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美井 作者:天然宅-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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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狗样！呸，什么东西！就瞅准我们好欺负，当苦大力，年年考不上，还年年供他？我们上辈子欠他的，大毛二毛可不欠他的！”

原本宋二叔夫妻俩半路上听说林实考上秀才而没宋柏什么事的时候，就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了，人家林实才去镇上念了一年多，就考上秀才了，宋柏呢？前后加起来念了七，八年了，考了两次都不中，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吃用都是最好的，凭啥？凭啥！

宋老头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手指头在袖筒里抖的几乎没知觉了，他下意识的想去抽腰上别的旱烟杆，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冬宝给他买的烟叶早抽完了，这时节又不好找枯黄的草叶来抽，他已经戒烟很久了。

其实他听到消息后，看二儿子和二儿媳的脸色，就知道事情不对了，要是林实也落榜了，这事就好说，毕竟大家都知道，秀才不是那么好考的，多少人考了一辈子还只是个童生，可偏偏林实还就考上了，一个满打满算才读了两年多书的孩子给考上了，宋柏花了那么多钱读了那么多年却落榜，谁心里能服气？他又能说啥？

林实那孩子怎么就考上了呢！这叫三儿多没脸啊！宋老头心里头也暗暗埋怨起隔壁的林家人起来。

“爹。”宋榆见宋老头不吭声，终于是忍不住了，开口了，“不是我不念兄弟之情，老三他这也太叫人失望了，我这当哥的脸上都没光。大毛他娘说的对，我们夫妻俩供他没啥，谁叫我是当哥的呢？可大毛二毛眼见就长大了，没有侄子供叔叔念书的道理吧？他这年年都考不上，年年都要在家当大老爷，你愿意……”宋榆冷笑了一声，撇嘴狠狠的说道：“我们可不愿意！”

宋榆不敢在黄氏面前说这么狠，可他敢在宋老头面前说。

宋老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半晌才说道：“老二，秀才不是那么好考的，当年你大哥……不也考了好几年？”

“嘿！爹，你扯我大哥干啥？我大哥是考了好几年，可他在家的时候不跟老三一个样，干啥都等人来伺候啊！我大嫂……那也是没少干活的。”宋榆没留神说到了李娘子，总算说了句实话，李氏走了之后，家里的活一下子就重了起来，宋二婶和黄氏叫苦连天，才算是体会到了李氏的重要性，可惜人已经被他们撵走了。

宋老头叹了口气，“话不是这样说的，这人跟人不一样……我看三儿这两年知道下功夫了，没准好事就在明年，你恁心急干啥？等你弟弟考上了秀才，能不照应着大毛二毛？要是三儿做了官，不多的是好闺女抢着跟大毛二毛说亲？指不定还能说到官家小姐……”

宋老头话还没说完，宋二婶就夸张的拉着长音拍着大腿叫道：“哎哟喂，还官家小姐，啧啧！爹你可真敢想！我们两口子就是泥腿子，可不敢想啥官家小姐，我们大毛能娶个像王小宝家里那么有钱的就行了。”

不得不说，比起宋家老两口，宋二夫妇在对子女嫁娶问题上，是很实际的，宋老头画的大饼已经不能让宋二夫妇满意了。

二房的三个孩子，就连最小最不懂事的二毛似乎也明白了发生什么事，集体站到了二房夫妻身后，相比之下，黄氏昏迷着，支持宋柏念书的人只剩下了宋老头一个，势单力薄。

宋老头无话可说了，心里头愁云惨淡的，老三这回没考上，算是把二儿子一家的信心和耐心全部打消掉了，尤其是隔壁还出了个秀才的情况下。

见宋老头不开口，宋二婶忍不住了，笑嘻嘻的说道：“爹，我跟大毛他爹都晓得你跟娘的心思，累死累活恁多年，捎带上了他大伯还有我那小闺女两条人命，就是为了供出个官老爷来。我看不如分家算了，家里的地咱们四六分，你跟娘最疼老三，就跟老三一起过，我们这家子人多，嘿嘿，地我们得多占点，爹你放心，我跟大毛他爹年年都给你们老两口孝敬！”

宋老头闻言，气的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分家？这个节骨眼上分家？老二媳妇的意思很明显，不愿意养活他们了，黄氏和他都已经老了，身体大不如前，还能干几年？宋柏一时半会要是考不上秀才……

“老二媳妇，你……你打的好算盘啊！”宋老头笨嘴笨舌不善言辞，气的一阵剧烈咳嗽。

林家热闹欢庆的同时，镇上也来了一拨锣鼓喧天的报喜人，直接奔向了宝记铺子，原来是张谦也中了秀才，报喜人先去了张家村，听说张秀才的母亲在镇上的宝记铺子，便又奔镇上来了。

李红琴喜的泪流满面，真想立即奔到亡夫的坟头上告知他这个好消息，张秀玉抹着眼泪劝着母亲莫要太激动伤身。

李氏也由衷的替姐姐一家高兴，见李红琴只顾着高兴抹眼泪，便悄悄的去包了几个红包，准备发给报喜人。“不行不行！”李红琴拉住了李氏，坚决而喜悦的说道：“这个钱，得我自己出！”

　第253章　双喜临门

秋霞婶子也羡慕的看着，真诚的向李红琴道了喜，心中却有一丝怅然挥之不去，自己大儿子也去了，看来十有八九是落榜了。也是，刨去前面启蒙的一年，大实统共才念了一年多书，就算儿子比旁人都努力，可秀才哪是这么容易考的？张谦都学了五六年，才考上一个秀才。

“你放心，早晚你也有这么一天的。”李氏私下里拉着秋霞婶子劝道。

冬宝笑眯眯的看着，突然灵机一动，跑到报喜人跟前问道：“大叔，我们镇上的闻风书院还有谁考中秀才的吗？”

报喜人见冬宝是个长相漂亮的小姑娘，心中也挺喜欢的，便笑着点头：“有啊，今年你们闻风书院出了三个秀才，一个王选王秀才，一个张谦张秀才，还有一个……林实林秀才。”

“林实？可是家在塔沟集的林实？”冬宝赶忙问道。

报喜人摇头道：“这我不清楚，我不负责去林秀才家报喜，我知道的就是闻风书院今年中了这三个秀才，往年可没这么多啊，闻风书院又要火一把了，哈哈！”

闻风书院能有几个林实？肯定是大实哥呗！

冬宝高兴不已，赶忙去跟秋霞婶子说道：“婶子，我刚问了，大实哥也中了！”

秋霞婶子还有些不敢相信，强笑道：“不可能吧，大实才念了几天啊？”

实际上，就是冬宝也有些不相信，她想着大实哥怎么也得念个两三年才能中。

不多会儿，塔沟集来报信的乡亲就到了，一路跑着过来，跑的气喘吁吁的，却难耐激动之情，跟秋霞婶子说了大实中秀才了，报喜人都进了家。

因为有前面冬宝的打听，秋霞婶子听到好消息时显得颇为镇定，只是颤抖的说话声泄露了她内心的激动。

“大实他们……啥时候回来啊？”秋霞婶子问道。

报喜人没想到这个看着不大的乡下铺子里，居然一连出了两名秀才，如果说他刚来的时候还带着城里人的倨傲，这会儿上已经完全收了起来，拱手笑道：“这个在下不知道，按以往的惯例，新晋秀才在拜谢完县太爷后，就会回来的，应该就是这几天的时，大嫂子莫急。”

秋霞婶子去镇上的饭馆订了四桌席面，两桌送到塔沟集，两桌送到宝记铺子，李氏托人叫来了严大人和梁子作陪，招待了那几个报喜人，报喜人本来是无品无级的小吏，此刻看到有所管作陪，也分外满意，觉得倍有面子。

下午的时候，送走了报喜人，李红琴带着张秀玉买了香烛纸钱，回了张家村，母女两个在张家姨夫的坟前痛快抱头哭了一场，把这个好消息迫不及待的告诉了地下的张家姨夫。

李氏看着李红琴和张秀玉相携而去的背影，摇头叹道：“难啊，寡妇难啊！”

冬宝也深有感触，无论在哪个年代，带着孩子的寡妇都是最难的。像李氏，只有一个闺女，想改嫁的话也是容易的事，可李红琴有个儿子，一般就很难改嫁了，否则将来儿子会抬不起头做人，遭人指点，尤其李红琴还想让张谦走科举的路，就更不能有差池了。好在张谦争气，李红琴的一番牺牲也不算白费。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三天之后，林实和张谦一行人风尘仆仆的从县城赶了回来，在去书院拜谢完恩师后，林实和张谦回了宝记铺子。

“大实哥！”冬宝在门口先看到了林实和张谦。

张谦摇头笑道：“我可是走在大实前头的，怎么你眼里就只能看到大实啊？”

林实则是在旁边温和的笑着，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冬宝，印象中，他和冬宝还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哩！他觉得面前白白净净的小姑娘看起来还是那么的舒心漂亮，就好像他从未离开过，像以前的每一天，他放了学，中午过来吃饭，冬宝站在门口笑盈盈的招呼他一样。

冬宝朝张谦眨眼笑道：“这不还没来得及叫你么，你就酸上了！”又看了两人几眼，摇头笑道：“你们俩瘦了好多，大姨和婶子不知道该多心疼了。”

俩人不但瘦了，给人的感觉也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感觉更成熟稳重了，应该是中了秀才后和更多人打交道了，历练了一番。

张谦和林实一进门，就分别被各自的娘给抱怀里了，不过乡下妇人到底不会表达那么多，抹着眼泪心疼了番儿子辛苦，便松开了。

“我哪里辛苦了，是娘和妹妹辛苦才是。”张谦小声说道。

林实也笑道：“是爹娘和爷爷在家辛苦了。”

全子，栓子和小旭都过来了，热热闹闹的挤在一起看两个新鲜出炉的秀才，栓子羡慕的说道：“以后我也跟小谦哥和大实哥一样好好念书，也要考上秀才！”

全子则是对念书考功名没太大兴趣，此刻见了哥哥中秀才，只是替哥哥高兴，也没有像栓子那样有向林实学习的志愿。

小旭则小声跟冬宝说道：“我将来不但要考秀才，还要考举人进士哩！”

“好孩子，有本事！”冬宝笑眯眯的捏着小旭白胖的脸蛋。

林实和张谦相互看了一眼，仿佛不约而同般，同时给自己的母亲下跪磕了个头，秋霞婶子吓了一跳，刚要伸手去扶林实，就被旁边的李红琴拦住了，劝道：“孩子一片孝心，你就别推辞了。”

秋霞婶子看着高大俊秀的儿子磕头，悄悄的抹了把眼泪，点头道：“好孩子，你们俩都是好孩子！”

等俩人磕完头站起来，李红琴把李氏拉到了张谦面前，严肃的说道：“谦儿，你能中秀才，这功劳里也有你小姨的一份，要是没你小姨这豆腐铺子，娘和你妹妹也没钱供你到镇上念书了。来，给你小姨也磕一个。”

张谦立刻先冲李氏深深弯腰作了个揖，刚要撩开长袍下跪，旁边秋霞婶子就说道：“慢着，大实，全子，你们也一起给你大娘磕头。秀玉她娘说的对，要是没有你李大娘的铺子，给了你爹娘赚钱的门路，你和全子也上不起这个学，更别说一天三顿饭都在这儿吃，冬宝还变着法的给你们做好吃的，这个头，该磕！”

秋霞婶子话音刚落，大实兄弟两个就和张谦一起跪在了李氏面前，恭恭敬敬的给李氏磕了三个头，在石板地面上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哎，哎，使不得使不得！赶紧起来！”李氏慌忙扶起了三个人，眼圈也红了，“我哪当的了你们的礼，哎，使不得使不得。”

林实轻声笑道：“大娘，没人比你更当的了我们三个的礼了，要不是你和冬宝开的这个铺子，我们三个哪来的机会到镇上念书？”

如果没有李氏给秋霞婶子和林福提供的工钱，冬宝还教会了自己母亲做黄豆腐，林实现在还和全子在塔沟集当农民，上午割猪草下午下地干活，和他的父辈祖辈们一样，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到镇上念书是不可能的事，中秀才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即便是家中情况好一些的张谦，也只能在乡下的小私塾里头念书识字，来不了镇上的学院，中秀才也是遥遥无望。

所以这个磕头礼，李氏是当之无愧的。其实林实更想感谢的是冬宝，没有冬宝，就没有他现在的一切，只是冬宝和他们是平辈，将来还是他的媳妇，这个头要是磕了，会让人说冬宝的闲话。他心中早已经把冬宝视为不可代替的人了，既是感情深厚的亲人，又是相伴一生的爱人，这份尊重埋藏在他的心中，磕不磕头都不重要了。

“柳夫子你们去谢过了吗？”冬宝笑着问道，“他才是大功臣哩！”

从今年年初，柳夫子就开始指导林实和张谦写文章了，不光下力气指导，还从以前的朋友那里搞来了往年这个县令出过的试题，分析这个县令的喜好，猜了不少题让他们专门练习，否则就凭林实只读了两年书的底子，怎么可能奇迹般的在众多学子中脱颖而出，中了秀才？

“谢过了，先去谢的柳夫子和柳夫人。”林实笑道。

李氏点头道：“这就对了，人家柳夫子才是你们俩的大恩人！今儿晚上，都到我家去，请上柳夫子和柳夫人，咱们好好给大实和小谦庆祝一下！人家柳夫子和柳夫人是好人啊，俩人都是一肚子的学问，丁点不嫌弃咱们都是大老粗，这么帮着大实和小谦，是这俩孩子的福分！”

还有一句话，是李氏心中的小算盘，李氏藏在心中没说，她还想好好的讨好了柳夫子和柳夫人，将来还得指导小旭哩！今晚的这场接风宴，李红琴和秋霞婶子说什么都不让李氏破费，这顿饭理应她们两个来请。李氏无奈下，只得笑着应了，于是两个春风满面，笑的嘴都合不拢的女人一个去了集市买鸡鸭鱼肉，一个回了塔沟集的家把地里的菜摘了满满两大篮送了过来。

　第254章　宋柏的选择

宋柏是在外面磨蹭到天擦黑的时候，才趁着夜色溜进家里的，为的就是不想碰见村里的乡亲们。

谁料到他进门的时候，正好碰到宋招娣端着宋二婶的洗脚盆子出来倒水，撇见一个黑影蹿了进来，吓的她尖叫了起来，一盆子洗脚的脏水就扣到了她脚上。

“别叫了！”宋柏本来心里就紧张，听到侄女叫的跟杀猪一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低声加了一句，“是我。”

宋招娣听出了宋柏的声音，才松了口气，不满的撇了撇嘴，朝身后的西屋喊了一声，“娘，三叔回来了！”

宋柏刚想拦住宋招娣，已经晚了，宋二婶和宋二叔已经掀开了帘子出来了，抄着手靠在门框上，宋榆嘲讽的笑道：“哎呀，大秀才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