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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不算事儿-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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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苏玉低声道,纤细五指却将被盖在宽博长袖下的物事攥得更紧了一些,“劝说父亲替秦砚求情,只会在如此敏感的时刻将苏家也推入泥潭之中,在这件事上我不会让父亲为难。”

“天牢那里我会找人为秦砚打点一番,让他在最后的这段日子过得舒服一些。”

“那就多谢父亲了。”苏玉单手撑着扶手椅站起身来,对着苏世清福了福身道,“阿玉先行告退了。”

苏世清颔了颔首。

苏玉向着书房门口走了几步,步履却越来越迟疑,最后停在了原地。

“怎么了?”苏世清本来已经低下头去看案上的卷宗,觉察到了苏玉的动作,抬起头来问道。

“阿玉虽然不会为秦砚求情,但毕竟与他曾为夫妻,不知父亲可否帮我活动一番,让我可以在他行刑之前见他一面?”

苏世清面带迟疑之色:“这天牢重地,找人多加照顾秦砚可以,可若要神不知鬼不觉得在太后眼皮子底下让一个大活人混进去……这难度实在太大。”

苏玉嘴角勾起一抹落寞笑意:“那便算了罢。”

这句话毕,苏玉又向苏世清行了一个别礼,步履踉跄离去。

第二日辰时,待苏世清去早朝之后,苏玉在内室之中静坐了一会儿,便开始起身穿戴洗漱。思忖着差不多到了每日里出发去校场的时间,苏玉牵了自己常骑的那匹枣红色汗血宝马,与它一同出了府门。

只是苏玉从苏府离开,却并没有向着苏家校场的方向走,反而在大路上一拐,径直御马骑到了宁朝皇宫的大门处。

苏玉身为当今皇太后的嫡亲妹妹,守门的侍卫自然识得她。只是即便如此,没有太后手谕,任何人都无法随意进出宫闱,见到苏玉的马在宫门口停下,那侍卫正要上前去拦,却见到苏玉伸手白皙如凝脂的右手向他一送,手掌中紧攥着的,却是太后御赐的无禁制出入宫闱的玉牌。

这玉牌侍卫以前只在御史令秦砚秦大人那里见到过,却没想到苏玉的手上亦有一枚。十分细致地检查了一番,想到苏玉与太后的关系,侍卫倒也释然了,开了宫门将苏玉放了进去。

苏玉气韵从容地向侍卫颔了颔首,侧身闪入了宫门。

以苏玉与太后的关系,这玉牌自然不是太后赏赐给苏玉的。昨日苏玉随着白青入了秦府,白青将两样东西秦砚留下的东西交与了苏玉,这玉牌便是其中之一。

将玉牌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苏玉一路轻车熟路得来到了太后寝宫门口。

此时候在寝宫门口的正是常在太后面前走动的长秋监,见到苏玉独自一人过来,长秋监似是并不惊讶。

十分谨慎地四处张望一番之后,长秋监殷勤地将苏玉迎进了寝殿大门:“太后殿下此刻还在早朝,应是马上就能回来,还请苏二小姐在此稍候。”

苏玉应了一声,走进了内殿落座。

昨日白青将秦砚留下的两样东西交与苏玉,一个是方才用于进入宫门的玉牌,另一个便是苏玉今日入宫的原因——定元丹。

苏玉在见到白青手中定元丹的那一刻,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了地。只是待到归府在见到父亲苏世清的时候,却半分不敢将心中的欢喜表现出来。

就像苏世清太过了解苏玉不会袖手旁观一样,苏玉也十分了解自己的父亲。苏世清最擅隔岸观火,而秦砚的身份太过敏感,苏世清如今最后悔的,只怕便是当初将苏玉嫁给了秦砚为妻。

是以不管苏玉心中是否还有秦砚,苏世清都不会再允许秦砚与苏家再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若是昨日苏玉在苏世清面前为秦砚多说一句话,只怕今日苏玉就不会有机会出现在这里,而是被禁闭在苏家的祠堂之中面壁思过。

在对于护苏家周全的态度上,苏世清从来都不会变,就像当初他为了在朝堂纷争之中保苏家安宁,将秦砚与苏玉和离的真正原因隐瞒下来一样。

潋滟的眸光晦暗难明,苏玉伸手从袖中将装着定元丹的锦盒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将它打开。

光滑浑圆的表面,莹润冷冽的色泽,在殿内暖融阳光的照耀下,周身如闪烁着盈盈辉光一般。

没有想到秦砚竟然真的能在这短短的十几日时间中,将定元丹炼制出来。

殿外传来一阵清浅的脚步声,苏玉将手中的锦盒盖好,站起身来,对着入殿之人福了福身,口中恭敬道:“拜见皇上、太后殿下。”

太后将怀中的小皇帝交给了长秋监,口中吩咐道:“陛下他饿了,将他带到乳母那里去罢。”

长秋监抱稳了小皇帝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寝殿。

“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来得这般早。”太后那双眼角微挑的凤眸中神色莫名,站在距离苏玉几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屈膝行礼的苏玉。

太后没有允许平身,苏玉自然不会动,保持着屈身的姿势抬起眼帘看向太后,口中淡淡道:“这种事情,自然赶早不赶晚。”

“好一个赶早不赶晚。”太后的嘴角一勾,眸中却没有半分笑意,“起来罢。”

苏玉这才直起身来。

“你今日入宫,所为何事?”太后走到了内殿正中央的红木桌旁,却并没有坐下,拎起桌上放置的茶壶自顾自地倒了一盏茶,对着苏玉问道。

苏玉双手捧着手中的锦盒递向太后,口中道:“这是秦大人炼制出来的定元丹。”

太后却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这才将茶盏放到八仙桌上,从苏玉的手中接过那个锦盒。

“啪”的一声,是锦盒打开又关闭的声音。苏玉一直凝视着太后的神色,在看到她面上闪过的那丝异色之后,终于忍不住蹙眉问道:“怎么了?可是这定元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太后艳丽到极致的眉眼微微一弯:“既然是他炼出来的,又怎会有什么不对。我方才只是在想,他对我说他信任你,如信任我一般,如今看来你果然担得起他的信任。”

苏玉的心头一动。

“昨日我在朝堂之上顶着群臣的众议没有将秦砚判刑,如今看来,终于可以安下心来走下一步了。”

这下一步为何,即便太后不明说,苏玉也能猜出个十之八~九。

看着太后动作优雅地坐在八仙桌旁的黄梨木凳子之上,苏玉却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不对劲,一时之间思索不出来究竟哪里不对,便只能向着太后提出了她今日入宫的另一个目的:“不知道太后可否通融一番,让我在秦大人行刑之前,再见他一面?”

太后手中随性地把玩着那装着定元丹的锦盒,闻言想也不想开口拒绝道:“不可。”

苏玉一怔。

太后似是也察觉到了她拒绝得太过不留情面,娇媚盛颜上浮现出一丝温婉笑意:“你说你呀,能见他的时候不去见他,如今他被关押在天牢之中,多少双眼睛都在紧紧盯着,你此刻若是见他,必然会令苏家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

这句话毕,太后以手摩挲着锦盒的柔软的丝绸缎面,开口柔柔对着苏玉道:“秦砚力保了苏家这么久,也不会希望苏家在这个关头因为他而陷入危险之中,不让你去见他,也是为了你好。”

苏玉黛眉微蹙,陷入沉默。

“好了,就这样罢。”太后缓缓道,“虽然如今秦砚出了事情,我亦想找个知情人聊聊天,排解一番心中的慌乱,只是你今日也是瞒着苏老将军偷偷出府的罢?未防事情暴露,我便也不留你了,你还是尽快出宫才好。”

苏玉抬眸深深望这太后,见她一双漆黑的凤眸眸光微动,里面闪烁的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之色。抿了抿嘴唇,苏玉向着太后福了福身,终于转身出了寝宫大门。

太后目送着苏玉清秀的背影,一直紧绷着的神色缓缓舒展开来。

如玉葱一般的指尖将手中的锦盒重新打开,露出那颗莹润浑圆的丹药半晌,太后的眸光开始剧烈颤抖,挣扎与苦痛之色交替,显然十分矛盾。

过了许久之后,太后终于平静下来,将锦盒之中的丹药捻起,丢入了面前的象牙白釉茶壶之中。

定元丹飞快融化,最后消逝于茶水之中,太后一合眸,蓦地挥袖将八仙桌上的所有物事都从桌面上扫了下去!

瓷器碎裂的刺耳声音响起,壶中的茶水顷刻间漫得满地都是。一直候在殿外的长秋监听到了响动,步履颤颤地冲了进来,只是前脚还未迈入内殿,太后森冷的声音便漫过一地潮湿的茶水传了过来。

“滚出去!”

长秋监的脚步一滞,短短一瞬间已然看清了殿内的满地狼藉,匆忙垂下头来弯着腰,保持着这个恭敬的姿势倒退着出了大殿。

寝殿之内,太后孑然一人静坐在八仙桌旁。桌面上依然有从些许从象牙白釉的茶壶中撞出来的茶水,汇成一股涓涓小流顺着八仙桌的边沿不断流下。

太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久,直到那涓流渐渐干涸,最终变成了顺着桌沿滴下的缓慢水珠时,太后才侧过一双凌厉的凤眸看向它。

一滴……两滴……三滴……

每一滴都宛如落石一般,一坠一坠地砸在她的心尖。

“你信任她,宛如信任我一般?”心痛与癫狂的口吻,带着浓浓悲凉凄楚,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虚无的空气轻声诉说一般,“那你可知道,我却信不过我自己……”

   
第一卷第一百五十一章 

物转星移,朝霞几度。前一日上元的欢悦的余韵尚未消散,转瞬间便到了正月二十五。

那是秦砚行刑的日子。

原御史令秦砚;实为前朝末帝晏哀帝膝下五皇子晏斐;复入朝为官;居心叵测。刑不上大夫;赐鸩酒一杯;即日行刑。

当太后身边的宠信长秋监亲至苏府迎苏玉入宫时;苏玉正半靠在自己闺房中央的那方梨花木美人靠上,一袭鸦翅般的长发曳地;更衬着她的肤色莹白如玉,清丽的面容之上;眸色怔怔无神,毫无聚焦地盯着窗外铺了一层薄薄细雪的白玉石桌出神。

长秋监是由苏老将军苏世清领着来到苏玉厢房的,两人进屋的动静不算小,可一向警惕的苏玉却似毫无所觉一般;平静的眸光波澜不惊。

苏老将军清咳了一声提醒苏玉,而后对着长秋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玉眨了眨眼回过神来,这才看到了两人,连忙站起身来对着苏世清福了福身,转向长秋监勾唇笑道:〃方才一时困顿,竟然没有发现公公来了,实在是失礼。〃

长秋监虽然是个宦官,说话声音与其余的内侍相比起来并不算尖锐,加上此人面色白皙脸庞圆润,笑的时候便带了几分和气之色:〃苏二小姐不必多礼,小人今儿个也是奉了太后懿旨来接苏二小姐入宫一叙,还请二小姐这便随小人一同入宫罢。〃

苏玉闻言,不自禁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日头已快升至正中,此刻正是巳时初,待到今日的艳阳当空,时至午时正,便到了秦砚行刑的时刻了。

太后选在这个时候将自己传召自己入宫,究竟是为何?

苏玉的黛眉微蹙,轻飘飘地瞥了一眼一直垂首静待自己回复的长秋监。莫不是因着秦砚行刑,太后心中亦十分忐忑,所以便寻自己这个唯一的知情之人前去作陪?

心念至此,苏玉对着长秋监微微一颔首道:〃既然是去面圣,阿玉这般打扮自然不妥,烦请公公在外静候片刻,容阿玉收拾一番。〃

〃这是自然。〃长秋监一面道,一面行了个礼向屋外退去,〃小人就在院外候着苏二小姐。〃

目视着长秋监离去,苏世清却并没有跟着离开,反而看着苏玉问道:〃为何太后殿下会在此刻宣你入宫?〃

苏玉神色坦然:〃父亲想必也听说了秦砚出事的第二日我入宫面圣一事,那日我请太后允我在秦砚行刑之前见他一面,今日太后召我入宫,怕就是因为此事。〃

苏世清抚着胡须的手顿了顿,点了点头道:〃既然已是最后一面,我自是不会阻拦于你。秦砚所涉的是重案,行刑之时身边会有御史台、大理寺与刑部三司之人监刑,你入宫之后诸事小心。〃

苏玉的嘴唇微微抿起,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苏世清走后,苏玉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上的铜镜前,一手执着檀木梳,一手动作熟练地将柔滑乌黑的长发挽成发髻。

苏玉方才所说的那些话自然是为了敷衍苏世清。说来就连苏玉自己,也拿不准太后在此时要见自己的原因。秦砚死刑一事虽然板上钉钉,可是他已然有了定元丹相护,在三司监刑官面前瞒天过海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事情行至这一步,太后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沉不下气来。

放下手中的檀木梳,苏玉眺望了一眼雕花窗牖外的日头,起身迈出了自己的厢房大门。

长秋监搓着手哈着白气站在门口等着苏玉,见到她出了门,对着她咧嘴一笑,抬头望了望天道:〃今日小人出来的时候还是万里晴空,仅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飘起了雪霰子来。这天气就如人心一般,真是说不得,说不得啊。〃

苏玉闻言,亦跟着抬头一望长空边际,长秋监没来之前她亦注意到苍穹是一片万里无云,此时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大片滚滚乌云,只怕再过不久,便能将天日密不透风地掩盖起来。

〃那我们便快些走罢。〃苏玉的脑中发木,被入骨寒风一吹,就连声音都有些沙哑。

长秋监细细打量了一番苏玉的神色,点了点头道:〃我们一会儿从城东的那条道入宫,西街那里不知道被谁偷偷摆了一桌香案,今日香案旁跪满了前来送秦大人最后一程的百姓,已然将道路全部堵住了。〃

苏玉的鼻头微酸,心口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攥住了一般,嘴唇微动,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来,最终便只是从鼻腔中喑哑〃嗯〃了一声,便再没了其他的话。

〃秦大人,好官呐!〃长秋监轻叹了一声,伸手接住一片已然变大了的雪片:〃雪又大了,苏二小姐请罢,莫要太后殿下久等了。〃

相比于苏玉的粉黛未施,容色素淡,今日的太后却身着了一袭海棠红色的宫妆,就连她的妆容也浓艳了起来,比起往日的凌人盛气,也更添了几分入骨娇媚。

苏玉看着眼前太后的模样,心头一凛。那感觉就像是原本早就打好的满满一桶水,却在拎起来时才发现木桶竟然没有底一般。

桶内的水倾泻了一地,苏玉每走一步,都仿若踏在冰凉的水中,莫名的寒意从脚底蔓延,顷刻间便渗入了心扉。

〃太后殿下。〃屈膝对着太后行了一礼,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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