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美井 作者:天然宅-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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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宝读懂了严大人递过来的眼神，咬着唇眯着眼瞪着只敢低头跪在黄氏身后哭的宋柏，她不甘心，真的是不甘心，没人能了解她平静的外表下掩盖着的怒气。欺骗年迈父母，勾结无良地痞，强抢寡嫂侄女，一件件一桩桩的事，只表明了一点，宋柏是个毫无责任心和道德感的人渣！

这种人若是得不到惩罚，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放过他，还有什么公平可言？这种人若是做了官，简直就是百姓的灾难！

然而怒气渐渐平静下来后，她也认识到了，大肃朝不是现代法治社会，不是谁有理就能走遍天下的地方，宗族和孝悌才是这个王朝承认的第一法理。百姓对于公堂的恐惧和厌恶，完全可以摧毁他们对于一件事认知的是非黑白。

她和李氏出面把宋柏和黄氏告了，等判了刑，大家都会对她们指指点点，说，看！这就是吝啬小气，因为舍不得一点小钱，就把婆婆和小叔子送进大牢的那对母女！数不清的风言风语会把她们压垮，毁掉她们刚刚起步的事业，塔沟集的人也许现在是同情她们的，可等上完公堂，县令判决了黄氏和宋柏，塔沟集的人就要撵走她们母女了，谁也不愿意自己村子里有状告自己婆母奶奶的不孝媳妇和孙女。

最后结果很可能是，她出了一时之气，毁掉了自己的根基。

黄氏这会儿上脑子转的比谁都，刚听严大人这么说，立刻就看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李氏和冬宝，目光恶狠狠的，要不是这么多人在场，她只想上去撕咬李氏，这一切罪恶的源头，让她儿子受罪的源头，就是李氏！

多大点事啊？李氏这个臭婆娘居然还闹到这里来了，存心要毁了她儿子的前途！

突然间，黄氏就扑到了李氏脚边，比刚才更大声的哭嚎了起来，“李大老板，李大奶奶！老婆子我给你磕头作揖了！您大人大量，行行好，放过我儿子吧！我求您了！”说着，作势就要给李氏磕头作揖。

李氏气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身体摇晃了几下，才勉强扶住冬宝和秀玉站稳了，黄氏这哪里是在求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唱做俱佳的磕头作揖，分明就是在拿捏她，威胁她，羞辱她。

她一个做人儿媳妇的，哪能让婆母给她跪下求饶？这不是落她的脸面，折她的寿么！

“娘，你怎么了？”冬宝担心的问道，不停的给她揉着掌心，祈祷李氏想开一点，别被黄氏这个膈应人的老太太给气坏了。李氏深吸了口气，抹掉了眼里的泪水，拉着冬宝和张秀玉往侧身后退了一步，避过了黄氏的跪拜，最终说道：“这事我跟我闺女不追究了。”黄氏大喜过望，心里涌上来的是胜利的喜悦，这X媳妇子再厉害，再能挣钱，还不是听她的？还不是在她手掌心里蹦跶？“不过，这是有条件的。”冬宝连忙补充了一句，这事还真不能就这么简单的算了，不然她们的委屈岂不是白受了？她们家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打上门强抢的了？黄氏喜悦的脸色还未来得及收回去，当即就大骂道：“啥条件？你个X妮子还敢跟我提条件？你……”

“闭嘴！”几个衙役齐齐的厉声喝道，阻断了黄氏不堪入耳的叫骂。

在场的夫子们都个个皱眉撇过头去，对黄氏的粗鄙厌恶不已。

“什么条件？冬宝你尽管说。”严大人说道，看向冬宝的眼神含着赞赏，要是这母女两个只原谅了宋柏，什么都不追究，什么条件都不提，闹了这么大阵仗又回到过去的状态，他才要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哩！枉费了这么多人帮她们撑腰。

冬宝朝严大人感激的笑了笑，然而对黄氏和宋柏说道：“奶，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三叔这回是做错了，错的离谱！我们答应不追究，不是怕你骂，也不是怕你打，只是看在我们曾经一个锅里吃饭的情分上。这个原谅，也不是无休止的，而是只此一次。严大人，夫子们，衙役大哥们都给做个见证，倘若以后我三叔再敢犯错，再不能原谅他了！”

“这个自然，容不得他再度作恶！”严大人颔首道。

黄氏虽然脸上不以为然，却不敢再多说什么。

“至于条件……”冬宝想了想，说道，“三叔和爷爷奶奶必须做到三件事，第一，三叔要向书院里教导你的夫子们赔礼道歉，你做出这样的事，让他们丢了脸，是你的错。”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讶住了，书院里的夫子们看向冬宝一个小姑娘的眼神从惊讶变成了赞赏。宋柏赔礼道歉了，加上宋老头和黄氏磕头哀求，又有一干人在这里，闻风书院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再撵宋柏走人。

无论在哪个年代，尊师重教的人总能得到人们的尊重和支持。冬宝头一个条件居然和自己无关，不得不让人佩服。

“这个行！”宋柏点头如小鸡啄米。

冬宝继续说道：“第二，你要保证，以后的日子里，要彻底和那些不走正道的人断了关系，不得再来往，只专心在书院念书学习。”

这回黄氏抢在宋柏前头答应了，“这肯定行！”在黄氏看来，儿子是个好的，第二点太容易不过了。“还有第三。”冬宝特地狠狠盯了眼宋柏，“三叔必须把这件事的始末，原原本本写下来，包括自己做错了什么，都要写下来，签上名字，摁上手印，由夫子们检查无误后，交给我来保管。”

　第166章　供词

“这算啥！”黄氏闻言，愤怒的大叫了起来，“你个x妮子，嘴里说的好听不追究了，实际上还想让你三叔签字画押？！”

黄氏尽管大字不识一个，可不代表她是个傻子，宋柏写下来再摁个手印，那跟去县衙写供词画押有什么区别？

冬宝不看黄氏，只盯着宋柏，“三叔，让你写的这个字条，不是为了威胁你，只是一个保证，倘若你继续做坏事，我们就把这个字条交给县太爷，倘若你当我的好三叔，我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宋柏抬起苍白的脸，看向了冬宝，犹豫的问道：“我要是写了，你保证不交给县太爷？”

“只要你做到前两个条件要求的事，我保证不给任何人看到。我要是说话不算话，就天打五雷轰！”冬宝严肃的说道，“三叔，你答不答应这三个条件？不答应，咱们就去县衙上请县太爷评个是非公道，若是答应，日后咱们还是叔侄，我跟我娘还送你一两银子去县里考试。”

这个年代，大家还是很相信光天化日之下发的毒誓的，而且冬宝又抛出了一两银子的路资诱惑。

不得不说，宋柏很有几分动心。

事情铁证如山的摆在这里，宋柏清楚要是李氏母女坚持闹到县里公堂上后，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自己唯一能免罪的途径就是求得李氏母女原谅，而偏偏冬宝又提出了这么一个棘手的条件，看周围的人反应，也没有一个人反对。

写了，自己就什么事也没有，可是要是写了，就等于留下一个天大的把柄在这个小妮子手里，说不得以后一辈子就得受她拿捏了。

宋柏心里十分的矛盾，仿佛自己是条饥饿的马上要死的鱼，眼看着香喷喷的鱼饵就在眼前，却怕吃下去后被钓出水面，葬身到锅里，急的脸上又冒出了热汗，黄氏看的心疼不已。

“冬宝……”宋柏赔笑道，“我是啥样的人你还能不知道？以后我一定好好念书，再也不弄出事来了，这字条能不能……”

“不能！”冬宝斩钉截铁的说道，“三叔，只是让你写个字条而已，你怕什么？三叔你以后照样能念书考功名，日后三叔考中做了官，我们还指望三叔照拂，怎么可能拿出来碍三叔的眼，即便三叔考不中，对我们也没什么坏处，我们也不会拿出来故意为难三叔。怎么？莫非三叔不敢写？对自己没信心，怕做不到那两个条件？”

宋柏咬了咬牙，嘴里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愤愤然看着冬宝，他一直都错了，错在小瞧了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侄女！

扫了一圈周围的人，所有人都板着脸等着他的回答，宋柏握紧了拳头，说道：“我写！”

不一会人，衙役们就送来了笔墨纸砚，宋柏坐在地上，写下了“供词”，最后签了名，摁上了鲜红的手指印。

待纸上的墨迹干后，冬宝先请书院的陈夫子们看过一遍，他们确认无误后，又让林实拿着纸给她和李氏等人念了一遍。其实她认得这上面的字，只不过不好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她识字。

宋柏还算老实，基本上原本写出了事情的始末，包括他怎么和张万等人商议抢劫寡嫂财产的经过。

冬宝十分满意，却没在脸上表现出来，小心的折叠好纸，贴着自己的胸口放好了，这张纸不光是辖制宋柏的利器，也是钳制黄氏的利器，但凡黄氏能为儿子着想，就不会再来不长眼的找她们的麻烦！

李氏这边表示没有异议了，严大人便朝陈夫子拱了拱手，陈夫子看着还坐在地上的宋柏叹了口气，他是真不想要这个品行不端的学生，实在是看他父亲一把年纪了磕头可怜的很，反正宋柏秋里就要下场考试了，考过了算他走运，考不过也再也不许他到书院念书了。

“今日是看在严大人和你父母的面上，才饶了你这一回！”陈夫子严厉的对宋柏训斥道，“日后该怎么做，就看你表现了。倘若再有作奸犯科，不等你寡嫂侄女开口，我先绑了你见官！”

按理来说，以闻风书院这么严谨的治学风气，是要开除宋柏的，这回已经是法外开恩了，格外走运了。宋老头喜的老泪纵横，不停的拉着宋柏给陈夫子等人鞠躬，感谢他们给了宋柏机会。而宋柏也是一脸劫后余生的喜悦，幸好他还没事，可以继续念书考试，他可不想回家做泥腿子，累死累活的种地，土坷垃里刨食。只有黄氏哭的伤心，指着冬宝大骂道：“你个X妮子，你这是要害死你三叔啊！你个白眼狼……”

冬宝冷笑了一声，打断了黄氏的叫骂，“奶，你一骂人，我心情就不好，我心情一不好，就记性不好，这不……”冬宝从胸口掏出了那张“证词”，“奶，要是万一你骂的我记性不好了记不得先前说过的话，把这张供词到处给人看，可咋办？”

简而言之，想要我忘记有你儿子伤害我们的这回事，那大家最好相安无事，否则恼上火了，谁吃亏也不如宋柏最吃亏！

黄氏顿时就住嘴了，只恨恨然瞪着冬宝，那目光几乎能在冬宝身上穿个洞。

事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宋柏跟在几位夫子身后，垂头丧气的回了闻风书院。黄氏和宋老头则是放下了一颗心，回了塔沟集。

冬宝几个人谢过严大人后，回到了宝记铺子。

桂枝婶子等人正焦急的等在铺子里，看几个人完完整整的回来了，各自松了口气，“可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们了！”

“到底咋回事啊？”荷花问道。

李氏摆摆手，她担惊受怕了一上午，又被黄氏气的够呛，实在不想说，长叹了一声，回想起上午的一幕幕来，暗道还是闺女的法子好，有了宋柏这张供词，就不怕婆婆他们再来闹事了。

秋霞婶子简略的跟桂枝几个说了，并嘱咐她们，这事双方和解了，算是已经过去了，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几个人骂过宋老头夫妇和宋柏后，各自忙去了。

“眼见要中午了。”张秀玉说道，“咱们中午卖的菜还没炒哩，怕是来不及了！”

冬宝想了想，说道：“来不及做了，今儿卖不了中午饭了，只能给来吃饭的学生道个歉，明日咱们打个半价供应好了。”

“这也行。”张秀玉点头道，“就像冬宝说的，咱们做生意的，信誉最重要。”明日要是半价，就相当于白送给他们饭吃了，学生们肯定愿意。

“咱也不能歇着。”冬宝笑道，“趁着还没吃午饭，咱们先去镇上的饭馆定一桌菜，再添几个菜，给严大人他们送过去，好好谢谢他们，要不是他们及时赶到，那群地痞就溜了！”

李氏连忙点头，“是啊，今天可真是多亏严大人他们了！”

“还有林叔他们，也得好好谢谢。”冬宝接着说道，“今儿来咱们家帮忙的有十好几个人，我看得准备三桌席面，娘，你去跟饭馆老板说一声，咱们中午要一桌，提前预定下午的三桌，让他们送到塔沟集去！”

“成！”李氏点头笑道，“是该好好谢谢人家！”

镇上比较好的饭馆是间名为云来客栈的小饭馆，一楼是吃饭的地方，二楼是住宿的地方，菜也没有什么特色的，多是些炖鸡，炖牛肉，炖排骨之类的荤菜，配些油炸花生米和腌菜，菜的种类不多，但生意却很好，原因无他，人家的肉炖的本来就好，而且这个时代吃顿肉不容易，云来客栈的菜色就符合了广大人民群众最基本的要求。

每桌席面要有一个炖鸡和一个炖排骨，再来一个酱牛肉，主菜便足够体面了，剩下的花生米和爽口腌菜，各样来一些，冬宝只用做几道家常菜补充就可以了。一旦菜做好了，就请客栈的伙计们连同席面，一起送到严大人的镇所去。

冬宝在灶房炒菜的时候，前头铺子里迎来了学生，荷花几个人跟学生们道歉说今日东家有事，没能准备，明日来五折优惠，学生们绝大多数都是通情达理的，何况店家还许诺了第二天五折优惠。

周平山还特意留下来问了几句，荷花跟他再三保证，东家没什么大事，只是今天临时有事忙，来不及做饭，周平山这才放心。其实他完全可以问林实的，只是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就是不想跟林实打听关于宋冬凝的事。

而此时闻风书院里，跟陈夫子打听消息的柳夫子哈哈大笑了起来，得意的笑道：“我就是那丫头是个顶顶聪明的！”

陈夫子也笑了起来，夸赞道：“那宋姑娘不卑不亢，小小年纪聪明机变，喜怒不形于色，倘若是个男儿，定能有一番事业。”

柳夫子不以为然，“是女孩儿也不差，眼光也是好的，将来有了依仗，一辈子富贵平安就行了。”“你是说林实那孩子？”陈夫子笑着问道，“确实是个不错的，怎么？你想收为徒弟？”

　第167章　请客谢恩

“怎么？有什么不可以？”柳夫子笑道，“莫不是你也看中了那小子？”

陈夫子连忙摆手，“我可不敢跟你抢。”林实不在他的班上，又是才来书院，基础比不得别人，除了长相俊秀，性子温和外，在一群学生中间根本不显眼，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