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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獒不是狗-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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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说它死了,你要我们丢到河里去。”

“那是我说错了。”

“喇嘛,你是佛,你怎么会说错呢?”

喇嘛闹拉诚实地说:“为什么不能说错?在这个世上,人的错误不少,佛的错误也不少。法力比我高的人出现了,一比较就把我比错了。”

鹫娃觉得这话是闻所未闻的,一时不知道再问什么好了。

喇嘛闹拉说:“有些人叫佛,有些人不叫佛,很多时候,不叫佛的比叫佛的更是佛。你信的是真佛,真佛不叫佛,叫什么呢?叫救苦救难。现如今,叫佛的都不能救苦救难,能救苦救难的都不叫佛。不是谁会念经谁就是佛。河里淌的是水,哗啦啦,哗啦啦;雪山上的冰一点声响都没有,难道就不是水了?打雷闪电的是云彩,静静飘动的也是云彩,都在天上,都是佛。地上需要雨的时候要雨佛,地上需要阳光的时候要阳光佛。如今你跪在我面前恨不得把头磕烂,受头的是佛,磕头的也是佛。佛啊,起来吧,回去吧。你今天来对了,从此你就不用再来见我了。我呀,我是一个光会念经的佛。光会念经的佛是最没有本事的佛。佛的错误,都是念经念多了才犯下的,但我当着僧众的面,又不能不念经,所以你就叫我错佛。”

鹫娃心情沉重地离开了麦玛寺,一路念叨:佛怎么会错?佛怎么会错?

这天晚上,我跟鹫娃发生了一次彼此伤害很深的冲突。

虽然父母来到了麦玛镇,我却仍然住在鹫娃家,因为小藏羹斯巴必须待在鹫娃的房间里。鹫娃说他从麦玛寺出来时,碰到了斯巴的原主人。他问道你叫什么?斯巴的原主人说我叫贝囊。他又问你为什么叫贝囊,听说贝囊地方有文成公主庙,你是公主庙附近出生的吗?贝囊说噢呀,又说这些日子他天天来寺里磕头,乞求神佛保佑他的小藏獒不要因为主人的一刀而死掉。

我听了很不高兴,红着脸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跟他说话?为什么见了面不把他揍一顿?”

鹫娃奇怪地反问:“我为什么要把他揍一顿?”

“他捅了斯巴一刀,就应该狠狠地揍,往死里揍。”

“你就知道揍,有本事你去揍吧。”

“你当然不心疼斯巴,斯巴不是你养的。”

鹫娃大声反驳道:“别忘了斯巴是贝囊的藏獒,就算贝囊杀了斯巴,也跟主人杀了自己的牛羊是一个样子的。他有这个权利,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恼火地说:“谁说斯巴是贝囊的藏獒,贝囊的藏獒叫贝囊杀死啦。我父母救活了斯巴,它就再也不是贝囊的藏獒啦。你又不是瞎子你没看见吗?”

鹫娃显得更恼火:“斯巴是你偷来的,你这个贼快去把斯巴还给贝囊。你要是不还,我就去还。”

我没想到鹫娃会这么说,一下子戳到了我的痛处。我是一个讳疾忌医的人,我偷了小藏獒就绝对忌讳别人说我是贼。我说:“畜生才是贼,我不是贼。斯巴是我养大的,谁要是还给贝囊,我就跟谁拼命。”

鹫娃吼起来:“我现在就去还,我等着你跟我拼命呢。”

后来我意识到,此刻的鹫娃一定是一种宣泄。

他宣泄的是喇嘛闹拉带给他的失望,他在感情上决不允许自己对佛失望,但又不得不失望。他因失望而怨恨,怨恨我和我的父母,无理地认为完全是因为我们的出现才让他如此郁闷。郁闷的背后却是一种格外清晰的怀疑。这怀疑大步走来,让他一直以来的坚信陡然出现在临界点上。难道喇嘛闹拉说对了:他就是一个光会念经的最没有本事的错佛?喇嘛闹拉,他的偶像!他的神抵,给了他迄今为止最为残酷的打击。他要回击,又不能冲着喇嘛闹拉,只好冲着我了。

鹫娃抱起斯巴朝外走去。我扑过去抱住了他。他说:“放手,放手。我告诉你,贝囊是佛菩萨的信徒,一个信徒是不会放弃他的藏獒的。藏獒是他的护法神,必须还给他。”他编造出护法神来对付我这个不信佛的人,我就更要死死抱住不放了。他又说:“你还在上学你在哪里养?反正我们家是养不了啦,我们家不是贼窝子。”说罢,身子抖了几下,把我摔倒在地上。

等我爬起来时,鹫娃已经冲向了门外的夜色,只听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从院门外的马路上传来。他在奔跑,以为我会追上去。但我没有追,我知道已经追不回来了,小藏獒斯巴注定要离开我了——如果没有鹫娃的庇护,偷来的藏獒怎么还能属于我呢?我在愤恨之中来到平房门口,手脚并用摧毁了当初鸳娃搭起来的那个狗窝,然后抄起作为狗窝脊梁的一根木棍,在鹫娃的平房里一阵乱砸。好像这是我自己的家,我有权利这样发泄。

我砸毁了桌上的碗盏!佛完前的供品!悬顶的电灯,房子里顿时一片黑暗。我挥动胳膊,让木棍在黑暗中飞翔,一抬头,看见门外的月光下,伫立着鹫娃的阿爸和阿妈!姐姐和妹妹。他们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想过来劝阻又不敢,只好面面相觑着互相询问:色钦这是怎么啦?我猛然意识到我在这里不过是一个白住白用的寄居者,我在疯狂地损坏别人的东西。

我害怕他们会扑过来打我,或者抓住我让我赔偿毁掉的东西,丢下木棍就往外跑。我跑出院门,沿着马路跑出去很远,然后停下来,号陶大哭。

这一夜,我没有回到蟹娃家,也没有去寻找住在州府招待所的父母。我在麦玛镇的马路上溜达,累了就蜷缩到一家店铺的门口,打了几个哈欠,便睡着了。醒来时已经天亮,我看到我身上盖着鹫娃的皮袍,看到鹫娃站在五十米远的地方。我知道他一直跟着我,在暗中保护我,但我不领他的情。比起他送走斯巴的举动,这样的关心算得了什么,抵消不了的。

我掀开皮袍,扔到地下,起身离开了。

2

从此我和鹫娃断绝了来往。我不想搭理他,即使面对面相逢,我也会勾下头去,匆匆而过。这一方面是我对鹫娃把斯巴还给贝囊记恨在心,无法释怀,一方面是鹫娃的生活发生了重大变化。鹫娃不再是住校生的管理员,也不再是一个单纯的藏语老师,他当官了,变成教务处副主任了。一个普通学生和学校官员的距离,那是很长很长的。而对我来说,生活的主要内容便是思念失去的斯巴。

很长一段时间,放学以后我常去贝囊家的院门口徘徊,希望斯巴能从院门里跑出来。但那院门从来就是紧闭着的,走近了从门缝里窥探,什么也看不到。

有一次我在他家墙外垒了好多石头,踩上去爬上了三米多高的墙,墙的一部分是院墙,一部分是房屋的后墙。我沿着墙头走过去,踏上房屋的平顶,向前几步,正要往下看,就听轰的一声响,一只壮实而黑亮的藏獒从平顶那头碉楼二层的护栏边跑了过来。我转身就跑,哪里跑得及,刚到平顶的边缘,还没踩上墙头,黑藏獒就咬住了我的裤子。我想摆脱它,往后一退,站立不稳,掉了下去。世啦一声,裤子扯破了,我掉进了墙外的水沟。水沟里没有水,堆积着厚实的腐草,仿佛是专门为我铺垫好的。我完好无损,爬起来往前跑,跑出去很远,还能听到黑藏獒的怒吼。我很伤心,看黑藏獒的样子,很可能就是小藏獒斯巴的阿妈。我心说斯巴,你为什么不告诉你阿妈,我养了你那么久,我对你那么好。我不过是想看看你,你阿妈却恶狠狠地扑过来咬我。这么想着,我就哭了。

再也没有去过贝囊家的院门外,我放弃了看看斯巴的念头,没精打采地过着乏味的住校生活。很快过去了一个学期,初中三年级时,从麦玛二中转来了几乎一个班的藏族住校生,他们都是青果阿妈草原乡以下基层干部的孩子,因为基本不会说汉语,就转学到了我们一中。我们一中是双语教学的典范,几乎所有学生都是既会藏语又能汉语的,让他们来就是想让他们跟一中学生混搭在一起,便于学习汉语。已经由教务处副主任升成主任的鹫娃在学生大会上宜布这事时用了一个“文革”期间的流行词“一帮一,一对红”。他说:“红是什么,红就是十分的好!非常的好!

相当的好。我们的藏民娃娃要把汉语说得跟汉民娃娃一样好,这就是红。”一个帮一个,就是结成对子,座位在一起,吃饭在一起,课外活动在一起,睡觉在一起。当然除了我,我不能跟我的对子睡觉在一起,因为她是个姑娘。

口份医i基本都是男的对男的!女的对女的,为什么要给我对一个女的?我想问问老师,又觉得这个问题太古怪。老师要是问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我怎么回答?

也许脸红就是回答。为什么脸红?谁说得清楚呢。我和我的对子一见面,她就告诉我她叫悦恰。我知道悦恰是奶桶钩的意思,便问她为什么叫悦恰?她说阿妈生她那天,不小心把系在腰带上的镶有珊瑚珠和松耳石的奶桶钩丢进老熊河叫水冲走了,生下了她阿妈就说她是代替心爱的奶桶钩来到这个世上的。我说你这个名字太不好啦,一个人叫奶桶钩一辈子的命就是个低贱的奶桶钩。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就叫拉姆玉珍。“拉姆”是仙女的意思,玉珍就是珠宝佛灯。你看,你现在是拥有珠宝佛灯的仙女啦,好不好?

她高兴得喊起来:噢呀,噢呀。

拉姆玉珍比我小一岁,但比我高比我胖,神情举止也比我有大人气,眼睛有点眯,紫晕淡淡的脸上,有一对小酒窝。她一开始和我接触,就不停地问这问那,而且总要在我的名字后面加上敬语“啦”,表示她是来向我学习的。我开始还能忍耐,几天后就烦了,总是躲着她。我不需要一个姑娘如此尊敬我并缠着我,我是男人,男人有男人的事情。我有意在她面前沉默寡言,假装我是个不善言辞的孩子。直到有一天,她说了那句话,我才主动开始接近她。

她说:“我听说你养过一只藏羹叫斯巴?”

我愣了一下,话一下子多起来。就这样,围绕着小藏獒斯巴的话题,我教会了拉姆玉珍很多很多汉语词汇,多得就像老熊河的浪花。她不相信我对斯巴的感情比老熊河还要深,追问道:“老熊河最深的地方有龙宫,你比最深的地方还要深吗?”我说:“深多了。”“那么比大雪山的ilJ沟呢?”“还要深。”“那么比天呢?也比天深吗?”我说:“还是深多了,深得超过了所有所有。”“难道会比对佛的感情深?”她以为把我难住了,但我是个不信佛的人,回答得非常利索:“比天都深了,佛算什么。”拉姆玉珍说:“色钦啦,我不相信,说不定斯巴已经不认识你啦。”我伤感地低下头,不知道如何回答。

但是拉姆玉珍很快就相信了。那一天轮到我值日,我正在讲台上擦黑板,感觉有人趴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说:“走开。”后面的人不仅没有走开,反而把嘴伸到我耳边,呼味呼味地喘气,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教室里的同学紧张慌乱地喊起来:“色钦,色钦。”我猛然回头,惊呆了:斯巴?我第一眼就认出它是斯巴,尽管它已经不是小藏獒,而是大藏獒了。我扔掉粉笔擦,满怀抱住了它。

就在我站在讲台上和斯巴用彼此所能想到的动作诉说别后的思念时,我得意地看了几眼拉姆玉珍。

拉姆玉珍好像也很得意,她在为我得意,圆圆胖胖的脸上灿烂地笑着,好像我的喜悦也是她的喜悦。我立刻决定,下一节课我不上了,我要和斯巴在一起。我带着斯巴来到宿舍,到处翻腾住校生的包包!箱箱,想搜罗出一些吃的招待斯巴。拉姆玉珍出现在门口,捧着一捧风干肉说:“我这里有呢。”我说:“这是斯巴最爱吃的。”跑过去捧起拉姆玉珍的手,似乎要把她的手一起捧下来喂给斯巴。

在我和拉姆玉珍的陪伴下,斯巴趴在宿舍门前的阳光下,美美地享用着风干肉。虽然藏獒一长大就会显露独食霸食的天性而拒绝人靠近它的食物,但是对我它是另眼看待的,允许我在它进食时拿着风干肉逗它玩,并随意抚摸它的任何地方。拉姆玉珍也要学我的样子跟它套近乎,我警告道:“小心它咬你。”拉姆玉珍说:“不会的。”自信地把手伸向了它的头毛。斯巴不高兴地摇摇头,冲她吼了一声,却也没有咬她。我有些奇怪,还有些嫉妒,感觉好像拉姆玉珍和斯巴早就认识,不然斯巴绝对不会对她跟对我差不多。

我说:“你为什么不去上课?你去吧。”

拉姆玉珍说:“斯巴要走啦。”

我说:“不会的,不会的,它一辈子都不会走啦。”

拉姆玉珍说:“走啦,走啦,斯巴决跟我走啦。”

跟你走?为什么?我蹲下来,紧紧抱住似乎准备跟她离开的斯巴,一只手塞进腰里,抽下了我的裤带。我想用裤带套住它的脖子,牵住它不让它走。

拉姆玉珍高兴地说:“色钦啦,你不知道吧?”她开始解释,先说的是汉语,一会儿又变成了藏语,因为要表达的内容太复杂,我还没有教会她呢。她说贝囊是她的舅舅,她有时住在学校,有时住在舅舅家。

她把我说的关于斯巴的一切都告诉了她舅舅。她舅舅说,色钦养斯巴养了几个月,我刺伤斯巴后又是他的阿爸阿妈救活了它,那你就带着斯巴去让他们见见面吧,不过见一见就让斯巴回来,斯巴要是回不来,你也不要回来。

“色钦啦,我给舅舅做了保证,保证的时候两个拳头都摸起来啦。你今天让它回去,以后你就能经常见到它啦。”

我在心里说:不。

“色钦啦,舅舅一家就要去拉萨朝拜,长长的日子回不来,留下藏獒要我管,等他们走了,你就可以天天跟着我去看斯巴啦。”

我琢磨:我要是把斯巴留下,贝囊一定会来抢,那我是抢不过的。不如等他走了,我天天和斯巴在一起。

我松开斯巴站了起来。想着斯巴就要离开了,心里不免又有了曾有过的悲伤。悲伤让我忘了裤带还在斯巴脖子上,直到裤子哗啦掉下来。那一天我没穿衬裤,母亲给我留下了六条衬裤,嘱我勤洗勤换,但我就是懒得洗,六条都穿脏了没有换的,我就只好净屁股穿外裤了。拉姆玉珍尖叫起来,要从斯巴脖子上取下我的裤带。斯巴却跑起来,好像故意要让我出丑。我红着脸,提起裤子,钻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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