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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难求-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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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药归来,苏婉之看着碗中无比漆黑的药液,有些踌躇:“这药……不会喝死人吧?”
看着苏婉之的表情,苏星也有些犹豫,但还是点点头:“应该……不会吧。”
“真的?”
苏星哭丧下脸:“小姐……你别问了,我也不知道。”
“没事,没事。”苏婉之难得大度一回,清了两下嗓子,“反正是药三分毒,能熬过去说明我们的药对了,熬不过去……咳咳,那就是他命不好。”
怀着这样的心思,苏婉之顿时心安多了。
让苏星把人扶起,把药碗凑过去,手指压腮挤开嘴唇,把药倒了进去。
对方昏迷中也十分配合,没多费功夫,一碗药就被灌了下去,末了,苏婉之还好心的用帕子擦了擦对方的嘴。
扶着对方倒下之后,天色已经高起。
来不及在看看对方喝完药的反应,苏婉之怏怏换上仆役弟子的衣服,带着苏星继续拿笤帚扫后山。
扫了两个时辰,又被容沂拖去校场看他习武。
本以为能稍微休息一下,谁知道计蒙大师兄表示,由于山庆之节,导致校场内一片狼藉,于是当日训练以及围观的所有弟子……一概打扫校场。
毫无遮阴之所,热浪滚滚的校场……
怎一个苦字可表。
容沂一脸歉意的对苏婉之说自己并不知道会要求打扫校场,苏婉之狠狠把他的脑袋按到地上,表示没关系。
累死累活的回到院中,念及救来的人,苏婉之忽然又来了精神。
不知道自己那药到底有用没用,人又救活了没。
苏星也对这事很是关心。
于是主仆二人一合计,带着晚膳去了那空置的院子里。
没料对方还是没醒。
和衣躺倒,神情静谧,犹如已沉睡千年万年。
若换一副皮囊,苏婉之或许还有欣赏一下美人酣睡的景象,此时却是又失望又觉得无趣。
和苏星对坐在红木书案边,苏婉之打开食盒,里面的菜肴大多是苏星开小灶做的,几碟小炒,一碗清汤,虽然简陋但菜色比之祁山的大锅饭显然要精致不少,光是色相就叫人食指大动。
苏婉之当即不客气的大快朵颐起来,反正也无外人,苏婉之吃的很是畅快。
对面的苏星同样毫不客气,筷子夹的甚是豪放。
食物的香气随之四溢。
就在此时,苏婉之隐约听见耳边微弱的人声,有些沙哑,很是孱弱。
又扒拉了两口饭,那声音依然在侧,挥之不去。
背脊觉得发凉,苏婉之吃饭的动作顿了顿,慢慢诧异回头。
床上的人还躺着未动,但声音确实是从那传来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声音在耳边,仿佛是:“饿……”
三六章
空寂的院落杂草丛生,虽已是入夜,地面仍有热气灼烤,炎意浓浓。
门房紧闭,自外窥不见灯光,只能隐约可见莹芒扑朔,仔细却又辨不清晰。
若是此时有人路过只怕就会嗅到几缕淡淡食物的香气,极勾人食欲。
苏婉之掂量了分量,拨弄食物进食盒另一侧的盘中:“喏,这些给你。”
而后,苏婉之苏星两人都看向那个才清醒的书生。
书生看了一眼盘里的菜,微低下颌,道:“多谢小姐了。”声音低而细弱,文质彬彬也透出些恭谨,书生气十足。
说完,握起筷子,毫不客气的开始用餐,动作斯文矜持。
苏婉之瞧着碗碟里的饭菜,说不出的郁闷。
本来两人份的食物分成三人份明显就有些不足,而且……对方这个态度未免太过从善如流了吧,好像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一般。
默默无言的吃着饭,苏婉之和苏星对了对眼神,又扒了两口饭,终是按捺不住问道:“这位……额,公子……敢问尊姓大名是?怎么会这个时候落在……”
书生并未急着回答,等口中和筷上的菜肴都吃尽,才喝了一口茶细声道:“在下姓萧……谢,单名一个字宇,字子让。”微垂下头,额前的发丝半垂,似乎是要掩盖住眸中的暗淡:“在下本打算赴明都赶考,未料路遇劫匪,与书童失散,又被贼人追至此地,多亏小姐相助,在下不胜感激。哦,对了,不知小姐可否看到我带的书籍?”
书?
苏婉之想了想点头:“我是有看到书,就在你身边的一个背囊里……”
谢宇忙抬起头,平凡无奇的眼睛里露出希冀之意,音色里似也含着殷切:“小姐,可否带我去取回?”
“取回?”
苏婉之带着歉意的摇头:“这里是祁山,你的书都丢在祁山山腰,现在守卫重重根本下不去。”
“那该怎么办?”
顿了顿,苏婉之才拿手指指向自己,疑问:“你问我该怎么办?”
谢宇颔首。
苏婉之摊手,神情无辜道:“你问我我又问谁?我那日也是趁着山庆之节偷跑下去的。”
“在下也不知……”
谢宇忽然按住胸口,以手覆唇,剧烈的咳嗽了两声。
手掌松开,几块殷红的血迹浮现于掌心,看得人触目惊心。
苏星似乎想起什么,“啊”了一声。
两人都看向苏星。
苏星半捂住脸,退到苏婉之身后,道:“没什么,奴婢怕血。”
说话间,偷偷拿手指戳了戳苏婉之。
自家侍女怕不怕血苏婉之自然知道的清楚,略一想就明白苏星刚才反应……这丫头只怕以为谢宇咳血是因为方才她们在谢宇昏迷时喂的那碗药。
想到这,苏婉之忍不住朝谢宇看去……咳咳,她们那药真的没问题么?
谢宇蜷起手心,唇边血迹犹在,脸色在莹莹烛光下倒也看不出什么。
他歉意一笑:“抱歉,吓到小姐的。之前在下被追击的时候曾被劫匪以掌重伤胸口,所以可能伤及肺腑,修养些日子许就好了。”
听完谢宇的话,苏婉之稍微心安一点,虽然心里还是难免有那么点心虚。
好歹人是她救来了,送佛送上西,救人救到底。
打量了一下对方那小身板,要是再咳出来点血,搞不好真的就一命呜呼了。
“算了算了……谢公子你就先呆在这里吧,书什么的,这里也不少,都是我哥哥的,你可以先看着……反正你身体现在也不好,又身无分文,随便下山出了什么事也难说……等过过有机会我就送你下山……”
谢宇并无异议,边听边点头。
最后一拱袖,站起身,长揖道:“那就麻烦小姐了。”
许是谢宇那副朴实的样貌所致,这番举动做起来显得十分的诚挚,连带着那平实的容颜落进苏婉之眼里也瞧着顺眼许多。
回自己院子的时候,苏婉之不禁感慨:“果真还是长得一般的人可靠谦逊些,长相稍微出挑些,人就变的傲慢无礼……”
苏星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一路上一直冲着苏婉之叨念。
“小姐,那个谢公子吐血……真的不是因为我们的药么?万一他真的出了事……”
驻足,苏婉之用手指弹了弹苏星的脑袋,眉眼舒展笑:“别杞人忧天了。”
“可是,小姐……刚才他吐血的样子真的好可怕啊……”
转过身,苏婉之歪头视线在苏星的身上来回扫:“说起来……你怎么这么担心他,莫不是心动了?唔,我倒是没料到,原来我家小苏星喜欢这样的……”
狠狠跺脚打断苏婉之欲言又止意味深长的话,苏星怒道:“小姐,我哪有,我喜欢的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大男子汉……小姐你才……不不……我就是不喜欢这样的、这样的小白脸……”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苏星连忙改口。
蝉鸣聒噪,热意带动烦躁。
一时间,苏星忐忑地望向苏婉之。
虽说苏婉之寻常日子还是会同她说说笑笑,可是一旦提及姬恪或者苏慎言的事情,总是能看见苏婉之的神色不自觉的暗淡下来。
就像个伤疤,不去碰可以当做不存在,一旦碰到,就会裂开,露出疮痍满目的伤疤。
她家小姐,始终忘不了姬恪,就像她始终忘不了大少爷的仇一样。
苏婉之眨了眨眸,方才调笑苏星的笑意不知不觉褪去了些许,音色染上落寞:“我是喜欢啊。”
“喜欢谁,不喜欢谁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倒也真想能控制自己……”
掌心触上苏星不自觉低下的头,坏心的揉乱发丝,苏婉之扬唇轻笑:“好了,傻丫头,没什么好避讳的,喜欢谁又不丢人……你要是真喜欢,我认你做干妹妹,不论身份相貌嫁给他都是绰绰有余……”
“喂……小姐,我真的没有喜欢他……”
苏婉之仿佛没听到一般,手指抵唇,思忖道:“不过,这谢宇单从身形来看还真有点小白脸的气质……后面这些日子,他说不准就靠我们提供食宿了,那……小姐我这算不算养了个小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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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热的夏日里,即便是夜也依然带着暑意,漫步至院子中,方方正正的院落里,有一方水井,井口极深,带着微微的寒气,边缘是一个取水用的压水阀。
他握紧把手,用力压下。
涓涓细流自竹管一头流淌下,清冽而微沁。
垂下头,把手心递去,手指轻搓,掌心的红色污迹一点点被洗褪,手掌也再度变得冰凉。
方才吃的太快,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他看着自己逐渐被洗的洁白的掌心,若有所思。
血袋也许还是要继续准备的。
“公子,茶好了。”
他若有若无的应:“嗯。”
身后的人走近,稳稳端着的盘中,一杯清茶置于其中,透过清澈的水波能看见舒展的叶片在杯中游动,时起时伏,宛如一叶扁舟,一缕茶香也随之逸出。
他接过茶杯,被水浸染的冰凉的手掌被茶水熨烫,指尖的青白再度变回淡粉。
低头抿了一口,温暖之意顺着口中流淌进胃。
心口却始终还是冰凉。
无论怎样恶劣的环境,他都能适应,也能甘之如饴,唯独不能舍弃的只有茶。
若问及缘由,他自己也记忆不清,只能说是……唯习惯耳。
茶香浮于鼻端,他继续垂首品茗,浅浅啜了一口。
“朝中有消息传来么?”
“有。尚无任何异动。”
捧杯回屋,放杯于桌前,他抬头看向书架上整齐堆叠的书册,抬手随意勾下一本,信手翻阅。
他忽然想,来这里已经几日了?
苏婉之在这里,看样子过得不错……并不如他所想。
那他又究竟是为了什么上祁山的,微闭目,他可以给出无数个理由,但最深处的缘由,却是连自己也想不明白。
也许他知道,也许,他只是不愿意承认。
刚想和上书,一页薄薄的信封自书中飘然而落。
他弯腰拾起。
信封上是很幼稚的笔迹,潦草而凌乱,分辨了好一会才认出信封上所写的内容。
哥哥亲启。
亲启两字黏在一起,几乎分辨不出。
不知怎么,他失笑出声。
亏得字都写成如此了,还知道要信封上要写亲启二字。
他从来不是君子,坐在榻上,展开信,艰难的阅读起来。
信的内容很简单,是说师傅又罚她如何如何,边咒怨边期待,最后嘱托自己的哥哥给自己带些零嘴。
片刻后他起身,又勾下两本书,从中寻到另外的信,不知哪来的兴致,夜色沉沉下,对着这些孩童的呓语,固执的看了下去。
可以从中看出,笔者于遣词造句上的天分实在有限,信笺上的内容不止短而且大多十分无意义,寥寥几句的内容,撒娇有之,求助有之,告状有之,谴责有之,可他不知不觉,就看完了厚厚一沓。
随着年纪渐渐长,字迹好了些,除了内容以外叙述上毫无进步。
然而,只从这些信笺中,他却莫名的感觉,仿佛眼前有个少女生动的在他面前一点点成长。
自幼年到少年。
一颦一笑,宛然在侧。
纸上少女的笑声恍惚在耳边响起,像是要破纸而出。
理智告诉自己,这种举动十分无意义,甚至不若去读些国策兵法,却控制不住眼睛和手指。
夜深,祁山的更鼓一声声敲响,显得十分渺远。
他被唤回神,抬手想取茶。
触手却已经凉透。
看了太久,原来连茶水凉了都未曾发现。
三七章
祁山闲暇时间的守备实在不怎么好穿越,于是谢宇就这么暂时住了下来。
三餐或是苏婉之或是苏星送进院中,谢宇一概来者不拒,有便吃,若是忘记送了,也并不抱怨,只安静读书。
谢宇作为一个身无长物的书生,身上唯一有点价值的就是一肚子才学,说起话来皆是侃侃而谈,状似随意,言辞间却又显得落落大方,不知不觉就诱人听他说下去,谢宇尤其擅长说地方风物,寥寥数句,就将一地之特色尽数道来,再配上他随手所作的画作,登时那景色便仿佛现于眼前,很是引人入胜。
苏婉之和苏星听得津津有味。
谢宇见状,便说无以为报,若是愿意,他可以教两位小姐作画。
琴棋书画这等雅事一向是苏婉之的软肋,更何况她还有偌大片的后山要扫,小师弟容沂要应付,哪里有时间学,于是这个条件也就变成了谢宇教苏星作画。
虽说苏星也不见得有多爱作画,但至少也能打发些时间,不至于在山上无事可做。
总体来说,苏婉之对自己养的这个小白脸还是很满意的,除了三餐谢宇几乎没什么其他的要求,整日所做也只是呆在苏慎言的书房里看看书写写字,性子比她见过的明都子弟都还要沉稳些。
……沉稳好啊,总比那些浮夸子弟来的可靠。
虽说相貌不出众,但这也不是最重要的嘛,长得好又不能当饭吃。
苏婉之偷看过他的字,谢宇惯用左手执笔,上身稍倾,背脊挺直,姿势很正,握笔的手指清瘦有力,写出来的字虽说比不上名家名作,但字迹恭敬严正,一丝不苟,想来做个账房先生也是不差的,这样的人,配她家苏星其实真的还不错啊。
打着这个算盘,苏婉之连续给谢宇送了几餐的饭,边送也边考察。
谢宇好脾气,任由她看也并不说什么。
不知是不是自己捡来的缘故,苏婉之越看越顺眼,本来还担心谢宇身体不好,但那日之后也没再见他吐过血,也许那口其实是淤积在胸口的淤血也不定。
苏婉之放下心,看着谢宇隐隐就有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理。
她还不知道要在祁山这鬼地方呆多久,如果一辈子回不去,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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