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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春色-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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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了进来。
这个年青人双鬓处,有数缕花白的头发,除此之外,他面目俊雅斯文,肤色白净,俨然一金马玉堂的贵公子。只是这样一来,这个有着花白鬓发的贵公子,似是三四十岁,似又只有二三十岁,都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了。
那人一袭简简单单的青衫,可随着他步入酒楼,四下的喧嚣竟是一缓。
那人却似乎习惯了众人地注目,他那俊秀斯文的脸上,虽然含着笑,可那眼神间,却隐隐透着忧伤和沧桑。
看到这个金马玉堂的贵公子走过来,小二连忙迎了上去,向他佝着身子殷勤问道:“郎君要点啥?”
贵公子目光淡淡一瞟,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会理会小二地问话,而是径自朝着一个靠近窗户的桌子走去,他的身后,一个中年微胖的护卫应道:“把你们最拿手的酒菜都上来。”
“好嘞——上最好的酒菜嘞!”
随着小二这么一唱,酒楼重新变得热闹起来。在等酒菜的时候,那贵公子一直都在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表情淡然。
见自家郎君看着外面的人流发呆,一护卫凑上前,低声说道:“郎君,要不要到长安去看看?”
护卫的声音一落,那贵公子便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含笑道:“哦?去长安做什么?”
那护卫不知如何回答了。那贵公子倒也不逼他。他转头继续看着外面,淡淡说道:“我是陈人,他杨坚再好,我也不能投效他。进而灭我家国。”
那护卫一怔,差点脱口而出:那你当初不也投效齐国了?
这时,那贵公子苦笑着又说道:“当初是当初,今日是今日。”他昂起头,眷恋地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流,声音放低了些,“你看。这天下间,是不是只有陈国才安乐美好?相比起这些,我个人的抱负和野心,早已不堪一提。”
正说到这里,小二清亮地吆喝道“客官,你的酒来了!”
贵公子稍顿了顿,直等小二把酒菜都摆完,他才执起一樽酒。慢慢的倾倒入盅。然后,他举起酒盅缓缓饮了一口。
垂下眸,贵公子看着酒盅中摇晃的酒水。喃喃说道:“一晃眼便是十七年了,阿绮,你当初怀着的孩儿,如今也大了罢?”
这贵公子,却是当时激流勇退的萧莫。自离开邺城后,他用了近十年时间,走一阵隐居一阵的,最后还是回到了他的故乡——建康。
十数年光阴,放在太平盛世,不过是一个青年走向中年。可放在这个乱世,却已是沧海变了桑田。
萧莫回到建康后,陈国的皇帝都换了几个了,而他相熟的故友,也是死的死隐的隐,便是那王谢子弟。也泰半不见踪影。
这人世间最大的无奈,可能便是这般人末老而江山改吧?
这次,却是萧莫听到了有关兰陵王和张氏阿绮出现在建康杭州等地的传言后,特意赶过来的。其实他也不知道,他这般赶过来有什么用?也许,只是想远远地见一见罢。纵不能相逢,不能相视而笑,这般隔得远远地看一眼,也是好的,好的……
几个护卫站在他身后,看着自家郎君脸上流露出的怅然若失,不由相互看了一眼。
他们的郎君,自从兰陵王与张氏阿绮大婚那一晚,他大醉一场醒来后,似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整个人都变了(具体内容,实体书的番外中有详细交待)
萧莫一盅一盅地喝着酒,颇有大醉一场的架式。自那日张绮大婚后,他便恋上了杯中物,这么多年过去,众护卫也都习惯了。幸好他酒性甚好,倒不易醉。
就在萧莫一盅又一盅地灌着自己的酒时,突然间,街道中出现了一阵喧哗声。
喧哗声甚响,萧莫放下酒盅,微笑问道:“去看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是。”一个护卫应了一声,提步就走。他刚动身,便看到前方拥挤的行人一分而开,一行人走了过来。
这走过来的一行人,当头的是一个面目普通的少年。在少年的身后,紧跟着两个精壮的,四五十岁的汉子。
看到那两个汉子,正懒洋洋品着酒的萧莫双眼一亮。握着酒盅的手不由颤抖起来。
同时,他身后一个护卫已低叫道:“郎君,那两人是高长恭身边的亲卫!”转眼那仆人不由叹道:“他们也老了。”
在护卫的感叹中,萧莫握着酒盅的手收紧,好一会,他才沙哑着声音说道:“这孩子,是他们的儿子。”他声音有点颤,似是欢喜,似是怅然地看着那少年,喃喃又道:“他是他们的儿子。”
紧紧盯着那少年的萧莫,目光失落中夹着欢喜,欢喜中带着复杂。
听到自家郎君的话,那仆人一怔,不由驳道:“不可能!张氏阿绮和高长恭都是人中龙凤,这少年怎么面目如此普通。”
不错,虽然这少年风姿过众,行走顾盼之际,都有一种让人目眩的神光,可他面目还真是普通。
萧莫抬起头,定定地打量了那少年一阵,他慢慢说道:“这不是他的真面目!他易了容!世人传说,兰陵王有子,风采更胜其父。噫?这种易容之术好生神奇!”
这时的萧莫,恢复了以往的优雅从容,举了举酒盅后道:“阿武,你上前去,便说是兰陵故人,想邀见于他。”
就在萧莫盯着少年打量时,缓步走来的少年郎,却是一脸苦色。
只听得他一边走一边说道:“成叔你不懂,我出门两年却不敢归家,这叫什么?这叫畏惧太甚。母亲大人听闻此事,断然会伤心垂泪。”说到“伤心垂泪”四个字,少年的眸中露出一丝不忍和犹豫,不过转眼,他便按下这种种情绪,继续说道:“母亲大人伤心过后,便会警告父亲,令他不得过责于我,等到他们忍不住亲自来迎接我这个归家的游子时,我那顿揍铁定能免。”
说到挨揍,少年闷闷不乐,他喃喃说道:“其实被他们揍一顿真没什么,可我也是十七八岁的大人了,有些颜面实是拉不下。”
说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屁股,红着脸说道:“别的也就罢了,可我母亲揍我,最喜欢脱掉我的裤子,这样很不好,成叔你说是不是?”
听到这话,成史不由哈哈一笑,他大点其头,“王妃这个习惯是很不好。”
少年显然真有点紧张,他又自言自语道:“可我不让她揍吧,她少不得又要哭很久……再说,我这次离开她,也着实久了些,让她消消气也是应该。”
成史不停地点头,“说得是,这次出去太久了,都两年了。该揍!”
少年哼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白眼,手又在不知不觉中挡到了屁股上。至于他的脚步,更是坚定地向前走去,坚定地决定过家门而不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结局(上)
在阿武大步迎上那少年时,那少年步履如风的越众而出,转眼便来到了阿武身侧。
阿武紧上一步,正要行礼,正在这时,少年突然转头,朝他定定地盯了一眼。
瞟了一眼后,少年调皮地眨了眨眼,猛然说道:“你家郎君可是叫萧莫?你是他身边之人,名唤阿武。阿武,我猜得对否?”
不得不说,这个少年的话,太突然太直接,阿武都不敢相信。对上张大了嘴的阿武,少年抿了抿唇,淡淡说道:“你家主人来到杭州也有大半个月,我知道他并不奇怪。”
并不奇怪?怎么会不奇怪?阿武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对一切事情都了如指掌的少年,那眼直是瞪得牛大。
少年却似没有兴趣与他多谈,他拱了拱手后,慢慢说道:“高府就在左侧巷道,前行二百步后左拐五十步便可入内。男子汉大丈夫生于世间,哪有这么多想做而不敢做的事?阿武,依我看来,你家萧郎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登门拜访,能见到故人,我父母双亲,断然只有欢喜的道理。”
说到这里,少年径直越过阿武,走出几步后,他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对了,隋国管律法的那个苏大人,也带着两个好友来到了建康街上,约莫明日便可赶到杭州,不知萧大人有没有兴趣一见?”
大大方方的向萧莫提出邀请后,少年哼着曲,继续朝前走去。
如此走了一刻钟后,少年停下脚步,朝着身后一个角落处瞟了一眼后,装模作样地拭了拭眼角,无比悲伤地说道:“有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这人要成双,雁要成行,罢了罢了。苍天生我。那是知道我心忧天下,是要让我普济世人啊。”
听到这里,成史双眼一瞪,忍不住嘀咕道:“明明是郡王和王妃生的你,关苍天甚事?”
被他搅了兴头,少年回头瞪了一眼。不过转眼,他又看向那个角落,昂起头,以一种感喟忧伤的语气说道:“成叔。你把那个小姑子唤过来。”
少年指的,是站在不远处的角落中,正痴痴地望着酒家里买醉的萧莫发呆的一个少女。
那少女不过十七八岁,面目娇俏秀美中,透着几分英气,在这南方之地,她却穿着北方女郎喜欢的靴子。那修长笔直的双腿,还有小巧腰间暗藏的短剑,都可以看出,这少女不是弱不禁风之辈。可她眉目紧锁,看向萧莫的眼神中又是痴苦,又是深情,仿佛便这般远远地看着,便值了够了。
对这个与萧莫一样,也在杭州城中出现过大半个月的少女。成史也是知道的。他点了点头,大步走向那少女。
不一会,那少女便过来了。
萧莫坐在酒家里,正呆呆地看着阿武的陈述,听着听着,看到那个少女熟悉的面孔,以及正与少女低语着的少年,他眉头一蹙,低声道:“他在干什么?”
转眼。萧莫苦笑道:“这般他对我一清二楚。我对他毫无所知的感觉,可真是不好。阿式。你去一下,把高家这位小郎君的所作所为收集收集。”
“是。”
阿式一走,萧莫堪堪转头,便看到那总是远远蹑着自己的少女,在听了少年的一番话后,咬了咬唇,然后提步向他的方向走来。
那混帐小子在干什么!
萧莫大为警惕,他眉头大蹙,狠狠咽了一口酒水。
不一会,少女步入了酒家。酒家中食客上百,来来往往的人流不绝,可她的眼中却只有一个人。
痴痴地看着萧莫,少女贝齿咬唇,鼓起勇气来到了萧莫的几前。
低头看着萧莫,不等他开口,少女已红着脸大声地说道:“萧郎,我来找你了。”此刻正是午时,正是食客来来往往,酒家最热闹之时。饶是四周人声鼎沸,奈何这少女的声音着实不小,愣是清清楚楚地把所有声音都压了下去了。
就要萧莫暗叫不好时,羞红着脸的少女,不顾四周投来的目光,朝着萧莫径自大声地说道:“萧郎,阿音欢喜于你。三年了,阿音恋你三年,跟随你三年!这三年中,阿音从荆州追到建康,又从建康追到杭州。”
以一种清清脆脆,大而响亮的声音说到这里,少女阿音突然眼圈一红,声音也陡然弱了起来。她低下头,哽咽着说道:“萧郎,别不理我。阿音不知道,什么叫因色而爱,也不知道什么叫因爱而悲。阿音只知道,见不到萧郎,这一生便只剩有了悲苦!千千万万人中,萧郎却只有一个而已!哪怕阿音明日便死,哪怕阿音这一生注定孤凄,阿音也觉得,只有与萧郎在一起的乐趣,才算得上真乐趣!”
说到这里,一滴又一滴滚圆的泪珠,在阳光下划出七彩斑斓,缓缓溅落在桌几上……
这是陈国,这是杭州。
千百年以来,这南人便多有才子佳人,文士墨客,他们多愁多感,他们顾虑万千。
千百年来,这里不缺乏痴男怨女,却断断没有一个少女,敢当着众人,把自己的一颗痴心,这么明明白白地捧在一个男子面前。
语带幽怨,其情动天。
不知不觉中,四周的食客中,竟有红了眼眶的。
不知不觉中,已有不少人乞求地看向萧莫,求着他给予这个痴情可怜的少女一点回应。
若说江南多骚客,萧莫这个世家子弟,便也是其中之一。
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当着他的面,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直白的,痴傻地道出她的一颗心。
……当真痴傻!
蓦地,萧莫感觉到了一种绞痛!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
瞬也不瞬地盯了一会阿音后,萧莫唇动了动,又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直过了好一会,他才哑声说道:“别站在那里,过来给我斟酒。”
他要她近前!他终于不再拒她于千里之外!
阿音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她红着双眼傻傻地看着萧莫,直确信自己不是妄听后,她欢喜的,颤抖地应道:“好。”
她朝他福了福,红着眼圈,幸福地看着他,傻傻地应道:“好。”
她想要笑的,可是一展颜,却又是一串泪珠儿,生怕萧莫嫌弃,阿音连忙掏出手帕胡乱拭了一把泪后,这才小心地走到萧莫身边。
只是往他身边一站,阿音便是一笑,这一笑,便如云破月来,霞光初绽,其美丽动人,实是难言难画。
望着那一坐一站的一对,成史忍不住叹道:“还是小郎君有口才,竟成全了一对佳偶。”
少年闻言得意一笑,他正要说什么,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却是两个高府的护卫急急赶来了。
两护卫大步冲到少年面前,朝他拱了拱手后,喘着气说道:“小郎君,夫人过来了,她很生气,还令婢女们抬来了教子石。”
这教子石,隶属张绮首创,其实就是把一块石板弄出无数个蜂窝大小的突起,可以让跪在其上的人疼痛难忍,哪怕,那小子有一身高强武艺也是一样。
护卫的声音一落,少年洋洋自得的笑容便是一僵。
看到他急急向后退去,另一个护卫又道:“郎主也下令了。他说,如果小郎君知道自己的过错,老老实实地回府也就罢了,不然的话,便封锁城门,叫小郎君插翅难飞。”
听到这时,少年已是结结巴巴地问道:“好端端的,他两人生这么大的气干啥?”他悲愤莫名,“我可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还是唯一的一个!这次回到齐地,我还在父亲的坟前立了个碑。光那碑文,我便请了四位名家,花了数百两黄金,耗时半载才完成。你们知不知道,把石碑安在坟前的那一日,齐地百姓哭得多凄惨,那数万人齐声恸哭的情景,便是苍天闻之也要落泪啊。我这样孝顺的儿子你们见过么?见过么?没有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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