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芳菲-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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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热热闹闹的说了一会儿话，便往前厅行去准备用饭。

人太多，老夫人屋子里的小厅已经略显拥挤。

趁着混乱，元淼挤到元青菲面前，挑眉冷笑道：“八姐姐心情很不错啊，我瞧着你高兴的嘴都要笑歪了，旁人夸你一句你就当真了？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元青菲甚是奇怪的盯着元淼看了好一会儿，觉着这个小姑娘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元淼被她看的浑身都有些发毛，不由恼怒的道：“你看什么！不就眼睛大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元青菲这会儿心情不错，懒得跟她计较，面无表情的道：“你长得这样漂亮，我多看两眼不行？”

元淼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想从她脸上分辨出元青菲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却根本没用。她一时有些愣住。

元青菲不再理她，赶忙上前扶住元老夫人的一条胳膊，亲热的道：“祖母，我来扶着您好不好？”语气里带了一分撒娇。

元老夫人见元青菲与她这样亲近，高兴的合不拢嘴。抓住元青菲的手也不用她扶。却连声道“好好好”。

后头回过神来的元淼见了这一幕。气的几乎要咬碎自己的一口银牙。

她想上前扶住元老夫人的另一只胳膊，却见元若仪抢先一步去扶住了，她恨恨的跺了跺脚，看了眼正在拉着大姐元鑫笑容满面的说着什么的二太太。掩住眼中的冷意，努力挤出一副笑脸来，凑到元老夫人跟前讨好去了。

一众人分了男女两桌用饭，中间用大屏风隔了。开饭前，众人都各自低声的与旁边的人说着话，元青菲可以清晰的听到屏风另一侧谈话的声音。

大多是元大老爷与世子爷廖宜斌在说，他言辞中透出对廖宜斌的满意和放心，似乎廖宜斌是他的女婿一般。

元承进、元承遥两个则不停地逗着左云彦，只有左林成与元承迄不吱声儿。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女眷这边二太太拉着女儿的手，低声的说着话，元老夫人不时也会问上两句。

元青菲渐渐的觉着，她正在慢慢的融入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元老夫人护着的原因。她总觉得这里要比她东平县的家温暖的多。

食不言寝不语，饭菜上齐之后，众人便同时住了嘴。

只是吃到一半的时候，江瀚便大大咧咧的闯了进来。

他举止优雅从容的一一给众人行礼，俊美的不像话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一身朱红色长袍不但没有显得俗气，反而让他增添了一分不似人间应有的妖艳。

对着这样一张比女子还要漂亮的脸，就算元青菲也着实难以恨得起来。

元青菲已经总结出来了，江瀚鬼精的很，在长辈众人面前，向来是装作优雅有礼的模样，那一肚子的坏水全都是私下折腾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着今日江瀚看她的目光透着戏谑和古怪，但是仔细看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又是风淡云轻的澄澈。

或许，是自己疑心病太重了？

想归这样想，但她心里到底是添了些许警惕之意。

前世长达八年间不停歇的练琴生涯告诉她，不经意间的疏忽就会让整支曲子的意境受到破坏。

人生亦是如此。

她不会因为江瀚还是个孩子就存了轻视之心，相反，她如今已经将江瀚放在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上，因为他的思维与行为已经超脱于正常人的范围内，他对是非道德观念的理解与众不同，这样的人想不戒备都难。

事实上，江瀚一来，最紧张的人其实不是元青菲，而是元涵。

并不是因为江瀚曾经对付过她，而是因为江瀚以前捉弄过左云彦好几回，甚至差点儿让他丢了性命。

前两年，江瀚极其热衷于捉弄左云彦，捉弄完了还威胁他不准说出去，否则就脱光他的衣裳扔到大街上。

这种事儿江瀚是真的做的出来的，可怜左云彦每每都被他当做乐子消遣，回家后还要死命的替他遮掩。

但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元涵很快便知道自己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儿子被江瀚戏弄折腾了好几回。

她拉着被江瀚逼着打扮成小姑娘的左云彦，哭着找元老夫人做主。元老夫人将江瀚斥责了一通，却让江瀚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变本加厉了。

后来江瀚装神弄鬼的吓唬左云彦，导致他因为过于恐惧而昏迷不醒，元涵彻底崩溃，直接找到了明靖侯府上，明靖侯府也怕左家的独苗有个闪失，去宫里请了最好的太医给左云彦医治。折腾了半个月总算把人给救醒了。

江瀚也正因为此事才被江夫人咬牙送到了江南的娘家，让他跟着外祖父学规矩学做人。

他学了两年回来虽说变化极大，整个人都是彬彬有礼的，见人就露三分笑，但元涵见到他依旧会胆战心惊，生怕他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去害左云彦。

江瀚将众人的神色各异看在眼里，心里却根本就没当一回事儿。他从来都不会把别人对他的看法放在心上，别人怎么想的那是别人的事，与他何干？

再说普通人的脑子里整天装的都是屎，他的想法与常人有着根本的区别。在意别人的想法只会拉低他的水平。

他现在只对一个人比较上心。那就是新来的八妹妹元青菲。

元青菲不是错觉。而是江瀚真的在用奇异的眼神打量元青菲。

他这个人脑子是最好用的，过目不忘不说，更善于总结分析，而且直觉十分的敏锐。回家后。他将自己遇到元青菲后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又将他困惑的地方全部罗列出来——事实上，他极少会对人和事产生困惑。

全部分析完毕后，他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元青菲绝对不止十一岁！

她的镇静沉稳、反应及应变能力以及许多不经意间的行为动作，说明她至少是在二十岁以上的。

要是元青菲知道仅仅接触过两次，这个应该还在上初中的孩子就看破她的真实年龄，她一定会觉着毛骨悚然，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淡然平静，说不定以后见了他也会像旁人那样。绕着走。

当然，江瀚就算再聪明一倍，也不会想到元青菲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不会想到元青菲真的已经超过了二十岁。他只是以为，元青菲谎报了年龄。以为她并不是真正的八妹妹，而是被人掉了包。

江瀚觉着自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但是他不打算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他最喜欢自己明明白白，站在一旁看笑话，而别的人都像傻子一样被他耍的团团转。而且，外祖父也说过，一个重大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它的价值就越高，以后也就能成为你手里举足轻重的大筹码。

真有趣，他越来越喜欢元府了，也越发的对元青菲好奇起来。

若是能每日都接触元青菲，他必然能逐渐揭露出元青菲身上的所有秘密，对，他要在元府里住下才行。

“姑祖母，侄孙想从今日起在元府族学上学读书！”

江瀚一语激起千层浪。

“这怎么行？”

“不可以不可以！”

“你这么聪明，用不着用不着！”

“明靖侯府不会同意你来的！”

“小孩子闹着玩儿的吧？”

前厅里一下子炸了锅，饭也顾不上吃了，纷纷表示不同意。

这里头坐着的绝大多数人都吃过江瀚的亏，那都是童年最深刻的耻辱，最灰暗的日子，简直不堪回首！

这要是让江瀚来了元家族学，非要把整个族学都祸害了的！

而且他根本就不遵什么男女大防，不把元若仪几个当女孩子看，甚至都不把自己当男子，他要是来了族学，元府内外院之间的垂花门根本就拦不住他，他一定会天天往后院跑，元府小姐们将会闺誉尽失！

绝对不能让江瀚来元家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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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四章　偏心

元老夫人对这个侄孙也是怕的，前头那么多人血的教训，她也不敢随意应下，却又不好拒绝。

不过，到底姜是老的辣，她心里念头微转，便皱眉呵斥众人：“瀚哥儿想来读书是好事，你们怎么说话呢！瀚哥儿这样聪慧，来咱们族学岂不正好？”她可不能直接说出不让江瀚来族学的话，否则江夫人定会找上门来，要让旁人说才好。

果然，元涵一听这话，最先跳了起来，急急地道：“母亲，这可不行，您不能只心疼侄孙，不心疼外孙哪！上回彦哥儿差点儿就……”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元老夫人听她又要提起当年的事，赶忙打断，她可是亲口答应过江夫人，江瀚捉弄人差点儿害死彦哥儿的事绝不再提起的。

江瀚名声已经够臭了，若是再添上一条意图谋害亲戚家兄弟的罪名，日后更没有好日子过了。

虽然他是过分了些，但明靖侯府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送了左家一处价值两万两的宅子和一些生意极好的铺子。要不然左家哪能有如今的光景。

元涵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这江瀚根本就是个恶魔，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若是让他与彦哥儿一起上族学，彦哥儿哪还有命！

她赶忙向大太太、二太太求助，“大嫂、二嫂，您二位快劝劝母亲，瀚哥儿这样聪明，根本就不用上族学的！”她故意用眼神看了一下元若仪三个，示意要维护三个女儿家的闺誉。

大太太早就急了，前两年女儿给剃成光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让她觉着触目惊心，手脚冰凉。她还记得那段日子，一向沉稳听话的女儿整日里精神恍惚，一照镜子就会昏厥，大哭大闹。谁也不见，甚至偷偷的想要自尽。

她看了眼脸色已经发白、身体微微发抖的女儿，心中痛的厉害。

她声音嘶哑而坚定的道：“母亲，瀚哥儿家里头有最好的先生，而且还跟着他外祖父学了二年，确实不必要来咱们族学进学。”

二太太虽然根本就不在意元淼的死活，但是她本就极好面子，若是元淼声誉有损，她脸上也不好看，而且她也极不喜欢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江瀚。

不过。她心里头还是忌惮明靖侯府的。因此只笑着道：“母亲。瀚哥儿想入族学，是不是也要跟江夫人商量商量，万一江夫人不同意瀚哥儿入学咱们却让他来了，岂不是害了瀚哥儿？”

元老夫人心中一喜。暗道自己等了这么久，二太太终于说到点子上了，还是二太太聪明些。

她面现犹疑，朝着江瀚问道：“瀚哥儿，你母亲可是同意你来族学？”

江夫人当然是不同意的，但江瀚怎么可能承认，他微微一躬身，露出个明朗温和的笑容道：“母亲自是同意的。”

他一副翩翩佳公子的玉树临风的模样，不了解他的人定会觉着他是个温润如玉的雅人。而在他手里头吃过亏的却恨得牙根儿痒痒，恨不得上去撕烂他的那张桃花一样娇艳的脸！

江瀚却似乎毫无所觉，依旧笑得优雅，他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哦”了一声道：“我不是来征询意见的。我只是告知大家这个喜讯。”

众人一怔，随后便都有要吐血的感觉。

元青菲使劲儿忍着，才没有让自己笑出声儿来。

这江瀚真是个活宝，故意让众人说了那么久，才冒出这样一句来，还“喜讯”，简直就是“噩耗”。

屏风另一侧的元老太爷等人，早就听到江瀚要来族学的事情了。

只是他们根本就不能说什么，元家族学是对所有人公开的，不限制出身，亦不会限制年龄，只要能承担的了进学所需的花销，都可以入学。

元家请的都是在各个领域出类拔萃的名师，不仅教授八股时文，科举制艺，琴棋书画亦是都教的，因此束修高昂。除了极个别天资出众又家境贫寒无银子上学的，元家会予以资助外，其余人都是自掏银子的。

世家大族根本不将这点儿银子放在眼里的，更何况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江瀚。

他们总不能收了旁人，却不收自家亲戚吧？让江夫人与江贵妃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闹腾呢！

而且江瀚自从在江南跟着外祖父学了两年后，回到京城几乎就是换了个人，懂事明礼多了。看样子是真的长大了，应该不会再像幼时那般无法无天，随意要人性命。

他过目不忘，来元家族学只会给族学提高声望，似乎有利无害哪！

不过，江瀚往日的劣迹斑斑给人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元老太爷可不希望他到时候把整个族学弄得乌烟瘴气。

他轻咳一声，开口道：“离上元节还有些日子，瀚哥儿再回去问问你母亲，若是真的同意你来，元府的族学自是欢迎你的。”族学开始上课是在上元节之后，这会儿倒也不必急着应下或是拒绝。

江瀚缓步走至屏风的另一侧，朗声道谢，声音清亮，礼节周全，整个屋子里的人俱是挑不出他的一丁点儿错处来。

这样一来反倒显得众人有些小家子气，凑到一起为难一个孩子。

江瀚已经肯定自己可以入元家族学，日后就能时刻来后院破除有些人的秘密和伪装，一时心情大好。他规规矩矩的跟着元家的男人们用饭，破天荒的没有往女人堆儿里扎。

饭毕，江瀚到元老夫人跟前告辞，老实规矩的让元青菲差点儿以为他脑子又恢复正常了。只是临走前江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怎么看怎么邪乎，害的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才知道，江瀚的“病”是好不了了，而且应当是越来越严重了，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病情”了。

待江瀚走了，元涵拉了大太太二太太，抹着眼泪进了元老夫人的屋子里。

“母亲，您万万不能让江瀚来族学啊，他来了。我们彦哥儿那样老实，还不被他给欺负死！女儿如今就这一个宝贝疙瘩了，经不起折腾呐！”元涵哭的有些撕心裂肺，她对江瀚可是又恨又怕，下决心一定要劝阻元老夫人让他来族学，否则就只能让儿子退出元家族学了。

可是，如果不在元家的族学学习，还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