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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獒不是狗-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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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机场回市内的路上,我接到了路多多的电话:“称到底干不干,办獒场的事情?我还等着你答复呢。”
“我不是说了吗,你要是实话告诉我你跟少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就跟你干。否则,不干。”
你为什么非要知道你不该知道的事情呢?我的隐私我可以毫无保留地祖露给你,少少的隐私我却没有权利告诉你。”
“可我偏偏就喜欢刺探别人的隐私,尤其是少少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是一个奇怪的人,我的嗜好就是咀嚼别人的隐私当饭吃。”
路多多沉默了片刻,妥协了,说他中午会在昨晚见面的饭店和房间等我。我放下手机就唱起来,内心的喜悦是情不自禁的。一想到高官路多多正在我面前一点点扒光自己,就感到我作为一面镜子是多么富有情趣。无论镜子多么廉价,所有人都会重视它。
它可以一览无余地拥有别人,而别人休想拥有它。
有时候这面镜子也会照清我自己:我是多么希望别人有错甚至犯罪啊。因为我就是一个罪人,我希望所有人的罪孽都超过我,然后让我不再自惭形秽地活着:污秽的参天大树之下,一棵小草的肮脏又算得了什么?
5
袁最给王獒人打电话的时候,王美人问了一句:
“你住在哪里?”袁最回避了这个问题,有点着急地说:“我打的马上过去,见面再说。”
四十分钟后,他走进了獒人广场的大门。整洁的院落,保养很好的草地,没有人,一片寂静。袁最四下看看,往前仅走了两步,就愣住了:上帝啊。就在草地的中央,一座山峰巍然耸起。山峰是他熟悉的:绸缎一样鲜亮的黑色!火烧云一样蓬勃的红色,黑与红的组合里,是趋于极致的高贵典雅。惊愕之余,时间一闪而过:强巴家的碉楼前,它让他迷然醉倒,之后它死而复生,又让他朝思暮想。不会是看错了吧?各姿各雅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呢?他是为它而来的,一路上时刻都在想它,大概是想疯了,眼睛就变成脑子了:想什么就会出现什么。但是马上他就知道自己很正常,脑子就是脑子,眼睛就是眼睛,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各姿各雅的反应跟他大不一样,它在第一眼看到袁最时,就没有怀疑自己的眼睛。它忽地站起,开步走了过去。往事准确无误地出现在脑子里:他来了,星亮的眼睛看着它和它的八个孩子,怜惜得就像天下最懂得慈爱的人。接着便是地动山摇!墙塌楼倒。
他突然变了,就像狼豹熊的化身,残忍地在它的哀求声中堵死了地震废墟上那个活命的缝隙。之后,八只小藏獒就杳无踪迹了。它跑起来,越跑越愤怒,无声的张嘴峨牙中,它跳起来,如同山体滑落,轰然扑倒了袁最。但是它没有像一只复仇的藏獒通常应该做的那样,一口咬住对方的喉咙,而是伸出舌头,狠狠地舔湿了他的脖子。这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举动:希望他死又希望他不死。一股浓烈而熟悉的味道让各姿各雅本能地收敛了自己的杀性。它用爪子撂住袁最的蓝色冲锋衣,前后左右地嗅着。它嗅到了八只小藏獒的味道和嘎朵觉悟的味道,深情无比的感觉让它顿时忘记了撕咬,也忘记了仇恨。
袁最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声惊叫。他一点也不害怕,甚至觉得被各姿各雅狠狠咬一口跟心爱的女人使劲亲一口是一样的,也不枉费了他对它的思念。何况他还害过它,让它咬掉一块肉也算是抚慰良心的一次还债。他躺在地上笑着,伸手抓挠着它的毛,像是遇到了阔别已久的亲人,不断絮叨着:“各姿各雅,真的是你吗?谁带你离开了青果阿妈草原?好一个王獒人,他得到了你,居然不告诉我。我要对他说,你是我的,我要带你走,带你去看大海,去见你的八个孩子。”突然又欢呼似的大喊一声,“这就是我跟你的缘分,缘分,缘分。”
袁最坐了起来:王獒人呢?他在哪里?他抚弄着各姿各雅的俄毛,张臂抱住了它。它顺从着没有反抗,从它兽性的直觉出发,它知道他身上那些还算新鲜的味道已经证明了他跟它的八个孩子以及嘎朵觉悟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虽然不是主人,却也是主人之外最亲近的人。如果这样的人还不能引导它走向它的目标,那还会有谁呢?恍然之间,在它对人的亲疏远近的排序中,袁最跃过所有它现在能接触到的人包括带它来这里的色钦作家,排在了强巴一家的后面。它又舔了袁最一下,这次是轻轻的柔柔的充满了依赖和信任的。
从前面的活动板房里,突然冒出了王獒人,呵呵笑着走过来。袁最立刻意识到对方是有意躲起来的,便有些后悔:我怎么一见各姿各雅就忘乎所以了?
王獒人大声说:“来啦?怎么回事?它好像认识你?”
袁最站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土:“认识吗?当然,它叫各姿各雅,青果阿妈草原最好的母獒,它怎么会在这里?”
王獒人来到跟前:“真的认识?你们怎么会认识呢?有个人,带着它来西海府找它的孩子,说地震时它的孩子八只小藏獒全部被人偷走了。”
袁最一阵紧张,肠子和心脏都抖了一下,脱口问道:“上帝啊,谁在带着它找孩子?”他最担心的就是遇到强巴或者警察,那就说明这里是个陷阱,他已经自陷藩篱了。但他表面上还算坦然,笑着说:“上次你帮我托运走的八只小藏獒就是它的孩子。可我不是偷的,是买的。我在麦玛镇看到了八只小藏獒,觉得好,但还是有点不放心,就让人带着去看了看它们的母亲各姿各雅,这才买下的。”
“没说你偷。说不定是卖给你的人偷了呢?”
“如果卖家真是个贼,找都没办法找,赖给我怎么办?我得赶紧躲开。”袁最找了一个理由,拔腿就走,看各姿各雅紧紧跟上了自己,突然又停下了:镇静,镇静,袁最你要镇静,你来西海的目的就是要带走各姿各雅,现在各姿各雅突然来到了眼前,也就是说运气和缘分来到了眼前,你怎么又要溜了?他蹲下来,套近乎地摩擎着各姿各雅,心想要是没有被王獒人看见,我们现在就可以回蓝岛了。
王獒人说:“你买的你怕什么?你应该见见带它找孩子的那个人。他叫色钦,是个作家。你过去见过各姿各雅你应该知道,各姿各雅不是他的,他也是替别人寻找。”
袁最喊起来:“色钦?就是那个写藏獒的作家?我认识他,不,我是说我读过他的书。”她一下子轻松了,既不是各姿各雅的主人强巴,也不是警察,一个作家怕什么。“看样子这个人也跟咱一样,也是爱獒如命的,不然不会把藏獒写得那么好。”说着,一个阴狠的想法突然冒出来让他满脑子都是害怕和激动:各姿各雅一定是我的了。是吗?为什么不试试看?“怎么见,色钦作家他人呢?”
6
还是在凤凰山上那家隐秘而高档的饭店,还是最好的酒菜。这些酒菜我本来要写出来,又担心它无意中会变成广告,让吃公款的人争相模仿,只好算了。
我喝着酒,严肃地说:“现在,我不是你的同学兼朋友色钦,我是检察长色钦。请你老实坦白,一个农民的孩子怎么会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贪官呢?”我真是有点幸灾乐祸了,不然怎么会演戏似的在路多多面前扮演一个检察长呢?尽管我表情是严肃的,但内心却是无以言表的喜悦。人是不是都盼着别人尤其是朋友倒霉?路多多曾经希望我倒霉,现在我又希望他倒霉。一报还一报。
路多多笑了笑说:“你又大惊小怪了,贪官都是身不由己的,差不多都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成了贪污犯罪分子。贪就贪了叹,那些人求我办事就是为了赚钱,赚国家的钱也好,赚老百姓的钱也好,他们都是应该的,为什么我就不应该?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这是仕途上的真理。所谓廉洁就是一道水闸,它永远存在,却永远不能放下来,一旦放下来河水就不流了。
谁能承担闸断河流的责任?我曾经非常讨厌一个商人,他那个项目老百姓是不满意的,需要我们批文我就是不批,给什么我都拒绝。几天后我仕途上的恩人!一个我必须服从的领导给我打电话说:“小路啊,你不能当改革开放的绊脚石,老百姓满意不满意,需要你去考虑吗?”他让我一下子明白过来:老百姓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当官又不是靠了老百姓的信任和推举。既然把老百姓跟我分开了,那我在道德上就没有压力,良心上也没有谴责了,即便我承认我做错了事,也不知道我究竟对不起谁。对不起提拔了我的领导?可是领导比我还要对不起。对不起供养了我的纳税人?可是那些喜欢送钱的也都是纳税人,而且是纳税大户。对不起生我养我的父母?可是在我拿钱的秘密没有暴露也就是拿钱没有变成错误!没有让父母丢人之前,这个‘对不起’是不存在的。你说我想得对不对?当然了,想得再对我也不想直接拿这个讨厌商人的钱,我把他推给了我仕途上的恩人,只要他批条子,我就下批文。”
路多多居然是一副慷慨陈词的样子。我第一次发现一个贪官之所以贪起来就无法收手,是因为他比别人想得透,想透了就不觉得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他又说:“告诉你吧色钦作家,对很多人来说,错误甚至罪行的成立并不在于你做没做这件事,而在于你怎样做,是不露痕迹地做,还是显山露水地做。
前者无罪,后者有过。所以现在的人想的不是应该不应该贪,而是怎样贪才能不被人发现。发现了就是不应该,没发现就是应该。世界上没有该不该的事情,只有密不密的区别。现在官场上的罢免降职大都是因为贪腐,实际上贪腐只是个借口。政治命运决定着你到底是一个贪官还是清官。而你的政治命运又取决于你的靠山和人脉。如果你的靠山一直存在而且永远不倒,你就不会出问题,因为你的秘密也是他们的秘密,你不保,他们也不保。”
我说:“要紧的是一个人不能带着罪孽感生活,要是总觉得自己是个罪人,能睡好觉吃好饭吗?”
路多多轻蔑地一笑:“一般人都这么想,但我们不是一般的人。从信仰的角度讲,是人就是罪人,人活着就是最大的谬误。既然这样,你犯罪和不犯罪又有什么区别呢?上帝让你做人,就是为了让你做一个罪人,只有罪人才会虔诚地信仰上帝。所以一个人犯罪是正常的,不犯罪才是既不正常也不可能的。你说呢?”
我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信仰上帝吗?”看他毫不躲闪地点了点头,又说,“你太可笑了,我都替上帝害臊。”
“你有顶替的资格吗?千万不要用不恭敬的口气提到上帝。”
“好像你有多么虔诚。其实你跟我没什么区别。
有一天我问自己:“你来自信仰藏传佛教的地方,你信佛吗?”我的回答是:“连你这样的人都信佛,佛都要羞死了。”我觉得我回答得对,从此就再也不想信佛的事了。你不要给我扯什么上帝,我们都是没有信仰的人,不然也不会走到罪孽的泥坑里。算了,不讨论这么抽象的问题,还是说说少少吧,这是我们今天的主要目的。”
虽然路多多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仍然沉默了很久,好像还有机会可以不说似的,看我一直用期待的眼光望着他,才长叹一声说:“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在我还是个代行科长职务的副科长时,一天晚上陪着处长去参加一个饭局。在座的当中恰好有一个女的我马马虎虎算认识,便主动跟她多说了几句话。处长很不高兴,认为我抢了他的风头,没喝几杯就要走。他是个既好酒又好色的人,每次不喝到夜里一两点是不罢休的。我知道我已经得罪他了,心里很紧张,和设饭局的人一起拦住他,又是劝又是求地不让他走。但是我们越求,他越要走,还发了很大的脾气,说我们拦住他是想继续让他丢脸。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跪下。我说:“处长我错了,你就看在我对你忠心耿耿的面子上留下来吧。”
他冷笑着说:“忠心耿耿?好啊,那你就听我的话,我今晚不想喝酒,送我回家吧。”就在我用出租车把他送到他家门口之后,他严肃地说:“今天晚上家里就我一个人,我想借你一样东西用用,你借不借?”我说:“处长你怎么这么客气?什么东西你说吧,我的就是你的,没有不借的。”“真的会借?那我就说了。”我大方地说:“说吧处长,我不借我不是人,借了要你还也不是人。”“那我就不客气了。你知道我们单位谁的老婆最好看?你老婆。我想借你老婆用用。”他说罢哈哈大笑,“跟你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啊。”一股压抑已久的怒火嘈一下蹿了上来,我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对不起处长,我老婆不借人。”他惊讶地望着我:“你居然敢对我动手,你不就是一条狗吗?”我狼狈而去,回家后忍不住告诉了少少,心里愤愤的,一直在诅咒他。但是就在我上床睡觉前,我突然又给少少跪下了,抱着她的腿,几乎泣不成声地说:“少少我完了,他这个人是得罪不起的。少少你说我怎么办?少少现在只有你能挽救我,我不能永远都是代行科长职务的副科长,我早就应该是名正言顺的科长了。”我到现在也忘不了少少当时望着我的眼光:惊愕!鄙视!
可怜!愤怒。她说:“起来,你起来,你有点人样好不好?”看我长跪不起,便使劲推开我,走出了卧室。等我去客厅找她时,她已经不在了。第二天早晨少少才回来,板着脸说:“还不快去上班,你的目的达到了,这个星期就能提拔你。”
“那一刻我号陶大哭,我觉得我卑微下贱得简直像个畜生。但紧接着我又笑了,一股从不曾光临的欣喜占领了我的心身。我吃惊我会把感恩和仇恨搅混到一起,当我感恩时我就仇恨,当我仇恨时我就感恩。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断地说:“谢谢你,谢谢你,少少,少少。”我知道我的人生来到了一个转折点上,一切都将发生变化。我会比过去更加迷恋仕途,却再也没有一丁点为民做官的神圣感和使命感了。
当然更突出的变化还不是我的职位,而是少少从感情上对我的弃离。我很快就明白,女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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