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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仪天下之风雨夺嫡路-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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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刺激味蕾,夹杂在一块的酸咸苦辣齐齐在舌尖迸发,素素蹙着眉头,只觉得浑身的冷汗从毛孔中冒了出来,只觉得一阵恶心,然而却是无法当着苏墨卿的面将含在口中的茶汤吐出来,于是便只能僵直着舌头将它一口吞落到肚子里,却不曾料到,后劲却是无比地美妙,薄荷的清香从鼻翼中逃逸出来,舌尖泛着一丝丝几不可查的甜味,在逃遁了苦涩与腥咸之后显得格外绵长与珍贵。
“滋味如何?”苏墨卿面不改色地啜了一口,喉结上下滑动,便咽了下去。
“就像是在黑暗中看见了一点渺茫的曙光。”素素笑了笑,便再含了一口茶汤在嘴巴里,慢慢地任由茶水自舌尖流到咽喉处,一点一点地蔓延过整个口腔,苦涩中泛着清凉的甜意,在漫天漫地的泛滥苦涩中格外地鲜明。素素一点一点地咽下了这口茶汤,脸上浮出笑意,苏墨卿却是捧着曜变茶盏,靠在坐垫之上,半阖着眼眸,享受似的一口一口喝着,浑然不觉茶汤中滚滚翻卷着的苦味与咸涩。
哒哒的马蹄所到之处,便飞溅出被踩碎的花瓣,连着空气都悬着莫名的清香。道路两边的青铜树枝叶繁茂,皮青如翠,叶缺如花,妍雅华净,叶生既婀娜,落叶更扶疏。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素素将手伸到帘子之外,一枚青铜叶子正在风中飘旋着,然后便安安静静地待在了她的手心中。青葱色的叶脉,裂缺如花。
素素便随手将它夹在了一本正在看的杂记中。
苏墨卿却是取出了一支玉屏箫,圆润的手指搭在孔洞之上,贴在唇边,曲调与《凤凰台上忆吹箫》颇有些神似。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素素缓缓地念出李清照写的同名词曲,心中却是没有半分词人当时的离愁别苦,倒是苏墨卿的曲调随着她吐出的词一点一点变得哀婉,缠绵入股,将词人那一刻的心境演绎到了极致。
到后来,却是素素单手支着下巴,趴在小巧的三足案几之上,另一只手随着乐律拍打着节奏,心里一片闲适,素素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双眼却是滴流滴流地打量着一直将将吹奏着的苏墨卿,后者却是在她毫不设防的目光中微微岔了气,一个高音因为气息变缓而下降了八个调子,听着却是毫不突兀。素素善意地吐了吐舌头,便撤去了自己的目光,转而打量起了车窗外的景色,还是一片茂盛的青铜树,间或有几只羽衣华丽的红嘴绿观音拍打着翅膀飞过,黑色羽冠和银色耳斑,尾稍带深红色。
红嘴绿观音倒也不怕生,竟然收了翅膀,停在窗边,歪着脑袋,眼珠子滴流滴流地转着,盯着苏墨卿看。渐渐的,飞过来的红嘴绿观音愈来愈多,但凡马车上能落爪的地方都停满了,望过去,竟是一片鲜艳的色泽,羽翼在阳光之下泛着流光溢彩。
“古有百鸟朝凤,今有红嘴绿观音朝墨卿。”素素打趣地说了一句。
苏墨卿放下手中的玉屏箫,往窗子外撒了一把果仁,红嘴绿观音“呼啦啦”地扑腾起翅膀追寻那些吃食而去。
苏墨卿看着外面一闪即使却又连绵不断的青铜树,思绪却是飘到了那个下着雨的破庙之夜,那是素素和他的初见。自己一个小人儿,却是故作镇静地看着破门而入横刀而持的尘,说出了“我们并不想节外生枝,今晚过后,桥归桥,路归路,如何?”
那时,他身子还处在炙热的疼痛中,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了她清凌凌的声音,身上的灼热之感便减轻了不少,仿佛是抹上了良药似的,脑子恢复了清明,连带着嗓子都能吐出一个简单的音节。
庙外是泼天的大雨,他抬起一双眼,想要看一看眼前的女孩子,却没有想到竟然比自己的年纪还要小,虽然衣衫上沾染了污迹,一眼扫过去,却是能看出那是用上好的绫罗绸缎织就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虽然有些隐隐的害怕,却异常地坚定,把一颗无比珍贵的九转金丹就这样给了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自己,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其实人间并非是自己眼中那肮脏不堪的样子,虽然亲近一如自己的爹爹,因为害怕自己会威胁到他的权柄,而不惜下毒手,但也有素素这样纯善之人,那一刻,他便想着,要好好保护这个女孩子,而这个誓言却是在下一刻被打破了,师尊——彼时的琅裙戎鳎⒉辉谒目刂品段е冢谀歉龃蜃趴穹绫┯甑囊梗胨厮夭良缍诶奴谷外,倒是颇为意外地遇上了紫虬国的秋沛夐,一身是伤,在谷中修炼的时日,他竟然在秋沛夐那里看到了素素的小像,那是他唯一一次的失礼,虽然之后很好地被控制住了,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自称为“素素”的女孩便这般在他心中种下了一粒种子,只是不知道来年会生根发芽长成什么。
其实,是白素素,或者还是秋素以,对于他而言,并不重要,苏墨卿这个名字不也是自己诌出来的吗?
但凡有他在的一天,他便会竭尽所能去保护眼前这个女子。
二,西北之地
小火炉中的水又沸腾了,苏墨卿舀出一瓢滚烫的茶汤,依次注入素素和他面前的茶盏中,然后关小了火,任由水在慢慢地冒着热气。
马车内弥漫着一股子说不出味道的香味,有些辛,有些涩,却又带着些微的甜味。
马蹄声音渐渐变弱,又到了晚膳的时间,素素撩起帘子,看见了炊烟缓缓地不远处升起,一声一声的狗吠传来,倦鸟归巢,扑棱棱地拍打着翅膀,这是生活的气息,素素深深地吸了几口搀和着烟尘的空气,多久没有感受这些粗糙却又温暖的气息了?
苏墨卿只是笑着看着此刻才有些孩子气的素素,掸了掸衣袍:“素素,不如我们下去散散步吧,总是坐在马车上,身子也酸软了。”
素素迫不及待地撩起垂幔,也不等尘拿来木凳子,顺着木椽子下了马车,仆从小厮早已捡了柴火,搭着架子,生火做饭,火红的火苗子舔舐着锅底,水在咕噜噜地沸腾着,吃了晚饭,再赶上一公里的路,便能到达前方的小镇了,为了和秋沛夐错开,是以他们每每都选择在野地用完晚膳再接着赶路。真是难为了苏墨卿能将就着自己这般艰辛地赶路。
素素挽起衣袖,从河水中掬了一捧,拍打在脸上,一串子沁凉的水珠子点点顺着姣好的脸型往下滑,洇湿了衣领子。
“墨卿,这里的水甘甜凉爽,你也来喝一口吧。”素素举起手,朝着苏墨卿挥了挥。
苏墨卿的脸上不经意间漫起笑纹,闲庭鹤步慢悠悠地走到素素身边,撩起衣摆,蹲下来,变魔法似得从衣袖中掏出一片荷叶,从小河中舀了一叶子水,放在唇边,他的喉头不住地上下翻滚着,有一丝透明的水顺着唇流下,滑落过喉结,往领口中钻,一路蜿蜒着的晶亮水线,落在素素的眼里,竟然无端地成了一副香艳之图。
素素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脸上滚烫的,于是赶忙掬了一碰水扑在脸上,心里却是在暗骂着自己“色胚子”,敛了一番心神,才敢再一次抬起头看着苏墨卿如霁风月明般的脸,对于素素而言,他是高高在上的谪仙般的人物,就算是曾在自己面前狼狈地断手断脚蜷缩在破庙中,也不能损了他半分的风度,就像珍珠,再怎么蒙上灰尘,还是会在阳光下,散发出温润的光泽。虽然彼时的他被自己最为敬仰的爹爹给硬生生挑断了筋脉,强硬地喂下了毒药,然而,眼角却是连着氤氲的水汽都不曾看见,一双清凌凌的眼中漫着无边的坚定,一如磐石般坚定,他说,我曾听闻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所以,我只要心不动便可以了。
他说的那一段话,成了素素很长一段时间的座右铭,每每遇到挫折时,便会不自觉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四十七字箴言。苏墨卿肯定不会知道,曾有一个女子靠着他曾无心吐出的话语支撑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而无望的黑夜,苦苦地撑到晨曦来临。
素素抬眸,看着手中捻着一枚荷叶的苏墨卿,好似看见了水月观音以莲华坐姿趺坐在大海中的石山上,右手持未敷莲华,左手作施无畏印,掌中有一股水流不住地流出。她想,那个素来被世人称为“水月观音”的元摩诘恐怕也没有这番风姿吧。看着看着,眼神便不由得涣散了一些,眼珠子盯着一点,却不知道看进了什么,只剩下苏墨卿手捧荷叶,水泽泛滥在他的指尖泛滥开来,有些许的清水顺着他的手腕而下,沾染在衣衫上,开出一副淡冶的水墨画。
“怎么,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苏墨卿看着素素这副呆呆的样子,不由得顺着她的眼神摸了摸脸颊,然而摊开手,仔细地看着,除了一些水珠,却是什么都没有顺下来。
“不是不是……”素素囧囧地连连摆手,脸颊绯红,话却是没有经过脑子便脱出了口,“我只是看着你手持莲叶的样子,想到了';水月观音';这一词,或许你比元摩诘更衬得上这个词。”
素素看着苏墨卿只是嘴角含了一束笑意,顿了顿,瞬间童心打发,“奴家曾听闻观世音菩萨时常云游人间,常常现出宝相来点播迷途之人,不知今日奴家是否有福气得见世尊的真身?”素素说完,便双掌合十,深深地鞠了一下躬,神色虔诚。
苏墨卿看着她这一副样子,于是也起了玩心,便用手指蘸了一下尚在荷叶之上的水,挑了一滴往素素眉心处,心里默诵了一番佶屈聱牙的《大悲咒》,略一顿思,便脱口而出:“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囉耶,菩提薩埵婆耶,摩訶薩埵婆耶,摩訶、迦盧尼迦耶。唵,薩皤囉罰曳、數怛那怛寫;南無、悉吉慄埵、伊蒙阿唎耶……”
那一连串的佛偈把素素绕地七晕八素的,如云坠物,浑然不知这一段内容想要表述什么意思,然而却是因了苏墨卿那低沉醇厚的嗓音每个字却是牢牢地印刻在了心头,一分不差。
“娑婆訶。摩婆利、勝羯囉夜。娑婆訶。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婆嚧吉帝。爍皤囉夜。娑婆訶。唵,悉殿都。漫多囉。跋陀耶,娑婆訶。”素素在心中跟着苏墨卿默默地念诵,无端地便平静了不少,之前有些紊乱的心跳也在那一句一句的佛偈之下归复正常。再一次睁开眼睛时,眼前一片清明,一尾银色的鱼从河流中跃起,带起点点的水花,溅落在河面之上,带起些水珠,从半空中洒落下来,素素的脸上沾染了一些带着沁凉之感的水珠子,然而却是没有打断心中的默念。
直到一个小厮唤了一声“公子爷,小姐,开饭了”,这才打断了他们两个人的诵经,于是便相互朝着对方笑了笑,迈开脚步往篝火处走去。
苏墨卿倒去荷叶中的水,想了想,便顺势将荷叶小心翼翼地收入了怀中。
贴着柔软的布料,残留在叶子上的水珠瞬间被衣衫吸收干净,恢复原样,然而,却是有什么东西悄然发生了变化。
在素素一行赶到前方小镇落脚时,素素撩起帘子,却是看见了秋沛夐的背影,他独自一人坐落在简陋的茶馆中,萧瑟无边,身子骨瘦削了很多,完完全全都没有当日在秋府中的豪情壮志,只剩下一副躯壳,宛如一个耄耋好人,衣服耷拉在身躯之上,恍如一块破旧的布,他手中执着一口粗碗,却不喝,只是看着内里的盛着的茶水,半垂着眸,却是不知道想着什么。
素素静静地看着与她隔了一条幽静的街道的秋沛夐,所有的话语都凝结在唇边,那一声“爹爹”却是怎么也吐不出口,哽在喉头,鼻子却是泛了酸意,慢慢地幻化为一种熟悉的液体,润湿模糊了双目。
苏墨卿看到泪眼朦胧的素素,只是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素素闭了一下眼睛,瞬间将快要滚出的泪花压制下去,拉开了嘴角,却是比哭泣还要难看。
纵然心中记挂着在这世上唯一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素素却仍然不想与他相见,只是不知道相见之后会是怎生的场景,是堂堂正正地入住秋府还是继续留守在李府,不论是哪一副场景,都不是她心中所想的,整日里和谢紫菲那一张骄纵的脸对着,只会让自己控制不住,随时随地都能抽出一把刀,捅入她的心窝。而再次入住李府也非她所愿,因为她怕触景生情,见着一模一样的摆设想起惨死的李轻轻和一众仆人。再加之,对于李府被灭一事,她对着秋沛夐有着怨言,于是便更不乐意与他相认,只是远远地看着他的侧面或者背影。
素素再一次睁开眼睛时,一派清明,她放下了帘子,端端正正地垂手坐在马车中,就好像之前纠结着的女孩子并不是她。
苏墨卿一看素素这个样子,也不多说,只是淡淡地吩咐着去另一家打尖。
马蹄的“哒哒”声响起,把曾经将她视若珠宝的男子甩在后头。
西北之地地处荒芜,连着的更是一片汹涌无际的大海,海水时常会倒灌到河道之中,是以,泥土时常结着一层薄薄的晶体,土地贫瘠,不宜种养庄家,还未达到海岸线,素素便已经闻到夹带在风中的咸涩味道。
西北之地遍布丘陵沟壑、河渠纵横、道路窄小,不利于士兵们穿着厚重的盔甲作战,更不用说是在海上作战了,是以,戎犬族与海盗猖獗。
十五日之后,他们一行跟在秋沛夐的车队后面到了扶箕城,入眼的尽是一片萧条之意,路边尽是些干瘦地不成样子的百姓,戎犬族的入侵和瘟疫的横行,使得这座不幸的小城处于内忧外患之中,一刻都不得停息。不管是什么时候,受苦难的总是百姓。
素素从袖口中取出一只通透的小药瓶,倒出几粒药丸,一一分给一行人,这是预防瘟疫的药,吃了,就不怕沾染上了,素素和苏墨卿两个人住在一家当地的乡绅家中,埋头在药庐中炼制对付瘟疫的药,五日之后,便救了很多垂死的百姓,那位姓唐的一家人早已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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