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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禛心在玉壶-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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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越想就越觉得可能,越想就越觉得当时不该让从容独去,至少该让胤祥陪着。苏培盛打量着胤禛脸上风云不定,怯声问道:“皇上,可是要喝水?”

胤禛摆了摆手,“去把朕的袍子取来。”

苏培盛愣怔道:“这会儿时辰尚早,皇上这是要?”

“朕要去御花园。”

御花园?黑灯瞎火的,白天跑几次还不够,这晚上也要去逛逛?苏培盛满腹疑问,没一个敢出口,只得碎着步子,服侍胤禛穿上了外袍。就在他去取帽子时,胤禛已自个打开了门,“朕自个过去,你不必跟着。”苏培盛张大了嘴,胤禛也不管他要说什么,自顾自要人开宫门。

寂静夜里,沉重的宫门发出“吱嘎嘎”的声响,苏培盛望着门外漆黑的宫道,小声道:“皇上,让奴才跟着吧。”胤禛接过他手中提着的灯笼,“不用,你好好的守……”他忽然顿住,往边上紧走几步拿灯笼一照,“谁?给朕出来!”话音刚落,就有一穿着古怪服饰的人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是我!”

灯火下的从容虽然不复画中那般青春明丽,可也依旧有着与她年龄不符的容颜,她眉宇间有些许疲惫,望着胤禛时,却仍是绽出明媚笑颜,“怎么了,不认识了?”胤禛望着她身上似曾相识的装扮,怔仲许久后突然上前拥住了她,“容容,你终于回来了!”

从容伸手抚着他的背脊,尽情享受着他怀抱中的温暖,“什么终于回来了,已经过了很久了么?”

“十四天了,还不久么?”胤禛说着,又好像不太放心似地紧了紧手臂,良久才松开看她道:“福慧呢?”

“福慧……”从容面露难色,迟疑着没有往下说。

胤禛往她身后看了看,脸上神情又紧绷起来,“福慧没跟着你回来?难道是……”

“不是,”从容急忙制止他的猜测,“我进去再同你说。”

胤禛拉住她的手,向那做门柱观星状的苏培盛道:“还不引路?”

苏培盛刚一退出去,胤禛便即刻问道:“福慧怎么了?”

从容抿了抿唇,“我让他留在我的家乡了。”

“留在你家乡?”胤禛似乎不信,声音不自禁地抬高。

从容点头道:“那边的大夫虽然治好了他的热疾,可喘症却无法根治,得时时用药,再加上他又特别喜欢那儿,我爹娘也很喜欢他,所以……所以我就自作主张,让他留下了。”

胤禛紧盯着从容的眸,唇边显出深深法令。

从容上前,在灯火下与他对视,“对不起。”

胤禛不吭声,从容的语声愈加柔婉,“你生气了么?”

胤禛颔首,“至少你该带他回来,问过我再算。”

“我若是带他回来,你会放他走么?”

胤禛沉思半晌,“他一点儿都不想回来么?”

“想,他很想回来看你,还有弘历、弘昼和惜儿,可是……可是他在那儿更快活,比在这儿快活得多。”

“快活?他在这儿就不快活了?”

从容柔柔抱住绷紧着身子的胤禛,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他和你在一起时很快活,可他也有些怕你,怕你总对着他讲些为君之道;怕你会对他失望、对他凶,所以他总是要做到最好,比他两个哥哥做得更好,可你知道,这样会很累,而且,”从容抬眸,看向胤禛道,“他有了喘症,怕以后会更累,更难达到你的期望。”

胤禛目光幽远,似已到了很远的地方,“是他怕,还是你怕他达到我的期望?”

“我想我的孩子快快乐乐的,他们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你怎知福慧以后不想继承大统?”

胤禛的这句果然印证了她长久以来的猜测,从容低头,从衣袋里取出一叠相片,“你看。”

胤禛垂目,相片中的福慧已剪掉了发辫,留一头短短的发,穿着与从容身上式样差不多的T恤与长裤,或站或坐、或抱着人、或由人抱着,没一个相同的动作,只有脸上的天真笑容,张张不变。胤禛看着看着,目光不由自主地沁出慈和父爱来,从容瞅见他脸色,指着最后一张道:“这是他写给你的。”

胤禛一撇嘴角,“你教他洋文了?”

从容一笑,“在我们那儿,不懂洋文可不行。”

胤禛轻哼了一声,眼睛却还是盯着相片。

从容暗笑道:“这话是说,他喜欢那儿,可也想你这个阿玛。”

胤禛凝视着相片中的文字许久,终长长叹了口气,“想我,为什么不肯回来?”

从容抱着他的胳膊,侧首靠在他的肩头,“要是你实在想他,等你不做皇帝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回去看他如何?”

“不做皇帝?”胤禛似乎从没想到过这个问题。

从容看住他道:“是啊,难道你想一直做下去,一辈子困在这里么?”

胤禛沉默,在她的注视下又看了一回相片,“那对夫妇……是你的爹娘么?”

“是啊,我爹娘很喜欢福慧,成天琢磨着为他做好吃的东西,带他去好玩的地方。”

“是么?”胤禛顿了顿,忽然问道,“他们有没有问起我?”

从容想起面对父母时,他们脸上的不信与震惊,若是她说自己不仅穿越回清朝,还将自己与雍正皇帝的孩子带了回去,他们怕是要直接将她送医院了吧?胤禛默默环住眉头蹙紧的从容,长久才出声道:“我虽然抢了他们的女儿,可也算还给他们一个外孙了。”从容听他默认了这件事,心头大时落地,“胤禛,真的对不起。”“容容,”胤禛最后看了眼相片,将它交还在从容手中,“只要福慧无事,只要你回来,就好。”

福慧不能归来,宫中关于他和从容的传言尘嚣日上,胤禛不能再拖延,只能定下日子公告天下,为福慧办了隆重的丧礼。因为知道这是个假丧,从容在丧期中并无多少哀戚之色,甚至还有些想笑。她这么反常,看在别人眼里,刚刚止住的谣言随即又开始漫天飞舞。

“哎,你看见皇贵妃那日在棺椁前的表情么?”

“看见了。儿子死了,她倒像个没事人似的。”

“是啊,之前说她疯,你们还不信,这回信了吧?”

“信了,信了,我看呐,她得宠得了这么久,这回总算是到头了。”

一时间,宫中内眷全都忘了福慧新丧,转而摩拳擦掌,准备向胤禛发动攻势。胤禛不知她们的主意,只是奇怪突然之间,多了不少桃红柳绿、莺莺燕燕在眼前转悠,或是御花园偶遇,或是送来汤羹小点,总没个消停。

这天胤禛憋不住,将心头疑惑抖了出来,从容听完,吃吃笑道:“你这都不明白,还当什么皇上?”

“我成天处理政务,早晚无歇,连你都见不上几面,哪有工夫猜她们的心思?”胤禛说着,抿一口茶道,“我就不明白,前些年都安分守己的人,这几天怎么突然活动起来了?”

“福慧一走,你在子嗣一事上就更为单薄,在加上外头都说我……”

从容顿了顿,胤禛连问道:“说你什么?”

“说我失心疯,再不能霸着你了。”

胤禛若有所思,忽然玩味地一笑道:“失心疯,也亏她们编派得出来。”

“反正不编派也编派出来了,我算是疯了。”

“你疯了?那谁为我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又是谁,”胤禛将从容拉入怀中,“做我的抱枕,给我欺负,嗯?”

从容嫣然一笑,宛若少年之时,“再怎么说,我在她们眼里也是老了。”

胤禛笑,用鼻尖磨磨她的鼻尖,“老不老,我最清楚。”

从容听他说得暧昧,腾地一下红了脸,张开口要言,话语却被人生生吞进了肚。长久的唇舌缠绵后,胤禛稍稍抬头,深深凝视着她道:“容容。”“胤禛。”两人不约而同地唤了对方的名字,相视而笑时,胤禛在从容耳边低低道,“离不开你。”

从容没有言语,只是抱得他更紧,她曾千百次地想要逃离这儿,回到自己的家,可是这一次,即使回了家,有父母家人,有福慧相伴,她也想他,时时刻刻都放不下他……“胤禛,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胤禛抬眸,从容微笑道:“你就快要做郭罗洛阿玛了。”

胤禛双眉飞扬,“惜儿有了?”

“嗯,三个月了。”

“三个月?那么明年夏天,我就能做郭罗洛阿玛了?”

从容用力点头,“高不高兴?”

“高兴,”胤禛笑得舒畅,“不过最好是个小子。”

他什么时候对男女也有要求了?从容疑惑地看着胤禛,胤禛笑着吻了吻她的唇,“都说小子像娘,那么到时候就会像我们俩多一些。”

从容失笑,“这也要争么?”

“当然,”胤禛骄傲无比,“像我们总是更好一些!”

102吻别
胤禛和从容就在对新生命的期盼中度过了寒冬。转眼入春;惜儿肚腹日隆;这天进宫;人未到,肚先行;“娘,娘!”从容疾步迎出,半嗔半笑地扶住她道:“自己也快做娘了;还大呼小叫的像个孩子。”

惜儿满不在乎;“这有什么;我在娘面前总是个孩子嘛。”

从容对这个宝贝无可奈何;“像你这么长不大;成天叽里呱啦的,也不知道像谁。”

惜儿在从容的搀扶下,小心地靠在炕上,长舒一口气道:“反正从前皇玛法说过,我长得像你,性子像皇阿玛多一些。”

“别的倒还罢了,就你这调皮多话的性子一定不像你皇阿玛,也不像我,不知像谁。”

惜儿一听,立即不依道:“你对皇阿玛调皮,皇阿玛对你多话,这还不是像你们?”

从容哭笑不得,她向来说不过她这个女儿,这时只能绕开这话,问她一些家事。惜儿一边说,一边轻抚自己的肚腹,眼角眉梢透出即将做母亲的喜悦。从容看着心里安慰,见她说着说着,似乎有些疲惫,便道:“你皇阿玛回来怕还要有些时候呢,要不要先进去躺会儿?”

惜儿摇头,“不用了,十三叔每天都同皇阿玛在一起,刚才听见我递进去的消息,说不定会同皇阿玛一起回来呢?”

从容细看她周身打扮,忍不住笑道:“怪不得今天拾缀得这么好看,原来不是为我和你皇阿玛,而是为你十三叔来着。”

惜儿也忍不住笑道:“我很久没见十三叔了,也不知道他好不好。”

从容微微皱了皱眉,“前些时总说有些咳嗽,这会儿天气暖了,也不知道好些了没有。”

惜儿听了,闷闷道:“都是齐泰不好,除了进宫,他哪儿都不许我去,不然我早去看过十三叔了。”

“齐泰也是为你好,你前一向孕吐得那么厉害,这会儿显了肚子,怎么能去你十三叔那儿?”

惜儿咬了咬唇,怅怅看着窗外道:“天都快要黑了,皇阿玛怎么还不来?”

从容和惜儿守了很久,直到掌灯时分,才听宫门口喧闹起来。从容止住想要站起身的惜儿,“坐着吧,我去看看。”挑开门帘,从容就见一身明黄服饰的胤禛大步而来,眉头紧蹙,眸中全是忧虑。

从容迎上去问道:“怎么了?”

“才刚得意儿来说,胤祥昨晚上痰里带血,今儿想过来时,又咳得都是血,过不来了。”

从容脸上变色,“带血……叫太医过去看了么?”

“方才我已让周太医带了人过去,这会儿我让苏培盛去库房里取些灵芝、石斛的给送过去。”

从容颔首欲言,惜儿已挑开门帘急道:“皇阿玛,你让苏培盛带着我一起过去吧,我要去看十三叔。”

胤禛瞥见她挺着肚子,脸上血色全无,眉间疙瘩更紧,“你这副模样,过去做甚?”惜儿抿起唇角,现出同胤禛一样的倔强神色,“我这模样怎么了?十三叔又不是没见过。”胤禛瞪了她一眼。从容知道这对父女的脾气,也知道硬顶上对惜儿绝无好处,赶忙去扶了她出来坐下道:“你十三叔身子已经不好,你再这样过去,万一有什么不好,不是惹得你十三叔病上添病?”

惜儿一时哑口。从容向胤禛道:“这时候,可惜元寿同天申都在南海子,不然让他们过去瞧瞧,也放心。”

胤禛微微点头,“我刚才倒是想自己过去,可一想到……”

“你这会儿就算悄悄地过去,万一给外面知道,也教胤祥难做人。”

从容说出的关键,正是胤禛忧虑的地方,他叹了一声道:“我就怕这个,别探病不成,倒成催命了。”

惜儿忿忿道:“这都是些什么劳什子规矩,皇阿玛,你都改了它吧。”

这君臣之间的规矩,哪是说改就能改的?从容摇了摇头,取出帕子为胤禛抹了抹头上的汗珠,“你别干着急了,我去看看就是。”

“你?”胤禛捉住从容的手,“你怎么能过去?”

“是啊,娘,我都不能去,你就更不能去了。”

从容看看他们父女,胸有成竹道:“以从容的身份自然不能去,若是以小白的身份呢?”

“小白?”胤禛看住她,“要是给人看出来……”

“不怕,”从容弯了弯唇角,“以前那么长时候都没人认出来,这会儿又怕什么?”

从容重又结起辫子,穿上太监服饰,低垂着头跟着苏培盛进了胤祥的卧房。房里收拾得十分简单素净,嫡福晋兆佳氏正拿着一碗粥,一勺勺吹凉了送到胤祥唇边。胤祥慢慢吃着,忽然间似乎呛着了,连连咳嗽了几声,兆佳氏急忙为他抚胸捶背,他却望着苏培盛身后那熟悉的身影道:“你……你们怎么来了?”

苏培盛已跪了许久,这时听问,急忙将手上物品奉上道:“回王爷的话,这是皇上让奴才拿来给王爷的,皇上说,上回高丽人进贡的几支红参还未用,这回给王爷用正好。皇上还说,有一味天下难得的药,不知能不能稍解王爷病痛。”

胤祥半靠床头,只望着从容,“天下难得,什么药?”

苏培盛低头,高声道:“苁蓉。”

苏培盛借着说苁蓉的用法,引着兆佳氏去了外间。胤祥想要坐直身体,却禁不住连番咳嗽,从容忙上前扶住他,又为他端了水来。胤祥喝了几口,气息仍是急喘,从容看他脸色青白,身上也成了皮包骨,心里不由酸涩,“你好好躺着吧,起来做什么?”

“我没事,只不过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才这么没精神。”胤祥凝视着从容,蓦然嘴角微弯道,“这么多年,扮上还能唬人。”从容一笑,掏出帕子为他拭了拭唇角,又为他掖了掖被道:“看你还会笑,应该没什么大碍,休息休息几日就该好了。”

胤祥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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