跳下了马车,大步跟在了那家丁后面,进府后行了两步,就换了一个青衣管事,甚是客气地在前引路,言谈举止果然强了不少,话里客气地询问自己的来历身份,顾远南四两拨千斤地带了过去,只说是韦相国的一位远亲,一直在外地经商,今日碰巧回京,专程前来拜会一下。
话罢,顾远南特意把右手举了举,让那管事看清楚里面的物什,一只虎皮八哥,这东西只在南洋海外有货,在世家中,也十分少见。
那管事果然还有几分眼力,见状越发恭谨,片刻之后,二人到了韦相国的书房之外。
管事叩了三下房门,抬高了声音道:“老爷,客人到了。”
里面传来一声低沉地应声:“叫他进来。”
顾远南对那管事微笑示意,不着痕迹地又塞给他锭银子,管事大喜,凑过来低声道:“老爷最近心情不大好,先生说话注意点。”
顾远南好笑的点了点头,看着那管事去了,径直推门进了书房,一下韦相国打了个照面,看到对方惊诧的表情,顾远南立刻知晓,只怕韦相国等的并不是自己,这管事阴差阳错才把他领了进来。
顾远南也不拆穿,左右望望,自来熟地拎起一把椅子到了韦相国对面,大马金刀地一坐,把手里的鹦鹉笼往桌上一甩,虎皮鹦鹉吃痛,骂道:“你个冤家,摔死奴家了。”
顾远南哈哈大笑,故意伸出手去撩拨了两下鹦鹉,见它在笼中上下纷飞,又骂骂咧咧,“非礼啊,非礼。”
引得顾远南又是一阵大笑,笑罢,顾远南这才看向韦相国,见对方正襟危坐,脸上一派道貌岸然,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心中暗骂,伪道学。
顾远南指着鹦鹉,理直气壮地道:“相爷莫要误会了,本人只是遛鸟经过这里,刚巧赶上这笨鸟口渴,来讨杯水喝罢了。”
韦相国被他一番厚颜无耻的言论气得发抖,半晌平静下来,把桌上茶壶重重往顾远南面前一摔,沉声道:“赶紧喂这扁毛畜生喝了,喝完立刻走人。”
虎皮鹦鹉幽怨地白了韦相国一眼,骂道:“你这冤家,有了小桃红就不要奴家了,死相~”
这鹦鹉声音有些尖细,学起来真像是女子说话,尤其那句死相拖得又长又嗲,若是此时窗外有人,韦相国一世清名只怕要付诸东流。纵然外面无人,韦相国也被气的不清。
顾远南咳了声,赶紧把茶壶提起,给鹦鹉的食盅里加了些水,随后把鹦鹉从桌上提到了脚边,他看韦相国脸上青筋暴突,说不定明天就要来一盘爆炒鹦舌了。
这么有灵性的鹦鹉可是他专程寻来给顾盼解闷的,怎么也不能让小家伙在这里被害了。
顾远南轻磕了几下桌面,看着韦相国似笑非笑地道:“姑姑,她最后还好么?”
韦相国脸一沉,大袖一挥,阴冷道:“慢走不送。”
顾远南见状,心里有了几分把握,他从胸口里摸出一方白绫,轻轻捧到了韦相国面前。
韦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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