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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官经年-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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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前八成极尽奢华之所能,哪料到死后连衣服都没得换……说是经常嫖人老婆,被砍死的……这死得虽惨也只能算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经年对着'尸五爷'吐了吐舌头,打趣道,'这么一看,以后帮五爷擦身经年可得更勤快着点儿~'说着就开始撩袖子,从腰带里掏出个布囊打开,里面塞得尽是大大小小的针钩和色彩粗细各异的线,她拿布囊的时候先细细瞧了遍尸头的断面,嘀咕道,'先帮你把头缝回去好了,挂着多碍事,哎呀,肉都缩进去了,光这么缝起来脖子就没啦!'这么说着的同时伸指捏了根针出来,等到把话说完,线也都穿好了。



只见她熟练地打了个线结,又拈出一杆钩子才把布囊塞回去,接着她提着针钩走到石板头,俯低上身,左手去托尸体的脑袋,就在这时,那□血巴着起皱,原本紧闭的双眼霍然暴睁,乌紫开裂的嘴唇一张,朝着伸过来的手就要咬下去。



经年像早有防备,在他张口的时候就迅速缩回左手,右手稍抬,一针扎在长长伸出口外的舌面上,左手按上公子尸的额头一使劲——'砰!',刚离开石板没多久的后脑又狠狠撞了回去。



她手掌压着不放,拔出针头,瞪眼喝道,'看来缝头之前得先把阁下的嘴给缝上!'那被按住额头的公子尸双眼越瞪越大,嘴巴一张一合一张一合,上下两排牙齿相击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面部因狰狞的表情扭曲变形。



换作一般人,比如外面的老爷夫人丫鬟侍从之流,看到这情景恐怕早吓得不是晕死就是逃命了,可是经年却若有所思地从上到下把台子上的公子尸看了个遍。



只见她抬手托起下巴,看着石板上微微颤动的双臂,一拍大腿竟尔笑了起来, '这家伙……敢情是还没完全僵尸化?看他压根没法儿自由活动啊!'她回头看看面无表情的'尸五爷',又转回去看向公子尸,咂了咂嘴巴,发出'啧啧'两声,漫不经心地调侃,'唉——这么没用难怪会被人砍死啊,像你这样,根本就用不着劳烦我家五爷。'说着从腰带里抽出一张红符纸,上面写有'封'的黑字,往公子尸脸上一帖,把手收回,那公子尸就再也动弹不得半分。



经年先用钩子把断颈一圈萎缩的烂肉勾出来,勾一段缝一段,嘴巴也不闲着,就像和熟人聊天般叨叨絮絮说个没完,'不甘心吗?还是不想死?那就别急着投胎,在阴曹地府等那个把你砍死的人好了,不过没啥本事到哪儿也改不了,我真担心你报复不成反被宰,不对呀,你已经死了,死了还怎么再被宰一次?不过等你见到那人时他也死了,你也宰不了他……说来说去你还是讨不到半点便宜。'唠叨完了头也给缝得端端正正,把工具擦净揣回怀里后,经年掏出红笔,回身在'尸五爷'额前的符纸上画了几笔,红色的墨印慢慢渗入符纸,只一眨眼的工夫就自纸面上消失了。



接着她收回红笔,对'尸五爷'讨好一笑,轻声道,'五爷,经年去找老爷夫人要些净身水和新衣,您就先在这儿歇歇,经年一会儿就回来。'说完绕过石板床,往厅门外一蹦一跳地跑去,后面的'尸五爷'仍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没有像先前般紧随其后。



过不了多久,经年就一手提着一桶水,一手捧着叠衣服小跑了回来。



'让您久等了,五爷。'她跑到石板床前放下水桶和衣服,先掏出红笔在符纸上画了一道,等墨迹渗透才坐到石板床上为公子尸脱衣服。



'亏你忍了这么久,可够难受的啦!'经年为公子尸剥下残破不堪的衣袍,看到泛黑的尸身伤痕累累,铁定不是一刀要命的,有些伤口都腐烂化脓了,怪不得臭气冲天。她从桶里拿出湿毛巾轻轻擦拭,从脸到脚没一处遗漏,擦了三四遍才总算把血迹擦干净,一桶清水全成了红黑色的泥浆水。



净身过后,经年把崭新的蓝袍抓在手上,颇遗憾地看着公子尸低叹,'糟蹋了糟蹋了……这么好的体格,长得也挺俊俏,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啊……'说完又上上下下多扫了几眼,才慢吞吞地帮他穿好内衫长裤,又罩上外袍,最后套上靴子。然后从腰带里拿出一把梳子,走到石板床头,轻声道,'就当是经年的一份心意吧。'就见她说完这句话便伸手将公子尸扶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侧,一手兜在他背后,一手为他梳理头发,每一梳子下去,那公子尸的双眼便闭上几分,等到经年抽下自己头上绑的发带将理顺的头发束起时,那公子尸的眼睛已完全阖上,面部的表情也逐渐由狰狞变为平和。



经年扶公子尸躺下,凝望了许久才收回眼光,喃喃道,'你就再忍忍吧……等上了山就能解脱了,别去等杀你的人,也甭光垫挂着报仇什么的,去投个好人家,安分地过下辈子吧。'之后她把梳子塞回腰带里,同时又拽出一根红绳把披散的头发扎好,跑到'尸五爷'面前将身一靠,闭上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向来盈满笑意的面容此时看起来却显得有些疲倦。



缚尸升灵



夜半三更,在林宅众人的目送下,经年领着公子尸向坟山出发,那公子尸额上的符字早已由'封'改为'跟',和'尸五爷'一样,跳着跟在经年身后。



这一夜,风特别冷,乌云遮月,每条街巷都黑漆漆静悄悄,偶尔传来几声猫叫,听着凄厉无比。城里的人大概都知道赶尸上坟山这事儿,每家每户都早早关门熄灯,连打更的铜锣响都没听到半声。



经年提着昏黄的灯笼在前方开路,迎着风边走边哼小曲,正是由于林家老爷先前付了一半的定金,此刻才能让经年感到心情愉快。



'哎呀,五爷,大公子,咱们要出城咯,经年的脚力可不是打幌子的!'经年先几步跑到城门口,对后面招招手,一想到完事后又能收一笔可观的酬金进荷包就止不住喜笑颜开。



出了城门走不到两里就是上坟山的坡道,窄路两旁是静谧的树林,一眼望过去像深不见底的黑窟。别说一般人不敢在深夜进出,就连赶尸办丧的都要大批人马,人手一把火杆子才有胆量工作,像经年这样孤身打灯笼上山的,恐怕几十年都见不到一个。



但别人是别人,经年是经年,夜路走多了,僵尸见多了,胆子自然而然就练出来了。



'五爷,五爷,咱们好久没走这种林间小道啦。'经年转着圈子,显得异常兴奋,往回跑到'尸五爷'和公子尸中间并排前行,一点也不在乎过于响亮的嗓门在树林上方形成吓死路人的回音,依旧开怀地放声谈笑。



就这么走啊跳的,约摸半个时辰,终于爬上了坡头,一眼就能看见黑压压的碑影紧挨着一个接一个连成一大片,阴湿发霉的腐臭气味自动往人的鼻孔里钻。



经年感叹道,'哪里的坟山看起来都这么壮观啊~'又往坟场前的小茅屋望去,如果不是她眼力极好,怕是很难发现那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破旧小屋。只见她掀起一边嘴角,不急不缓地朝小屋走过去。



那茅草屋无窗无门,只有个够一人进出的口子,从外面向那口子里面望除了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见,但经年凑近往屋里扫了几眼就笑着开口,'这位是守山的师傅吧?辛苦辛苦,咱们送林家大宅子的公子爷来了。'



在她说完这话后有一段时间的沉寂,接着从屋里传来闷闷的声音,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比这里的冷风更让人觉得阴凉刺骨——'哼哼……还有人记得我这守山的浑人呐,多少年了……那些闹哄哄的蠢家伙全瞎了眼地从我眼前一个一个走过去,连声招呼也不打,哼哼……哼哼哼……'



'师傅您就甭气了,经年替那些没长眼的给您赔个不是。'说着经年双手一抱对着屋里鞠了一躬。



'要你这娃赔啥不是?那些蠢家伙就晓得把东西往里面倒,可知那些个坑是我费多大劲儿挖出来的!'



经年听得憋笑,觉着这守山师傅也孩子气的紧,不由劝慰道,'蠢家伙当然只会做蠢事儿了,师傅还跟他们计较个啥呢?'



'嘿,女娃娃,你这话倒中听……'



那守山师傅恐怕也有多年没和人打交道,这一开口就像开了话阀子,滔滔不绝说个没完,经年也就陪他聊了个过瘾,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侃了又半个时辰,那守山师傅大概也是说够了,才想到外面的女娃是来办正经事儿的,终于收了话茬道,'娃娃,你敢深夜独自一人赶尸上山恐怕也不是什么寻常姑娘家吧?'



'寻常也寻常,经年不过是个尸官罢了,而且,经年也不是独个儿呀。'说着把'尸五爷'往身前一拉,'还有我家五爷陪着呢!'



屋里传来'啧啧'两声,赞叹道,'娃娃,你这行头可够了,我看得虽多,也没见着像你那么好的。'



被这么一赞,经年果然乐得眉开眼笑,也不多说什么,把头靠在'尸五爷'的手臂上来回蹭了几下以表达自己对这个'行头'有多么满意。



那屋里的人咳了两声,又道,'时候不早了,娃娃你去吧,别怪浑人没提醒你,以前那些个虽然都是孬种,但至少孬得一条贱命在……这坟场……无火难行,有进难出啊……'



经年愣了愣,下一刻就意识到这话意味着什么,脸凑到屋口甜甜一笑,'多谢师傅提醒,依我看,师傅你也不简单呢~'



说完提着灯笼一蹦一跳地朝坟场跑去,'尸五爷'和'公子尸'照例跟着跳过去,当三道影子没入厚厚的尸气里,茅屋口子里飘出一缕轻烟,就听先前那声音再度响起——'唉……看来浑人是白担心了一场……'



据林家夫人说,碑棺陪葬的早叫人在白天扛了上来,就放在靠前面的一个坑旁,但这前面可不止一个坑一个碑啊,经年只好弯下腰把灯笼靠下去看碑上的题字,一个个找。



'林……林……林……'经年嘟囔着,每个碑都看得仔细——这入错了坑,安错了碑可是大事儿啊,大到能砸了她尸官的牌子,不谨慎能成吗?



就在她走过第四个坑的时候,坟场深处传来一个翻土的声音,接着两个……三个……最后入耳的像是整片土地被翻了一遍。



'真是……不能让我先找到坑吗?'经年无奈地直起腰身,看见前面几排墓碑后接连立起数十条黑影,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从腰里拽出一张'守'字符咒换下公子尸脸上的'跟',然后掏出红笔在'尸五爷'的符纸上画了几笔,就见'尸五爷'举起的双手缓缓垂放在身侧,转动脚跟面向那一群跳动着逐渐接近的黑影。



'五爷,看您的了。'经年退后几步,抬眼望向从阴影中跃出的一堆。



和'公子尸'的鲜润不一样,那些东西都是入土已久的陈年货色,看鼻口的腐烂程度八成不是纯种僵尸,有些死魂虽离开肉身却无法升天,入葬时不做驱魂超渡,那些死魂就终年徘徊在死体上方,这里尸体那么多,时间一长哪能搞清楚谁对谁,还不是能上就上,管他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况且,一旦离开过本身肉体的魂魄就不能像一般僵尸那样长时间依附在肉体里,天一启明就必须离开肉身躲入暗处,怕火怕光是亡灵的本性,虽说天光能超渡它们升天,但魂毕竟不像人那样拥有清晰的意识,准是把升天和消失同等视之了。



'也罢!若是遇上意识清晰还硬赖着不肯走的才麻烦!'经年在尸群离得很近时数了数尸数,掏出等量的纸符,拍了拍'尸五爷'的背,下巴朝前孥孥,小声道,'五爷,去吧。'



话音方落,'尸五爷'就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尸群,经年抓准时机,将一张符纸扔向离'尸五爷'最近的僵尸胸前,说来也神,那薄薄纸片在脱手后犹如一道白光直射而去。



在近胸口不到两寸前,'尸五爷'抬手两指一夹,夹住符纸,指尖往僵尸左胸一插,指深入心脏,当抽回手时,符就埋了进去,那被埋符的僵尸头手下垂,像被缚住般直立在原地挣扎。



这时,经年又一符射向右边的僵尸,'尸五爷'右手抓住符的同时,左手送出去一拳,正中另一个张口扑过来的僵尸面部,将它打飞出去,另一只手却不停歇,瞬间将符埋好。



'五爷!您好神勇啊!五爷!您太棒啦!!'经年在原地又跳又叫,此间又送去三四符。



但那群僵尸数目众多,在一部分和'尸五爷'纠缠不清的时候,另一部分却直接朝经年这边蹦过来。



'哎呀!来了来了来了!!'经年捧着心口看着越逼越近的一小群,转身开溜,以'尸五爷'为中心开始绕着兜圈子,那一小群僵尸不屈不挠地追跳在身后。



其中有几个停下来围在公子尸身边,大概那公子尸才死不久,体内阳气未散尽,那几家伙竟干起同类相残的事儿,照准公子尸的脖子就要啃下去。



'想得美啊想得美!小心先崩你几颗牙!'经年一边跑一边射符咒,嘴巴也没闲着。



果然,在那灰黄残缺的破牙嗑上公子尸脖子的前一刻,从'守'字纸符上漫延出一片金光,那几个吃白食的瞬间被弹开,看得经年直乐。



而那'尸五爷'也了得,抓符埋符一气呵成,没半刻耽搁,还能保持毫发无伤,连身上的衣服也没弄破一片,倒是埋符时被溅了不少黑血肉屑。就在经年跑完第五圈的时候,'尸五爷'已经整完了那块,转而朝经年身后那一群奔去。



大概不是纯种僵尸的关系,那些在死尸体内的魂魄多少有点自觉,见'尸五爷'冲过来,竟都齐齐掉头往反方向奔逃,但那'尸五爷'的速度多快,只一眨眼便已冲到前头挡住去路。



'五爷!十来个,一并解决了吧!'经年放声高喊,把剩下的符咒依次射过去。



'咻,咻,咻……'的声音像是要把风撕裂一般。



就见那'尸五爷'一脚蹬地而起,接住一个纸符就埋入靠得最近的僵尸体内,上前再接再埋,双手并用,在尸群中穿来穿去,那十来个僵尸竟不像先前那般张牙舞爪,不知是体内的魂魄在害怕还是'尸五爷'的速度太快,总之就这么乖乖地被解决了。



最后一张符埋完后,'尸五爷'跃回经年身边,经年看了看被埋咒缚在原地扭来扭去的东西,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绢,抬起'尸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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