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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举案奇霉by苏盎-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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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个说法,好像那银子的数量还不少。”
是不少,三十万两银子砸下来,活人都能压死五六个。
沈衡正色看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同我说说吧。”
沈括摇着头轻叹。
“这事,说来十分怪异。”
通过会试的举子统称为“贡生”,每次都会择选文才出众者一百五十人,再行参加宫中的殿试。
其中就有一名举子名叫石金才,乃是金安县一位富户家的儿子,得的是此次会试的最后一名。
参加会试的学子,良莠不齐。有穷苦书生,自然也有富家子弟。学问好不好,也只有纸上见真章,更何况对方只是区区贡生,位列最末,本来不怎么引人注意的。
巧就巧在,排在第一百五十一名的那名举子冯旺与他是同乡,在发榜当日就大闹贡院。说是石金才根本就没有真才实学,写的文章更是狗屁不通,如何能排在他之前。
每年会试,这种事情都屡见不鲜。读书人难免清高,不肯承认自己的学识比旁人稍逊这也是常有的。众人也只当做一场闹剧,没当作一回事。
哪里知晓,这个冯旺竟然托了关系,直接告了御状。
直指石金才行贿,并且带来了一名人证,正是石金才家的帐房石二。还说此人早在外头放出过话去,若是哪位大人能让他通过会试,便原意以五十万两黄金相赠。
圣上查证属实之后勃然大怒,石金才在铁证面前也不得不招认,自己确实放出过这样的风声。而且上榜之后,这五十万两黄金也已经送到了那位大人府上。正是此次的副主考官,魏清。
其实在此之前,便出过类似的事情。为了防止有官员以辨别字迹,翻看姓名的方式帮助考生进举,早有朱墨卷作为防范。
举子答卷时用墨笔,因称墨卷。答完之后由弥封封住名字,再交由誊录官用朱笔另抄一份,即朱卷。考官阅卷时,墨卷与朱卷对号拆封填榜,可以说是极为严谨的了。然而上有张良计,下有过墙梯。
绞尽脑汁的学子又想到了关节条子。
所谓的关节,实际上就是在每篇文章的结尾,或是开头用上一些语气助词,如“唉已”“第则”之类的文字。而魏青之所以能够一眼看出哪一张是石金才的卷子,就是因为有人送了写着关节的条子给他。
会试录取的名额是由主副考官以及十八名同考一同审阅的结果,发榜之前的校对,阅卷,填榜,其实同监考根本搭不上关系。
坏就坏在,这位魏大人在阅卷之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就是沈括。
并且有人亲眼看见他偷偷递了一张纸条给魏清,石金才又在这时站出来说,关节条子就是他买通沈括拿去给魏清的。
宝通钱庄的掌柜也可以作证,沈括在发榜第二日在他那里存了整整三万两白银。
沈括一时成了众矢之的,所有矛头都指向了他,人证物证俱在,朝堂之上百口莫辩。
他是圣上钦点的监考官员,监守自盗无疑是在打圣上的脸。收押待审,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那您,到底有没有给魏大人塞字条。”
她爹的胆子,她是知道的。莫说是三十万两了,就是三万两都能吓得他双腿打抖。
然而这次的答案却出乎意料的让她震惊。
因为他,
“字条,确实是我塞给魏大人的。”
沈衡“!!!”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章跳梁小丑
沈衡从大理寺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小泉公公的白眼在月光地下就像两盏指路明灯,让她不至于在这片夜色之中找不到回家的路。
到了自家门口时,她本是想感谢他一下的。奈何对方脸上不屑与她为伍的神色太过直接,以至于她没太好意思请他进门喝盏热茶再走。
道道一面端着个碗在院子里转圈一面问她。
”小姐,老爷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严刑拷打啊?有没有被屈打成招啊?奴婢担心的连饭都吃不下了。“
她低头看着她碗里的面条,觉得甚是欣慰,她吃的确实不是“饭”。
“现下还没有提审,所以你说的那些,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发生。”
“短时间内不会发生?那就是有可能会发生了?小姐,老爷不会是真的。。。”
沈府的人都知道,越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这父女两闹腾的越大。反倒是真出了什么大事的时候,他们会将情绪控制的很淡很淡。
道道从来没见过沈衡这般认真的样子,心知这次的事情一定是很严重的了。
碗里的面条如何也咽不下去了,颤声说:“老爷,会死吗?”
沈衡将头靠在院中的竹榻上。
“魏清阅卷前,我爹曾经塞给他一张字条。上面写的本来是一张药方,但是不知怎么,查出来的却是一张写满关节字样的条子。上面的字迹跟他的一般无二,如果不能找到证据证明这张字条是假的,就真的很难办了。”
魏大人比她爹年长了几岁,可以说同沈括的关系亦师亦友。虽说贵为礼部尚书,但人却是极和善的。平生不爱金银,只喜欢吟诗作画,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关系会如此之好的原因。
在贡院时,她爹曾同林方知几次意见相左,都是这位魏大人从中调和的,私下里也不知赔了多少笑脸去劝。
沈括对此十分感激,又乍闻他家中老母病重,便在阅卷前一日找了他出来,送了张药方给他。
至于这药方如何会变成了关节,除了魏大人本人,就只有蓄意陷害的人知晓了。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这是肯定的。
先不说魏清根本没有理由去害她爹,即便就是有意为之,也断没有搭上自己前程性命的道理。沈括为人正直,在朝中从来没对谁红过脸,唯一的答案,也只能是林府了。
药方不翼而飞,她并非没想过再去贡院查探一番。但是一则,魏大人被抓时是放榜之后,贡院早被人打扫过。二则,只怕那些人早就将证据毁掉了,她去,无疑正中下怀。
道道紧张的站在一边,战战兢兢的道:“如果是这样,那不就是无计可施了?”
她轻轻拍着她的手背。
“也不见得。”
宝通钱庄的刘掌柜说她爹在他那存了五千万两银子入账,但她爹那日根本没有去那里,而是去了玉钗馆。那是上京最出名的一家首饰铺子,他去,只是想帮沈衡打一样像样的金簪。
只要能找到那日的伙计出面作证,至少能证明她爹并没有受贿,至于余下的事情,就是要想办法,见上那位魏大人一面了。
次日清早,沈衡便去了玉钗馆。掌柜的柳红玉亲自从店里迎出来,笑呵呵的说:“这不是沈大小姐嘛,许久不见还是那么漂亮。”
她微笑着拿了五两银子的赏钱给她说:“前些日子我爹在这帮我打了一件首饰,不知做好了没有?”
朝堂上出了这样大的事,原本就算“家丑”,在没下定论之前,平头百姓是鲜少会听到风声的。只是这里常出入的都是些官家太太,会不会无意间听到了什么也是未可知的。
“沈大人来打的首饰。。。”
柳红玉埋头想了想,颇有些歉意的说“这得容奴家去账簿上看看,每日过往订簪子的人本就不少,还望沈小姐莫怪。”
沈衡笑道:“柳掌柜的客气,多等一会儿也是无妨的。”
订簪子的事情,也是她在牢里时才知晓的。如今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暗地里的那些人动了手脚。
思量间,柳红玉已然从屋内撩着帘子走出来了。
“簪子昨儿就打好了,小姐看看,可还合意?”
沈衡见了那簪子,心底总算松了口气,赞赏道。
“玉钗馆的手艺,向来都是好的,这个簪子做的甚是精致,我很满意。但不知能否叫那日画图样的姑娘跟我回府一趟,帮我再打几样首饰。”
订做的簪子,都是有些专门的图样供客人挑选的。柳红玉平时不管这些,都是有专门的伙计在柜台前招待的。如果客人有要求,也可以依对方的描述现画出来。
柳红玉是个只认银子的,上门作画还能多赚二十两,自然是欢喜的。麻利的将那日招待她父亲的姑娘叫了出来,跟着沈衡去了。
小姑娘名唤罗娟,年纪不是很大,却能看得出是个识文断字的,十分规矩的样子。
沈衡先时将她请进屋内,先说了两个图样让她画着,这才慢条斯理的问“姑娘可还记得,我父亲去的那日,是什么时辰?”
罗娟一面低头作画,一面答。
“大致是,未时左右吧,沈大姑娘怎么想起问这个?”
沈衡叹息,轻声道。“说来无耐,还请姑娘一定要想起一个准确的时辰来,因为这是,事关家父的性命的大事。”
大理寺审案都是三堂会审,由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三人主持。但是因为林方知这次也有失察之过,因此并非是主审,而是换成了御史大夫乔严令。
开审之时,其实是不允许不相干人等旁听的。沈衡因找到了新的人证,而获准入堂,但也只能等到里面传召的时候才可以进入。
隔着一扇朱漆大门候在门后,她整个手掌都是汗湿的。
里面的惊堂木敲了三次,除了偶尔的几声残缺的句子,根本听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被传召的证人一个一个的从里面走出来,她看见了宝通钱庄的刘掌柜。两两对视中,那人飞快的将眼神挪开,不敢多看她一眼。
她心下了然,只是在错身之时轻声道了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刘掌柜这么做,当真不怕天打雷劈吗?”不意外的看见他瑟缩了一下,快步离开了。
进堂之后,她看见了自己的父亲跪在堂下,他瘦了,身上的白色囚服已经满是脏污,腰杆却依旧挺的直直的。
她敛去眼底的心疼,紧挨着他跪下,清晰无比的说。
“小女沈衡,带玉钗馆罗娟拜见各位大人。她可以证实,在二月十六日未时三刻,我父亲曾到馆中挑选金簪图样,并未去过宝通钱庄,请列位大人明察。”
在会审之前,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沈衡直接请罗娟住到了自己家中。她同她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也答应愿意出面为沈大人作证。然后会审这日,她却当堂反口。
“几位大人明鉴,小女在二月十六日确实在馆中招呼客人,只是从未见过沈大人前来馆中。沈大小姐所说的,小女也并不知情。罗娟只是一介女流,万万没有这样大的胆子敢期满诸位大人。”
她震惊,转而要求传召玉钗馆的柳红玉,然而对方也是一口咬定,沈括从来没有在馆中订过簪子。
就连记录的账簿,也说是掉入了火盆中无证可查了。
主审官乔严令厉声问她,可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她没有回话,只是将视线看向跪在一旁的罗娟。
那双眼底,是满是愧色和惧意的无奈,不时在林方知同沈衡之间徘徊。
她懂了。
沈括安抚她说:“衡衡,看开些。”
可她如何能看开?她甚至想掀翻了这所谓的公堂,带她爹走。
但是她不能。
隐藏在袖中的手指紧握成拳,半长的指甲几乎将手掌抠出血肉来。
“没有。”
良久之后,她这般说。没有辩驳,没有暴怒,更没有歇斯底里。
只是那样跪在朝堂之上,迎着一室的阴暗与铜臭,觉得自己,和他们,都像是金钱之下的跳梁小丑,一样的卑微,一样的,可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一章看谁的热闹
沈括被判斩立决,据说圣上在朝堂之上也是几番犹豫。奈何证据确凿,也只能忍痛下了圣旨。只是他并没有赶尽杀绝,对于沈家的家眷,没有任何发落,只是下令抄家。
圣旨下来那日,沈衡自始至终都站在大门口,淡淡的看着那些官兵在她的家里进进出出。负责查抄的官员金大人看着从房中拿出来的一件件东西,面上一直很惊愕。大概他觉得,作为一个”贪官“家里,是远不该这么寒酸的。
手底下的人说,大人,搜来搜去也就这么几样东西。您看,要不要将后院抛开看看。
沈衡站在旁边,直接让道道拿了把锄头给他,转身出去了。
连抄家的也想捞些油水,魏大人那里是什么情况她不知道,反正来她家的,是找错了地方了。
站在熙攘的大街上,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沈府不久之后就会被贴上封条,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也都告老还乡了。
道道跟在她身边,扯着她的袖子说:“小姐,您去王府做什么?千岁爷不是去了奉蘅吗?”
她抬头看着眼前端亲王府四个大字,也觉得有些怔愣。
不知不觉间,她竟溜达到了这里。
道道说:“要不咱们去找王爷吧?他一定会有办法救老爷的。”
她轻轻摇头。
苏月锦旧疾发作,本就十分凶险,再加上奉蘅山路途遥远,就算找到了也赶不及救她爹了。
此次事发突然,她得知消息那日就已经是会审前的三天了。不是不想他回来,只是,真的已经来不及了。
“这位不是沈大姑娘吗。“一声刺耳的声音划破耳际,
“怎么听到自己的爹都要被问斩了,还有心思出来闲逛?哦,我倒是忘了,您还认识端小王爷呢。只可惜王爷他现下不在京中,就是有心也帮不上忙了。”
就算不回头,沈衡也知道来人是刘雅君,也只有她,能将这尖酸刻薄的语气拿捏的这般得当。
后面的脚步声有两个,后者略显沉重,一听就是有了身子的人。怀着身孕还这般喜欢“奔波“的,除了她的“闺中密友”,也不会再有第二个。
果然,刘千金这厢话刚落,便听到张挽君柔柔弱弱的说。
“你怎地这样说话,沈伯伯的事,任是哪个做子女的都不会好过。小衡也已经是尽力了,她不是找来了玉钗馆的人来作证吗?只可惜对方没那个胆子做假证,估计是觉得银子给的不够吧。”
她叹息一声,颇有些惋惜的继续道。
“若是前些时日,你肯收下我们婆媳送上来的银子,又何苦连这些嘴都左右不住呢?不过也是,三万两同三十万两想必,确实是寒酸了点,也难怪。”
沈衡静静的看着她。
张挽君的意思,她们两人都心知肚明。
“你胡说。”道道没沉住气,率先掐着腰吼道。
“我们家老爷没有受贿,小姐也从来没有逼迫过那个罗娟什么,更没有花银子买通她,是有人背地里使了绊子。至于是谁,大家心里面都明白,少在那里人前当人,背后当鬼的。”
张挽君没有接话,刘雅君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般,跳脚骂到。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沈府都已经被抄家了,就连沈衡也不再是官家千金。她都不吭声,你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东西也敢在我们不面前大呼小叫的,你也配?”
道道是六岁时被沈衡从乞丐堆里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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