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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惶恐-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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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乐正沉默片刻松开了谢樱樱的耳朵,道:“这样说来你当真是为了报答于今当日之恩而放他走的?”
谢樱樱点头,神色有些愁苦:“樱樱和陛下是不同的,樱樱这种凡人总会有恩有仇,有仇的总要报,有恩的总要还,这天地虽然广阔,可留给我这等凡人走的却只有一条窄窄的小路。”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姑娘们的留言,评论同比增长了2000%,吾很欣慰,决定暂时先不报复社会==
67情字不远
67。百里乐正的心事
浮端覆灭之后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恢复法律秩序;百里乐正一连几日都与独孤意苏清谷商量颁布法令之事,谢樱樱依旧是不得闲的端茶倒水,活儿干得越来越娴熟。
这宫殿的奢华程度是百里乐正那个破旧的东阳宫所不能相比的;而宫中库房中更是奇珍异宝无数,其中有一件水貂皮裘更是金贵无比,百里乐正随手撇给了谢樱樱。
这谢樱樱不是不喜欢这金贵的东西,只是她尚有一件半新不旧的,加上近来军费也十分紧张;所以便把那皮裘又送还给了百里乐正。哪知百里乐正叹口气摇头道:“樱樱你不知道啊,现在我们黎夏很穷啊;今年冬天我准备把宫中的煤都断了;这不是想到你怕冷,怕你受不住才将这皮裘给了你;你要是不要那正好。”
谢樱樱一听冬天要断煤哪里还能冷静,绝不可能将这皮裘还给百里乐正了,抱着皮裘谢了恩便溜。
旁边的苏清谷见了这一幕,摸着下巴叹道:“陛下对樱樱倒很是特别。”
百里乐正面无表情道:“我把她当徒弟,当女儿,当下属,自然待她便特别些。”
苏清谷笑得高深莫测:“可若有一天樱樱离开了陛下,不再是陛下的女儿、徒弟、下属怎么办?我记得樱樱说过陛下答应过一个两年之期。”
男子眼角眉梢都是浅淡的笑意,问:“先生可信我会放她?”
苏清谷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信,陛下呢?”
“我亦是不信的。”
*
这日却有一与浮端接壤的黍离国使者求见,说是有礼物要送给百里乐正。这黍离国并不大,领土不及黎夏的一个州,但这黍离国因举国信奉圣女,所以很是团结。
来使是两个异装的青年男子,只是这“礼物”却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已经不年轻,你甚至可以看见她眼角带着一点点的细纹,可是她却给人一种尚是少女的错觉,你总会觉得她应该是十六七岁的年纪。
“这是我们黍离国最美的女子夜容夫人,我们圣女特意将她送给陛下。”
这夜容夫人脸上的表情很是天真,丝毫也不惧怕地抬头打量百里乐正,她一笑脸上的梨涡便显现出来,并不如何魅惑,只觉得这女人十分美,便是谢樱樱也有些看痴了,更不要说周围的侍卫大臣。
苏清谷此时正在百里乐正身旁,低声提醒道:“黍离惯是善于媚术蛊物的,这女子着实怪异,陛下不要被她迷惑了。”
百里乐正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却是对那来使道:“那便替我谢谢你们的圣女,夜容夫人便留下吧。”
那两位来使对视一眼便躬身离去,却是未曾看那夜容夫人一眼。
这夜容夫人见只剩下自己了也不惊慌,反而十分大胆地缓步走到了百里乐正面前坐下,然后双手撑着脸瞧百里乐正。
“夫人在看什么?”
夜容夫人虽然是做这小女儿的情态,却是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听百里乐正如此问,竟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才道:“夜容一直听闻你是这世上最美的男人,今日见到了自然要看得仔细些。”
她说得这样直接倒是让百里乐正没有话说了,而这一室的男子女子竟然看着夜容夫人不知不觉便都痴了。谢樱樱正迷迷糊糊之间,忽然觉得额头一痛猛地清醒过来,仔细寻时却是地上一颗龙眼正在滚。她又抬头一看,百里乐正指尖还衔着两颗证物,谢樱樱哪里敢质问百里乐正,只得自己吃了亏。
百里乐正端详了夜容夫人一会儿,忽然道:“我不知夫人是使了什么法术,只是我这些属下定力不好,还请夫人放他们一马。”
夜容夫人听闻此言却不惊慌,只是叹息一声似是无奈:“我早知自己这点蛊惑之术对陛下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可是我们圣女偏偏不死心让我来。”
“我知道这并不怪夫人,夫人也无须自责。”
谢樱樱这才知晓是怎么回事,殿内的侍卫清醒之后便再也不敢看夜容夫人一眼。夜容夫人如此坦白,百里乐正倒也没有难为她,只让她住进了一空置的宫殿之中,又暗中派人看守。
这夜容夫人倒也十分安分,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只是趁百里乐正无事便去见他,或是唱一曲,或是说些无关痛痒的话,一来二去倒是和谢樱樱熟悉了起来。
这与谢樱樱熟悉了之后,夜容夫人便察觉出百里乐正待谢樱樱的不同之处。比如宫中有很多侍女他都不用,偏偏要用谢樱樱,又比如即便公事已经很忙,也会抽出时间教导谢樱樱武功和兵法,又比如有些事很难做,他便一定要让谢樱樱去做,没有做好他便要罚她。
有一日谢樱樱不在,夜容夫人便在百里乐正旁边坐了,轻声道:“我觉得陛下对樱樱很不同。”
百里乐正的手顿了一下,却依旧低着头看奏折:“有何不同?”
“陛下把樱樱当成是自己的东西。”
“她本来便是我的属下。”
“夜容觉得陛下并非把她当成属下,而是当成一个女人,陛下觉得她是你的是因为陛下对她的占有欲很强烈。”
百里乐正缓缓抬头,见眼前这女子依旧是一副少女的情态,眼中清澈通透。
“那又如何呢?”
夜容夫人的笑声很清脆,带着一点好玩的意味:“若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了占有欲,那便离情字不远了。”
百里乐正打量了她两眼,却是低头缓声道:“你的话有些多了。”
夜容夫人见百里乐正不再应声,便也觉得无趣,于是悻悻走了。可是等她离开之后,百里乐正却住了笔,眼睛却越来越亮。
*
黍离国人口稀少,却是从来不事农耕,粮食都是从黎夏和浮端购买回去的,它处于两国之间的夹缝之中,如今浮端归于黎夏,这黍离国便无论如何都没有出路了。
而百里乐正发兵的缘由却正是他们送来的夜容夫人,他说夜容夫人奉命前来刺杀他,是故不得不灭了黍离国。
这次带兵前去攻打的却是元夷,他只围不打,只等黍离国内的粮食等消耗尽了再行动。到了九月份的时候,黍离国内已经动乱不堪,最终圣女带着众百姓降了。
自此以后,黎夏已经得归元大陆疆域之三。
入冬之时,百里乐正公布了一道诏书,诏书中说他打浮端都是因为浮端觊觎黎夏的土地,如今浮端已经灭了,他绝不会再主动发起战争,希望归元大陆剩下的四个国家能和平相处。
这话谢樱樱是不信的,想来也没有人会信。
这一年除夕百里乐正决定留在浮端过年,只是与王梦惜的书信往来十分密切。这年除夕宫中只简单的布置了一下,众人都在忙碌浮端诸事,所以这个年过得也和平日没有什么两样。
过完年还未出正月,常曦却忽然攻打黎夏的德州,这德州却早有准备,所以常曦一时之间便没有得手。至于常曦攻打黎夏的原因却是十分正义的:为浮端的太子复国。
谢樱樱听了这个原因笑得岔了气,当真是百里乐正让他们怎么走,他们就怎么走,这不是撞进了百里乐正的口袋里么?
如今是常曦先发起的战争,百里乐正只是正常抵御了。这一次他却是派了孙程领兵十万去德州,并交代他只守不攻。别人不知其中有何猫腻,谢樱樱却是听苏清谷提起过的。
这常曦身处内陆,是不产盐的,日常食用的盐都是通过黎夏和浮端运过去,如今和黎夏打起来,浮端又是黎夏的领土,食盐便只能经过君阳和西通两个国家绕远运过去,这样一来君阳和西通势必要从中抽取好处的。
而百里乐正会派一些人假扮成商人将盐高价卖给常曦,从中赚取的银子正好可以供军队所需,是个极为阴损好用的法子。
三个月后,百里乐正见军队休整得也差不多了,于是与苏清谷率兵攻取与黎夏浮端均有接壤的连州。
连州守将是个庸碌之辈,但是他手下却有一名强将名叫蒋虎,十分难缠。
百里乐正攻打连州之时只说了一句话:“兵骄则逐帅,帅强则叛上,由乱入治,偏将杀帅。”
之后也不知他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蒋虎忽然叛变杀了那主帅,大开城门迎接黎夏的军队。取了连州之后,原本处于主动的常曦便受到了德州、夷州和连州的三处夹击,自顾不暇。
68吴良
军队一路势如破竹;可是打到宣州之时却被人所阻。这人名叫吴良,二十岁左右,是宣州州牧的义子;为人桀骜不驯,想要的东西必定要得到手,对敌人更是毫不手软。
百里乐正暗中观察了他两次,觉得这小将很有用,所以便不想伤他;是故未让元夷和杜默上阵。但这吴良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是没有良心的,他虽然知道百里乐正留了几分情面;下手却是丝毫不手软;手起刀落便死伤大片,杀得甚是尽兴。
“陛下;樱樱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啊,你看这吴良分明是一点良心都没有,他便是杀光了咱们的人也不会有丝毫的愧疚之心的。”
“这吴良本是浮端的一员小将,后来常曦和浮端争夺一块无主之地,宣州州牧送了一匹宝马给他,他便帮着常曦夺了那无主之地,所以这吴良的确是没有良心的,只是这样的人若是收服了便是一柄利剑。”
“可是这样哪里是办法,要不陛下送点宝物给他,让他叛了宣州如何?”
百里乐正眼睛微眯:“我不屑于做这等事,樱樱你去吧。”
谢樱樱想了想,道:“那倒是也行,只是要向陛下借件宝贝。”
*
这几日黎夏并未再攻打宣州,吴良没有事情做便如往常一般去州牧府上报道,这日他进了门却看见一个女子的背影,等那女子转过身来一看,却是一个妩媚妖娆的夫人,她应该有了一些年纪,只是神色行止都如同少女一般。
吴良活了二十年,却是没有尝过情爱的滋味,如今一见这女子便觉得魂儿都被她勾走了。也不曾想过这女子的身份便唐突握住了她的手,那女子也不挣扎,只是满脸好奇地看着他。
“吴良你做什么!”这怒吼却是宣州州牧徐翊发出的,他怒气冲冲上前掰开吴良的手,叱道:“夜容是我的爱妾,你不要僭越!”
吴良这才如梦初醒,可是听了徐翊的话只觉心中郁郁莫名,却是什么也没有说便走了。但这吴良初尝情爱滋味,怎么能轻易放下,是故自此之后便日夜思念着那女子,对别的事情也都不上心了。
这思念如同奔腾的洪水渐渐冲垮了吴良的理智,这夜他终是冒险闯进了徐翊府中,跌跌撞撞闯进了一间院落里,偏巧这正是夜容的住所。这吴良见了夜容自是情难自抑,做些亲昵过分之举夜容也全然应承。
只是吴良见这夜容竟然是一直都不言语,便有些奇怪,问:“夫人为何一直不说话,莫不是不喜欢吴良?”
夜容摇了摇头,忽然哭泣了起来:“夜容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只要我一说话,你肯定就要杀了我。”
“这是为何?”
“我是黎夏派来蛊惑你的,你说我当不当杀?”
吴良一听便是一愣:“蛊惑我做什么?”
夜容的手抚上了吴良犹带着青涩的脸,道:“黎夏的皇帝想要你归顺于他,所以让我来教唆你。”
吴良听了却是并不恼怒只痴痴道:“既是如此,你为何要告诉我知道?”
夜容破涕为笑:“只因心中仰慕而已。”
这吴良初闻此事,心中烦乱无比,思量一番也没有什么结果便只得先走了,只是走前却对夜容保证,说是一定会保她周全。
他走后夜容脸上却依旧留着悲戚之色,喃喃道:“他倒是与别的人不同,我初见他之时并未使什么媚术,他只是真的动了情意。”
第二日夜里吴良又来,却已经是打定了主意,什么都不说便带着夜容出了宣州直奔黎夏军营而去。眼见便要进到军营中去,夜容却忽然开口:“吴良你先等一等。”
吴良疑惑停下,夜容却推开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有什么事进了军营再说,我拿了宣州的布防图出来,等他们发现定会追上来。”
“我还是想现在告诉你,不然晚了你定要恨我。”夜容轻轻趴在吴良胸前,道:“我先前说爱慕你其实都是骗你的,我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是为了让你投奔黎夏而已,我对你是无一丝情谊的。”
这吴良一听,只觉天塌地陷,伸手便去抓夜容的脖子,夜容也不躲不避,只是无辜地看着他。这是他爱慕的第一个女子,他便是恨她也下不了杀手。
“你回去,帮我和那黎夏皇帝说,就说我定会和宣州共存亡,不为什么大义,就为今日他算计我之辱。”吴良说完当真转身便走,竟是一点流连也无。
躲在暗处的谢樱樱急忙出来查看夜容是否伤到,夜容却道:“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他若是多眷恋我一分,也便多一分活命的可能。”
*
两国开战以来,宣州是抵抗最强烈的,这一仗打得惨烈,城破之时尸体已经堆积如山,最后只剩下几十个人做困兽之斗,然后不停有人死去,变成十个人、八个人、五个人,最终只剩下一个人:吴良。
他腿上已经中了两箭,身上更是伤痕无数,只是他的眼中有两簇无法浇灭的火苗,这样的神色让谢樱樱想到了青州何靖。
最后他终于力竭躺在地上,却是举起了自己的刀对准了自己的胸膛,手却被人抓住,他转头看去,却是一个鬓发凌乱的女子。
“吴良,夜容没有来,她说若是你活着以后自有见面之时,若是你选择死她不想看着。”
吴良哈哈笑了起来,道:“她对我并无一丝情谊,我死不死又与她何干。”
谢樱樱不想看吴良死,想了又想,道:“我以前听人评论你,说你既无深谋也无大志,只是勇武无双,心爱的东西一定要得到,若是别人夺你所爱,你必定诛之杀之不能罢休。”
她说完便松了手,要死要活都由着吴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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